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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禪宗大意01
        2007年08月13日15:28文章來源:地藏蓮社作者:佚名訪問次數:1440 字體: 繁體

        禪宗大意01

         

        正果法師編述

        錄自《法音》文庫

        中國佛教協會出版

         

        自 序

         

        一九八○年夏天,福州鼓山涌泉寺約我為該寺僧伽培訓班作短期講學。預定內容講完之后,學員們要求我講講禪宗,我高興地答應了。當時手邊沒有參考書,只好憑記憶及隨身帶去的一本禪學筆記,寫出一份禪宗提綱的講稿,大約四五千字,學員們把它刻寫油印出來。這就是《禪宗大意》的雛形。

         

        一九八二年,為了給中國佛學院的學員講‘禪宗概論’,遂根據在鼓山講的禪宗提綱,又看了一些有關的參考書,寫成《禪宗大意》,油印成冊,除發給中國佛學院學員參考外,各地佛學院、培訓班以及留心禪悅者,紛紛來信索閱,已無存書。佛學院準備再油印一次,以結法緣。

         

        去冬病中,《法音》編輯部凈慧法師來看我,提出他們準備將《禪宗大意》編入《法音文庫》出版流通。我當即表示同意。病愈之后,又將原稿原重校對了一遍,并把《修心決》全文和《心燈錄》關于談三玄三要的一段作為附錄,成了現在印出來的這個小冊子。

         

        《修心決》一文對初學參禪者可以起到因指見月的作用,這一點禪師們大概是可以同意的;至于《心燈錄》談三玄三要的一段文字,或者有不同的看法。我覺得文字禪、葛藤禪雖是虛妄分別,但分別熄滅之后,心空及第,壁立萬仞,人法雙亡,心機泯絕;正憑么時,佛語、祖語、魔語、文字禪、葛藤禪,都沒交涉。善惡無記三心絕,是個什么?你在什么地方?道著錯!

         

        我從出家之年(十九歲)開始,就喜歡靜坐。一九五○年冬至一九五三年夏,在北京菩提學會閑住,書不讀,無事問,終日參究,追問審慮自己的本來面目是誰?有時亦孤明歷歷,不續前念,不引后念,當體孤立,對土逆無心。甚至廢寢忘食,如癡如呆,行不知行,坐不知坐。在這當中,時有境界現前,好壞善惡,奇形怪狀,種種現前,都不貪著,亦不欣厭,一切置之不理。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因而未墮魔境。只是平淡無事,無依無住,亦無迷悟,如是而已。

         

        至道無難,唯嫌簡擇。若欲成佛,莫染一物。取一法不成佛,舍一法不成佛。請諸位讀者以此觀點對《禪宗大意》給予批評、指正,這是我的愿望。

         

        這本小冊子的出版,禪協有關部門的同人付出了辛勤的勞動。他們為這本書復核引文,校對資料,聯系印刷事宜,承辦發行業務,對此,我深表感謝!

         

        正□果□一九八六年春□時年七十有四 

         

          達磨以前的中國禪學

         

        菩提達磨觀見中國人有大乘根器,即泛海東來,經過三年時間,到達建康(今南京),這時正是梁武帝普通七年(522,有爭議)。武帝迎達磨于宮中,相與問答。達磨知機不契,遂渡江北上,到河南洛陽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后來慧可斷臂立雪求佛法印,達磨與安心竟,越九年授慧可袈裟,傳以法印,以‘二入四行’并《楞伽經》四卷,用付慧可,要他單傳心印,開示迷悟,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自此創立了中國的禪宗。直到六祖慧能,大行于中國,宋時遠播朝鮮、日本,迄今流傳未衰。

         

        禪宗,是中國佛教宗派中的特勝法門,教外別傳的心宗,不落言詮,不立文字,重實修實證,真參實悟。說禪宗不文文字,并不等于不用文字。在自悟方面,強調藉教悟宗;在悟他方面,更離不開經典。如六祖說:‘吾傳佛心印,安敢違于佛經?’又說:‘《涅槃經》,吾昔聽尼無盡藏讀誦一遍,便為講說,無一字一義不合經義。’這些言語,說明禪宗并非完全排撥文字的。故達磨授慧可以《楞伽》,黃梅、曹溪弘演《金剛》,都說明經教文字,對禪宗亦有大助力。從經教的翻譯與歷代師祖大德的實踐修禪來看,達磨沒來以前,中國已有禪學的濫觴,對后來禪宗的影響很大。現將翻譯禪經和注重禪觀修持的祖師大德的史實,略加介紹,說明菩提達磨以前,中國確有禪學流行,亦有禪觀之修持與實踐。

         

        (一)安世高對禪經的翻譯

         

        在東漢桓帝時,有安清字世高者,是安息國王正后的太子,幼以孝行見稱。志業聰敏,刻意好學。外國典籍,以及七曜五行,醫方異術,無所不通。國王死后,讓國與叔,出家修道。于建和二年(148)來到洛陽,譯出《安般守意》等經,為習禪者所重。這一史實可看作是中國禪學的開端。安世高本人既精習小乘經論,也諷持禪經驗,備盡其妙。《高僧傳》卷一說安世高‘博曉經藏,尤精阿毗曇學。諷持禪經,備盡其妙。既而游方弘化,遍歷諸國。以漢桓帝之初,始到中夏……出《安般守意》、《陰持入經》、大小十二門及六十品。初,外國三藏眾護撰述《經要》為二十七章。高乃剖析護所集七章,譯為漢文,即《道地經》也。’

         

        安世高從漢桓帝建和二年(148)至靈帝建寧(168—171)中二十余年,譯出經論三十余部。現存的《佛說大安般守意經》(二卷)、《禪行法想經》(一卷)、《道地經》(一卷)三經中以《大安般守意經》對修習禪觀特別重要。康僧會、道安等均為此經作了注解和疏釋。

         

        (二)支婁迦讖敷演大乘禪教

         

        在安世高來中國的同時,月支國沙門支婁迦讖,亦來洛陽。于靈帝光和、中平(178—188)間,傳譯梵本。譯出了《般若道行品經》、《首楞嚴經》、《兜沙經》等,開始敷演了大乘教義,是為中國大乘禪教的開端。《道行經》即《放光般若》,所講空理,為禪教掃蕩門中的要旨。《首楞嚴經》的初譯,更為禪教所依用。《兜沙經》為《華嚴經·名號品》的異譯,后來禪宗門下亦多引用。《首楞嚴經》在梁代已成缺本,《兜沙經》一卷,現在《大藏經》中。特別是《楞嚴經》的教義,為后來禪宗門下所引用,對禪宗的影響很深。

         

        (三)支謙譯經與大乘禪教

         

        支謙是安世高、支讖以后的大譯師。《歷代三寶記》卷五說,支讖有弟子支亮,亮有弟子支謙,是為三支。當時人稱‘天下博知,不出三支’。支謙字恭明,一名越,月支國人。他的祖父法度,于漢靈帝世,率領該國人數百,來漢歸化,拜為率善中郎將。謙生于中國,博覽經籍,廣智多能,世間技藝,多所綜習,肩學異書,備通六國言語。獻帝末年(226),漢室大亂,與鄉人數十共奔吳地,孫權拜為博士。

         

        謙慨嘆佛教雖已流行,而經多梵語,未盡翻譯之美。于是廣收眾經舊本,譯為漢言。自吳黃武元年(222)至建興二年(253),譯出《大明度經》、《凈行品經》、《首楞嚴經》、《禪秘要經》、《修行方便經》、《維摩詰所說不思議法門經》等八十八部,一百十八卷。

         

        《禪秘要經》四卷,《修行方便經》二卷,都重在說明禪觀之法。《首楞嚴經》,《維摩詰所說不思議法門經》三卷,尤為形成大乘禪教的要素,其說散見于諸禪書中,影響很大。

         

        (四)康僧會解說禪教

         

        沙門康僧會,其先康居國(今新疆北至中亞一帶)人,世居天竺,其父因經商移居交趾。會年十九,二親并亡,乃出家,勵行甚峻,明解三,藏博學多識,兼善文學。于東吳赤烏十年(247)來建業,營立茅茨,設像行道,因感得舍利以獻孫權。權遂為建塔寺,以始有佛寺,遂稱建初寺。由是江右(長江以西之地)佛法大興。僧會于建初寺譯出《六度集經》、《雜譬喻經》等。又注釋《安般守意》、《法鏡》、《道樹》三經,并制經序。解說禪教的《安般守意經》注解,當時習禪的人奉為龜鑒。這里抄錄《出三藏記集》卷六所載康僧會《安般守意經序》中一段,以明康僧會對修禪方法及利益的重視。

         

        ‘夫安般者,諸佛之大乘,以濟眾生之漂流也。其事有六(數、隨、止、觀、還、凈),以治六情。情有內外:眼、耳、鼻、口、身、心,謂之內矣;色、聲、香、味、細滑、邪念,謂之外也。……彈指之間,心九百六十轉。一日一夕,十三億意。……是以行寂系意著息,數一至十,十數不誤,意定在之。小定三日,大定七日。寂無他念,泊然若死,謂之一禪。禪,棄也,棄十三億穢念之意。已獲數定,轉念著隨,蠲除其八,正有二意(言意已十去其八,僅存數息相隨二正意)。意定在隨,由在數矣(相隨時意定在隨,其初由于數息)。垢濁水肖滅,心稍清凈,謂為二禪也。又除其一,注意鼻端,謂之止也。得止之行,三毒四趣(生老病死),五陰六冥(即六塵),諸穢滅矣。昭然心明,逾明月珠(得止心明)。淫邪污心,猶鏡處泥,穢垢污焉,偃以照天,覆以臨土(偃鏡以照天,覆鏡以臨土,皆無所見)。聰睿圣達,萬土臨照。雖有天地之大,靡一夫而能睹。所以然者,由其垢濁。眾垢污心,有逾彼鏡矣。若得良師,劃刮瑩磨,薄塵微 ,蕩使無余,舉之以照,毛發面理(面紋),無微不察。垢退明存,使其然矣。情溢意散,念萬不識一矣。猶若于市,馳心放聽,廣采眾音,退宴存思,不識一夫之言,心逸意散,濁翳其聰也。若自閑處,心思寂寞,志無邪欲,側耳靖聽,萬句不失,片言斯著,心靖意清之所由也。行寂止意,懸之鼻頭,謂之三禪也。還觀其身,自頭至足,反覆微察,內體污露。森楚毛豎,猶睹濃涕。于斯具照,天地人物。其盛若衰,無存不亡。信佛三寶,眾冥皆明,謂之四禪也。攝心還念,諸陰皆滅,謂之還也。穢欲寂靜,其心無想,謂之凈也。得安般行者,厥心即明。舉眼所觀,無幽不睹。往無數劫方來之事,人物所更,現在諸剎,其中所有世尊教化,弟子誦習,無遐不見,無聲□不聞。恍惚彷佛,存亡自由(生死自主)。大彌八極,細貫毛氅。制天地,住壽命,猛神德,壞天兵,動三千,移諸剎。八不思議,非梵所測,神德無限,六行(數隨止觀還凈)之由也。世尊初欲說斯經時,大千震動,人天易色,三日安般,無能質者。于是世尊化為兩身,一曰何等,一尊主演,于斯義出矣。’

         

        康僧會在《安般守意經序》文中對數、隨、止、觀、還、凈六妙門,解釋得既深且透,清楚地說明了他對禪觀的重視和修禪的體會,對后世修習禪觀者的影響是非常之大的。

         

        (五)竺法護的譯述對禪學的影響

         

        兩晉時代佛教很盛,譯經的人很多。成就大而影響深的譯師當然推竺法護。他的祖先是月支國人,本姓支氏,世居敦煌,年八歲出家,事外道沙門竺高座為師,遂稱竺姓(當時沙門多隨師姓)。誦經驗日萬言,過目能記。天性純懿,操行精苦,篤志好學,萬里尋師,博覽六經,涉獵百家之言,雖世務毀譽,未嘗介于視聽。時當晉帝之世,寺廟圖像,雖崇京師,而方等深經,卻蘊藏于西域。護乃慨然發憤志弘大道。遂隨其師遍游西域諸國,通曉三十六國語言文字。西晉泰始二年(266),大賚梵本,自敦煌至長安,后入洛陽及往江右,沿路傳譯,未嘗暫停。自泰始中,至永嘉二年(308),譯出《光贊般若經》、《維摩經》、《正法華經》、《無量壽經》、《十地經》、《大哀經》、《般泥洹經》等。

         

        護于晉武帝末,隱居深山,尋立寺于長安青門外,精進行道,宣隆佛化,二十余年。僧徒宗奉者數千人。時人稱為敦煌菩薩。他所譯《光贊般若》等經,于禪道之勃興頗具影響。般若乃禪學的本質,在禪宗建立以后,般若思想仍為禪師們所重視。

         

        (六)道安對禪學的影響

         

        道安姓衛氏,常山扶柳人。《高僧傳》卷五說:

         

        ‘年十二出家,神性聰敏,而形貌甚陋,不為師之所重,驅役田舍,至于三年。執勤就勞,曾無怨色。篤性精進,齋戒無缺。數歲之后,方啟師求經。師與《辯意經》一卷,可五千余言,安賚經入田,因息就覽。暮歸以經還師,更求余者。師曰:昨經未讀,今復求耶?答曰:即已諳誦。師雖異之,而未信也。復與《成具光明經》一卷,減一萬言,賚之如初,暮復還師。師執經覆之,不差一字。卷大驚嗟而敬異之。后為受具戒,恣其游學。’

         

        至鄴城(今河南安陽)中寺,卷事佛圖澄。更游學諸方,遍求經律。尋建寺塔,開講筵,徒眾數百,常宣法化。他高瞻遠識,在佛教史上,是古今罕比的杰出僧雄,當時佛教界推尊為泰山北斗。

         

        自漢魏至晉,譯經已多,但傳譯的人,多未說名字,后人追尋,莫測年代。道安乃總集自漢魏至晉譯經目錄,表其時代與譯人,詮品新舊,撰為《綜理眾經目錄》一卷,眾經有據,實有其功,可惜其書久已佚遺。后在襄陽十五年,每歲常講《放光般若》,未嘗廢缺。他在關中時,見當時沙門,多隨師姓,以為依師莫如遵佛,主張僧尼應以釋為姓。其后《增一阿含經》傳來,果有‘四水河入海,無復河名,四姓出家,同稱釋氏’之文,與道安之言相符。漢地僧尼以釋為姓遂為永式。他又制定僧尼軌范,條為三例:一、行香定坐上經上講法,二、常日六時行道飲食唱時法,三、布薩差使悔過等海。注釋經論,立序禪、正、流通三分;又于經初置經題,皆自道安開始。道安以性空為宗,倡本無說,撰著《般若道行》、《密跡》、《安般》諸經注解,凡十痍部二十二卷。今并湮沒失傳。

         

        在道安的著述中,與禪門至關重要者,則般若之弘通及禪經之注解。《出三藏記集》卷六,有道安作《安般注序》,《十二門經序》,卷七有《道行經序》,卷八有《摩訶缽羅若波羅蜜經抄序》。同書卷五有《新集安公注經及雜經志錄》,列安公著作。

         

        道安所著諸經注解雖然湮沒不傳,但他的般若思想,尚可從現存的《安般注序》等文中窺其大概,對于當時修習禪定的人影響至深。

         

        當時實修禪法者,在《高僧傳》中著其事跡者有竺僧顯、帛僧光、竺道猷、釋慧嵬、支曇蘭等,或獨處于山谷,或安禪于石室,皆依教修禪之輩。如《高僧傳 釋慧嵬傳》說:

         

        ‘釋慧嵬,不知何許人,止長安大寺。戒行澄潔,多棲處山谷,修禪定之業。……后冬時,天甚寒雪,有一女子來求寄宿。形貌端正,衣服鮮明,姿媚柔雅,自稱天女,以上人有德,天遣我來,以相慰喻,談說欲言,勸動其意。嵬,厥志貞確,一心無擾。乃謂女曰:吾心若死灰,無以革囊見試。女遂淩云而逝。顧嘆曰:海水可端,須彌可傾,彼上人者,秉志堅貞。’

         

        當時修習的禪法雖與后來的大乘禪不同,然注重真修實證的作風,則是禪學史上甚可注意之事。

         

        (七)慧遠倡導的念佛禪

         

        慧遠本姓賈氏,雁門樓煩(今山西代縣)人,二十一歲,與弟慧持,共入道安之門,聽講《般若經》豁然而悟,便與弟慧持依道安出家。既入道,以大法為己任,精思諷持,以夜繼晝。通無生實相之玄,般若中道之妙,即色空慧之秘,緣門寂觀之要。博識玄覽,戒定兼明。道安嘗嘆曰:‘使道流東國,其在遠乎。’后隨安公南游樊沔。前秦建元九年(373),秦將苻丕,寇并襄陽。道安為朱序拘,不能得去。乃分張徒眾,各隨所之。臨路,諸長德皆被誨約,遠不蒙一言。遠乃跪曰:‘獨無訓勖,懼非人例。’安曰:‘如汝者,豈復相憂。’(《高僧傳 慧遠傳》)遠于是與弟子數十人去荊州等處,及入廬山,刺史桓伊為之建立東林寺,創白蓮社,弘通凈業,發禪凈一致之端。后世凈業念佛之徒,以慧遠為凈土宗始祖。

         

        慧遠之念佛,為修禪念佛,而非口唱念佛。如《高僧傳 慧遠傳》說:‘遠創造精舍,洞盡山美……復于寺內,別置禪林。’其修禪的情形,傳中雖未十庫,然《佛祖統紀》卷二十六記其同門慧永習禪事跡云:

         

        ‘西林法師慧永……初習禪于恒山,與遠師同依安法師,期結宇羅浮。及遠師為安公所留,師乃欲先度五嶺。太元初,至潯陽,刺史陶范,素挹道風,乃留憩廬山,舍宅為西林以奉。師布衣蔬食,精心克己,容常含笑,語不傷物。峰頂別立茅屋,時往禪思。至其室者,常聞異香,因號香谷。……劉程之……性好佛理,乃之廬山……遂于西林澗北,別立禪坊,養志安貧,精研玄理,兼持凈戒。……嘗貽書關中,與什、肇揚摧經義,著《念佛三昧詩》,以見專念坐禪之意。’

         

        由上述記載所說念佛習禪之意,可以想見慧遠倡導的念佛禪的大概情形。

         

        (八)鳩摩羅什之譯經與禪法

         

        鳩摩羅什,具云鳩摩羅什婆,略云羅什,或云什,譯云童壽。其父鳩摩羅炎,自天竺移居龜茲。龜茲國王,聞而敬慕之,請為國師,以其妹耆婆妻之,遂生什,所謂鳩摩羅什,即合取父母兩稱為名者。什年七歲隨母出家,受學毗曇、六足,并尋訪外道經論。時有須耶利蘇摩,深通大乘,什師事之。明究摩訶衍學,受誦中、百論等。未幾,羅什道譽及于西域,名稱聞于東土。迨至后秦弘始三年(401),秦王姚興遣使迎什入關,待以國師之禮,令于西明閣及逍遙園從事譯經。于時十方義學沙門,云集從什受業者達三千人。就中道生、僧肇、道融、僧睿、道恒、僧影、慧觀、慧嚴,稱什門八俊;又生、肇、融、睿,謂之什門四圣,加曇影、慧嚴、慧觀、僧 、道常、道標,謂之什門十哲,各有著述。

         

        羅什譯出《大品般若經》、《坐禪三昧經》、《大智度論》、《中論》、《百論》、《十二門論》、《成實論》等經律論集,現存五十二部、三百零二卷。以弘始十一年(409)寂于長安大寺。

         

        羅什傳譯的《大品般若經》、《法華經》、《維摩詰經》、《中論》、《百論》、《十二門論》等,對大乘禪學的影響很深遠。他還譯出了不少禪經。據《出三藏記集》所載有《禪法要解》二卷(或云《禪要經》,《禪經》三卷(一名《菩薩禪法經》,與《坐禪三昧經》同),《禪法要》三卷,又據《歷代三寶記》卷八所記,尚有《禪秘要經》三卷,《思維要略法經》一卷。這些直接弘演禪學經典的譯出,對禪法的傳播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羅什弘唱空宗,是后來大乘禪宗興隆的內涵;所譯禪經,為禪學的興起奠定了鞏固的基礎。《出三藏記集》卷九載僧睿撰《關中出禪經序》說:

         

        ‘禪法者,向道之初門,泥洹之津徑也。此土先出修行、大小十二門、大小安般,雖是其事,既不根悉,又無受法,學者之戒,蓋闕如也。鳩摩羅什法師,以辛丑之年十二月二十日自姑臧(涼州)至長安,予即于其月二十六日從受法。既蒙啟受,乃知學有成準,法有成條……尋蒙抄撰眾家禪要,得此三卷。……夫馳心縱想,則情愈滯而惑愈深;系意念明,則澄見朗照而造極彌密。心如水火,擁之聚之,則其用彌全;決之散之,則其勢彌薄。故論云:質微則勢重,質重則勢微;如地質重故,勢不如水;水性重故,力不如火;火不如風;風不如心;心無利故力無上。神通變化,八不思議,心之力也。心力既全,乃能轉昏入明;明雖愈于不明,而明未全也。明全在于忘照,照忘然后無明非明;無明非明,爾乃幾乎息矣!幾乎息矣,慧之功也。故經云:無禪不智,無智不禪。然則禪非智不照,禪非禪不成。大哉禪智之業,可不務乎。’

         

        僧睿在序文中介紹了他本人從羅什領受禪法的經過,和他對禪觀在佛教實踐上的重要性的體會。

         

        (九)佛馱跋陀羅弘傳出世禪法

         

        佛馱跋陀羅,譯云覺賢,又云佛賢,北天竺迦維羅衛人。十七歲出家,與同學數人誦經,眾皆一月,覺賢一日誦畢。其師嘆曰:覺賢一日敵三十天。及受具戒,本業精勤,博學群經,多所通達,以禪律馳名。嘗與同學僧伽達多共游罽賓,會遇中國沙門智嚴至西域,邀賢到中國弘法。于是杖錫跋涉,經歷三年,于義熙二年(406)來長安。當時鳩摩羅什在關中,賢往見之,什大欣悅。共論法相,振發玄緒,多有妙旨。什每有疑義,必共咨決。

         

        時秦主姚興,專志經法,供養三千余僧,往來宮闕,盛修人事,唯覺賢守靜,不與眾同。即于長安專弘禪法,四方樂靜者,并聞風而至,從修禪業者甚多。一日偶向弟子們說:我昨見本鄉有五舶俱發。既而弟子傳告外人。弟子中有自言得阿那含果者,賢不即檢問,以此致誘。羅什門下僧□、道恒等,以為顯異惑眾,乃以三千僧擯遣覺賢,驅迫令去。乃與弟子慧觀等四十余人,飄然南下。神志從容,初無異色。識真者咸共嘆惜,緇素送者達千余人。覺賢渡江至廬山,慧遠欣然迎之。尋應請譯出《達摩多羅禪經》二卷(一名《不凈觀經》或《修行道地經》),并親自開講。江東自是始耽禪悅。

         

        覺賢志在游化,居無求安。以義熙八年(412)適荊州,遇外國般主,既而訊訪,果是天竺五舶,先所見者。

         

        后至建康。義熙十二年(416)于道場寺與法顯共譯《摩訶僧祇律》。十三年(417)又與顯共譯出六卷本《泥洹經》。自十四(418)年至宋永初二年(421),譯出《大方廣禪華嚴經》凡六十卷,通稱《晉譯華嚴》,又稱《六十華嚴》。永初二年(421),譯出新《無量壽經》。此外還譯出《大方等如來藏經》等,凡十余部。以元嘉六年(429)卒,世壽七十一歲。

         

        佛馱跋陀羅傳譯的禪經,應不只《達摩多羅禪經》一種,如《出三藏記集》卷十四記其在廬山的譯經情況時說:‘自夏迄冬,譯出禪數諸經。’可見他譯的禪經并非一部。《出三藏記集》卷九有慧遠法師撰《廬山出修行方便禪經統序》,既言統序,應非一種可知。

         

        值得注意的是,佛馱跋陀羅的禪法是有傳承的。如《達摩多羅禪經》卷一云:‘佛滅度后,尊者大迦葉、尊者阿難、尊者摩田地、尊者舍那婆斯、尊者優波崛、尊者婆須密、尊者僧摩羅*、尊者達摩多羅,乃至尊者不若密多羅諸持法者,以此慧燈,次第傳授。我今如其所聞,而說是義。’

         

        《出三藏記集》卷九載佛馱跋陀羅的高足弟子慧觀所作的《修行地不凈觀經序》,述禪法傳承情況頗悉。文云:‘夫禪典之妙,蓋是三乘之所游。……禪涅槃后,阿難曲奉圣旨,流行千載。先與同行弟子摩田地,摩田地傳與舍那婆斯。此三應真,大愿弘覆,冥構于昔,神超事外。慈在寧濟,潛行救物,偶會無差。……后百年中……乃有五部之異。是化運有方,開徹有期。五部既舉,則深淺殊風,遂有支流之別。既有其別,可不究本詳而后學耶?此一部典,名為具足清凈法場。傳此法至于罽賓,轉至富若蜜羅。富若蜜羅亦盡諸漏,具足六通。后至弟子富若羅,亦得應真。此二人于罽賓中為第一教首。富若蜜羅去世以來五十余年,弟子去世二十余年,曇摩多羅菩薩與佛陀斯那俱共,咨得高勝,宣行法本。佛陀斯那化行罽賓,為第三訓首。有于彼來者,親從其受法教誨,見其涅槃時遺教言,我所化人眾數甚多,入道之徒具有七百。富若蜜羅所訓為教師者十五六人,于今于西域中熾盛教化,受學者眾。曇摩羅從天竺來,以是法要傳與婆陀羅;婆陀羅(傳)與佛陀斯那。佛陀斯那愍此旃丹無真習可師,故傳此法本流至東州。亦欲使了其真偽,途無亂轍,成無虛構。’

         

        佛陀斯那是佛馱跋陀羅之師,其傳承如次:富若蜜羅(不若蜜多羅)—富若羅—曇摩多羅—婆陀羅—佛陀斯那—佛馱跋陀羅。序文將不若蜜多羅作富若蜜羅,其實為同一梵字的音譯,不言可知。如《傳法正宗記》卷五評曰:‘《出三藏記集》所謂不若多羅,而此曰般若多羅;又謂弗若蜜多,而此曰不如蜜多,何其異耶?曰:此但梵音小轉。’

         

        在后來的禪宗史上,認為佛馱跋陀羅所述傳承不是正統,而是旁傳。這里沒有辯論這個問題的必要。不管佛馱跋陀羅的禪法傳承是正是旁,總是有傳承的什么他的修禪方法,有精妙獨特之處,且在本國就已經得‘不還果’。來長安傳授禪法,對弟子進行指授,得益者多,習禪者益眾。既遭謗到廬山,譯出禪經,并加開示演講,促成遠公立禪室行道,開禪凈雙修的先河。由此可以想見佛馱跋陀羅對當時禪學影響之大。

         

        (十)僧睿之參禪

         

        僧睿,《高僧傳》卷六說:

         

        ‘魏郡長樂人也。少樂出家,至年十八始獲從□志。衣投僧賢法師為弟子,謙虛內敏,學與時竟。至年二十二,博通經論。嘗聽僧朗法師講《放光經》,屢有譏難。朗與賢有濠上之契,謂賢曰:‘睿比格難,吾累思不能通,可謂賢賢弟子也。’至年二十四,游歷名邦,處處講說……常嘆曰:經法雖少,足識因果,禪法未傳,厝心無地。什后至關,因請出《禪法要》三卷。始是鳩摩羅陀所制,末是馬鳴所說,中間是外國’諸圣共造,亦稱菩薩禪。睿既獲之,日夜修習,遂精煉五門,善入六靜。’

         

        所謂《禪法要》三卷者,即《坐禪三昧經》上下二卷,現存于大藏經中。僧睿所作《關中出禪經序》說:

         

        ‘禪法者,向道之初門,泥炫之津徑也……鳩摩羅什法師,以辛丑之年(東晉隆安五年,401)十二月二十日,自姑臧至長安,余即于其月二十六日,從受禪法,既蒙啟授,乃知學有成準,法有成條……尋蒙抄撰眾家禪要,得此三卷。’

         

        由僧睿傳記和所作《關中出禪經序》來看,可知他追求禪法、修習禪法的熱忱。隆安五年(弘治三年)十二月二十日什到長安,同月二十六日,僧睿即從什學習禪法,并達到‘精煉五門,善入五靜’的精妙境地。

         

        (十一)僧肇對禪門之影響

         

        僧肇,京兆人。‘家貧以傭書為業。遂因繕寫,乃歷觀經史,備盡墳籍,志好玄微,每以莊、老為心要。嘗讀老子《道德章》,乃嘆曰:美則美矣,然期棲神冥累之方,猶未盡善。后見舊《維摩經》,歡喜頂受,披尋玩味,乃言:始知所歸矣。因此出家。學善方等,兼通三藏,乃在冠年,而名振關輔……。后羅什至姑臧,肇自達從之,什嗟賞無極。及什適長安,肇亦隨入。及姚興命肇與僧睿等,入逍遙園助詳定經論。肇以去圣久遠,文義舛雜,先舊所解,時有乖謬。及見什咨稟,所悟更多。因出《大品》之后,肇便著《般若無知論》,凡二千余言,竟以呈什,什讀之稱善。乃謂肇曰:吾解不謝子,辭當相挹。’《《高僧傳》卷六》)

         

        僧肇以后又著《不真空論》、《物不遷論》、《涅槃無名論》、《寶藏論》、《維摩詰所說經注》等,對后來禪宗影響至大。有禪宗大德因讀《涅槃無名論》而豁然大悟者。如論中說:‘夫至人空洞無相,而萬物無非我造。會萬物以成己者,其唯圣人乎。’云庵云:‘昔石頭和尚讀至于此,遂豁然大悟曰:圣人靡己,靡所不己,法身無相,誰云自他。圓鑒虛照于其間,萬象體玄而自現。’其他幾種著述,禪宗門下引用甚多。

         

        (十二)道生頓悟成佛說對禪宗的影響

         

        道生為什門四圣之一。他秉賦極高,悟玄理于言象之外。其所以倡導,妙契禪理,為后世禪宗大德所常言之。道生始幽棲于廬山七年,后游長安,師事羅什。《高僧傳》卷七說:

         

        ‘竺道生本姓魏,鉅鹿人,寓居彭城(今江蘇銅山縣),家世仕族。父為廣戚令,鄉里稱為善人。生幼而穎悟,聰哲若神……后值沙門竺法汰,遂改俗歸依,伏膺受業。既踐法門,俊思奇拔。研味句義,即自開解。故年在志學,便登講座。……初入廬山,幽木妻七年,以求其志。常以入道之要,慧解為本。故鉆仰群經,斟酌雜論,萬里隨法,不憚疲苦。后與慧家、慧嚴同游長安,從什公受業。關中僧眾,咸謂神悟。……生既潛思日久,徹悟言外。乃喟然嘆曰:夫象以盡意,得意則象忘;言以詮理,入理則言息。自經典東流,譯人重阻,多守滯文,鮮見圓義。若忘筌取魚,始可與言道矣。于是校閱真俗,研思因果。乃言善不受報,頓悟成佛。又著《二諦論》、《佛性當有論》、《法身無色論》、《佛無凈土論》、《應有緣論》等。籠罩舊說,妙有淵旨。而守文之徒,多生嫌嫉,與奪之聲,紛然競起。又六卷《泥 》先至京都,生剖析經理,洞入幽微,乃說一闡提人皆得成佛。于時大本未傳,孤明先發,獨見忤眾。于是舊學以為邪說,譏憤滋甚,遂顯大眾擯而遣之。生活于大眾中正容誓曰:若我所說反于經義者,請于現身即表癘疾;若與實相不相違背者,愿舍壽之時,據師子座。言竟,拂衣而游。初投吳之虎丘山。旬日之中,學徒數百……俄而投跡廬山,銷影巖岫……后《涅槃》大本至于南京,果稱闡提悉有佛性。與前所說,合若符契。生既獲新經,尋即講說。以宋元嘉十一年(434)冬十一月庚子,于廬山精舍升于法座。神色開朗,德音俊發。論議數番,窮理盡妙。觀聽之眾,莫不悟悅。法席將畢,忽見塵尾紛然而險。端坐正容,隱幾而卒。顏色不異,似若入定。道俗嗟駭,遠近悲泣。于是京邑諸僧,內慚自疚,追而信服。其神鑒之至,征瑞如此。’

         

        道生秉賦天才,研究教義,剖析經理,徹悟言外。其‘頓悟成禪說’對后來的禪宗影響至為巨大。見性成禪至高至極的絕唱,傳燈相續不絕,成了禪宗永久承傳的孤明朗照的心燈。

         

        道生的頓悟成佛說立義如何,已不得而知,但觀其所撰《法華經疏 見塔品注》說:‘既云三乘是一,一切眾生,莫不是佛。’又說:‘以神通力,接諸大眾,皆在虛空。所以接之者,欲明眾生大悟之分,皆成于佛,示此相耳。’由此可以推知生公‘頓悟成佛’說妙理之一斑了。

         

        道生的頓悟成佛說在當時盛傳一時。如《高僧傳》卷八說:

         

        ‘釋道猷,吳人。初為生公弟子,隨師之廬山。師亡后,隱臨川郡山,乃見新出《勝鬘經》,披卷而嘆曰:先師昔義,暗與經同。但歲不待人,經集義后,良可悲哉!因注《勝鬘》以翊宣遺訓。凡有五卷,文煩不行。宋文筒問慧觀,頓悟之義,誰復習之?答云:生弟子道猷。即敕臨川郡,發遣出京。既至,即延入宮內。大集義僧,命猷伸述頓悟。時競辯之徒,關責互起。猷既積思參玄,又宗源有本,乘機挫銳,往必摧鋒。帝乃撫幾稱快。’

         

        《高僧傳》卷八說:‘釋法瑗,姓辛,隴西人。……瑗幼而闊達,倜□儻殊群。路見貧寒,輒脫衣為惠。初出家,事渠州沙門竺慧開……后東適建業,依道場慧觀為師。篤志大乘,傍尋數論。……后入廬山,守靜味禪。澄思五門,游心三觀。……后文帝訪覓述生公頓悟義者,乃敕下都。使頓悟之旨,重申宋代。’使頓悟之說與修禪相結合。

         

        (十三)玄高、寶云、慧觀的修禪

         

        隨佛馱跋陀羅受學禪法的,有玄高、寶云、慧觀等名僧。然而以習禪獨擅美名者,則為玄高。如《高僧傳》卷十二說:

         

        ‘釋玄高,姓魏,本名尋育,馮翊萬年人也。……既背俗乖世,改名玄高。……受戒已后,專精禪律。聞關右有浮馱跋陀禪師,在石羊寺弘法,高往師之。旬日之中,妙通禪法。……高徒眾三百,往居山舍,神情自若,禪慧彌新。’

         

        釋寶云,未詳氏族,傳云涼州人。少出家,精勤有學行。于東晉隆□安初往西竺求法,親拜圣跡,遍學梵書。天竺諸國音字詁訓,悉皆備解。后還長安,隨佛馱跋陀羅禪師學習禪觀。安止京都道場寺時,眾僧以云志力堅猛,弘道絕域,莫不披襟音問,敬而愛焉。云譯出新《無量壽經》等。晚出諸經,云所治定。華梵兼通,音訓允正。云之所定,眾咸信服。云性好幽居,以保閑寂。遂適六合山寺。又譯《禪本行贊經》等。山多荒民,俗好草竊,云說法教誘,多有改悟。禮事供養,十室而九。以元嘉二十六年(449)終于山寺,春秋七十有四。

         

        釋慧觀,俗姓崔,清河人。十歲便以博見馳名。弱年出家,游方受業。與寶云為友,從慧遠、羅什學。又從佛馱跋陀羅咨詢禪要。慧觀風神秀雅,思入玄微。時人稱之曰:‘通情則生、融上首,精難則觀、肇第一。’故向他求法問道者,日不空筵。

         

        在這同一時期,精于禪法而馳名于世的,還有智嚴、慧覺、罽賓沙門曇摩密多,西域沙門僵良耶舍,天竺水少門僧伽達多、僧伽羅多哆等。都是兼明三藏,而以禪門為專業,明悟超群,數日入定,正受三昧。大弘禪業,以禪定知名于世者,具載《名僧傳抄》、《高僧傳》中,不一一備舉了。

         

        (十四)寶志是祖師禪的肇始者

         

        據《高僧傳》所說,寶志(亦作保志)是一位神異莫測的異人,示現的靈跡甚多。他少年出家,即師事鐘山道林寺僧儉,專修禪觀。《高僧傳》卷十一說:

         

        ‘釋保志,本姓朱,金城人,少出家,止京師道林寺。師事沙門僧儉為和尚,修習禪業。至宋泰始(466—471)初,忽如僻異。居止無定,飲食無時,發長數寸,常跣行街巷,執一錫杖,杖頭掛剪刀及鏡,或掛一兩匹帛。齊建元(480—482)中,稍見異跡。數日不食,亦無饑容。與人言,始若難曉,后皆效驗。時或賦詩,言如讖記。京土士庶,皆敬事之。齊武帝謂其惑眾,收駐建康。明旦人見其入市,還檢獄中,志猶在焉。……(梁武帝)即位,下詔曰:志公跡拘塵垢,神游冥寂。水火不能焦濡,蛇虎不能侵懼。語其佛理,則聲聞以上。談及隱淪,則遁仙高者。豈得以俗士常情,空相拘制,何其鄙狹一至于此。自今行來,隨意出入,勿得復禁。志自是多出入禁內。……志知名顯奇,四十余載。士女恭事者,數不可稱。至天監十三年(514)冬,于臺后堂謂人曰:菩薩將去。未及旬日,無疾而終。尸骸香軟,形貌熙悅。臨亡,自燃一燭,以付后閣舍人吳慶。慶即啟聞。上嘆曰:大師不復留矣!燭者,將以后事囑我乎?因厚加殯送,葬于鐘山獨龍之簞。仍于墓所立開善精舍,敕陸 制銘辭于冢內。王筠勒碑文于寺門。傳其遺像,處處存焉。初志顯跡之始,年可五六十許,而終亦不老。人咸莫測其年。有徐捷道者,居于京師九日臺北,自言是志外舅弟,小志四年。計志亡時,應年九十七。’

         

        寶志于生活起居,行住坐臥,都無定相,變幻莫測,示現靈跡之事很多,所說隱語,都成應驗。其答梁武帝所問,俱為祖師禪的機鋒,如涂毒鼓、太阿劍,聞之者喪,嬰之者斷,不可以心思意解者。梁武帝一日問志西元:‘弟子煩惱未除,何以治之?’答云:‘十二(識者以為十二因緣治惑藥也)。’又問十二之旨。答云:‘旨在書字時節刻漏中(識者以為書之在十二時中)。’又問:‘弟子何時得靜心修習?’答云:‘安樂禁(識者以為禁者止也,至安樂時乃止耳)。’其辭旨隱沒難解,類皆如此。

         

        寶志還作有《大乘贊》十首,《十四科頌》十四首,《十二時頌》十二首。辭意內涵,與后時禪宗旨趣多所冥符,禪宗門下諸祖師多有引用者。故說寶志之倡導教化,已開祖師禪之先河,實不為過。

         

        (十五)傅翕寫出了大乘禪的《心王銘》

         

        與寶志同時的清信士名傅翕者,自號當來下生善慧大士,于松山頂,躬耕而居之。乃說一偈曰:‘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有人盜菽麥瓜果,大士見之,即與籃籠盛去。日常傭作,夜則行道。見釋迦、金栗、定光三如來放光襲其體。自言‘我得首楞嚴定’(見《景德傳燈錄》卷二十七)。

         

        梁大通六年(534)正月二十八日,遣弟子致書于梁武帝。書曰:

         

        ‘雙林樹下,當來解脫善慧大士,白國主救世菩薩,今欲條上中下善,希能受持。其上善,略以虛懷為本,不著為宗。亡相為因,涅槃為果。其中善,略以治身為本,治國為宗。天上人間,果報安樂。其下善,略以護養眾生,勝殘去殺,普為百姓,俱稟六齋。今聞皇帝崇法,欲伸論義,未遂襟懷;故遣弟子傅睢告白。’(同上)

         

        武帝覽書后,迎住建業。有所咨問,大士答者,多屬禪門旨趣的機鋒語句。梁武帝請大士講《金剛經》,大士才升座,以尺揮案一下,便下座。帝愕然!寶志曰:陛下還會么?’帝曰:‘不會。’志公曰:‘大士講經竟。’又一日,正講經時,武帝至。大眾皆起,大士端坐不動。近臣報曰:‘圣駕在此,何不起立?’大士曰:‘法地若動,一切不安。’

         

        陳太建元年(569)己丑四月二十四日,大士示眾曰:‘此身甚可厭惡,眾苦所集,須慎三業,勤修六度。若墮地獄,卒難得脫,常須懺悔。’又曰:‘……《大品經》云:“有菩薩從兜率來,諸根猛利,疾與般若相應”即吾身是也。’言訖趺坐而終,壽七十三。示意為彌勒菩薩示現,世人稱之為傅大士。

         

        大士曾創設輪藏,如《神僧傳》卷四說:

         

        ‘初大士在日,常以經目繁多,人或不能遍閱,乃就山中建大層龕,一柱八面,實以諸經,運行不礙,謂之輪藏。仍有愿言:登吾藏門者,生生世世不失人身。從勸世人,有發菩提心者,能推輪藏,是人即以持誦諸經功德無異。今天下所建輪藏,皆設大士像,實始于此。’

         

        至舍宅建寺,施家資為眾生,供養三寶,預示懸知等事甚多,這里不具錄。大士著有《心王銘》,對禪宗意趣的影響甚為深遠。茲抄錄全文如下。

         

        觀心空王,玄妙難測。無形無相,有大神力,

        能滅千災,成就萬德。體性雖空,能施法則。

        觀之無形,呼之有聲,為大法將,心戒傳經。

        水中鹽味,色里膠青,決定是有,不見其形。

        心王亦爾,身內居停,面門出入,應物隨情。

        自在無礙,所作皆成。了本識心,識心見佛。

        是心是佛,是佛是心,念念佛心,佛心念佛。

        欲得早成,戒心自律。凈律凈心,心即是佛。

        除此心王,更無別佛。欲求成佛,莫染一物。

        心性雖空,貪嗔體實,入此法門,端坐成佛。

        到彼岸已,彼波羅蜜。慕道真士,自觀自心。

        知佛在內,不向外尋,即心即佛,即佛即心。

        心明識佛,曉了識心,離心非佛,離佛非心。

        非佛莫測,無所堪任,執空滯寂,于此漂沈。

        諸佛菩薩,非此安心,明心大士,悟此玄音。

        身心性妙,用無更改,是故智者,放心自在。

        莫言心王,空無體性,能使色身,作邪作正。

        非有非無,隱顯不定,心性離空,能凡能圣。

        是故相勸,好自防慎,剎那造作,還復漂沈。

        清凈心智,如世黃金,般若法藏,并在身心。

        無為法寶,非淺非深,諸禪菩薩,了此本心。

        有緣遇者,非去來今。

         

        即心即佛的禪宗旨趣,辭句中透露無余,有緣遇者,也許當下把著鼻孔!

         

        除上來所舉歷代傳譯和弘倡禪法的大德祖師外,在《高僧傳》卷十一《習禪篇》有傳的二十一人,附見的十一人;《景德傳燈錄》卷二十七亦說‘禪門達者雖不出世,有名于時者十人’。不見僧傳,而在別的佛教著述中提到的修習禪法的人也還不少。這些,都說明了達磨沒有來中國以前,中國已經有禪學在流傳,從小乘禪到大乘禪以至祖師禪,以發展的軌跡隱然可尋。所以在達磨來中國以前,只能說沒有奕葉傳燈的禪宗,但禪學的傳譯倡導和修習,還是由無而有,由有而熏修法備,遂步興盛發展起來。

         

        二□禪宗的創立

         

        讀了《續高僧傳》、《寶林傳》、《傳法正宗記》、《景德傳燈錄》、《釋門正統》、《付法藏傳》、《林間錄》、《三寶記》、《內典錄》、《人天眼目》、《禪祖統紀》、《佛祖歷代通載》、《中國禪學考》等十幾種佛教史籍,對有關菩提達磨的承傳,來中國的年代,與梁武帝的問答,九年面壁、傳衣法、定宗旨、六次受毒、只履西歸等事跡的記載,各有差異,有辯證的,也有非難者,誰正誰謬,誰是誰非,讓佛教歷史學者去研究考證吧。我還是以《景德傳燈錄》、《傳法正宗記》等為主,按傳統說法來談菩提達磨開創中國禪宗的史實。因為禪宗的極則,實無一法相傳,更無一法授人,只是以心心契合的證明來表示相傳,稱之為‘千圣不傳的傳’。所以對文字記載,字斟句酌的辯證,在傳燈史實上,雖有不同的說法,然禪自有禪的傳燈授法的由來,即以釋尊的正覺為禪宗的起源。所以禪宗又稱為‘佛心’宗。

         

        禪宗傳授的基礎,不在于經典,是在于大圓滿的佛心。所以達磨大師說:‘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因此說到菩提達磨來中國傳授禪宗,還得從佛直傳大迦葉尊者的大圓滿覺心說起。

         

        相傳世尊一日在靈山會上,拈一枝金婆羅花示眾。時大眾皆默默不得其要領,唯獨大迦葉尊者破顏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此即禪宗所傳的‘拈花微笑’公案,亦即釋尊與迦葉的大法授受。在這拈花微笑,心心交照之間,迦葉尊者就成為傳燈的第一祖。

         

        世尊至多子塔前,命摩訶迦葉分座令坐,以僧迦黎圍之,遂告曰:‘吾以正法眼藏,密付于汝,汝當護持,并敕阿難副貳傳化,無令斷絕。’并說偈曰:‘法本法無法,無法法亦無,今付無法時,法法何曾法。’爾時世尊說此偈已,復告迦葉:‘吾將金縷僧伽黎衣傳付于汝,轉授補處,至慈氏佛出世,勿令朽壞。’迦葉聞偈,頭面禮足,曰:‘善哉!善哉!我當依敕,恭順佛教。’(以上見《傳燈錄》、《指月錄》、《傳法正宗記》)

         

        《傳法正宗記》卷一評曰:

         

        ‘付法于大迦葉者,其于何時,必何以而明之耶?曰:昔涅槃會之初,如來告諸比丘曰:‘汝等不應作如是語,我今所有無上正法,悉以付囑摩訶迦葉。是迦葉者,當為汝等作大依止。’(見《涅槃經》卷二)此其明矣。然正宗者,蓋圣人之密相傳授,不可得必知其處與其時也,以經酌之,則《法華》先而《涅槃》后也,方說《法華》而大迦葉預焉,及《涅槃》而吾謂付法之時,其在二經之間耳。’

         

        禪的始傳,自釋尊與迦葉間授受以后,二十八傳至菩提達磨,形成了直指單傳的禪宗,菩提達磨為中國禪宗的初祖。

         

        菩提達磨南天竺國人,姓剎帝利(《續高僧傳 菩提達磨傳》云是婆羅門種),是香至王的第三子。因二十七祖般若多羅至其國受王供養,說法王宮,乃得相見。及父王去世,遂辭諸兄,從般若多羅出家。《傳法正宗記》卷五說:

         

        ‘我素不顧國位,欲以法利物,然未得其師,久有所待。今遇尊者,出家決矣,愿悲智見容。般若受其禮,為之剃度曰:汝先入定,蓋在日光三昧耳,汝于諸法已得通量,今宜以菩提達磨為汝之名。會圣僧與受具戒。當此時其地三震,月明晝現,尊者尋亦成果。自此其國俗因以達磨多羅稱之。……益囑尊者曰:汝且化此國,后于震旦,當有大因緣,然須我滅后六十七載,乃可東之,汝若速往,恐衰于日下。

         

        所謂‘后于震旦,有大因緣’者,菩提達磨曾問般若多羅尊者,震旦有大士堪為法器否,尊者答他說:‘汝所化之方,獲菩提者不可勝數。’

         

        般若多羅入滅之后,達磨從師教,且留本國勉行教化。時有比丘名佛大先者,俱出于般若多羅之門,故二人每以兄弟之禮相遇,并弘大法,時人稱美,謂之二甘露門。

         

        達磨化導其國六十余年,遵從師教,震旦緣熟,行化時至,乃先辭祖塔,次別同學,后至王所,慰而勉之曰:‘當勤修白業,護持三寶,吾去非晚,一九即回。’王聞師言,涕淚不能留,即為治裝,載以大舶,躬率親戚臣屬,送于海岸。國人觀者,皆泣下而別。達磨泛重溟,經過三年,達于中國南海。時當梁武帝普通元年(520)庚子九月二十一日(傳燈諸書說是梁普通八年,今按史書記載普通紀年只有七年)。廣州刺史蕭昂,備禮迎接,上表奏聞于武帝。帝覽表后,遣使持詔迎請,其年十一月一日遂至建業(傳燈諸書皆稱蕭昂以達磨事奏聞武帝,及考昂傳,不見其做廣州刺史事,惟昂侄蕭勵當時嘗作此州刺史,恐皆傳錄音誤以勵為昂耳’。既至皇宮,詔尊者陪坐正殿,帝乃問曰:‘朕即位以來,嘗造寺寫經度僧,不可勝紀,有何功德?’師曰:‘并無功德,’帝曰:‘何以無功德?’師曰:‘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隨形,雖有非實。’帝曰:‘如何是真功德?’答日:‘凈智妙國,體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帝又曰:‘如何是圣諦第一義?’師曰:‘廓然無圣。’帝日:‘對朕者誰?’師曰:‘不識。’帝不能領悟。祖知機緣不契,是月十九日潛回江北,十一月二十三日屆于洛陽。實當后魏孝明太和十年(486,《傳法正宗記》作孝明正光元年,520)。寓止于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終日默然,人莫能測,謂之壁觀婆羅門。

         

        洛陽有僧名神光者,乃曠達之士,久居伊洛,博覽群書,善談玄理,每自嘆曰:‘孔老之教,禮術風規,莊易之書,未盡妙理,及聞達磨大士風范尊嚴,住止少林,至人在茲,我當往師之。’遂去彼處,晨夕參承。光雖事之盡禮,祖常端坐面壁,未始為語。光自感曰:‘昔人求道,敲骨取髓,刺血濟饑,布發掩泥,投崖飼虎。古尚若此,我又何人,今豈有萬萬分之一耶?’其年十二月九日夜,天下大雪,光堅立不動,積雪過膝,立愈恭敬,祖顧而憫之,問曰:‘汝久立雪中,當求何事?’光悲淚曰:‘惟愿和尚慈悲,開甘露法門,廣度群品。’祖曰:‘諸佛無上妙道,雖曠劫精勤,能行難行,能忍難忍,尚不得至,豈此微勞小效而輒求大法!’光聞師誨勵,潛取利刀,自斷左臂,置于師前。師知是法器,乃曰:‘諸佛最初求道,為法忘形,汝今斷臂吾前,求亦可在。’……光曰:‘諸佛法印可得聞乎?’師日:‘諸佛法印,非從人得!’光曰:‘我心未寧,乞師與安!’師曰:‘將心來與汝安!’曰:‘覓心了不可得。’師曰:‘與汝安心竟。’光由是有所契悟,祖遂易其名曰慧可。

         

        此后緇白之眾,皆靡然趨之于祖,其聲既振,遂聞于魏朝,孝明帝聞祖異跡,遣使持詔迎請,前后三次,祖不下少林,帝彌加欽尚,遂賜二摩納袈裟,金銀器物若干,祖皆辭讓,以至三返。帝意彌堅,祖乃受之。自此緇白之眾,倍加信向。

         

        祖在魏地居止九年,一天忽向其門人曰:我欲西返天竺,時將至矣,汝等盍各言所得乎?門人道副對曰:‘如我所見,不執文字,不離文字,而為道用。’師曰:‘汝得吾皮。’尼總持曰:‘我今所解,如慶喜見阿□佛國,一見更不再見。’師曰:‘汝得吾肉。’道育曰:‘四大本空,五陰非有,而我見處,無一法可得。’師曰:‘汝得吾骨。’最后慧可禮拜,依位而立。師曰:‘汝得吾髓。’乃顧慧可而告之曰:‘昔如來以正法眼付迦葉,而輾轉至我。我今以付于汝,汝當護持。并授袈裟,以為法信。各有所表,宜可知矣。’可曰:‘請師指陳。’師曰:‘內傳法印,以契證心;外付袈裟,以定宗旨,后代澆薄,疑慮競生,云吾西天之人,言汝此方之子,憑何得法?以何證之?汝今受此衣、法,卻后難生,但出此衣并吾法偈,用以表明,其化無礙。至吾滅后二百年,衣止不傳,法周沙界。明道者多,行道者少。說理者多,悟性者少。雖潛符密證,千萬有余。汝當闡揚,勿輕未悟,一念回機,便同本得。聽吾偈曰:

         

        吾本來茲土,傳法救迷情;

        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

         

        祖又謂慧可曰:‘此有《楞伽經》四卷,亦用付汝。此經是如來心地要門,極談法要。可以為世間眾生開示悟人。’祖還說:‘我離開南印來此東土,見此赤縣神州,有大乘氣象而未得其應,遂逾大海,越過沙漠,為法求人久默待之,今得付授,其殆有終。’

         

        據《別記》說,祖初居少林寺痍年,為二祖說法,只教‘外息諸緣,內心無喘,心如墻壁,可以入道。’慧可種種說心說性,曾未契理,祖只遮其非,不為說無念心體。慧可忽曰:‘我已息諸緣。’祖曰:‘莫成斷滅去否?’可曰:‘不成斷滅。’祖曰:‘何以驗之,云不斷滅?’可曰:‘了了常知,言之不可及。’祖曰:‘此諸佛所傳心體,更勿疑也。’

         

        這一段記錄,值得參禪的人善為注意,特別是初下手用功的人,尤須仔細善用。

         

        祖在說完了上面一段話后,乃與徒眾往禹門千圣寺。居止三天,有其城太守楊炫之者,其人素喜佛事。聞祖至,乃來敬禮。因問曰:‘西土五印,師承為祖,其道如何?’祖曰:‘明佛心宗,寸無差誤,行解相應,名之曰祖。’又問:‘此外如何?’祖曰:‘須明他心,知其古今,不厭有無,亦非取故。不賢不愚,無迷無悟,若能是解,亦名為祖。’炫之復曰:‘弟子歸心三寶,亦有年矣,,而智慧昏蒙,尚迷真理。適聽師言,罔知攸措,愿師慈悲,開示宗旨。’祖知懇到,即說偈曰:

         

        亦不睹惡而生嫌,亦不觀善而勤措。

        亦不舍愚而近賢,亦不拋迷而就悟。

         

        達大道兮過量,通佛心兮出度。

        不與凡圣同躔,超然名之曰祖。

         

        炫之聞偈,悲喜交集,并說:‘愿師久住世間,化導群有。’師曰:‘吾即逝矣,不可久留,根性萬差,多逢患難。’炫之問:‘不知是什么人,弟子為師除得否?’祖曰:‘吾以傳佛秘密,利益迷途,害彼自安,必無此理。’炫之曰:‘自師至此,誰曾見傷?幸示其人,我為除之。’祖曰:‘言之則將有損,吾寧往矣,豈忍殘人快己。’而炫之問得更堅決,益懇曰:‘非敢損人,但欲知之耳。’祖不得已,遂說偈曰:

         

        江槎分玉浪,管炬開金鎖,

        五口相共行,九十無彼我。

         

        炫之聞偈,莫測其義,默記于懷,禮辭而去。

         

        《續高僧傳》卷十九說,‘譬觀四行,為達磨之道。’《傳法正宗記》卷六說,四獨曇行琳序之,余書則未見,認為非達磨傳道的極談。縱使是曇琳得之于達磨,亦恐系達磨隨機方便而說。但‘二入四行’強調參禪者應借教悟宗,深信含生同一真性的觀點,我覺得這也是達磨對參禪者至關重要的教導。且敦煌石窟發現的《楞伽師資記·菩提達磨傳》里也說:‘此四行是達磨禪師親說,余則弟子曇琳記師言行,集成一卷,名為《達磨論》也。’茲據《景德傳燈錄》卷三十錄全文如下:

         

        《菩提達磨略辨大乘入道四行》,弟子曇琳序:

         

        ‘法師者,西域南天竺國,是大婆羅門國王第三之子也。神慧疏朗,聞皆曉悟,志存摩訶衍道,故舍素從緇,紹隆圣種,冥心虛寂,通鑒世事。內外俱明,德超世表。悲海邊隅,正教陵替。遂能遠涉山海,游化漢魏。忘心之士,莫不歸信,存見之流,乃生譏謗。于時唯有道育、慧可,此二沙門,年雖后生,俊志高遠,幸逢法師,事之數載,虔恭咨啟,善蒙師意。法師感其精誠,誨以真道。令如是安心,如是發行,如是順物,如是方便。此是大乘安心之法,令無錯謬。如是安心者壁觀,如是發行者四行,如是順物者防護譏嫌,如是方便者遣其不著,此略序所由云爾。

         

        夫入道多途,要而言之,不出二種:一者理入,二者行入。理入者,謂藉教悟宗,深信含生,同一真性,但為客塵妄想所覆,不能顯了。若也舍妄歸真,凝住壁觀,無自無他,凡圣等,一堅住不移,更不隨于文教,此即為理冥符,無有分別,寂然無為,名之理入。行入者,謂四行,其余諸行,悉入此中。何等四耶?一、報冤行,二、隨緣行,三、無所求行,四、稱法之行。云何報冤行,謂修道行人,若受苦時,當自念言:我從往昔無數劫中,棄本從末,流浪諸有,多起冤憎,違害無限。今雖無犯,是我宿殃惡業果熟,非天非人所能見與,甘心忍受都無冤訴。經云:逢苦不憂。何以故?識達故。此心生時,與理相應,體冤進道,故說言報冤行。二、隨緣行者,眾生無我,并緣業所轉,苦樂齊受,皆從緣生。若得勝報榮譽等事,是我過去宿因所感,今方得之,緣盡還無,何喜之有。得失從緣,心無增減,喜風不動,冥順于道,是故說言隨緣行也。三、無所求行者,世人長迷,處處貪著,名之為求。智者悟真,理將俗反,安心無為,形隨運轉,萬有斯空,無所愿樂,功德黑昱,常相隨逐。三界久居,猶如火宅,有身皆苦,誰得而安。了達此處,故舍諸有,息想無求。經云:‘有求皆苦,無求乃樂。’判知無求,真為道行,故言無所求行也。四、稱法行,性凈之理,目之為法,此理眾相斯空,無染無著,無此無彼。經云:‘法無眾生,離眾生垢故。法無有我,離我垢故。’智者若能信解此理,應當然稱法而行。法體無慳,于身命財,行檀舍施,心無吝惜,達解三空,不倚不著,但為去垢,稱化眾生,而不取相,此為自行,復能利他。亦能莊嚴菩提之道。檀施既爾,余五亦然。為除妄想,修行六度,而無所行,是為稱法行。’

         

        居千圣寺不久,祖以化緣既畢,端居而逝。其時必后魏幼主釗與孝莊帝廢立之際。是歲乃當梁武帝大通二年(528)。以其年葬于熊耳山,起塔于定林寺。

         

        傳說其后三年,魏宋云自西域返回時,與達磨相遇于蔥嶺,見其手攜只履,翩翩獨行。云即問曰;‘大師何往?’祖曰:‘西天去。’即謂云曰:‘汝主已崩。’云聽聞茫然相別什么云回覆命,明帝果已去世。云尋以其事奏聞于后主孝莊帝,帝令發其壙視之,唯一草履尚在。朝廷為之驚嘆,詔取所遺之履,存于少林寺供奉。至唐開元十五年(727)丁卯,為通道者竊往五臺山僧寺供養,后亦亡之,今不知所在。

         

        三□禪宗的傳法授衣

         

        禪的起源,在于世尊的正覺。雖然從歷史記載上看傳燈似乎成為問題,然禪的傳燈授受,心心相印,有其由來。如《景德傳燈錄》卷一說,世尊一日在靈山會上告弟子摩訶迦葉:‘吾以清凈法眼,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正法,將付于汝,汝當護持。并敕阿難副貳傳化,無令斷絕。’而說偈言:

         

        法本法無法,無法法亦法。

        今付無法時,法法何曾法。

         

        爾時世尊說此偈已,復告迦葉:‘吾將金縷僧伽黎衣,傳付于汝。轉授補處,至慈氏佛出世,勿令朽壞。’迦葉聞偈,頭面禮足,曰:‘善哉!善哉!我當依敕,恭順佛教。’

         

        經過這大法授受,大迦葉尊者于是成了禪宗第一祖。自此歷代祖師傳法付衣,成為大法傳授、燈燈相續的真傳。直到菩提達磨繼承這一傳授,成為第二十八祖。梁普通年間,菩提達磨尊者來到中國,傳授給慧可,于是達磨成了開創中國禪宗的初祖。達磨亦付慧可僧伽黎衣和寶缽,以為法信。所謂‘內傳法印,以契證心;外付袈裟,以定宗旨。’并說:‘吾滅后二百年,衣缽止不傳,法亦大盛。’乃說偈曰:

         

        吾本來茲土,傳法救迷情;

        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

         

        祖又曰:‘吾有《楞伽經》四卷,亦用付汝。即是如來心地要門,令諸眾生開示悟人。’

         

        二祖慧可大師,武牢人,姓姬氏。母始懷妊時,有異光發其家,及出生而名之曰光。少小超群好學,世間之書無不博覽,尤其善談老莊。后覽禪書遂盡棄前學。年三十遠游求師,至洛陽龍門香山,依寶靜禪師出家,尋得戒于永穆寺。遍學大小乘教義,未幾而經論皆通。三十二歲復返香山,終日宴坐,又經八載,于寂默中忽見一神入告曰:‘將欲受果,何滯此耶?大道非遙,汝其南矣。’第二天,忽覺頭痛,至不可忍。其師欲為治之,忽聞空中有聲曰:‘此乃換骨,非是常痛。’往見其師述說其事,靜視之,見頂骨如五峰秀出,以有神異,更名神光。其師寶靜與之曰:‘汝相吉祥,當有所證,神令汝南者,斯則少林達磨大士必汝之師也。’可遂至少林寺,立雪斷臂求法印,果得其傳授,達磨為其易名慧可。

         

        北齊天保二年(551),有一居士,年四十許,不稱姓名,趨前禮拜而問可曰:‘弟子身纏風恙,請和尚懺罪。’可曰:‘將罪來,與汝懺。’居士良久云:‘覓罪了不可得。’可曰:‘我與汝懺罪竟,宜依佛法僧住。’士曰:‘今見和尚,已知是僧,未審何名禪法?’師曰:‘是心是佛,是心是法。法佛無二,僧寶亦然。’士曰;‘今日始知罪性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如其心然,佛宗法無二也。’可深器之,即為剃發云:‘此法寶也,宜名僧璨。’其年三月十八日,于先福寺受具。自茲疾漸愈。執侍巾瓶二載,可乃告曰:‘菩提達磨遠自竺干,以正法眼藏并信衣密付于吾,吾今授汝。汝當守護無令斷絕。聽吾偈曰:

         

        本來緣有地,因地種花生;

        本來無有種,花亦不曾生。

         

        付衣法已曰:‘我有宿累在鄴,將往償之,善去善行。’于是即于鄴都隨宜說法,一音演暢,四眾歸依。如是積三十四載,后邑宰翟仲侃惑僧辨和邪說,加師以非法,祖怡然委順,因是而化,世壽一百七歲。即隋文帝開皇十三年(593)癸丑三月十六日。葬于磁州滏陽縣東北七十里。唐德宗謚大祖禪師。

         

        三祖僧璨大師,不知何許人。以白衣謁見二祖慧可,不稱姓名,因答有語,乃祖之出家。授法付衣后,可誡之曰:‘后必有難,汝當遠引避之。’璨從其言,遂隱于舒州皖公山。當后周武帝毀滅佛法,璨往來于太湖縣司空山,居無常處,積十余載,時人無能知者。

         

        隋開皇年間,有沙彌道信者,年始十四歲,一旦來禮座下,請問之曰:‘愿和尚慈悲,乞與解脫法門?’師曰:‘誰縛汝?’曰:‘無人縛。’璨曰:‘何更求解脫乎?’信于言下大悟,愿以弟子禮事之。服勞九載,后于吉州受戒,侍奉尤謹。祖屢試以玄微,知其緣熟,乃付衣法。‘昔如來大法眼藏,今以付汝,并其衣缽,汝皆將去。聽吾偈曰:

         

        花種雖因地,從地種花生。

        若無人下種,花地盡無生。

         

        并曰:‘汝善傳之,無使其絕。’

         

        祖傳法以后,孑然往適羅浮山,悠游二載,卻回舊址。逾月士民奔趨大設壇供,祖為四眾廣宣心要訖,于法會大樹下,合掌立化。時當隋朝大業丙寅年(606)十月十五日。唐玄宗謚鑒智禪師,塔曰覺寂。

         

        僧璨著有《信心銘》,茲錄全文如下:

         

        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

        毫厘有差,天地懸隔。欲得現前,莫存順逆。

        違順相爭,是為心病。不識玄旨,徒勞念靜。

        圓同太虛,無欠無余。良由取舍,所以不如。

        莫逐有緣,勿住空忍。一種平懷,泯然自盡。

        止動歸止,止更彌動。唯滯兩邊,寧知一種。

        一種不通,兩處失動。遣有沒有,從空背空。

        多言多慮,轉不相應。絕言絕慮,無處不通。

        歸根得旨,隨照失宗。須臾返照,勝卻前空。

        前空轉變,皆由妄見。不用求臏,唯須息見。

        二見不住,慎莫追尋。才有是非,紛然失心。

        二由一有,一亦莫守。一心不生,萬法無咎。

        無咎無法,不生不心。能由境滅,境逐能沈。

        境由能境,能由境能。欲知兩段,無是一空。

        一空同兩,齊含萬象。不見精粗,寧有偏覺。

        大道體寬,無易無難。小見狐疑,轉急轉遲。

        執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體無去住。

        任性合道,逍遙絕惱。系念乖真,昏沉不好。

        不好勞神,何用疏親。欲取一乘,勿惡六塵。

        六塵不惡,還同正覺。智者無為,愚人自縛。

        法無異法,妄自愛著。將心用心,豈非大錯。

        迷生寂亂,悟無好惡。一切二邊,良由斟酌。

        夢幻空華,何勞把捉。得失是非,一時放卻。

        眼若不睡,諸夢自除。心若不異,萬法一如。

        一如體玄,兀爾忘緣。萬法齊觀,歸復自然。

        泯其所以,不可方比。止動無動,動止無止。

        兩既不成,一何有爾。究竟窮極,不存軌則。

        契心平等,所作俱息。狐疑盡凈,正信調直。

        一切不留,無可記憶。虛明自照,不勞心力。

        非思量處,識情難測。真如法界,無他無自。

        要急相應,唯言不二。不二皆同,無不包容。

        十方智者,皆入此宗。宗非促延,一念萬年。

        無在不在,十方目前。極小同大,忘絕境界。

        極大同小,不見邊表。有即是無,無即是有。

        若不如是,必不須守。一即一切,一切即一。

        但能如是,何慮不華。信心不二,不二信心。

        言語道斷,非去來今。

         

        四祖道信大師司馬氏,世居河內,后徙蘄州廣濟縣。師生而超異,幼慕空宗諸解脫門,宛如宿習。隋開皇十二年(592),以沙彌參見僧璨尊者,既問答悟道,遂禮拜師之。又九年,乃得其付法授衣。既嗣祖風,攝心無寐,脅不至席六十年。

         

        唐武德七年(624),祖返蘄之破頭山,(即今之雙峰山),大弘所得之法,四方學士,云集法筵。太宗聞其風尚,嘗三詔皆辭不起。又詔并謂使臣曰:‘今復不從吾命,即取首來。’詔至,‘果逆上意’。祖即引頸待刃。使者還,以此奏之。太宗嘉其堅貞,慰諭甚盛。此時,祖已居山二十年。

         

        一日往黃梅縣,路逢一小兒,可七歲許,骨相奇秀,異乎常童。祖因問曰:‘子何姓?’答曰:‘姓即有,非常姓。’祖曰:‘是何姓?’答曰:‘是佛性。’祖曰:‘汝無姓耶?’答曰:‘性空,故無。’祖默識其為法器,即顧侍者道:‘此兒非凡之器,后當大興佛事。’遂請允其父母舍為弟子。祖為剃度,名之曰弘忍。其后乃命曰:‘昔如來傳正法眼,轉至于我,我今付汝,并前祖信物衣缽,汝皆將之。勉其傳授,無使斷絕,聽吾偈曰:

         

        花種有生性,因地花生生。

        大緣與信合,當生生不生。

         

        高宗永徽辛亥歲(651)閏九月四日,忽垂誡門人曰:‘一切諸法,悉皆解脫,汝等各自護念,流化未來。’言訖安坐而逝。世壽七十二,塔于本山。代宗謚大醫禪師,塔曰慈云。

         

        五祖弘忍大師,蘄州黃梅人,姓周氏。傳其前生為破頭山中栽松道者,嘗請于四祖曰:‘法道可得聞乎?’祖曰:‘汝已老,脫有聞,其能廣化邪?倘若再來,吾尚去遲汝。’路經水邊,見一女子洗衣,向其揖曰:‘寄宿得否?’女曰:‘我有父兄,可往求之。’曰:‘汝答應了,我即敢行。’女首肯之。女周氏季子也。歸輒懷孕,父母大惡,逐之。女無所歸,日傭紡里中,夕止于眾館之下。不久,生一子,以為不祥,因拋濁港中,明日見之,溯流而上,氣體鮮明。大驚,遂舉之。撫養成童。隨母乞食,里人呼為無姓兒,性大聰明,有所聞見,無難易者,一皆曉了。風骨絕異,有圣人相。有智者見之嘆曰:‘此兒具大人相,所不及如來者,缺七種相耳。’七歲時遇道信大師,出家受戒,嗣法后,化于破頭山,教化大盛。是時天下慕其風者,不遠千里而趨之,學者稱為東山法門。

         

        《景德傳燈錄》卷三說:

         

        ‘咸亨中(670—673)有一居士,姓盧名慧能,自新州來參謁。師問曰:‘汝自何來?’曰:‘嶺南。’師曰:‘欲須何事?’曰:‘唯求作佛。’師曰:‘嶺南人無佛性,若為得佛?’曰:‘人即有南北,佛性豈然?’師知是異人,乃呵曰:‘著槽廠去。’能禮足而退,便入碓坊,服勞于杵臼之間,晝夜不息。經八月,師知付授時至,遂告眾曰:‘正法難解,不可徒記吾言,持為己任。汝等各自隨意述一偈,若語意冥符,則衣法皆付。’時會下七百余僧。上座神秀者,學通內外,眾所宗仰,咸共推稱云:‘若非尊秀,疇敢當之?’神秀竊聆眾譽,不復思惟,乃于廊壁書一偈曰: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

        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

         

        師因經行,忽見此偈,知是神秀所述,乃贊嘆曰:‘后代依此修行,亦得勝果。’其壁本欲令處士盧珍繪《楞伽變相》,及見題偈在壁,遂止不畫,各令誦念。能在碓坊,忽聆誦偈,乃問同學:‘是何章句?’同學曰:‘汝不知和尚求法嗣,令各述心偈?此則秀上座所述。和尚深加嘆賞,必將付法傳衣也。’能曰:‘其偈云何?’同學為誦。能良久曰:‘美則美矣,了則未了。’同學呵曰:‘庸流何知,勿發狂言。’能曰:‘子不信耶?愿以一偈和之。’同學不答,相視而笑。能至夜,密告一童子,引至廊下,能自秉燭,令童子于秀偈之側,寫一偈曰: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大師后見此偈曰:‘此是誰作,亦未見性。’眾聞師語,遂不之顧。逮夜,乃潛令人自碓坊召能行者入室告曰:‘諸佛出世為一大事故,隨機大小而引導之,遂有十地、三乘、頓漸等旨,以為教門。然以無上微妙、秘密圓明、真實正法眼藏,付于上首大迦葉尊者,輾轉傳授二十八世。至達磨屆于此土,得可大師承襲以至于吾,今以法寶及所傳袈裟用付于汝。汝自保護,無令斷絕。’聽吾偈曰。

         

        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

        無情既無種,無性亦無生。’

         

        能居士跪受衣法,啟曰:‘法則既受,衣付何人?’祖曰:‘昔達磨初至,人未知信,故傳衣以明得法。今信心已熟,衣乃爭端,止于汝身,不復傳也。且當遠隱,俟時行化,所謂授衣之人,命如懸絲也。’能曰:‘當隱何所?’師曰:‘逢懷即止,遇會且藏。’能禮足已,捧衣而出。是夜南邁,大惲莫知。忍大師自此不復上堂。凡三日。大眾疑怪,致問。祖曰:‘吾道行矣!何更詢之?’復問:‘衣法誰得耶?’師曰:‘能者得。’于是眾議盧行者名能,尋訪既失,懸知彼得,即共奔逐。忍大師既付衣法,復經四載,至上元二年(675),忽告眾曰:‘吾今事畢,時可行矣。’即入室,安坐而逝。壽七十有四。建塔于黃梅之東山。代宗皇帝謚大滿禪師、法雨之塔。’

         

        六祖慧能大師,俗姓盧氏,其祖先范陽人,父名行□,武德年中,謫宦新州,乃生慧能,遂為新州籍人。三歲喪父,其母守志,不復適人。獨養尊者,以終其身。然其家貧,母子生活艱難,尊者遂打柴以養母。一日負柴至市中,聞有人讀誦《金剛經》,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有所感悟,因問誦經人曰:‘此何經耶?君得之于何人?’曰:‘此名《金剛經》,得于黃梅忍大師。大師嘗謂人曰:‘若持此經,得速見性。’尊者聞語歡喜,欣然發意出家求法。乃乞于一友,為母積備資糧,辭母告其往黃梅為法尋師之意。既抵黃梅,參禮五祖。弘忍大師一見,默識其法器。乃使之人碓房中去踏米。經八個月,祖知其機已熟,乃召集座下眾僧,教令各試呈得法偈語。當慧能呈偈后五祖潛入碓房問曰:‘米熟也未?’慧能曰:‘米熟已久,猶欠篩在。’這就是說雖已徹悟,單立無依,靈明不昧,尚未得師之印可。五祖去后,慧能于三更入五祖室。五祖復征其初悟‘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語,慧能言下大徹,遂啟五祖曰:‘一切萬法,不離自性。何期自性,本自清凈;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五祖知悟本性,謂慧能曰:‘不識本心,學法無益,若識自本心,見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師、佛。’遂傳衣法,慧能受衣法后,南還廣州,落發于法性寺,得具戒后,至韶陽曹溪,四眾云歸,方以其法普傳。

         

        《五燈會元》卷一說:‘一日,六祖謂眾曰:諸善知識,汝等各各凈心,聽吾說法。汝等諸人,自心是佛,更莫狐疑。外無一物而能建立,皆是本心生萬種法故。經云: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若欲成就種智,須達一相三昧,一行三昧。若于一切處而不住相,彼相中不生憎愛,亦無取舍,不念利益成壞等事,安閑恬靜,虛融淡泊,此名一相三昧。若于一切處,行住坐臥,純一直心,不動道場,真成凈土,名一行三昧。若人具二三昧,如地有種,能含藏長養,成就其實。一相一行。亦復如是。我今說法,猶如時雨溥潤大地。汝等佛性,譬諸種子,遇茲沾洽,悉得發生。承吾旨者,決獲菩提。依吾行者,定證妙果。’先天元年(712)告諸四眾曰:‘吾忝受忍大師衣法,今為汝等說法,不付其衣。蓋汝等信根純熟,決定不疑,堪任大事。聽吾偈曰:

         

        心地含諸種,普雨皆悉生。

        頓悟華情已,菩提果自成。

         

        說偈已,復曰:‘其法無二,其心亦然。其道清凈,亦無諸相。汝等慎勿觀凈及空其心。此心本凈,無可取舍。各自努力,隨緣好去。’祖說法利生,經四十載,其年七月六日,命弟子往新州國恩寺,建報恩塔,仍令倍工。國恩寺乃祖家舊址,為塔之意乃欲報其父母之德。

         

        先天二年七月一日,謂門人曰:‘吾欲歸新州,汝速理舟楫。’時大眾哀慕,乞師且住。祖曰:‘諸佛出現,猶示涅槃。有來必去,理亦常然。吾此形骸,歸必有所。’曰:‘師從此去早晚卻回。’祖曰:‘葉落歸根,來時無日。’又問:‘師之法眼,何人傳受?’祖曰:‘有道者得,無心者通。’

         

        《指月錄》卷四說:

         

        ‘八月三日復示眾曰:吾滅度后,莫作世情,悲泣雨淚,受人吊問,身著孝服,非吾弟子,亦非正法。但識自本心,見自本性,無動無靜,無生無滅,無去無來,無是無非,無住無往。恐汝等心迷,不會吾意,今再囑汝,令汝見性。吾滅度后,依此修行,如吾在日,若違吾教縱,吾在世,亦無有益。復說偈曰:

         

        兀兀不修善,騰騰不造惡。

        寂寂斷見聞,蕩蕩心無著。’

         

        說偈己,端坐至三更,謂門人曰:吾行矣。奄然遷化。于時異香滿室,白虹屬地,林木變白,禽獸哀鳴。十一月,廣、韶、新三郡官僚暨門人僧俗爭迎真身,莫決所之。乃焚□香禱曰:香煙指處,師所歸焉。時香煙直貫曹溪。十一月十三日,遷神龕并衣缽曹溪。次年七月入塔。春秋七十有六。蓋年二十四而傳衣,三十九祝發,說法利生三十七載。

         

        唐憲宗皇帝謚大鑒禪師,塔曰元和靈照。

         

        四□中華五祖旁出尊宿簡介

         

        禪宗正傳旁傳的關系,猶如中國封建時代一家之嫡庶關系,雖然嫡庶有別,但其血脈系統則是一。得其傳法,直下相承,則為正傳,顯其尊貴。旁傳者雖得其同一之法,則稱為支派,表示其有別于正傳,不如正傳尊貴。在印度第二祖阿難尊者,就旁傳一人,即末田底迦。第二十四祖師子尊者,亦旁傳法嗣一人,就是達磨達。如是直到中國五祖以前旁傳的共有二百零五人。

         

        這里介紹的是禪宗五祖的旁傳情況,選擇其可述者,略加介紹,使初參學者,知道禪宗有正傳旁傳的差別而已,非有鄙視旁傳之意,學者當知之。

         

        初祖達磨大師,旁出法嗣三人。

         

        釋迦世尊以化期將盡,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傳法給摩訶迦葉,在說付法偈后,復將金縷僧伽黎衣傳付與他。因此歷代諸祖傳法,亦必授衣,成為禪宗大法授受的正傳。至菩提達磨大師到中國傳法授衣為第二十八傳。

         

        菩提達磨大師在河南嵩山少林寺面壁九年后,欲返天竺,乃命門人曰:‘時將至矣,汝等盍各言所得乎?’門人道副對曰:‘如我所見,不執文字,不離文字,而為道用。’祖曰:‘汝得吾皮。’尼總持曰:‘我今所解,如慶喜見阿□佛國,一見更不再見。’師曰:‘汝得吾肉。’道育曰:‘四大本空,五陰非有,而我見處,無一法可得。’師曰:‘汝得吾骨。’最后慧可禮拜,依位而立。師曰:‘汝得吾髓。’乃顧慧可而告之曰:‘昔如來以正法眼付迦葉大士,輾轉囑累,而至于我。我今付汝,汝當護持。并授汝袈裟,以為法信。各有所表,宜可知矣。’(見《景德傳燈錄》卷第一)

         

        從道副等三人的答話和慧可的表態來看,其他三人落于言詮,慧可超脫無依,高深莫測。承受大法和接受金縷僧伽黎衣,當然落在慧可身上,成為中國禪宗正傳的第二祖。道副等三人,則為初祖的旁傳法嗣了。

         

        道副、尼總持、道育三禪師,因無機緣語句,也就無所敘述。

         

        二祖慧可大師旁傳十七人,介紹三人。

         

        .僧那禪師,姓馬氏,少年神俊,喜歡研究儒家的經典著作。二十一歲講說《禮記》、《易經》等,聽者如集市。會遇二祖說法,感其玄妙,便與同志十人,投可祖出家,奉頭陀行。他對門人慧滿說:‘汝欲明本心者,當審諦推察,遇聲遇色,未起覺觀時,心何所之,是無耶?是有耶?既不墮有無處所,則心珠獨朗,常照世間,而無一塵許間隔,未嘗有一剎那頃斷續之相。’(見《指月錄》卷六)這實際就是,以無相的孤明心體,朗照世間萬法。他還把四卷《楞伽經》傳付給慧滿,教他宜善護持,非人慎勿傳之。僧那付法以后,游方行化,莫知其終。

         

        .向居士,是一個幽棲林野、木食澗飲的清士。北齊天保初,聞二祖盛化,乃致書通好。書中有‘幻化非真,誰是誰非,虛妄無實,何空何有?將知得無所得,失無所失’之句。二祖寫信答他說:‘……無明智慧等無異,當知萬法即皆如。……觀身與禪不差別,何須更覓彼無余。居士捧讀二祖書信,乃伸禮覲,密承印記。

         

        .相州隆化寺慧可禪師,是滎陽人,姓張氏。初于本寺遇僧那禪師,開示法要,志存儉約,常行乞食。嘗示人曰:‘諸禪說心,令知心相是虛妄;今乃重加心相,深違禪意;又增論議,殊乖大理。’常持《楞伽經》四卷,以為心要,如說而行,蓋遵歷世之遺付耳。后于陶冶中,無疾坐化,壽七十許。

         

        其余還有十四人不錄,名見《景德傳燈錄》卷第三、《傳法正宗記》卷十八等。學者可翻閱參考。

         

        三祖僧璨大師□無有旁傳。

         

        四祖道信大師旁出法嗣一人。

         

        牛頭山法融禪師為四祖道信大師旁出。融(594—657),潤州延陵人,以隋開皇十四年(594)生,十九歲即博通經史,尋閱大部《般若》,知儒道世典非究竟法,遂入茅山,從三論宗的靈法師出家。后入金陵牛頭山幽棲寺北巖之石室枯坐,感百鳥銜花之瑞。唐貞觀中,四祖道信大師遙觀氣象,知彼山有奇異之人,乃躬自尋訪,相與問答之后,融禮請祖為說真要。祖曰:‘夫百千法門,同歸方寸,河沙妙德,總在心源。一切戒門、定門、慧門,神通變化,悉自具足,不離汝心。一切煩惱業障,本來空寂。一切因果,皆如夢幻。無三界可出,無菩提可求。人與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虛曠,絕思絕慮。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無缺少,與佛何殊?更無別法,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觀行,亦莫澄心,莫起貪嗔,莫懷感慮,蕩蕩無礙,任意縱橫,不作諸善,不作諸惡,行住坐臥,觸目遇緣,總是佛之妙用。快樂無憂,故名為佛。’師曰:‘心即具足,何者是佛?何者是心?’祖曰:‘非心不問佛,問佛非不心。’師曰:‘既不許作觀行,于境起時,心如何對治?’祖曰:‘境緣無好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強名,妄情從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汝但隨心自在,無復對治,即名常住法身,無有變異。吾受璨大師頓教法門,令付于汝。汝今諦受吾言,只住此山。向后當有五人達者,紹汝玄化。’師自爾法席大盛。

         

        唐永徽中,徒眾乏糧,師往丹陽緣化。去山八十里,躬負米一石八斗,朝去暮還,供僧三百,二時不缺。三年,邑宰蕭元善請于建中刀寺講《大般若經》,聽者云集。顯慶二年(657)閏正月二十三日終于建初。壽六十四,葬于雞籠山。

         

        在禪宗史上,稱法融一系為牛頭禪,法門極盛,著有《心銘》(載《景德傳燈錄》卷三十)。門弟子有道纂、道憑、智巖、曇璀等十三人。此派是道信下別自建立的‘于空處顯示不空妙生’之一派,為中國禪宗分派的嚆矢,是值得注意的一個禪派。其弟子中智巖傳其衣缽,以次傳慧方、法持、智威、慧忠。自法融至慧忠六世,是為‘牛頭六祖’。慧忠下有維則,則下有云居智。又智威之門有玄素,素下有道欽。欽開徑山,受唐代宗之信仰,賜號國一。欽門有鳥窠道林,因與白居易問答而馳名。牛頭門風,振盛于唐,后遂不振,遞傳數代而絕。牛頭禪明諸法如夢,以休心不起,本來無事為悟,忘情為修。如宗密之《中華傳心地禪門師資承襲圖》說:‘牛頭宗意者,體諸法如夢,本來事,心境本寂,非今始空,迷之為有,即見榮枯貴*等事。事跡既有相違相順,故生愛惡竹寺情,情生則為諸苦所系。夢作夢受,何損何益,有此能了之智,亦如夢心。乃至設有一法過于涅槃,亦如夢如幻。既達本來無事,理宜喪己忘情。情忘即絕苦因,方度一切苦厄,此以忘情為修也。’即此可見其宗風。

         

        南宗諸師,對牛頭一派禪風頗有異詞。如《景德傳燈錄》卷九載黃檗希運禪師說:‘夫出家人,須知有從上來事分。且如四祖下牛頭融大師,橫說豎說,猶未知向上關捩子。有此眼腦,方辨得邪正宗黨。’此舉一例,可知其余了。

         

        五祖弘忍大師,旁出法嗣共十三人。即北宗神秀、嵩岳慧安、蒙山道明、揚州曇光、隨州禪慥、金州法持、資州智侁、舒州法照、越州義方、枝江道俊、常州玄賾、越州僧達、白松山劉主簿。這里簡略地介紹神秀、慧安、道明三禪師如下:

         

        .北宗神秀禪師,開封尉氏人,俗姓李氏,少年精研儒業,博學多聞,不久舍棄所學,出家尋師訪道,至蘄州雙峰東山寺,遇五祖弘忍大師,專以坐禪為務,乃嘆服曰:‘此真吾師也。’于是誓心苦節,以打柴擔水自役,而求其道。五祖默識之,深加器重,請為七百人的教授師。五祖對神秀說:‘吾度人多矣,至于悟解,無及汝者。’觀其得法偈:‘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主漸悟之法。漸次拂拭煩惱,以入于菩提。以□‘伏心滅妄’為修行宗旨。五祖寂后,秀遂往江陵當陽山玉泉寺,高扇宗風大弘禪法。唐天授二年(701),則天武后聞其名,請至宮中,于內道場供養,武后對之行跪拜禮。當時王公士庶,皆望塵拜伏。及中宗即位,尤加禮敬。大臣張說嘗問法要,執弟子禮。師有偈示眾曰:‘一切佛法,自心本有。將心外求,舍父逃走。’神龍二年(706)二月二十八日于東都天宮寺入滅,春秋百歲,謚大通禪師。羽儀法物,送殯于龍門,帝送到橋,王公士庶皆送至葬所。張說及征士盧鴻一各為碑誄。門人普寂、義福等并為朝野所重。

         

        神秀的得道弟子十九人,其中以普寂、義福、敬賢、巨方、香育最為有名。普寂后來也被謚為大慧禪師,其弟子四十六人,其中有道璇,于日本圣武天平八年(736)東渡日本,傳北宗禪于日大安寺行表,行表傳其法于傳教大師。義福(658—736)和普寂共傳道二十年,寂后謚大智禪師。北宗一系因有二人的弘傳,一時頗盛。普寂、義福即為第七祖。

         

        在禪宗史上,一般稱慧能一系的禪法為‘南宗禪’,一云‘南頓’;稱神秀一系的禪法為‘北宗禪’,一云‘北漸’,故有‘南能北秀’或‘南頓北漸’之稱。北派數傳即衰,獨南派盛行不替。因此后世的禪宗,均屬慧能一系。

         

        .嵩岳慧安國師,荊州枝江人,姓衛氏,得法于黃梅五祖。行頭陀行,遍厲名勝。麟德元年(664)游終南山石壁,認為是息身之處,遂駐錫如此。自爾從他習禪者輻輳相接。有坦然、懷讓二僧來參禮,問曰:‘如何是自己意?’師曰:‘當觀密作用。’曰:‘如何是密作用?’師以目開合示之。坦然于言下知歸,更不他去。懷讓機緣不逗,辭往曹溪。

         

        隋煬帝嘗征詔,慧安辭不赴詔。及唐高宗詔,師亦不赴。武后時,以師禮迎請至輦下,與神秀禪師同加欽重。后嘗問師:‘甲子多少?’師曰:‘不記。’后曰‘何不記耶?’師曰:‘生死之身,其若循環。環無起盡,焉用記為?況此心流注,中間無間。見漚起滅者,乃妄想耳。從初識生至動相滅時,亦只如此。何年月而可記乎?’后聞稽顙信受。中宗即位,益加欽禮。時人尊稱他為‘老安國師’。

         

        神龍三年(707)師辭歸嵩岳,三月三日以后事囑門人。至八日,閉戶偃身而寂,春秋一百二十八。門人遵旨,舁置林間,野火自燃,得舍利八十粒,內五粒色紫,留于宮中。至先天二年(713),建塔供奉。

         

        .袁州蒙山道明禪師,鄱陽人,是陳宣帝之裔孫,國亡,落于民間。因其是王孫,嘗受官署,因有將軍之號。少年時于永昌寺出家,慕道心切,遂往依五祖法會,極意研導,初無解悟。及聞五祖密付衣法與盧行者慧能,即率同志數十人,躡跡追逐,至大庾嶺,師最先見,余輩未及。盧見師奔至,即擲衣缽于磐石曰:‘此衣表信,可力爭耶!任君將去。’師遂舉之,如山不動,踟躇悚栗,乃曰:‘我來求法,非為衣也。愿行者開示于我!’盧曰‘不思善,不思惡,正憑么時,阿哪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師當下大悟,遍體汗流,泣禮數拜,問曰:‘上來密語密意外,還更別有意旨否?’盧曰:‘我今與汝說者,即非密也。汝若返照自己面目,密在汝邊。’師曰:‘某甲雖在黃梅隨眾,實未省自己面目。今蒙指授入處,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今行者即是某甲師也。’盧曰:‘汝若如是,則是吾與汝同師黃梅,善自護持。’師又問:‘某甲向后宜往何所?’盧曰:‘逢袁可止,遇蒙即居。’師禮謝,即回嶺下。獨往廬山布水臺,三年后,始往袁州蒙山,大唱玄機。師初名慧明以避六祖諱,改名道明。座下諸弟子,盡遣往嶺南,參禮六祖。

         

        上來已簡略介紹旁傳的善知識七人,其余未敘述者,或于史書中已立傳,或唯列其名,可于《傳燈錄》、《廣燈錄》、《傳法正宗記》等書中參考之。

         

        五□禪宗門下的楞伽師

         

        禪宗初祖達磨大師,在向二祖慧可傳法時說:‘昔如來以正法眼付迦葉大士,輾轉囑累而至于我,我今付汝,汝當護持。并授汝袈裟以為法信,各有所表,宜可知矣。’又曰:‘吾有《楞伽經》四卷,亦用付汝,即是如來心地要門,令諸眾生,開示悟人。’這是《景德傳燈錄》的記述。達磨傳法授衣后,還傳授了《楞伽經》四卷,并說明此經是如來心地要門,要二祖慧可弘傳,開示眾生悟人。指出了《楞伽經》對參禪者的重要性。

         

        但是達磨大師又說,他所傳授的禪法,是‘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指出了禪的立宗基礎及體驗的方法。既然是‘教外別傳’,故無所依的經典;既然是‘不立文字’,故也沒有文字上構思推究的理論,只以‘見性’一事為‘成佛’之道。根據這些教導,所以禪宗接化學人,都是用解粘去縛的方法,應病與藥,使學人直悟,冷暖自知,以心傳心,師資默契而已。禪的主眼,是親證真如法界,不是一種真理的概念,這必須如實體驗,始得理會。故說禪是‘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但也并不輕視經典。如中峰和尚在《山房夜話》里說:‘譬如四序成一歲之功,而春夏秋冬之令,不容不別也。其所不能別者,一歲之功也。密宗,春也;天臺、賢首、慈恩等宗,夏也;南山律宗,秋也;少林單傳之宗,冬也。就理言之,但知禪為諸宗之別傳,而不知諸宗亦禪之別傳也。會而歸之,密宗乃宣一佛大慈悲拔濟之心也;教宗乃闡一佛大智開示之心也;律宗乃持一佛大行莊嚴之心也;禪宗乃傳一佛大覺圓滿之心也。’日本臨濟宗的創建者榮西禪師在《興禪護國論》里說:‘與而論之,一大藏教,皆是禪所依之經典;奪而言之,無有一言為禪所依之經典。’掃除了禪教的矛盾。教即是禪,禪即是教,故教無可舍,一切教都是禪。所以禪宗對經典的看法,亦自和其他各宗不同,可取則取,可舍則舍,不受任何束縛,自由任用。凡有助于禪旨的舉揚,三藏教典,拈來就用,用罷即了。這是的經教觀。如四時、五時教或三時教的分類,悉非所問,是之謂‘不立文字,教外別傳’。在參禪者自己用功方面來說,有時也須要看經教,所謂‘以教照心’,就是根據經典所說的思想,來對照自己的體驗,鑒定其正確與否。從這點來說,禪人也有應用經教的時候,古來禪門大德,從看經教而開悟的亦大有人在。所以‘不立文字’,不等于不用文字。因此,初祖達磨大師傳《楞伽經》四卷給二祖慧可大師,是有其深遠用意的。

         

        禪宗的正式建立是從六祖慧能大師開始的。在這之前,從初祖達磨至五祖弘忍及其旁出諸大德,都稱為楞伽師。下面簡略介紹一下這方面的情況。

         

        毫無疑問,達磨大師本人是受持《楞伽經》的。《楞伽師資記》說初祖‘謂慧可曰,有《楞伽經》四卷,仁者依行,自然度脫’。又說:慧可‘記師言行,集成一卷,名之《達磨論》也。菩提師又為坐禪眾釋《楞伽》要義一卷,有十二三紙,亦名《達磨論》也。此兩本論文,化理圓滿,天下流通。’如果達磨大師自己不受持《楞伽經》,怎能將此經傳授給慧可,并為坐禪眾解釋《楞伽》要義?所以達磨大師是受持和傳授《楞伽經》的初祖。

         

        二祖慧可大師,在承受《楞伽經》之后,即于鄴都隨宜說法,一音演暢,四眾歸依,如此積化三十四載。《楞伽師資記》說二祖曾引《楞伽經》云:‘牟尼寂靜觀,是則遠離生死,是名為不取。今世后世,凈十方諸佛,若有一人,不因坐禪而能成佛者,無有是處。’這說明二祖對《楞伽經》的重視。《景德傳燈錄》卷三在二祖旁出的僧那禪師傳中說:‘故我初祖兼付《楞伽經》四卷,謂我二祖曰:“吾觀震旦,唯有此經,可以印心,仁者依行,自得度世”。’又二祖凡說法竟乃曰:‘此經四世之后,變成名相,深可悲哉!我今付汝,宜善護持,非人慎勿傳之。’從僧那禪師對二祖傳過《楞伽經》與他的敘述中,可知不但傳法授衣,還必須兼付《楞伽經》四卷,而且慎重告誡:‘宜善護持,非人慎勿傳之’,可見其對《楞伽經》之尊重珍視,慎其傳授了。同時還說明,六祖以前的禪宗傳法,不但對正傳付與《楞伽經》,對旁出也毫無例外地傳法必授經。《燈錄》還在二祖旁出的慧滿禪師傳中說:‘常賚《楞伽經》四卷,以為心要,如說而行,蓋遵歷世之遺付也’。慧滿禪師所持《楞伽經》當然是從二祖那里承受而得,并且如說而行,是遵行歷世之遺付,既顯示了參禪者遵從禪門歷世的遺付,重視《楞伽經》的印證,也說明達磨大師所說入道的‘二人四行’與《楞伽》宗旨是一致的。

         

        三祖僧璨大師,受二祖傳法授衣后,《燈錄》說他隱于舒州之皖公山,值北周武帝破滅佛法,師往來太湖縣司空山,居無常處,積十余載,時人無能知者。后來為世民所知,奔趨禮拜,大設齋供法會,他為四眾廣宣心要,即于法會中在大樹下,合掌立終。所謂廣宣心要者,也可以理解為宣揚《楞伽經》的微妙第一真實了義教。因為達磨付《楞伽經》給二祖慧可時,曾說此經‘即是如來心地要門,令諸眾生,開示悟人。’《楞伽師資記》也把璨大師列入師資之一。并說‘可后璨禪師,隱思空山,蕭然靜坐,不出文記。這與《燈錄》所說‘積十余載,時人無能知者’是一致的。璨大師重在‘靜坐’,對經教妙諦,不廣為宣傳,但時節因緣成熟時(即北周武帝滅佛之事已過去),還是廣為四眾宣揚心要。

         

        四祖道信大師,《楞伽師資記》上是這樣說的:‘唐朝蘄州雙峰山道信禪師承璨禪師后。其信禪師,再敞禪門,宇內流布,有《菩薩戒法》一本,及《制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門》,為有緣根熟者,說我此法,要依《楞伽經》,諸佛心第一。’此后還舉出四祖引證的《文殊說般若經》、《華嚴經》等多種經教,闡述參禪辦道的微妙方法。在《燈錄》上說:‘既嗣祖風,攝心無寐,脅不至席者,凡六十年。’說他在隋大業十三年(617),于吉州教群眾念‘摩訶般若波羅蜜’,因而使圍城之兵自動退卻。可見信祖在大弘禪法的同時,也大弘《楞伽經》和別的經教,故《楞伽師資記》將他列為宗祖之一。

         

        五祖弘忍大師,在《楞伽師資記》中說:承信禪師后,忍傳妙法,人尊為東山法門。又緣京洛道俗稱嘆,蘄州東山多有得果人,故稱東山法門。又說,其弟子玄賾親受付囑而撰寫《楞伽人法志》一書。如《師資記》說:‘玄賾以咸亨元年(670),至雙峰山,恭承教誨,敢奉驅馳,首尾五年,往還三覲,道俗齊會,仂身供養,蒙示《楞伽》義云:此經唯心證乃知,非文疏能解。’又記弘忍大師之語云:‘如吾一生教人無數,好者并亡,后傳吾道者,只可十耳。我與神秀論《楞伽經》,玄理通快,必多利益。資州智侁、白松山劉主簿,兼有文性,莘州慧藏、隋州玄約,憶不見之。嵩山老安,深有道行,潞州法如、韶州慧能、揚州高麗僧智德,此并堪為人師,但一方人物。越州義方,仍便講說,又語玄賾曰:汝之兼行,善自保愛,吾涅槃后,汝與神秀,當以佛日再暉,心燈重照。’這些記,說明《楞伽經》在忍大師弘揚下,已成為最有名的正宗禪學了。到神秀做國師時,由于他自稱是‘東山法門’的楞伽宗的一派,楞伽宗發展到勢不可當了。

         

        如上所說,可知從初祖到五祖的正傳和旁出,都稱為楞伽師,到五祖下神秀做國師時,秀大師自稱是楞伽宗的一派,并說明他傳授的世系,是出于蘄州東山法門。他的世系表見于張說作的大通(神秀謚號)禪師碑銘:‘達磨—慧可—僧璨—道信—弘忍—神秀’。神秀做了六年(701—706)國師,已經使楞伽宗成為禪學的正宗了。在神秀圓寂后,他的弟子普寂、義福的地位更加崇高,使楞伽宗已成為當時佛教界盛況空前的宗派了。玄賾的《楞伽人法志》,就是敘述楞伽師的宗門譜系。此書雖然已不傳,但它卻是禪宗最早的史書。玄賾的弟子凈覺撰寫《楞伽師資記》,以宗奉《楞伽經》,故推四卷本《楞伽經》譯者求那跋陀羅為祖祖,降達磨于第二,共介紹了歷代傳燈的八代,即于神秀之后加玄賾、普寂。如《師資記》最后說:‘自宋代以來,大德師代代相承,起自宋求那跋陀羅三藏,歷代傳燈,至于唐朝總八代,得道獲果,有二十四人也。’禪宗五祖弘忍已開始重視《金剛經》,而六祖慧能則大力弘演《金剛經》,另辟蹊徑,時號南宗,稱神秀一系為北宗。

         

        楞伽宗托始于初祖菩提達磨,達磨來自南印度,《楞伽經》正是南方經典,所以教人唯讀《楞伽經》。慧可以下,承襲此風,就成為楞伽宗,又稱為南天竺一乘宗。

         

        《楞伽經》有四種譯本:北涼曇無讖譯《楞伽經》四卷,宋求那跋陀羅譯《楞伽阿跋多羅寶經》四卷,元魏菩提流支譯《入楞伽經》十卷,唐實*難陀譯《大乘入楞伽經》七卷。楞伽師以忘言忘念,無得正觀為宗。其宗旨傳承疏注等事,如《續高僧傳·法沖傳》中說:

         

        ‘沖以《楞伽》奧典,沉淪日久,所在追訪,無憚夷險。會可師后裔盛習此經,即依師學,屢擊大節。便舍徒眾,任沖轉教。即相續講三十余遍。又遇可師親傳授者,依南天竺一乘宗講之,又得百遍。其經本是宋代求那跋陀羅三藏翻,慧觀法師筆受,故其文理克諧,行質相貫。專唯念慧,不在話言。于后達磨禪師傳之南北,忘言忘念,無得正觀為宗。后行中原,慧可禪師創得綱組,魏境文學多不齒之。領宗得意者時能啟悟,今以人代轉遠,紕繆后學,可公別傳略以詳之。今敘師承,以為承嗣,所學歷然有據。

         

        (1)達磨禪師后有慧可、慧育二人,育師受道心行,口未曾說。

         

        (2)可禪師后,粲禪師、惠禪師、盛禪師、那禪師、端禪師、長藏師、真法師、玉法師。以上并口說玄理,不出文記。

         

        (3)可師后,善師(出抄四卷)、豐禪師(出疏五卷)、明禪師(出疏五卷)、胡禪師(出疏五卷)。

         

        (4)遠承可師后,大聰師(出疏五卷)、道蔭師(抄四卷)、沖法師(疏五卷)、岸法師(疏五卷)、寵法師(疏八卷)、大明師(疏十卷)。

         

        (5)不承可師、自依《攝論者》,遷禪師(疏四卷)、尚德律師(出《傳入楞伽》十卷)。

         

        (6)那老師后,實禪師、惠禪師、曠法師、宏智師(名住京師西明,身亡法絕)。

         

        (7)明禪師后,伽法師、寶瑜師、寶迎師、道瑩師(并次第傳燈,于今揚化)。

         

        沖公自從經術,加以《楞伽》命家,前后敷弘,將二百遍,須便為引,曾未涉文。……師學者苦請出義,……事不獲已,作疏五卷,題為私記,今盛行之。’

         

        法沖唐高宗麟德時年七十九,上推其出生年代約當隋文帝開皇六年(586)。道宣晚年認識法沖,對《法沖傳》的材料尚未整理,就圓寂了。但讀了《法沖傳》中如上所引的一般記述,對楞伽宗的傳承及《楞伽經》的弘揚注疏等事有了大概的了解。

         

        六□禪宗的五家七派

         

        這里所說的禪宗五家七派,都是指的南宗慧能以下分宗分派的情況。自初祖達磨五傳而至五祖弘忍,之忍下分北宗神秀與南宗慧能二派。北宗行于北地,數傳而絕。南宗行于南地,普傳既廣,改變了師弟單傳的做法,往往一師傳幾個弟子,各為一家。于是愈衍愈繁,禪風遍于全國,各務其師之說,競自為家,遂為溈仰、臨濟、曹洞、云門、法眼五家。七派者,在五家中的臨濟宗第六代石霜楚圓下分為黃龍慧南與楊歧方會二派,是為五家七派。其中溈仰早歇,曹洞僅存,而云門、臨濟、法眼三家,在宋朝還很盛。到清末民初,臨濟則遍天下,曹洞僅一角了。然其宗派的興衰,非法有強弱,在得人不得人耳。五家七派之分,唯以家風不同而有差別,不是宗旨或教義有差異。今將五家分派之系統,列表如下(表略)。

         

        (一)溈仰宗

         

        溈仰宗是慧能為代表的禪宗中最先成立的一個宗派,由于此宗的開創者靈佑和他的弟子慧寂,先后在潭州的溈山(今湖南省寧鄉縣西)、袁州的仰山(今江西省宜春縣南),舉揚一家的宗風,后世就稱為溈仰宗。

         

        露佑禪師是福州趙氏子,十五歲依本郡建善寺法常律師出家,于杭州龍興寺受戒,二十三歲游江西,參禮百丈懷海禪師。一日侍立至深夜,百丈云:‘汝撥爐中有火否?’師撥云:‘無火。’百丈起身深撥得少火,舉以示之曰:‘此不是火?’師由是發悟,禮謝陳其所解。百丈曰:‘此乃暫時歧路耳。經云: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時節既至,如迷忽悟,如忘忽憶,方省己物不從他得。故祖師云:悟了同未悟,無心亦無法。只是無虛妄凡圣等心,本來心法元自備足。汝今既爾,善自護持。’

         

        仰山慧寂禪師,韶州懷化人,姓葉氏。年十五欲出家,父母不許。后二載,師斷手二指,跪父母前,誓求正法,以報答父母劬勞之恩,父母乃許。遂依南華寺通禪師落發,未受具足戒即游方。初謁耽源,已悟玄旨。后參溈仰,遂升堂奧。耽源謂師曰:‘國師(慧忠)當時傳得六代祖師圓相,共九十七個,授與老僧。乃曰:“吾滅后三十年,南方有一沙彌到來,大興此教,次第傳授,無令斷絕。”我今付汝,汝當奉持。’遂將其本過與師。師接得一覽,便將火燒卻。耽源一日問:‘前來諸相,甚宜秘惜。’師曰:‘當時看了便燒卻也。’源曰:‘吾此法門無人能會,唯先師及諸祖祖、諸大圣人方可委悉,子何得焚之?’師曰:‘慧寂一覽,已知其意。但用得不可執本也。’源曰:‘然雖如此于子即得,后人信之不及。’師曰:‘和尚若要重錄不難,即重集一本呈上,更無遺失。’源曰:‘然。’耽源上堂,師出眾,作此‘○’相以手托呈了,卻*手立。源以兩手相交,作拳示之。師進前三步,作女人拜。源點頭,師便禮拜。

         

        參禮溈仰靈佑禪師時,溈問:‘汝是有主沙彌,無主沙彌?’師曰:‘有主。’曰:‘主在什么處?’師從西過東立,溈知是異人,便垂開示。師問:‘如何是真佛住處?’溈曰:‘以思無思之妙,返思靈焰之無窮,思盡還源,性相常住,事理不二,真佛如如。’師于言下頓悟。自此執侍前后,盤桓十五載(見《五燈會元》卷九。不久往江陵受具足戒,住夏探究律藏(見《景德傳燈錄》卷十一)。

         

        溈仰宗的家風,審細密切,師資唱和,事理并行。體用語似爭而默契。《人天眼目》說:‘溈仰宗者,父慈子孝,上令下從;你欲吃飯,我便捧羹;你欲渡江,我便撐船;隔山見煙,便知是火;隔墻見角,便知是牛。’亦方圓默契之意。《五家參詳要路門》說:‘溈仰宗明作用。’如普請摘茶的時候,溈山問仰山曰:‘終日摘茶,只聞子聲,不見子形,請現本形相見。’仰山搖撼茶樹。溈山說:‘子只得其用,不得其體。’仰山說:‘未審和尚如何?’溈山良久不語。仰山說:‘和尚棒某甲吃,某甲棒教誰□吃?’溈山曰:‘放子三十棒。’此即‘明作用論親疏為旨’的意趣。又如《歸心錄》說:‘溈仰家風,機用圓融,室中驗人,句能陷虎。’又《五家宗旨纂要》說:‘溈仰宗風,父子一家,師資唱和。語默不露,明暗交馳,體用雙彰,無舌人為宗,圓相明之。’

         

        在禪宗五家中,溈仰宗最早興起,但衰亡也較早。其法脈流傳約一百五十年。

         

        (二)臨濟宗

         

        臨濟宗是禪宗五家中繼溈仰宗之后而成立的一個宗派,由于開創此宗的義玄禪師,在河北鎮州(今河北省正定縣)的臨濟院,舉揚一家宗風,后世就稱為臨濟宗。

         

        臨濟義玄禪師曹州南華人,姓邢氏,幼負出塵之志,及落發進受具戒,便慕禪宗。起初在黃檗希運禪師會下隨眾參侍,行業純一。時睦州為第一座,見師行止乃嘆曰:‘雖是后生,與眾有異。’遂問:‘上座在此多少時候?’師曰:‘三年。’州曰:‘曾經參問過和尚嗎?’師曰:‘不曾參問,不知問個什么?’州曰:‘何不問堂頭和尚,如何是佛法的大意?’師便去。問聲未絕,黃檗便打。師下來,州曰:‘問話作么生?’師曰:‘某甲問聲未絕,和尚便打,某甲不會。’州曰:‘便更去問。’師又問,黃檗又打。如是三度問,三度被打。遂向州告辭曰:‘早承激勸問法,累承和尚賜棒,自恨障緣,不領深旨。今且辭去,往諸方行腳參訪。’州曰:‘汝若去,須辭和尚了去。’師禮拜退。州先到黃檗處曰:‘問話上座,雖是后生,卻甚奇特。若來辭,方便接引。已后為一株大樹覆蔭天下人去在。’師來日辭黃檗,檗曰:‘不須他去,只往高安灘頭參大愚,必為汝說。’

         

        師到大愚,愚曰:‘什么處來?’師曰:‘黃檗來。’愚曰:‘黃檗有何言句?’師曰:‘某甲三度問佛法的大意,三度被打。不知某甲有過無過?’愚曰:‘黃檗恁么老婆心切,為汝得徹困,更來這里問有過無過?’師于言下大悟。乃曰:‘元來黃檗佛法無多子。’愚掐住曰:‘這尿床鬼子,適來道有過無過,如今卻道黃檗佛法無多子。你見個什么道理?速道!速道!’師于大愚肋下筑三拳,愚拓開曰:‘汝師黃檗,非干我事實。’

         

        師辭大愚,卻回黃檗。檗見便問:‘這漢來來去去,有甚了期?’師曰:‘只為老婆心切。便人事了。’侍立,檗問:‘甚處去來?’師曰:‘昨蒙和尚慈旨,令參大愚去來。’檗曰:‘大愚有何言句?’師舉述前話。檗曰:‘遮大愚老漢,待來見與打一頓。’師曰:‘說甚待見,即今便打。’隨后便掌。’檗曰;‘這瘋癲漢來這里捋虎須。’師便喝。檗喚侍者曰:‘引這瘋癲漢參堂去。’后來溈山舉此話問仰山云:‘臨濟當時得大愚力?得黃檗力?’仰云:‘非但騎虎頭,亦解把虎尾。’

         

        臨濟與黃檗一起栽松時,檗曰;‘深山里栽許多松作甚么?’師曰:‘一與山門作境致,二與后人作標榜。’說了將鋤頭打地三下。黃檗曰:‘雖然如是,子已吃吾三十棒了也。’師又以鋤頭打地三下,作噓噓聲。黃檗曰:‘吾宗到汝,大興于世。’

         

        師后住河北鎮州臨濟禪院,學侶云集。一日,謂普化、克符二上座曰:‘我欲于此建立黃檗宗旨,汝且成褫我。’二人珍重下去。三日后,普化卻上來問:‘和尚三日前說甚么?’師便打。三日后克符上來問:‘和尚前日打普化作甚么?’師亦打。

         

        師上堂說:‘汝等諸人,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常向汝諸人面門出入,未證據者看看。’當時有個僧人問:‘如何是無位真人?’師下禪床把住云:‘道!道!’僧擬議,師拓開曰:‘無位真人,是什么干屎橛。’便歸方丈。

         

        師接引學人有三玄(三種原則)、三要(三種要點),四料簡(四種簡別)等施設。師上堂時說:‘山僧今日見處,與祖佛不別。若第一句中薦得,堪與祖佛為師。若第二句中薦得,堪與人天為師。若第三句中薦得,自救不了。’僧便問:‘如何是第一句?’師曰:‘三要印開朱點窄,未容擬議主賓分。’曰:‘如何是第二句?’師曰:‘妙解豈容無著問,漚和爭負截流機。’曰:‘如何是第三句?’師曰:‘但看棚頭弄傀儡,抽牽全藉里頭人。’乃曰:‘大凡演唱宗乘,一句中須具三玄門,一玄門須具三要。有權有實,有照有用。汝等諸人作么生會?’

         

        師小參時指示接引學人方法云:‘有時奪人不奪境,有時奪境不奪人,有時人境兩俱奪,有時人境俱不奪。’諸方目此為四料簡。

         

        師接化學人常用棒唱,他說:‘有時一喝如金剛王寶劍,有時一喝如踞地獅子,有時一喝如探竿影草,有時一喝不作一喝用。汝作么生會?’僧擬議,師便喝。(見《五燈會元》卷十一)

         

        師示眾曰:‘我有時先照后用,有時先用后照,有時照用同時,有時照用不同時。先照后用有人在,先用后照有法在,照用同時,驅耕夫之牛,奪饑人之食,敲骨取髓,痛下針錐。照用不同時,有問有答,立賓立主,合水合泥,應機接物。若是過量人,向未舉已前,撩起便行,猶較些子。’師見僧來,舉起拂子。僧禮拜,師便打。又有僧來,師亦舉拂子。僧不顧,師亦打。又有僧來參,師舉拂子。僧曰:‘謝和尚指示。’師亦打。

         

        師示眾曰:‘參禪之人,大須子細。如賓主相見,便有言論往來。或應物現形,或全體作用,或把機權喜怒,或現半身,或乘獅子或乘象王,如有真正學人便喝。先拈出一個膠盆子,善知識不辨是境,,便上他境上作模作樣,便被學人又喝,前人不肯放下,此是膏肓之病,不堪醫治,喚作賓看主。或是善知識,不拈出物,只隨學人問處即奪,學人被奪,抵死不肯放,此是主看賓。或有學人應一個清凈境,出善知識前,知識辨得是境,把得拋向坑里。學人言:大好善知識。知識即云:咄哉!不識好惡。學人便禮拜。此喚作主看主。或有學人,披枷帶鎖,出善知識前,知識更與安一重枷鎖。學人歡喜,彼此不辨,喚作賓看賓。大德,山僧所舉,皆是辨魔揀異,知其邪正。’

         

        師云:‘山僧無二法與人,只是治病解縛。爾取山僧口里語,不如休歇無事去。’你若能歇得念念馳求心,便與祖佛不別。’師示眾云:‘今時學佛法者,且要求真正見解,若得真正見解,生死不染,去住自由,不要求殊勝,殊勝自至。’又說:‘大德!三界無安,猶如火宅。此不是你久停住處,無常殺鬼,一剎那間,不擇貴*老少。爾要與祖佛不別,但莫外求。爾一念清凈心光,是爾屋里法身佛!一念無分別心光,是爾屋里報身佛;一念無差別心光,是爾屋里化身佛。此三種身,是爾即今目前聽法的人,只為不向外馳求,有此功用。’

         

        唐咸通八年(867)丁亥四月十日,將示滅,說傳法偈曰:

         

        臨流不止問如何,真照無邊說似他。

        離相離名人不稟,吹毛用了急須磨。

         

        復謂眾曰:‘吾滅后,不得滅卻吾正法眼藏。’三圣出曰:‘爭敢滅卻和尚正法眼藏?’師曰:‘已后有人問,你向他道甚么?’圣便喝。師曰:‘誰知吾正法眼藏,向這瞎驢邊滅卻。’言訖,端坐而逝。塔全身于大名府西北隅,謚慧照禪師,塔曰澄靈。’

         

        臨濟宗的家風,機用峻烈,自古有‘臨濟將軍,曹洞土民’之稱。意謂臨濟宗似指揮百萬師旅之將軍,如以鐵錘擊石,現火光閃閃之機用。故《五家參詳要路門》說:‘臨濟宗戰機鋒。’指出義玄,最初入處痛快,悟后參禪瞥脫。雖有五家各立宗旨,但初中后事,頭正尾正,中興如來正法眼藏,明了祖師西來密旨者,只此臨濟一宗最為至當。五祖法演禪師說:‘五逆五雷’之喝,一喝之下,頭腦破裂,如五逆罪人,為五雷所裂。其禪之峻烈可知。凡僧有問,即喝破,或擒住,拓開等。其接化之熱烈辛辣,五家中罕見其比。如《歸心錄》說:臨濟家風,白拈手段,勢如山崩,機似電卷。又《五家宗旨纂要》說:‘臨濟家風,全機大用,棒喝齊施,虎驟龍奔,星馳電掣。負沖天意氣,用格外提持。卷舒縱擒,殺活自在。掃除情見,迥脫廉纖。以無位真人為宗,或棒或喝,或豎拂明之。’

         

        總起來講:臨濟宗接人的方法,單刀直入,機鋒峻烈,對學人剿情絕見,使其省悟。此宗流傳最廣最久,是同它所具備的這些特點分不開的。

         

        這里引證《人天眼目·臨濟門庭》之語供學者參考:‘臨濟宗者,大機大用,脫羅籠,出窠臼。虎驟龍奔,星馳電激。轉天關,斡地軸,負沖天意氣,用格外提持。卷舒縱擒,殺活自在。是故示三玄、三要、四賓主、四料簡、金剛王寶劍、踞地獅子、探竿、影草、一喝不作一喝用、一喝分賓主、照用一時行。四料簡者:中下根人來,奪境不奪法;中上根人來,奪境奪法不奪人;上上根人來,人境兩俱奪;出格人來,人境俱不奪。四賓主者:師家有鼻孔,名主中主;學人有鼻孔,名賓中主。師家無鼻孔,名主中賓;學人無鼻孔,名賓中賓。與曹洞賓主不同。三玄者:玄中玄、體中玄、句中玄。三要者:一玄中具三要,自是一喝中體攝三玄三要也。金剛王寶劍者:一刀揮盡一切情解。踞地獅子者:發言吐氣,威勢振立,百獸恐悚,眾魔腦裂。探竿者:探爾有師承無師承,有鼻孔無鼻孔。影草者:一喝中具如是三玄、三要、四賓主、四料簡之類。大約臨濟宗風不過如此。要識臨濟么,青天轟霹靂,陸地起波濤。’

         

        (三)曹洞宗

         

        曹洞宗是禪宗五家之一。由于此宗開創人良價及其弟子本寂先后在江西高安縣洞山、吉水縣曹山弘揚一家宗風,后世稱為曹洞宗。宗名有兩說:一為取六祖慧能所居曹溪及良價所居洞山之名故稱曹洞宗;二為取本寂所居曹山及良價所居洞山之名,后人為語音之便,不稱洞曹而稱為曹洞宗。實則取曹溪與洞山合稱更近于情理。

         

        良價悟本禪師,會稽俞氏子。幼年從師念《般若心經》,至‘無眼耳鼻舌身意’處,忽以手捫面,問師曰:‘某甲有眼耳鼻舌等,何故經言無?’其師駭然異之,曰:‘吾非汝師。’即指往五泄山禮勝默禪師披剃。二十一歲具戒于嵩山后即游方參學。

         

        首詣南泉,泉贊曰:‘此子雖后生,甚堪雕琢。’次謁溈山,問曰:‘頃聞南陽忠國師有無情說法話,某甲末究其微。’溈曰:‘阇梨莫記得么?’師云:‘記得。’溈山云:‘試舉看。’師舉了。溈云:‘我這里亦有,只是難得其人。’師云:‘乞師指示。’溈豎起拂子點一點曰:‘會么?’師曰:‘請和尚為某甲說。’溈云:‘父母所生口,終不為子說。’師云:‘還有與師同時慕道者么?’溈令見云巖。師辭,直到云巖請示前話。巖云;‘不見《彌陀經》云:水鳥樹林,悉皆念佛念法也。’師因有省,乃述偈呈云巖曰:

         

        也大奇,也大奇,無情說法不思議,

        若將耳聽終難會,眼處聞聲方得知。

         

        一日師問云巖:‘某甲有余習未盡。’巖曰:‘汝曾作什么來?’師曰:‘圣諦亦不為。’巖曰:‘還歡喜也未?’師云:‘歡喜則不無,如糞掃堆頭拾得一顆明珠。’

         

        師辭云巖,問曰:‘百年后忽有人問,還藐得師真否?如何只對。’巖曰:‘但向伊道“只這個是。”師沉吟。巖云:‘價阇梨,承當個事,大須審細。’師猶涉疑。后因過水睹影,大悟‘渠正是汝’之旨。因作偈曰:

         

        切忌從他覓,迢迢與我疏,

        我今獨自往,處處得逢渠。

        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

        應須憑么會,方得契如如。

         

        僧問:‘師尋常人行鳥道,未審如何是鳥道?’師曰:‘不逢一人。’曰:‘如何行?’師曰:‘直須足下無私去。’曰:‘只如行鳥道,莫便是本來面目否?’師曰:‘阇梨因甚顛倒!’曰:‘什么處是學人顛倒?’師曰:‘若不顛倒,因甚么卻認奴作郎?’曰:‘如何是本來面目?’師曰:‘不行鳥道。’

         

        師因曹山辭別,遂囑咐曰:‘吾在云巖先師處,親印《寶鏡三昧》,事窮的要,今付與汝。’詞曰:

         

        如是之法,佛祖密付,汝今得之,宜善保護。

        銀碗盛雪,明月藏鷺,類之弗齊,混則知處。

        意不在言,來機亦赴,動成窠臼,差落顧佇。

        背觸俱非,如大火聚,但形文彩,即屬染污。

        夜半正明,天曉不露,為物作則,用拔諸苦。

        雖非有為,不是無語。如臨寶境,形影相睹。

        汝不是渠,渠正是汝,如世嬰兒,五相完具。

        不去不來,不起不住,婆婆和和,有句無句,

        終不得物,語來正故。重離六爻,偏正回互,

        疊而為三,變盡成五。如荎草味,如金剛杵。

        正中妙挾,敲唱雙舉。通宗通途,挾帶挾路。

        錯然則吉,不可犯忤。天真而妙,不屬迷悟。

        因緣時節,寂然昭著。細入無間,大絕方所,

        毫忽之差,不應律呂。今有頓漸,緣立宗趣,

        宗趣分矣,即是規矩。宗通趣極,真常流注。

        外寂中搖,系駒伏鼠,先圣悲之,為法檀度。

        隨其顛倒,以緇為素。顛倒想滅,肯心自許。

        要合古轍,請觀前古。佛道垂成,十劫觀樹,

        如虎之缺,如馬之□。以有下劣,寶幾珍御。

        以有驚異,貍奴白牯。羿以巧力,射中百步。

        箭鋒相直,巧力何預。木人方歌,石女起舞。

        非情識到,寧容思慮。臣奉于君,子順于父。

        不順非孝,不奉非輔。潛行密用,如愚若魯。

        但能相續,名主中主。

         

        師作《五位君臣頌》曰:

         

        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

         

        莫怪相逢不相識,隱隱猶懷昔日嫌。

        分明覿面別無真,休更迷頭猶認影。

        正中來,無中有路出塵埃。

        但能不觸當今諱,也勝前朝斷舌才。

        兼中至,兩刃交鋒要回避。

        好手猶如火里蓮,宛然自有沖天志。

        兼中到,不落有無誰敢和。

        人人盡欲出常流,折合還歸炭里坐。

         

        依曹山本寂的解釋,正者是體、是空、理是:偏者是用、是色、是事。正中偏是背理就事,從體起用,偏中正是舍事入理,攝□用歸體;兼是正偏兼帶,理事混融,內外和合,非染非凈,非正非偏。

         

        洞巳為了廣接上、中、下三根,因勢利導,從事理各別交涉的關系上,根據《寶境三昧》所說:‘重離六爻,偏正回互,疊而為三,變盡成五’之意立正偏五位以接引、勘驗學人。總起來講,五位有四種:正偏、功勛、君臣、王子。其中正偏五位,功勛五位都是良價的創說,君臣五位,王子五位,則為曹山本寂禪師所立。

         

        曹洞宗的五位,諸祖語錄中大都有所解說。除意義大體相同外,也互有指責,以己說為正,以他義為非者。特詳者如《大正藏》第八十二卷的《報恩編》,于五位立說‘洞上五位辨的’,廣辨五位大義,非他所說,以己說為正。樂廣知者,可取閱讀。今引《佛學大辭典》第四冊所說,以供參考。

         

        ‘洞山良價禪師為廣接上中下之三根而開五位。其法從《易》之卦爻而來。先以陰陽之爻如下相對。

         

         — □ 正也、體也、君也、空也、真也、理也、黑也。

         

        --□□偏也、用也、臣也、色也、俗也、事也、白也。

         

        取離卦回互疊變之而為五位。先言變疊之次第,則離卦如□,第一重之,則為□□重離卦。第二取重離卦中之二爻,加于上下,則為□□中孚卦。第三取中孚卦中之二爻,加于, 上下,則為□□大過卦,更取其中之二爻,加于上下,則還于前之重離卦,故三變而止。《寶鏡三昧》謂之‘疊而為三’。次取單離,以其中爻回于下,則為□巽卦,以中爻回于上,則為□兌卦,依之而成前后之五卦。《寶鏡三昧》謂之‘變盡成五’。以此五卦判證修之淺深,名為功勛之五位;示理事之交涉,名為君臣之五位。功勛之五位,為洞山之本意;君臣之五位,為曹山之發明。又由卦爻之形而圖黑白之五位,是亦洞山之發明。

         

        巽卦  □□君住  正中偏

        兌卦  □□臣位  偏中正

        大過卦□ □君視臣□正中來

        中孚卦□□□君視臣□正中來

        重離卦□□□君臣合□兼中到

         

        第一正中偏,正者,體也、空也、理也;偏者、用也、色也、事也。正中之偏者,正位之體處,具偏用事相之位也。是能具為體,所具為用,故以能具之體,定為君住。是君臣五位之君位也。學者始認體具之用,理中之事,作有為修行之位,為功勛五位之第一位。配于大乘之階位,則與地前三賢之位相當。第二偏中正,是偏位之用具正位之體之位也。因之以能具之用定為臣位,即君臣五位之臣位也。在修行上論之則為正認事具之理用中之體,達于諸法皆空真如平等之理之位,即大乘之見道也。第三正中來,是有為之諸法如理、隨緣、如性緣起者,即君視臣之位也。學者于此,如理修事,如性作行,是與法身菩薩由初地至七地之有功用修道相當者。第四偏中至(一本作兼中至,《林間錄》以之為大謬),是事用全契于體,歸于無為者,即臣向君之位也。學者于此終日修而離修念,終夜用而不見功用,即由八地至十地之無功用修道位也。第五兼中到,是體用兼到,事理并行者。即君□臣合體之位,而最上至極之佛果也。已上就法而論理之回互,為君臣之五位,就修行上而判淺深,為功勛之五位。《五燈會元》卷十三《曹山本寂禪師》章載:‘師因僧問五位君臣旨訣,師曰:“正位即空界,本來無物。偏位即色界,有萬象形。正中偏者,背理就事。偏中正者,舍事入理。兼帶者,冥應眾緣,不墮諸有,非染非凈,非正非偏,故曰虛玄大道,無著真宗。從上先德,推此一位,最妙最玄,當詳審辨明。君為正位,臣為偏位。臣向君是偏中正,君視臣是正中偏。君臣道合是兼帶語。”’兼帶者,言兼中到之一位。白隱之《五家參詳要路門》曰:‘卻怪大圓鏡智光黑如漆,此道正中偏一位,于此入偏中正一位,修寶鏡三昧多時,果證得平等性智,初入理事無礙法界境致,行者以此不為足,親入正中來一位,依兼中至真修,獲得妙觀察智、成所作智等四智。最后到兼中到一位,折合還歸炭里坐。’黑白之五相,《五燈會元》以第四偏中至作純白,第五兼中到造純黑者非也(是由偏中至誤為兼中至而來)。洞山之作有五位顯訣,五位逐位頌,功勛五位頌。曹山之作,有解釋洞山五位顯訣、五位旨訣、黑白五相偈。’

         

        師又向曹山說:‘末法時代,人多干慧,若要辨驗真偽,有三種滲漏:一曰見滲漏,機不離位,墮在毒海。二曰情滲漏,滯在向背,見處偏枯。三曰語滲漏,和妙失宗,機昧終始。濁智流轉于此三種,子宜知之。’(《五燈會元》卷十三)曹山本寂禪師拜受而去。唐咸通十年(869)三月,師命剃發澡身披衣,擊鐘儼然坐化。時大眾號痛不止,師忽開目謂眾曰:‘出家人心不附物,是真修行,勞生惜死,哀悲何益。’復令主事辦愚癡齋,眾猶慕戀不已,延至七日,食具方備,師亦隨眾齋畢。乃曰:‘僧家之事,大率臨行之際,忽須喧動。’遂歸丈室,端坐長往。壽六十有三,臘四十二。謚悟本禪師,塔曰慧覺。

         

        曹山本寂禪師,福建泉州莆田縣人,俗姓黃,少業儒學,十九歲往福州靈石出家。二十五受具足戒,不久即參謁洞山良價禪師。山問:‘阇梨名什么?’對曰:‘本寂。’山曰:‘向上更道。’師曰:不道。’山曰:‘為什么不道?’師曰:‘不名本寂。’洞山深器之,自此入室,密印所解。盤桓數載,乃辭洞山。洞山問:‘什么處去?’師曰:‘不變異處去。’洞山曰:‘不變異處豈有去耶?’師曰:‘去亦不變異。’乃辭去。山密授洞山宗旨,師拜受而別。遂至曹溪禮慧能六祖塔。后還止江西吉水,大眾請開法。因追念六祖的遺風,便把所住吉水汕改名為曹山,后又居荷玉山。二處法席,學者云集。

         

        有僧問:‘于相何真?’本寂說:‘即相即真。’又有僧問:‘幻本何真?’本寂說:‘幻本元真。’又問:‘當幻何顯?’本寂說:‘即幻即顯。’這是曹山為啟發上機而說的道理。僧問:‘學人通身是病,請師醫。’師曰:‘不醫。’又問曰:‘為什么不醫?’師曰:‘教汝求生不得,求死不得。’師作四禁偈曰:‘莫行心處路,不掛本來衣,何須正憑么,切忌未生時。’師有三種墮:‘一者披毛戴角,二者不斷聲色,三者不受食。’有稠布衲問:‘披毛戴角是什么墮?’師曰:‘是類墮。’曰:‘不斷色聲是什么墮?’師曰:‘是隨墮。’曰:‘不受食是什么墮?’師曰:‘是尊貴墮。’

         

        問:‘沙門豈不是具大慈悲的人?’師曰:‘是。’又曰:‘忽遇六賊來時如何?’師曰:‘亦須具大慈悲。’曰:‘如何具大慈悲?’師曰:‘一劍揮盡。’曰:‘盡后如何?’師曰:‘始得和同。’師示人偈曰:

         

        從緣薦得相應疾,就體消停得力遲,

        瞥起本來無處所,吾師暫說不思議。

         

        問:‘學人十二時中如何保任?’師曰:‘如經蠱毒之鄉,水也不得沾著一滴。’

         

        僧舉:‘有人問香嚴如何是道?’答曰:‘枯木里龍吟。’曰:‘如何是道中人?’答曰:‘骷髏里眼睛。’學人不會,后問石霜:‘如何是枯木里龍吟?’石霜云:‘猶帶喜在。’又問:‘如何是骷髏里眼睛?’石霜說:‘猶帶識在。’師因而頌曰:

         

        枯木龍吟真見道,髑髏無識眼初明。

        喜識盡時消息盡,當人那辨濁中清。

         

        其僧復問師:‘如何是枯木里龍吟?’師曰:‘血脈不斷。’曰:‘如何是溈髏里眼睛?’師曰:‘干不盡。’曰:‘未審還有得聞者無?’師曰:‘盡大地未有人不聞。’曰:‘未審枯木里龍吟是何章句?’師曰:‘不知是何章句,聞者皆喪。’

         

        天復辛酉(901)夏夜,師問知事僧:‘今日是兒何日月?’曰:‘六月十五。’師曰:‘曹山平生行腳到處,只管九十日為一夏。明日辰時行腳去。’及時,焚香宴坐而化。壽六十有二,臘三十七。門人樹塔于山之西阿,謚元證禪卷,塔曰福圓。

         

        曹洞宗的家風:《五家參詳要路門》說為‘究心地’,即丁寧綿密。《十規論》說敲唱為用,即師徒常相交接,以回互不回互之妙用,使弟子悟本性真面目,是極其親切之手段,宗虱可稱綿密。叢林有‘臨濟將軍,曹洞士民之說,意謂曹洞接化學人,似是精耕細作田土的農夫,綿密回互,妙用親切,這也是曹洞宗接化學人的一種特色。

         

        (四)云門宗

         

        云門宗是中國禪宗五家之一。由于此宗的開創者文偃在韶州五家山(今廣東乳源縣北)的光泰禪院(今名大覺禪寺),舉揚一家宗風,后世就稱它為云門宗。

         

        《五燈會元》卷十五說,韶州云門山光泰院文偃禪師,嘉興人也,姓張氏。幼依空王寺志澄律師出家。及長,落發稟具于毗陵壇,侍澄數年,探窮律部。以己事未明,往參睦州。州才見來,便閉卻門。師乃扣門。州曰:‘誰?’師曰:‘某甲。’州曰:‘作甚么?’師曰:‘己事未明,乞師指示。’州開門一見便閉卻。師如是連三日扣門,至第三日,州開門,師乃拶入,州便擒住曰:‘道!道!’師擬議,州便推出曰:‘秦時□轢鉆。’遂掩門,損師一足。師從此悟入。州指見雪峰。師到雪峰莊,見一僧乃問:‘上座今日上山去耶!’僧曰:‘是。’師曰:‘寄一則因緣,問堂頭和尚,只是不得道是別人語。’僧曰:‘得。’師曰:‘上座到山中見和尚上堂,眾才集便出,握腕立地曰:“這老漢項上鐵枷,,何不脫卻?”’其僧一依師教。雪峰見這僧與么道,便下座攔胸把住曰:‘速道!速道!’僧無對。峰拓開曰:‘不是汝語。’僧曰:‘是某甲語。’峰曰:‘侍者將繩棒來。’僧曰:‘不是某語,是莊上一浙中上座教某甲來道。’峰曰:‘大眾去莊上迎取五百人善知識來。’師次日上雪峰,峰才見便曰:‘因甚么得到與么地!’師乃低頭,從茲契合。溫研積稔,密以宗印授焉。’

         

        后來歷訪洞巖、疏山、曹山、天童、歸宗、灌溪等處,最后往曹溪禮六祖塔,便到靈樹如敏處,如敏很器重他,請他為首座,最后便繼承如敏的法席,晚年移住云門光泰禪院,恢宏法化。有《云門匡真禪師廣錄》三卷,法嗣有香林澄遠,德山緣密等六十一人。

         

        《指月錄》卷二十一說:‘南漢乾和七年(949)四月十日端坐示寂。迨北宋乾德元年(963),雄武軍節度推官阮紹莊,夢師以拂子招曰:寄語秀華宮使特進李托,我在塔久,可開塔乎?托時奉使韶州,監修營諸寺院。因得紹莊之語,奏聞,詔迎師肉身內宮供養。啟塔顏貌如昔,須發猶生。自南漢乾和七年(949),至宋乾德元年(963),蓋十七年矣。留京師月余,仍送還山。

         

        云門宗旨有三句、一字關及顧、鑒、咦三字旨。師重視一切現成、‘即事而真’的石頭希遷思想。上堂,師每顧見僧即曰:‘鑒’。僧欲酬之,則曰:‘咦’。率以為常。故門弟子目之為‘顧、鑒、咦’。德山緣密禪師,刪去‘顧字,但以鑒咦二字為頌,謂之抽顧頌。禪學者認為,顧鑒咦三字是云門宗旨,必須親切參究才能體會。上堂說:‘函蓋乾坤,目機殊兩,不涉世緣,作么生承當?’眾無對。自代曰:‘一鏃破三關。’后來他的法嗣德山緣密把它析為‘三句’,即函蓋乾坤句,截斷眾流句,隨波逐流句。頌初句云:‘乾坤開萬象,地獄及天堂,物物皆真現,頭頭總不傷。’恰當地說明了一切現成的見解。因函蓋乾坤,即本真本空,一色一味,凡有語句,無不包羅,不待躊躇,全該妙體。師語函蓋相合,立使學人悟旨。截斷眾流、隨波逐流二句,則是說他接引學人的教學方法。云門經常用截斷眾流的方法接引人,每用一語一字,驀地截斷葛藤,使問者轉機,無所用心,立悟世諦門中一法不立。例如有僧問:‘如何是佛?’師曰:‘乾矢橛。’又有僧問:‘不起一念,還有過也無?’師曰:‘須彌山。’可謂奔流突止之概。他還常用一字回答問者,如僧問:‘如何是云門劍?’師回答說:‘祖。’問:‘如何是禪?’回答說:‘是。’問:‘如何是云門一路?’師答說:‘親。’問:‘如何是正法眼?’回答說:‘普。’問:‘三身中那身說法?’答曰:‘要。’當時禪學者稱為一字關。《五家參詳要路門》評云門為‘擇言句’。法演禪師評云門下之事為‘紅旗閃爍’。都是說他言悟頓機的作用、宗旨、家風。總起來說,此宗家風,孤危險峻,簡潔明快。其接化學人,不用多語饒舌,于片言只句之間,超脫意言,不留情見。以無伴為示,或一字或多語,隨機拈示明之。

         

        (五)法眼宗

         

        法眼宗是禪宗五家之一。由于此宗的開創者文益禪師圓寂后,南唐中主李璟給以大法眼禪師的稱號,后世遂稱此宗為法眼宗。

         

        文益(885—958)是青原下第八世,余杭人,姓魯氏。七歲依新定智通院全偉禪師出家,於越州開元寺受具足戒后,到明州 山育王寺從律師希覺學律,復旁探儒家典籍。既而玄機頓發,拋掉一切雜物,振錫南邁,抵福州參長慶禪師,無所契悟,乃同紹修、法進三人游方參學。路過漳州,值遇天雪,暫時住在城西的地藏院,因而參謁玄沙師備的法嗣羅漢桂琛,琛問師曰:‘此行住往?’師曰:‘行腳去。’琛曰:‘作么生是行腳事?’師曰:‘不知。’琛曰:‘不知最親切。’雪霽辭去,琛送出門,問曰:‘上座尋常說三界唯心,萬法唯識’,乃指庭下片石曰:‘且道此石在心內?在心外?’師曰:‘在心內。’琛曰:‘行腳人著甚么來由,安片石在心頭?’師窘無以對,即放衣包,依琛席下求抉擇。經一月余,每日呈見解,說道理。琛語言之曰:‘佛法不憑么。’師曰:‘某甲詞窮理絕也。’琛曰:‘若論佛法,一切現成。’師于言下大悟。后至臨川崇壽院,開堂接眾。

         

        僧慧超問:‘如何是佛?’師曰:‘汝是慧超。’生法師曰:‘敲空作響,擊木無聲。’師忽聞齋櫓聲,謂侍者曰:‘還聞么?適來若聞,如今不聞,如今若聞,適來不聞,會么?’師嘗指竹問僧曰:‘還見么?’曰;‘見。’師曰:‘竹來眼里?眼到竹邊?’曰:‘總不與么。’師笑曰:‘死急作么。’因開井被沙塞泉眼,師曰:‘泉眼不通,被沙礙,道眼不通,被什么礙?’僧無對。師代曰:‘被眼礙。’問:‘十二時中如何行履,即得與道相應?’師曰:‘取舍之心成巧偽。’問:‘如何是沙門所重處?’師曰:‘若有纖毫所重,即不名沙門。’如則監院在師會中,卻不曾家庭請入室。一日師問云:‘則監院何不來入室?’則云:‘和尚豈不知,某甲于青林處,有個入頭。’師云:‘汝試為我舉看。’則云:‘某甲問如何是佛?’林云:‘丙丁童子來求火。’師云:‘好語。恐爾錯會,可更說看。’則云:‘丙丁屬火,以火求火;如某甲是佛,更去覓佛。’師云:‘監院果然錯會了也。’則憤而起單渡江去。師云:‘此人□若回可救,若不回救不得也。’則到中路自思忖云,他是五百人善知識,豈可賺我耶?遂回再參。師云:‘爾但問我,我為爾答。’如則便問:‘如何是佛?’師云:‘丙丁童子來求火。’則于言下大悟。這段公案,久參者一舉便知落處。法眼下謂之箭鋒相拄更不用五位君臣、四料簡等,一句便見,當陽便透;若向句下尋思,卒摸索不著。

         

        師出世有五百眾,此時佛法大興,當時天臺山德韶禪師,久依疏山,自謂得旨。乃集疏山平生文字,領眾行腳。至師會下,他不去入室參□請,只令學人隨眾入室。一日師升座,有僧問:‘如何是曹源一滴水?’師曰:‘是曹源一滴水。’其僧惘然而退。韶在眾中聞之,忽然大悟。后出世承嗣。有頌呈云:‘通玄峰頂,不是人間,心外無法,滿目青山。’師印可曰:‘只這一頌,可繼吾宗。’并告曰:‘子后有王侯敬重,吾不如汝。’后德韶果為吳越國師。

         

        法眼宗的宗風,簡明處似云門,穩密處類曹洞。其接化之卜吾句似頗平凡,而句下自藏機鋒,有當機覿面而能使學人轉凡入圣者。《五家參詳要路門》說:‘法眼宗先利濟。’直論箭鋒相拄,是其家風。一句下便見,當陽便透。隨對方人之機宜,接得自在,故說為‘先利濟。’《人天眼目》卷四曰:‘法眼宗者,箭鋒相拄,句意合機;始則行行如也,終則激發。漸服人心,削除情解,調機順物,斥滯磨昏。’此亦先利濟的意思。《歸心錄》說:‘法眼宗風,對癥施藥,垂機順利,掃除情解。’又《五家宗旨纂要》說:‘法眼宗家風,則聞聲悟道,見色明心。句里藏鋒,言中有響。三界唯心為宗,拂子明之。’

         

        師前后三坐道場,朝夕演旨。時諸方叢林,咸遵風化,異域有慕其法者,涉遠而至。師調機順物,斥滯磨昏,皆應病與藥,隨根悟入者,不可勝紀。以周顯德五年戊午(958)七月十七日示疾,李后主駕至慰問。閏月五日剃發沐身告眾訖,跏趺而逝,顏貌如生。世壽七十有四,戒臘五十四。于江寧縣丹陽起塔,謚大法眼禪師,塔曰無相。法嗣有德韶(吳越國師)、文遂、慧炬(高麗國師)等十三人,各化一方。有《金陵清涼院文益禪師語錄》一卷及文益自撰《宗門十規定論》等行世。

         

        法眼宗在宋初極其隆盛,后即逐漸衰微,到宋代中期,法派遂絕,時間不過一百年。

         

        法眼禪師的《宗門十規論》,說四家宗風,其時尚無四家五家的名稱,但已有門戶之見。自宋以后,揭出五家宗名者,以契嵩的《傳法正宗記》為開始什么此外《人天眼目》、《普燈錄》、《五燈會元》、《五家正宗贊》、《續傳燈錄》、《會元續錄》、《佛祖統紀》、《佛祖通載》等書,亦說五家區別。

         

        (六)楊歧派

         

        楊歧派是是禪宗五家臨濟下面的一個支派。由于此派的創始人方會在袁州楊歧山(今江西省萍鄉縣北)舉揚一宗家風,后世就稱其為楊歧派。

         

        袁州楊歧方會禪師(992—1046),袁州宜春人,姓冷氏,是臨濟下第八世。二十歲時,到筠州(今江西省高安縣)九峰山投師剃發出家。閱讀經典,心融神會,又能折節參學。慈明住南原時,師住依參。及明遷石霜,師亦隨往,并自請總院事。依之雖久,然未有省發。每次咨參,明輒曰:‘庫司事繁,且去。’他日又問。明曰:‘監寺異時兒孫遍天下在,何用忙為?’一日,明適出,值雨作。師偵之小徑,既見,遂扭住曰:‘這老漢今日須與我說。不說打你去。’明曰:‘監寺知是般事便休。’語未卒,師大悟,即拜于泥途。問曰:‘狹路相逢時如何?’明曰:‘你且躲避,我要去那里去。’師歸,來日具威儀,詣方丈禮謝。明呵曰:‘未在。’

         

        慈明飯后經常游山經行,禪學者想問道,多失所在,師窺其出未遠,即打鼓集眾,明遽還,怒曰:‘作什么?’師曰:‘晚參。’明遂示眾,叢林因號‘晚參。’

         

        一日,明上堂,師出問:‘幽鳥語喃喃,辭云入亂峰時如何?’明曰:‘我行荒草里,汝又入深村。’師曰:‘官不容針,更借一問。’明便喝。師曰:‘好喝。’明又喝,師亦喝。明連喝兩喝,師禮拜。明曰:‘此事是個人方能擔荷。’師拂袖便行。一日慈明問師:‘馬祖見讓師便悟去,且道迷卻在什么處?’師曰:‘要悟即易,要迷即難。’

         

        一日師示眾罷下座,九峰勤和尚把住云:‘今日喜得個同參。’師曰:‘作么生是同參底事?’曰:‘九峰牽犁,楊歧拽耙。’師曰:‘正憑么時,楊歧在前,九峰在前?’勤擬議,師拓開曰;‘將謂同參,元來不是。’

         

        問來僧曰:‘云深路僻,高駕何來?’曰:‘天無四壁。’師曰:‘踏破多少草鞋?’僧便喝。師曰:‘一喝兩喝后,作么生?’曰;‘看這老和尚著忙。’師曰:‘拄杖不在,且坐吃茶。’

         

        示眾云:‘身心清凈,諸境清凈。諸境清凈,身心清凈。還知楊歧老也落處么?河里失公河里摝。’

         

        楊歧的根本思想,是臨濟正宗,重在一切現成。所以《續傳燈錄》說他接化學人□,提綱振領和云門文偃相類似;又說他勘驗學者的機鋒類似南院慧颙,他兼具臨濟、云門兩家的風格。當時稱他兼百丈懷海、黃檗希運之長,雙得馬祖的大機大用,謂其宗如龍。洪覺范贊曰:‘會如玉人之治璠玙,碔砆廢矣。故其子孫皆光明照人,克旺其家,蓋碧落碑無膺也。’《五家正宗》卷二贊曰:‘神機穎悟,逸氣軒渠……斤削鏗鏘,擬石匠之擊墁堊;鉗錘妙密,如玉人之治璠玙。’

         

        慶歷六年(1046)移住潭州云蓋山海慧寺。皇佑改元(1049)示寂,塔于云蓋,有《楊歧方會和尚語錄》、《楊歧方會和尚后錄》各一卷。嗣法弟子有十二人,以白云守端、保寧仁勇為上首。

         

        楊歧派后期恢復了臨濟舊稱,所以臨濟后期的歷史,也就是楊歧派的歷史。此派禪法,在宋元兩代傳入日本,創行別派,在日本鐮倉時代禪宗二十四派中,有二十派皆出于楊歧法系。

         

        (七)黃龍派

         

        黃龍派,是禪宗臨濟下的一個支派。此派開創者為慧南,在隆興(今江西省南昌市)黃龍山舉揚一家的宗風,后世就稱其為黃龍派。

         

        黃龍慧南(1002—1069)禪師,是臨濟下八世,信州玉山(今江西玉山縣)章氏子,童年不吃葷、不嬉戲。年十一出家,十九歲受具足戒。依泐潭懷澄禪師學云門禪,受泐潭印證,今分座接物,名振諸方。臨濟宗人云峰文悅見之嘆曰:‘南有道之器也,惜未受本色鉗錘耳!’偶然會元峰文悅禪師同游西山,夜間談論云門法道,因問泐潭所授之旨,師言其要。峰曰:‘澄公雖是云門之后,法道異矣。’師詰其所以異,峰曰:‘云門如九轉丹砂,點鐵成金。澄公如藥汞銀,徒可玩,入煆則流去。’師怒,以枕投之。明日,峰謝過。又曰:‘云門氣宇如王,甘死語下乎?澄公有法授人,死語也。死語,其能活人乎?’語訖,即背去,師挽之曰:‘若如是,則誰可汝意?’峰曰:‘石霜圓手段出諸方,子宜見之,不可后也。’師默計之曰:‘悅師翠巖,使我見石霜,于悅何有哉!’即造石霜。中途聞慈明不事事,慢侮叢林,遂不往,登衡岳,謁福嚴賢,賢命掌書記。不久賢圓寂,郡守以慈明補之。師心喜,且欲觀其人,以驗云峰之言。明既至。貶剝諸方,斥為邪解。而泐潭密付之旨,皆在所斥中,師為之氣索。乃曰:‘大丈夫為此事求抉擇,豈可置疑胸中。’遂造其室懷香求指示。明曰;‘書記領徒游方,借使有疑,可坐而商略。’師哀懇愈切。明曰:‘公學云門禪,必善其旨。如云放洞山三頓棒,是有吃棒分,無吃棒分?’師曰:‘有吃棒分。’明色莊而言曰:‘從朝至暮,雀噪鴉鳴,皆應吃棒。’明即端坐,受師炷香作禮。明復問曰:‘如汝會云門意旨,則趙州道:臺山婆子,我為汝勘破了也。且那里是他勘破婆子處?’師汗下不能答。次日又詣,明詬罵不已。師曰:‘罵豈慈悲法施邪?’明曰:‘你作罵會那?’師于言下大悟。作頌日:‘杰出叢林是趙州,老婆勘破沒來由。而今四海清如鏡,行人莫與路為仇。’呈慈明,明以手指‘沒’字,師為易‘有’字。明點頭印證之。

         

        后來在同安(今福建同安縣)崇勝禪院開法,初受請日,泐潭遣僧來審,師提唱之語,有曰:‘智海無性,因覺妄而成凡;覺妄無虛,即凡心而見禪。便爾休去,將謂同安無折合,隨汝顛倒所欲?南斗七,北斗八。’僧歸,舉似澄,澄不擇。自是泐潭舊好絕矣。既而又移住廬山歸宗寺。上堂:‘道遠乎哉?觸事而真;圣遠乎哉?體之即神。’乃拈拄杖曰:‘道之與圣,總在歸宗拄杖頭上。汝等諸人,何不識取?若也識得,十方剎土不行而至,百千三昧無作而成。’他這樣指示,揭出臨濟宗‘觸事而真’的見解。不久他又移住筠州(今江西萬安縣)黃檗山,有開示說:‘道不用修,但莫污染。禪不假學,貴在息心。心息故,心心無處。不修故,步步道場。無慮,則三界可出,不修,則無菩提可求。’

         

        因化主歸,上堂:‘世間有五種不易:一化者不易,二施者不易,三變生為熟者不易,四端坐吃者不易,更有一種不易是甚么人?’良久云:‘□!’便下座。

         

        宋景佑三年(1036),在隆興黃龍山振興禪宗,自言:‘黃龍出世,時當末運,擊將頹之法鼓,整已墜之玄綱。’法席盛極一時。師室中常問僧曰:‘人人盡有生緣,上座生緣在何處?’正當問答交鋒,卻復伸手曰:‘我手何似佛手?’又問:‘諸方參請,宗師所得?’卻復垂足曰:‘我腳何似驢腳?’三十余年,示此三問,學者莫能契其旨。天下叢林目之為黃龍三關。師頌曰:‘生緣斷處伸驢腳,驢腳伸時佛手開。為報五湖參學者,三關一一透將來。’熙寧己酉(1069)三月七日午時,端坐示寂。阇維得五色舍利,塔于前山,謚普覺禪師。有《黃龍禪師語錄》等行世。嗣法弟子有八十三人,其中黃龍祖心、寶峰克文、東林常總等,門葉繁茂,形成了黃龍一派。

         

        慧南初學云門,經云峰文悅指點而參石霜大悟,明了以死句教人的錯誤。但在接引學人方法上,還是參用云門的宗風。因此,門庭嚴峻,人喻之如虎。如南州居士潘興嘗問師設三關所以?慧南說:‘已過關者,掉臂徑去,安知有關吏;從關問可否,此未過關者也。’可見其設三關的機用,是要學人觸機即悟,而不應死于句下。

         

        黃龍派流傳最廣的有祖心、克文、常總三系,其中除祖心系靈源惟清六傳而得日本明庵榮西而傳域外,其余大都一二世而絕。黃龍派的興起到衰竭,止一百多年而已。

         

        七□調和五事助參禪

         

        參禪,是以見性契悟涅槃妙心為主,除此皆是助道之法。禪之一字,本是天竺語音,具體應名禪那,翻成漢語意為思維修。

         

        禪的體性,經教祖語,立種種不同名稱。《梵網經》說名心地。《般若經》說名菩提,亦稱為涅槃。《華嚴經》立為法界。《楞伽經》說名如來藏識。如是等名,不煩多舉。一法千名,應緣立號。祖師門下,有時呼為自己,有時名為正眼,有時號曰妙心,有時名曰主人翁、無底缽、沒弦琴等等,不可俱錄。若見性悟心,諸名盡曉,迷昧自性,諸名皆滯。

         

        禪定一行,最為神妙,能發起自性的無漏智慧。一切妙用,萬德萬行,乃至神通光明,皆從禪定生。故三乘人欲求圣道,必須修禪,離此無門,離此無路。但禪有深淺、內外、大小,三乘各異。如來禪、祖師禪,必須心無所著,方可參究妙悟。

         

        修禪之法,在形式上必須靜坐,諸佛菩薩,三乘圣者,沒有不通過靜坐修禪而悟道解脫的。在行住坐臥四威儀中,端身靜坐,最易定身息心,有利于用心參究。

         

        釋迦太子,修苦行六年,不得解脫,悟知苦行非道,非菩提因,遂從座起,至足連河沐浴,受牧女難陀波羅乳糜供養,氣力充足,詣佛陀伽耶,厚敷凈軟草座于畢波羅樹下,跏趺而坐,端身正念,發大誓言:我今若不證無上大菩提,寧可碎是身,終不起此座。于是端坐思維,經過降魔等階段,終于十二月八日明星出時,豁然大悟,得無上正真之道,成最正覺。

         

        開創中國禪宗的菩提達摩大師,梁普通年間來到中國,武帝迎入宮中問法,帝不能領悟。大師知機不契,遂到河南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九年如一日。終日默默,人莫之測,謂之‘壁觀婆羅門’。

         

        這是佛祖給修習禪定者做出的榜樣。雖然六祖為破斥死坐不用心者,而向薛簡說:‘道由心悟,豈在坐耶’的方便語。但參禪最正確的形式,還是應以佛祖為榜樣,以結跏靜坐為主,于參禪易得成就。若為保任禪心,亦須在行住坐臥時,融化貫徹于生活中。故永嘉禪師在《證道歌》里說:‘行亦禪,坐亦禪,語默動靜體安然。’參禪在形式上來說,以坐為主,坐是四威儀中最穩健中正的方法,姿態形式最為端正,故結跏趺坐是修禪的要道。

         

        坐禪首先要發心,百丈禪師《坐禪儀》說:‘夫學般若菩薩,起大悲心,發弘誓愿。精修三昧,誓度眾生,不為一身獨求解脫。’常住大悲心以無量功德回向眾生。誓斷煩惱,誓證菩提,一切莫為,只管打坐,放舍諸緣,休息萬事,身心一如,動靜無間,一定能得到禪定而開悟,作祖成佛。

         

        靜坐之先,選擇環境,亦至關重要,必須選擇寂靜處,即遠離喧雜,不聞雜亂的人畜之聲的處所。其次調和五事:

         

        .調食:飲食本為滋身進道之所需。但食之過飽,則氣急身滿,百脈不通,令心閉塞,坐即不安。若食之過少,則身體羸虛,意慮不固。多食少食都非得定之道。還有吃了雜穢之物,令心識昏迷。若吃與自身不相宜的食物,則觸動舊病,使四大相違,身心不安,也不利于修定。所以說‘身安則道隆,飲食知節量,常樂在空閑,心靜樂精進,是名諸佛教。’吃飯之后,必須休息半小時才能入坐,否則身息不調。

         

        .調睡眠:睡眠本是無明惑覆,不可縱之□,若睡眠過多,非唯廢修圣法,亦復喪失功夫,令心暗昧,善根沈昧,要經常思念無常,調伏睡眠,令神氣清白,念心明靜,如是方可棲心圣境,三昧現前。故經云:‘初夜后夜,亦勿有廢。無以睡眠因緣,令一生空過,無所得也。’

         

        .調身:調身就是關于坐禪時對自己身體的調整。先需厚鋪坐具,使身體能安穩久坐,無所妨礙。次當整定,即調整定式。坐法有兩種:一、結半跏趺坐,即以左腳置右腳上,牽來近身,令左腳指與右膝齊,右腳指與左膝齊。二、全跏趺坐,先將右腳置于左膝上,再將左腳安于右膝上。古來分別稱為‘吉祥坐’與‘降魔坐’。禪宗本來沒有這種區別,唯以坐久疲勞時,左右上下交替結跏都無否可,但總以半跏趺坐方為相宜。

         

        其次寬解衣帶,使衣帶周正,不令坐時脫落。衣帶勿使過緊,過緊身體窄迫,氣息亦不調。迥松時易生頹墮,以松緊適度為要。

         

        次當安手,以左手掌置右掌上,兩手大拇指相接,當心而安。照印相說,名為‘法界定相’。

         

        次當正身,先當搖動其身及諸支節,約反覆七八次,如按摩法,勿令手腳差異。如是坐已,則身端坐直,令脊骨勿曲勿聳,不得左傾右斜,前躬后仰。坐時不可依*墻壁及屏障等物,否則久坐成患。

         

        次當正頸,鼻子與臍對,不偏不斜,不低不昂,平面正坐。

         

        次當口吐濁氣,吐氣之法,開口放氣,不可令粗急,宜緩細深長,綿綿恣氣而出,想自身百脈不通處俱隨放息而出。閉口,鼻納清氣。如是至三至七次,若身息調和,但一次亦足。

         

        次當閉口,唇齒相依,舌頂上顎。

         

        次當閉眼,只令斷外光而已。

         

        當端身正坐,猶如奠石,無得身首四肢輒爾動搖,是初人禪定調身之法。舉要言之,不寬不急是身調相。

         

        又極寒極熱或過寒過熱及迎風處,皆不宜靜坐。光線也應選擇適當,過明過暗,都非所宜。

         

        如上所講,住處衣食似乎與坐禪無關,實則不然,住處影響于心,飲食影響于身,睡眠影響進修,衣帶松緊影響于調息。所以調和五事不可輕忽。

         

        .調息:調息就是調和呼吸,健康人的呼吸,大都正常;一旦四大不調,或精神異常時,脈搏就會變動,呼吸也就不規則了,這是每一坐禪人都有的經驗。坐禪的時候,呼吸不調,心自然也因之而不調,身體浮動,就不能把心鎮靜下來,不能心安意悅,就不能明凈入定。

         

        息有四種相:一風、二喘、三氣、四息。前三種是不調相,后一種為調相。

         

        坐時鼻中之息,出入有聲,叫做風相。

         

        坐時鼻息的出入,雖無聲音,而息出入結滯不通,是為喘相。

         

        坐時息已無聲,亦不結滯,但出入不細,是為氣相。

         

        坐時鼻息出入無聲音,不結滯,不粗浮,出入綿綿,若存若亡,資神安穩,情抱悅豫,此是息相。

         

        守風則散,守喘則結,守氣則勞,氣息則定。

         

        靜坐時有風喘氣三相,是名不調。若用功參究,復為心患,心亦難定。若欲調之,當依三法:一、下住安心,即把心放于氣海丹田(氣海丹田即臍下一寸五分之處)),把心鎮靜下來,將下腹部徐徐用力,使之稍稍向前,精神安住,呼吸自然調順。二、放寬身體,不要矜持,放舍一切,使身體輕松愉快。三、想氣從遍身毛孔出入,通行無障。

         

        息調則眾患不生,散心易定。總起來講,無聲音,不結滯,不澀不滑,是息調相。

         

        .調心:調心之法有兩種:一、調伏亂想,令心與參究相應,不令越逾。二、當令沉浮寬急適得其所。知道叫沈相?若坐時心中昏暗,心非明歷,無所參究,頭好低垂,是為沈相。這時當系念于鼻端,坐安心于發際、眉間(兩眉中心),或令心明歷,專注本參,無分散意,此可對治沈相。

         

        什么叫浮相?若坐時心好掉動,身亦不安,念外異緣,尋思雜事,這是浮相。這時應安心向下,最好安住在氣海丹田、或肚臍中。更主要者,振奮精神,心住本參,止住散念,心即定住,則心容易安靜。總起來講,心無亂想,不浮不沈是心調相。

         

        調身、調息、調心這三種方法,在初、中、后(也就是入、住、出),特別是在初、中階段,若有不調相,皆需隨時適當調整。

         

        若欲出定,徐徐動身,安詳而起,不得卒暴。出定之后,也要常作方便,護持定力。

         

        禪之可尊貴者,以得法的要道,全在實修、實證、真參,真究,因此稱之為‘坐禪辦道’。

         

        今引百丈懷海禪息《坐禪儀》全文,以資共勉。

         

        ‘夫學般若菩薩,起大悲心,發弘誓愿。精修三昧,誓度眾生。不為一身,獨求解脫。放舍諸緣,休息萬念。身心一如,動靜無間。量其飲食,調其睡眠。于閑靜處,厚敷坐物。結跏趺坐,或半跏趺。以左掌安右掌上,兩大拇指相拄。正身端坐,令耳與肩對,鼻與臍對,舌拄上顎。唇齒相著,目須微開,免致昏睡。若得禪定,其力最勝。古習定高僧,坐常開目。法云圓通禪息呵人閉目坐禪謂黑山鬼窟,有深旨矣。一切善惡,都莫思量,念起即覺,常覺不昧。不昏不散,萬年一念,非斷非常,此坐禪之要術也。坐禪乃安樂法門,而人多致疾者,蓋不得其要,得其要,則自然四大輕安,精神爽利,法味資神。寂而常照,寤寐一致,生死一如。但辦肯心,必不相賺。然恐道高魔盛,逆順萬端。若能正念現前,一切不能留礙。如《楞伽經》、天臺《止觀》、圭峰《修證儀》,具明魔事,皆自心生非由外有。定慧力勝,魔障自消矣。若欲出定,徐徐動身,安詳而起,不得卒暴。出定之后,常作方便,護持定力。諸修行中,禪定為最。若不安禪靜慮,三界流轉,觸境茫然。所以這探珠宜靜浪,動水取應難。定水澄清,心珠自現。故《圓覺經》云:“無礙清凈慧,皆依禪定生”。《法華經》云:“在于閑處,修攝其心。安住不動,如須彌山。”是知超凡超圣,必假靜緣,坐脫立亡,須憑定力。一生取辦尚恐蹉跎,況乃遷延,將何敵業。幸諸禪友,三復斯文。自利利他,同成正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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