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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懷瑾先生側記第二篇
        2008年03月14日14:32文章來源:地藏蓮社作者:佚名訪問次數:2471 字體: 繁體

         南懷瑾先生側記 作者: 劉雨虹
                   
          南懷瑾先生側記(二)


          奔波的人——李淑君
            
          其實,最忙也最辛勞的人,就是李淑君了。那幾個月里,并不只是接洽雜志的登記印刷等事,她還是東西精華協會的秘書,是固定上班的人,其他人都是業余幫忙。
             
          雖說是固定上班的人,卻沒有固定的薪水,只是偶爾領一些車資而已。不但如此,還要設法周轉資金,每天在下午三點半銀行關門以前,要把現金存進去,以應付到期的支票。那時的票據法律規定,開出的支票到期不兌現是要坐牢的。
             
          所以李淑君整天忙進忙出,里里外外的支撐著。
            
          有一天,偶然問起她住在哪里,才知道她家住汐止鎮,那是在臺北東北約十幾公里遠的郊區地方。下班后,她先要搭巴士約30分鐘到火車站,再轉車到汐止,又需約一個小時(那時還沒有直達車),每天來回在公共汽車上,就得花三個多小時。
             
          剛聽到這個情況,真嚇了一跳。相比之下我十分鐘可以走來,是多么的輕松!更何況我又不是天天來。
            
          我更覺好奇的是,在汽車上這么久,有時沒有座位還必須站著,與大家擠著,我就問她,如何承受這個狀況呢!
             
          李淑君不慌不忙的說:“沒有辦法呀!”只好在車子里練習修定功夫了,假設自己是在靜坐吧!”
            
          啊!原來如此。原來她隨時隨地都可以用功的!大概就是學禪定的人,行住坐臥都在定中,都不散亂的道理。所以她雖忙碌,卻知道隨時隨地用功,年紀輕輕,真不簡單。南老師在給她的詩中說道:
                
          書贈淑君學子
               
          同心協力是何人
                
          辛苦艱難賴有君
                
          一會靈山終不散
               
          偕行悲愿濟斯民
            
          二十余年舊道場
             
          孤僧冷廟喜清涼
            
          相逢猶似當年境
             
          不覺人間歲月長
            
          徐立功和周勛男
            
          《人文世界》雜志有兩個寫散文的人,一個是徐立功,另一個是周勛男。
             
          徐立功是南老師輔仁大學哲學研究班的學生。他碩士畢業后在電視臺撰寫劇本,在影劇行業中逐漸崛起。記得幾年之后,陳美齡希望到電視臺演戲,南老師就托徐立功替她安排試鏡,試鏡的結果不理想。那天徐立功來向老師解說這樁事,剛好我也來了。
             
          這件沒有成功的事,當時雖云不理想,但扭轉了陳美齡的前途。陳美齡長得漂亮,自幼學跳芭蕾舞,《靜坐修道與長生不老》這本書中,示范照片中的人就是她。她不但長得美,念書也是呱呱叫,在淡江大學物理系畢業。畢業前后,她也在協會幫忙。后來試鏡不成,放棄了表演這一行,就到美國進修了。幾年后她進入美國哈佛大學讀博士,任高職于金融企業界。一九九四年我在香港曾與她見過面,后來她與一個同行的美國青年結了婚。
             
          這是因徐立功安排試鏡,引出來的另外一章。
             
          徐立功是徐立德的胞弟,但兄弟二人走的路子不同,徐立德學財經,做到“經濟部長”、“行政院”副院長。弟弟走藝術道路,他有能力有才氣,也有眼光。前些年他升任了臺灣“中國電影制片廠”的總經理,在他的任內,曾與國際大導演李安合作,拍了“飲食男女”、“喜宴”等影片,而進軍國際影展。后來康城及柏林影展,都見到徐立功帶領電影隊伍前往參加的場面。
             
          李安導演在這兩部電影走紅后,被好萊塢肯定,邀請他拍由英國小說改編的“理性與感性”,是中國人導演西方電影的成功案例,并奠定了他在好萊塢的導演地位。
            
          徐立功從“中國電影制片廠”退休后,自組公司,繼續為兩岸三地電影事業奮斗。他早期在臺灣還參與創辦了一個“電影圖書館”,現改名為“電影資料館”,對電影文化的保存很有貢獻。
            
          說到另一個寫散文的周勛男,也令我吃驚不小,因為他沉默寡言,外形又是黑黝卷發粗重型,如何能寫出輕俏的散文呢?可見人不可貌相。
             
          周君是臺灣西螺鎮人,那里是以出產醬油聞名。
            
          日本占領臺灣時期,對臺灣人受教育限制很多,尤不允許攻讀政治文哲。有錢人可以到日本留學,所以臺灣的醫藥與繪畫方面有成就的多,音樂舞蹈方面人才也多,他們都是在日本學習的。
            
          還記得一九四八年我初到臺灣,適逢蔡瑞月在中山堂有芭蕾舞表演,我立即買票參觀,印象深刻。妙的是,周勛男后來還曾跟隨蔡瑞月學過芭蕾舞呢。不久前在香港南老師處,周勛男說出這個跳芭蕾的事,曾引起了大家一陣狂笑,因為看看發福的他,居然曾習芭蕾,實覺不可思議。
             
          蔡瑞月經歷很不幸,她嫁了一個從大陸去臺灣的人,在那種緊張戒嚴時代,丈夫被捉去,系獄后驅逐出境。蔡瑞月一生很受折磨,后來與兒子移民澳洲。數年后她曾到大陸再會夫婿一面,惟長久隔離,斯人已經再婚。這也是時代造成的悲劇。
             
          再說勸周勛男選鎮長的事。因為當時政策,是盡快培養臺灣省籍人士,尤以蔣經國推行本土化,積極培養臺籍青年,當時就流傳著“崔苔菁”的幽默話。
                
          崔苔菁是七十年代的一位有名的歌星。她的姓名諧音正是“吹、臺、青”,意思是只要是會吹牛、臺灣籍、年紀輕,一定可以在政治上出頭。
            
          但是周勛男不喜歡“吹”,所以無法從政,他只喜歡做學問。一九七六年,他又到美國修心理碩士,因為過度疲勞生了肝病,就沒有再攻博士學位,加上父親病危,他就匆匆回臺了。后來他的肝病是吃中藥治好的。周勛男勤于筆耕,也有不少著作問世。
             
          悟一游說妙然
             
          在大家正忙于雜志出版時,又發生了一個新問題。租用一年的會址,因平房要改建大樓,所以非搬家不可了。于是南老師帶領眾人,天天忙著找房子。
             
          這時的行廉姐,受邀到苗栗法云寺,去幫忙協助解決被侵占的土地問題。她知道主持妙然尼師(與善導寺另一妙然和尚同名),在臺北有一個四層樓的地方,名為“蓮云禪苑”。這個地方的一樓是客室廚房,二樓是大殿,三樓是宿舍,四樓是個大廳。因為房子剛建好,四樓未派用場,也可能以三千元出租。
            
          當南老師表達要承租的意愿時,妙然尼師卻感到為難,她對行廉姐說:由于出家在家的問題,性別的問題,省籍的問題,她不便答應,除非有佛教界的領導人士能從中溝通,才可以免除外界的批評。
            
          那時臺灣佛教界的領導人物是善導寺的悟一法師,他是江蘇省揚州人,剛來臺灣時,善導寺尚有軍隊占駐,是楊管北先生幫忙,才使軍隊遷出。楊管北是“立法委員”,又是“復興航業公司”的董事長,也是“全國航聯”理事長,是臺灣航運界的首腦。從在上海時開始,他就是樂善好施的人物。來臺后與南老師往還密切。
             
          楊管北知道了租房的事,即請悟一法師出面,前去拜訪妙然尼師情商。
            
          悟一及妙然二師的對話很有意思:
            
          悟一:“南懷瑾先生希望租用你們這里的四樓,作為講堂,請你答應好嗎?”
            
          妙然:“南先生是在家人,我們這里是出家人,又是比丘尼,恐怕惹人批評,反而不妥。”
             
          悟一:“雖說男女有別,出家在家形式也有不同,但佛經上說,觀音菩薩還有三十二相(表示以不同形式出現),外表應該不成問題吧!”
             
          妙燃:“既然大師這樣說,我無條件把四樓借給南老師用,不收租金。”
            
          就這樣,東西精華協會搬到了蓮云禪苑四樓了。
             
          妙然尼師十四歲在苗栗法云寺出家,那時的主持覺力老和尚,是由福建請到臺灣的高僧。由于法云寺的原址是日本人處決人犯的地方,聽說常常鬧鬼,本地人士就集資建寺,并從福建敦聘高僧主持。妙然尼師修持守戒都較出眾,覺力圓寂后,就由她接棒了。
            
          當時的妙然尼師已經六十三歲了,是三個道場的主持,除了法云寺及蓮云禪苑外,還有臺中佛教會館。她輪流往來三處,領導著所有的比丘尼。
            
          臺灣女性出家的頗多。早期的女性出家的為尼,并不全都是為了學佛,而是選擇一種清靜的生活方式。臺灣被日本長期占據,形成了日本式大男人主義作風,女人在家中沒有地位,許多男人愛喝酒,酒醉打老婆是常事。所以很多女孩子不愿結婚。但臺灣習俗,女人不能在娘家住一輩子,不出嫁就得出家。既然出了家,日久的薰習也會走上真修行的路。
             
          妙然尼師的門下,也有這類的比丘尼。但她以身作則,念佛修持,隨緣向人講經說法,通俗自然,得到大家的信賴,所以信眾很多。
             
          每當她到一個道場,不管多累,先到佛殿跪拜一百零八次,她更從不向人化緣募款,雖如此,她能重修法云寺,一切都來自各方自愿的捐獻。
            
          一九七五年,妙然因胃病住進醫院,醫生胃鏡診斷,證明書上寫著“疑是腫瘤”,建議盡快開刀。但是她說:“我已經六十八歲了,我們出家人早已看破生死,不想再麻煩去開刀了。”
            
          有人介紹一個老中醫給她診治,服用中藥將近一年,再去中山北路建成醫院胃鏡檢查時,腫瘤已經沒有了。
             
          那時的臺灣,正在投入中醫藥的研究工作,蔣經國特別指派陳立夫先生主持其事。他的堂弟陳又夫,是“東西精華協會”的一分子,時常代表協會到偏遠地區捐贈原住民衣物醫藥等;他自己也是慷慨解囊的人,他同時也在協助中醫研究方面的工作。
             
          他為了中醫的研究,特別拜訪妙然,請求她到中醫研究機構所安排的醫院,再做一次檢查,以確定中醫草藥的療效。
             
          既然已經好了,妙然不愿再做檢查。陳又夫勸說:“中醫藥科學化研究正在起步,你老人家的這個案例,是重要的資料,請為眾生的福祉,做一次犧牲。”
             
          妙然聽到為眾生的原故,就慨然答允,再受檢查,她真的好了。
             
          也有人說,三軍總醫院的檢查,未做切片,腫瘤是否惡生未定。
            
          但有西醫說,能使腫瘤(不論是惡性或良性)消除,已經很了不起了,因為西醫只能開刀割除。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愿為眾生再受一次苦”,并不是人人可以做到的。

          四樓的歲月
            
          《人文世界》創刊號是一九七一年四月二十五日出版的,接著大家就忙著整理布置,在五月十二日這天,從青田街搬到蓮云禪苑的四樓了。
             
          那里的地址是臨沂街七十五巷十六號附一號,是禪苑的后門,可以直上四樓,不必經過禪苑。這里的位置是信義路二段,從連云街進去,只有二十步遠的左邊巷口,出入十分方便。
            
          妙然尼師既然慷慨把四樓借給“東西精華協會”使用,不收租金,楊管北委員也就慷慨解囊,每月捐贈蓮云禪苑香油錢三千元,這樣一直維持了三年。
             
          這個四樓,除了一個大廳外,另有一間,作為南老師的辦公室。在走道的地方,擺了兩張辦公桌,一張是李淑君使用,另一張給每天來的義工使用。如果來了的人多了,可以使用大廳。
            
          作為講堂的大廳,排好椅子,可容納一百人,外邊走廊很寬,也可以加坐十來個聽眾。
             
          搬進來一周后,南老師就開始“唯識研究”的課程了。
             
          七月初,又開了古箏班,是由陶筑生先生主持,每六個月一期,一直持續了三年。到陶先生赴美表演,才改由他人教授。
             
          在這三年中,連續由南老師所開課程有:
            
          “莊子研究”、“易經研究”、“楞嚴經”、“參同契”、“禪學研究”以及“道家易經與中醫醫理”、“設計哲學”等。
            
          除南老師主持的課程外,還有劉大鏞主持的“書法”課程,孫毓芹先生主持的“古琴”課、“琴詩書畫”課,以及其他的“太極拳課”、“針灸”課等等。
            
          由于“道家易經與中醫醫理”這一門課程,是應光華針灸醫院之請所開,后來該醫院也就在這里開班教授針灸的課程了。
             
          南老師除了每周有三天晚上的課程外,還經常應邀到各處講演,略可記得的有:
            
          一九七二年二月六日——應孔孟學會之邀講“宋明理學與禪宗”。
            
          二月七日——應“國防醫學院”之邀,講“中國文化與醫學”。
             
          三月十五日——為工業設計協會講“工業設計”。
            
          四月十日——應輔仁大學之邀,講“儒釋道三家思想精要比較”。
            
          四月三十日——又在輔仁大學講“魏晉時期代表性人物思想之影響”。
             
          五月七日——輔大邀講“禪與易經對現代西方文化之影響”。
            
          五月十五日——應世界新聞專科學校之邀講“禪道與中國文化”。
            
          五月十四日——應輔仁大學邀講“禪與老莊對隋唐以后中國文化的影響”。
             
          五月十五日——應臺灣大學之邀講“禪”。
            
          五月二十二日——應臺北商專之邀講“中國文化與佛學”。
             
          十月十二日——應“中央大學”之邀講“禪道與東西文化”。
            
          十月十四日——“國防醫學院”邀講“東西文化與醫學”。
            
          十月二十一日——東吳大學邀講“禪與學”。
            
          十一月十日——成功大學邀講“宗門旨趣”。
            
          一九七三年三月二十四日——兒童少年發展委員會邀講“兒童心理教育的哲學基礎認識”。
             
          十一月五日——國民教師研習會邀講“中國文化的前瞻與回顧”。
             
          六月四日——應“中華電視臺”邀講《論語》,每周二小時,共講八周。
            
          一九七四年四月三日開始,每周三下午三時至五時,在大陸工作會講《論語》,共十一個月。
            
          除掉前述的課程和講演外,一九七一年起,應聘在輔仁大學正式開了《易經》的課。
            
          另外東西精華協會還有經常的活動及設立了一些非經常的組織:如“開心俱樂部”,是專為青少年定期活動設立的組織。一個“心靈研究社”,是一九七二年三月成立的,由臧廣恩教授領導,以社會上奇異心靈現象為研究的目標。這項研究的內容,也是當時美國日本等國流行的研究課題。
             
          南老師一天忙到晚,從早上九點來上班,晚上十點才回家,除了上課及應邀出外講演外,還有絡繹不絕的訪客,一周至少忙碌六天,有時也可能是七天。
             
          但在百忙中,他沒有忘記照顧家庭,至少在禮拜天盡量要與妻兒共度。
             
          大學的課程
            
          南老師在輔仁大學上課的時候,哲學系有一個二年級學生古國治,本來要轉到臺灣大學的,因為得知南老師應聘要在輔仁大學哲學系開課,他就不轉學了。每當老師下了課,他就替老師提著皮包,送老師上車,后來索性陪老師回臺北(輔仁大學在臺北近郊十幾公里處),在老師家中吃晚飯。他平常沒有課時,也來協會幫忙。
            
          古國治就這樣,一直到他大學畢業,按照規定去當了兩年的兵,回來后,仍來幫忙。
            
          但是提皮包往來輔仁大學的教室,并沒有那么久,因為第二年南老師就因事不教了,改請孫毓芹先生代課。
            
          老師不去教課,這其中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原因。原來輔仁大學有交通車,每日往來臺北與學校之間,南老師本來是搭乘校車來回臺北的。校車上乘坐的,都是教授們,大家喜歡談話,尤其喜歡向南老師問些問題。大家的一片熱情,南老師也要熱情相對,剛上課說了幾個鐘頭的話,上了交通車還要說話,不免太累人了。
            
          后來南老師不再搭交通車,下課后改搭計程車,再帶著提皮包的古國治,先去喝一杯咖啡,休息一下。如此一來,教授的薪水也就花光了。
            
          再有一個原因,使得南老師決心要辭掉大學的教職。因為臺灣的大學上課很自由,所以有個怪現象,學生喜歡逃課,雖選了這門課,卻常常不來上。對有些不善言詞的老師,會造成課堂沒有學生的窘境。
             
          當南老師在輔大開課時,我認得的一個學生告訴我,南老師上課時雖也是選修課,教室卻坐得滿滿的,窗外也有人站在那里聽。但有些教授上課,事先同學還要到校園中拉幾個同學來聽講,湊上五六個人,否則教授就太難堪了。
            
          像這樣的強烈對比,南老師早已知道不妙,為避免造成別人的不愉快和難過,自己應該急流勇退,以免他日遭忌,反而不妥。
             
          聽到老師辭去教職,我覺得很奇怪,于是南老師才把他的看法說出來。
            
          說到輔大,使我又想到另一所大學。我有一個遠親張平堂,是師范大學體育系的教授,他雖是體育系的,但他自己喜歡讀哲學書籍,自小也在家中讀過四書五經之類。《人文世界》出版后,他看了幾本,剛好師大有其他教授,也向他介紹南老師的文章。有一天,他對我說:他曾向師大文哲方面的教授提起,為何師大不聘請南先生來教課呢?
             
          那個教授說:如果請南先生來教孔孟學說,當然是一流的教授;如果講道家的學術,南先生也很精通;如果是講禪宗,那更是他的老本行;所以說,請了他來,我們這些老師怎么辦呀?
           
          這像是一個笑話,但是南老師恐怕早已心知肚明,所以只接受研究所的約聘,指導幾個博士生比較不會有這類問題。更何況,博士生可以前來就教,更為簡單。
            
          也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才深感創立“東西精華協會”的必要。這樣可以針對需要而開設課程,不但大學的學生可以來聽,其他各階層的社會人士,也都可以來聽講。
             
          在協會所開課程中,如參同契、禪學、易經、中醫醫理等,是屬于院校較少開設的課程,所以,開課后,聽眾永遠擠得滿滿的,每人要繳場地費二百元,經濟困難的就免繳了。
             
          南老師停授輔大的課后,許多同學就跑到四樓來聽課了。

          多才多藝的人——孫毓芹
            
          經常到東西精華協會坐鎮的人中,孫毓芹先生就是一個。他比南老師年長三歲,是河北省唐山人。曾任師部的政治部主任。但他志趣不在政治,除了琴棋書畫全在行不談,還通易理、占卜,又會養馬、養鳥,還會養老鷹,懂茶道,會作詩,是一個真正多才多藝的人。
             
          尤其他待人隨和,誠懇而不死板,還精于烹飪,實在難得。
            
          曾有一次,南老師講華嚴經畢,賦詩一首:
            
          講華嚴經畢有感
            
          驀憶平生事
            
          秋風拂面涼
             
          不堪塵擾擾
           
          何況世茫茫
            
          戚戚存悲愿
             
          惶惶對法王
            
          凄清終古月
             
          寂默照爐香
            
          孫毓芹先生不久就和了一首:
            
          懷公夫子講華嚴經畢有感  
            
              獨立清溪月
            
          溪清人意涼
             
          閑情謝攘攘
             
          心事轉茫茫
            
          岐路思文佛
             
          哀時嘆素王
             
          漫漫深夜靜
             
          風細動荷香
             
          孫毓芹先生,后來大家都稱他孫公,字寫得十分雅氣,是文人字,老古公司出版的書,有許多封面題字,都是他的手筆。他的琴藝更有極高的成就,后來得到民族藝師獎(一九八九年)。
            
          但最不同的,是他凡事盡力而不執著,對南老師的態度雖淡淡而又絕對的支持。照我多年的觀察,應是從南師處有所得的原故。
            
          像這么好的一個人,卻害過我一次。那天,恰逢南老師的生日,孫公和陸健齡等幾個人,已準備好了一個蛋糕。孫公要我端著蛋糕走在前面,他們都跟在我后面,進了老師的辦公室。
             
          進去的時候,我說:“老師生日快樂!”豈知老師抬頭看了我們一眼,不理不睬,使我好生難堪。
             
          當然,大家仍然吃了蛋糕,老師也隨便吃了兩口,出來后我就問孫公,怎么會這樣?
             
          原來他們都知道老師向來反對過生日,他們以為如果我端進去,老師不好意思罵我。他們幾個都知道老師的脾氣,自己不敢拿去,卻害我討個沒趣。
             
          從那次開始,直到現在,我從不向老師賀壽,以免又討沒趣。
            
          南老師仍是依照傳統習慣,生日為母難日,那天既是母親受苦的日子,又慶祝什么呢!更何況,當時兩岸不通音信,高堂老母不知如何,更不該慶賀什么生日了。
             
          那幾年,孫公除了坐鎮東西精華協會外,惟一的事就是致力于他的琴藝。因為早幾年,南老師建議他去努力學琴。
             
          孫公后來琴藝大放異彩,學生也很多,他雖得過許多獎,但他對名和利都很淡泊。他的為人好,王升先生曾透過蕭政之先生與南老師,要他回部隊去當政治部主任,但他拒絕了。后來他患了氣喘的毛病。記得有一次,他有病被送往醫院,病好后,他就來對南老師說:“下次再犯病請不要送我去醫院治療,人人都有一死,死不要緊,但到醫院檢查治療,那個活罪難受!”
             
          孫公留在家鄉的,有妻子和一個兒子。他在臺灣并未再婚,雖然追求他,想嫁給他的人,中國、美國小姐都有,但他始終瀟灑自己度日。
             
          兩岸開放來往后,他與家鄉連絡上了。妻子在唐山大地震時斷了腿,后來治好了,兒子是務農的人,孫子孫女都有。孫公幾次預備回鄉探親,臨時都因氣喘病又犯,始終未能成行。
            
          一九九0年四月十四日,他在加護病房等待兒子前來,最后仍未及見面,便逝世了。
            
          喊口令的人——林中治
             
          在四樓坐鎮的,除了孫公外,還有林中治先生。
             
          林先生最早是在孫公的禪修班中,與鐘德華先生、陸健齡先生等同時。后來他們也都參加了青田街時的禪學班。
             
          林先生來臺灣,是陰錯陽差的偶然。抗日戰爭結束時,他才十七歲,不久在他的故鄉福建福清縣,被軍隊拉夫,強迫進了軍隊。當時他的兄弟們都逃脫了,只有他倒霉,就隨軍隊輾轉到了臺灣。想不到那時的倒霉卻變成了幸運。
            
          由于他自幼在家鄉讀過古書,筆下不錯,所以被分派文書方面的工作。退役后,經由退除役官兵輔導委員會的安排就業,到電力公司工作。
             
          他擔任的工作是外勤,完成當天任務就可以下班,所以他每天下午三、四點鐘就工作完畢,到四樓協會來幫忙了。
             
          林中治很用功,也不愛多問,做事負責又熱心,卻有些個性。他的中氣很足,嗓門很大,在這個一百人的大講堂中,每當上下課喊“起立、敬禮、坐下”的,就非他莫屬了。
             
          說到上下課敬禮的禮儀,也是南老師很重視的。這并不是要求聽眾對他個人的尊敬,而是認為禮儀是人與人相處的基本準則,從文化的觀點上來說,這是培養相互尊重的美德,是社會祥和的基礎。講臺上與講臺下相互行禮,既是禮儀,也是秩序。
             
          林中治在四樓的這段時間,與李淑君配合,分擔了許多工作。尤其是事務性的工作,多由他擔當。那時他是單身一人,下課回到住處,繼續用功,或看書或修禪定,極少外出消遣游玩。
            
          因為他是下午來的,晚飯就隨便吃一碗泡面。有時他會帶些青菜來,在講堂外的走廊上,用燒開水的電爐煮一下吃。
             
          漸漸的,有人與他分食,再漸漸的,參加分食的人更多了,愈煮愈復雜,有時甚至到煎魚炒菜的規模。他雖然樂于替大家服務,但是樓下素食的比丘尼聞到了腥味,不免有些怨言。這也是后來搬遷的原因之一,說起來,令人汗顏。
             
          后來林中治在一九七七年,先是應妙然尼師的邀約,到苗栗法云寺佛學院講經教課;過了一段時間,即退居離寺較遠的后山,獨居潛修。十年后,再邀他到老古公司幫忙,他把書庫整頓得井井有條,花費不少心力。那時他已結婚,他的太太在醫院藥局服務,對他的生活目標全力支持。
             
          他在老古一年光景又離開了,專門致力于宏揚佛法的活動。他曾經對我說,學了幾十年的佛法,不愿將一點心得埋藏,愿與大家分享。

          劉修如的夢
             
          一九七一年五月,協會從青田街搬到蓮云禪苑的四樓,光陰荏苒,轉眼到了年底。聽講的人中,對禪宗有興趣的一些人便糾合起來,請求南老師指導,給大家一個禪七訓練。
             
          我們之中,多數都沒有參加過正式的禪七,這次參加的人共有三十個左右,大致記得的有:
            
          白玉堂(White)——美國人
            
          劉修如——社會司司長
            
          鐘德華——交通銀行襄理
             
          汪忠長——東西精華協會秘書長
            
          劉大鏞——書法家
            
          王中平——美國記者的太太
             
          明儀法師——韓國來的和尚
            
          韓振聲——“立法委員”,綽號老頑童
            
          王紹璠、盧惠玲——夫婦
             
          陸健齡、蔡淑美——夫婦
             
          葉世強——藝術家,會為孫公做古琴
            
          史濟洋——中學老師,外號史菩薩
             
          另有劉雨虹、袁行廉、廖小姐、吳爽熹、張東生、李淑君、林中治等,還有大學學生張選翰、許榮禹、鄭景松、曹礪鐵、郭秋福等。
            
          此外還有三個禪苑的比丘尼。記得臨時前來參加的,還有一個西藏來的女士,也在七日的訓練中,造成一些漣漪。
            
          在七日進程中,孫公是助教。林中治喊口令,維持程序進行。李淑君忙進忙出,操持一切雜務,南老師講話時,也由她寫黑板。
            
          對多數人來說,這是初次經歷,古禪師說:“此是選佛場,心空及第歸”,人們腦筋思想無一刻停止,想到達“心空”真不容易,能“空”就考取了。
            
          記得是第五天的午飯休息時,劉修如司長對我說,他昨夜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昨天是他的六十歲生日,在夢中,有人通知他去中山堂開會。他匆匆趕到中山堂的會場,在會議室的門口,看見幾個熟人坐在里面。正要走進去時,忽然想起來,里面坐著的謝冠生(司法院長)謝貫一等人,不是都已經去世了嗎?心中不免猶疑起來,何必跟死去的人開會呢!于是就回頭走了。這時也就從夢中醒了過來,心中還有些余悸。
            
          許多算命的人都會對他說,他活不過六十歲。換言之,六十歲是他的一關。他說,昨天是六十歲生日,如果去和死人開會,自己一定就與他們為伍了。現在因為來到這個選佛場,與這么多心念清凈向善的人在一起,再經由老師的禪定訓練,雖不見得有多少成就,但定能生慧,可能開啟了自己一點智慧,才能夢中作了一點主,驚覺那個會不能參加,因而逃過了一劫。他寫了一篇文章,登在《人文世界》,題目就是“心空及第歸”。
             
          這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不久前,聽說劉修如先生返回他的湖南故鄉,落葉歸根。想來他應該是快九十歲的人了吧!祝福他健康長壽。
            
          再說這七天訓練的事,確有些特別的感受,心靈受了激蕩,許多人顯露出異于平常的反應,就好像心中的一切不再能隱藏,內心深處的毛病也抖了出來。知道檢討的人,發現自身下意識的毛病連自己都不知道。
             
          有一個人平日常說,自己是好人,從不做壞事,那天突然驚覺自己原來毛病很多,壞事也做過不少,不免心生慚愧。
            
          可見修身很難,反省更不容易。
            
          背后的人們
             
          俗話說,一個偉大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個偉大的女人。像孟子吧!有個偉大的母親,大家從小學就讀過孟母三遷的故事。
             
          反過來說,一個有成就女人的背后,那個男人一定也不簡單。英國維多利亞女王,是英國王室中著名的有建樹的人,她的夫婿阿伯特,是極被稱道的標準王夫。前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背后的先生也是永遠協助并支持她的人。
             
          南老師是不是偉人,或有成就的人,我無從下評語,但不可否認的,他不是一般普通的人。他奮不顧身的挑著文化傳承的重擔,永遠以教化作為人生的目標和生活中的第一任務,這并不是一個普通人所能做的。
            
          但是一般作妻子母親的人,所希望的是夫妻常相廝守,以家庭為第一,能有安定的生活,及健康上進的兒女。
            
          南老師在臺灣又再結婚,就像許多在一九四九年來臺灣的“大陸人”一樣,因為不知何年何月才重歸故里,遷就現實在臺另娶(或另嫁)。
           
          初期兩岸情況一度松馳,南老師的原配夫人王翠鳳女士,也曾帶了兩個兒子來臺。只是當時南老師正好經營失敗,生活困難,她們母子只得又回樂清老家去了。
            
          臺灣的南師母姓楊,是東北遼寧人,比南老師小十歲,他們育有二子二女。這四個兒女,都長得漂亮,一個比一個聰明,原因是他們的父母,除了個子不高以外,也都是聰明漂亮的人物。
             
          在“東西精華協會”成立以前,要拜訪南老師的人們,只能到家里去,所以每日訪客不斷,南師母整天忙著燒開水(那時還沒有發明電熱水器)。據說有一天,替來客泡茶就用了一斤茶葉,可見訪客之多,也可知師母的辛勞了。
            
          及至協會成立,訪客可到辦公室來,師母總算不必再燒那么多開水了。但是老師晚間上課,下午到處講演,上午又要忙著會務,從早飯后出門,直到晚上十時才能回家,這個家中男主人的時間,都被外人占據了。這個家庭妻子兒女的犧牲真不算小,他們的苦痛,不是外人可以了解的。
             
          有人問南老師是不是佛教徒,他回答說:“我不夠資格,因為佛教徒應該舍己為人,這一點我還做不到。”
            
          南老師家中信仰自由,師母是回教徒,子女中也可以自由信教。長子南一鵬曾在《人文世界》發表過一篇“釋迦拈花迦葉微笑”的幽默短文,顛覆了這個著名的禪宗公案。
            
          一九七二年,師母病了頗長一段時間,南國熙已經離開她三年了,一九七三年,師母由朱文光陪同,趕美探望兒子,此去就再未回臺了。

          五十五歲感懷
               
          每日忙碌不歇的南老師,一定會把周末空出來,陪著妻兒度過,或隨師母的興致,陪伴外出。老師對師母的關懷,大家都有目共睹。
               
          多年來,雖然居家常常搬遷,但都照老師的原則,在“四大”之間。
               
          “四大”皆空,本是佛典上的名辭,地火水風就是四大。老師找居處所說的四大,是指四個大學,就是臺灣大學、師范大學、政治大學(城中分部)、淡江大學(那時還是淡江文理學院)。
               
          早年所住蓬萊新村,靠近臺灣大學。青田街時代,則靠近師范大學。蓮云禪苑時期,老師住在永康街一個巷內,皆靠近淡江大學及政大分部。
               
          老師住家與“東西精華協會”距離甚近,步行僅十分鐘的路途,節省不少時間。老師從來沒有自己的房子,一方面沒有經濟能力;另一方面,有能力也會用在文化方面。
               
          師母在癸丑年(一九七三)到美國去探望孩子,這年南老師是五十五歲,頭發也開始花白了。理發師勸他染發,他沒有接受,還作了一首玩笑的詩:
               
          理發師勸染發戲作
               
          世人多畏發初白 卻喜頭顱白似銀
               
          免去風流無罪過 何須裝扮費精神
               
          漸除煩惱三千丈 接近仙靈一性真
               
          對鏡莞爾還自笑 依然故我我非新
               
          雖然世人都惶頭發變白,有人卻覺得滿頭白發可與風流絕緣,少些罪過。不管白發黑發,我還是我!
               
          盡管詩意輕松,但歲月催人也是不爭的事實。
               
          有一天,我先到三樓找到行廉姐,二人一同到四樓老師辦公室去。老師說:昨天夜里做了一個夢,自己從夢中哭醒了。
               
          老師從夢中哭醒!這真是天大的事!
               
          原來老師在夢中又愁又急,為什么接棒的人還不來啊?要等到什么時候啊?急得哭了起來。
               
          正在此時,聽見袁太老師(煥仙)喊他:“懷瑾呀!你看!那不是來了嗎?”
               
          老師覺得自己好像在一個海邊,回頭望去,看見一個媽媽帶著一個三、四歲的孩子,遠遠的向自己走來。
               
          天啊!還是一個孩子啊,還要等許多年啊!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老師平日一定在著急接棒的人,所以才會做這樣的夢。
               
          對于這樁事,我心中頗為奇怪:“為什么一定要有接棒人呢?”
               
          老師是臨濟宗的,他說:“按照臨濟宗的傳承,是應該有人接棒才對。”
               
          接棒人還沒有下落,學生中倒有人給老師惹了不少麻煩。
               
          這天也算巧,我正在辦公室與老師說話,電話響了,聽見老師的回答,感覺不妙,至少非常奇怪。
               
          是“總統府”打來的,因為有人寫信到“總統府”,說:“要國家有救,只有找南懷瑾才行。”
               
          “總統府”于是要來查問一番。也幸虧來查問,老師才有機會說明并不知情,認為是有人開玩笑。如果不來查問的話,很可能把老師列入黑名單,認為有什么陰謀之類。
               
          據老師說,類似的事已不止一樁了,學生們(或者聽講人)的天真想法和作法,造成不少困擾。
               
          事實上,癸丑年的臺灣,已有很顯著的變化,經濟起飛已有些成效,有錢的人多起來了。隨著臺灣本土菁英人才的崛起,民間的政治團體也多了起來,他們從暗到明的活動著,但也遭到壓制和打擊。一些著名的異議人士及臺獨人士,多已被關進牢房,而大陸上的文化大革命已經疲弱,漸近尾聲。美國總統尼克松也已去過了北京,臺灣與美國的關系似乎隨時會生變。總而言之,臺灣從內到外都在變,經濟結構在變,政治生態在變,人心更在變。
               
          文化怎么樣?財富開始沖擊原本就薄弱的道德文化,人們也趨向在金錢與道德間任選其一的作法。關心人文社會的人們在憂慮了,沒有文化道德的基礎,財富反而會成為可怕的事。叔本華曾說過:只有哲學家才有資格有財富:
               
          夜闌人靜,午夜夢回,愁上加愁,老師想起了故鄉家園,已遠離二十多年了……
               
          思鄉
               
          故園西望淚潸然 海似深情愁似煙
               
          最是夢回思往事 老來多半憶童年
               
          想起了故鄉父母家園,不覺也想起了故鄉的妻子,那原本是姨表姐的人,與自己自幼青梅竹馬。局勢如此,想到她艱難的處境,頭發也早已白了吧!再想到童年兩小無猜的往事:
               
          憶內
               
          辛苦艱危發早華 童年猶憶住他家
               
          庭園百卉先春艷 蜨蝶雙飛爭撲花
               
          閑話胡適與鈴木
               
          自從《人文世界》出版以來,編務忙得最多的,要算是徐進夫了。不但編務多由他負責,每期的稿子他也盡力拿出長短各數篇。徐進夫從禪學班開始與大家相識,與林曦及杭紀東三人,往來甚密,極為投緣,大家也稱他們為三劍客。
               
          其實徐進夫是屬于新三劍客,原來的老三劍客是杭紀東、林曦及王紹璠,因為王紹璠有了女朋友盧惠玲,舊三劍客就改組了。
               
          三劍客的另一人林曦,也是經常寫文章又常來幫忙的人。那時他在臺大化學研究所,得到碩士學位后,于一九七二年到美國念博士去了。
               
          林曦雖是學化學的,早年跟隨老師熱衷《參同契》的研究。
               
          他也是一個才子,古書讀得比較多,材料豐富,文章詞藻華麗。后來得到博士學位后,在美國工作了幾年才回臺灣。現在彰化師范學院任教。一九九六年當《人文世界》復刊時,我首先向他邀稿他也像從前一樣的熱烈支持。
               
          可惜三劍客之一的杭紀東,始終惜墨如金,未曾寫過片言只字。不過,“東西精華協會”的組織章程宗旨等,倒是由他協助起草的。
               
          徐進夫那時是從事文學創作的,后來改為翻譯工作,曾譯過許多文學名著。研習禪宗后,開始翻譯國外有關禪宗的書籍,后來成為此類書籍翻譯的佼佼者。除了鈴木大拙的著作外,他所翻譯的“西藏度亡經”,至今仍為暢銷書,在兩岸三地廣為流傳著。
               
          自從七0年禪學班開始,徐進夫也是一個經常來幫忙的人。
               
          由于他接觸英文禪宗方面文章很多,有一天,他帶了兩篇文章給我,一篇是胡適博士的,另一篇是日本鈴木大拙的。這兩篇文章發表于夏威夷大學東西文化中心的刊物上。
               
          夏威夷大學“東西文化中心”,是國際上頗為著名的。胡適是國際上知名的學者,他對中國文化學術上的貢獻,是無可置疑的。
               
          但一般認為,胡適的《中國哲學史》,寫到禪宗的問題時,似乎尚未突破。他在五0年代,發表了一篇文章“禪宗在中國”(Chan(Zen)Buddhism in China:Its History And Method)。因為他看了鈴木一九四九年出版的《禪與生活》(Living By  Zen)一書,有所質疑,感到失望云云。胡適是從歷史的角度來論禪宗的。
               
          胡適這篇文章發表后,鈴木不久有了回應,他的答辯文章題目為“禪:答胡適”(Zen:A Reply to Hu  Shih)。他開頭就說:“胡適可能了解許多歷史,但并不了解歷史中的人物。”
               
          鈴木洋洋灑灑的論辯,說到后來,竟直截了當說胡適不懂(禪宗)等等。
               
          夏威夷大學的學報(Philosophy East And  West)刊載鈴木的文章時,也轉載了胡適的那篇文章,兩篇同時刊登在一九五三年四月第三卷第一期。一問一答的兩篇長文,是學術界著名的論辯,內容精彩。
               
          此后,關注哲學問題的東西方學者們,都翹首等待胡適的答辯,但是,胡適始終未再說話。據說,因此之故,胡適在國際上的學術地位,似乎就一蹶不振了。
               
          胡適有生之年沒有回應鈴木,也許有兩種原因:
               
          其一是默忍鈴木的話,自己不懂禪宗。其二是以禪宗的不立文字,以保持緘默做為回應。
               
          如果是自認不懂,胡適真夠大學者的風范,是孔子所謂的“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這個精神了不起,只有真正的學者才能如此。
               
          如果是以緘默不立文字為回應,胡適應該算是徹底放下名位之爭及是非之辯,在某種意義上,得到禪宗的解脫自在了。
               
          無論是那一種原因,胡適都應該算是了不起。此是題外之話。
               
          為了禪宗這個在中國哲學史上的問題,不少人向南老師提出建議,希望他執筆完成中國哲學史的下半部,以確立禪宗在中國哲學史上的定位。

          為什么是禪宗
               
          說到胡適、鈴木大拙與禪宗,不免要談一談《禪海蠡測》這本書。
               
          眼看胡適博士的中國哲學史,早年在禪宗的門前徘徊止步,他本人又被國際著名的禪學大師鈴木,批評為不懂禪宗,作為中國人,真是情何以堪!而鈴木在國際禪學的聲望日隆,一九四九年就被選為日本學術院的院士,且獲天皇頒授文化獎章。日本人對學校的尊重,正是大和民族的一種優秀品質,所以雖是戰敗之國,卻能奮力發展經濟,迅速執東亞經濟之牛耳。也有人說,日本人的這種文化精神,與他們受禪宗的影響,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中國人呢?當鈴木接受天皇頒發文化獎章的那一年,國民黨當局到了臺灣,那時的臺灣,在文化歷史上堪稱一片沙漠。
               
          不久,李執中、蕭天石二人先后來探望了南老師,同聲表白:文化到了這步田地,還不趕快采取行動,不能立德立功,至少可以立言啊!
               
          在李、蕭二位的催促下,《禪海蠡測》誕生了。南老師事后說,當時他被李、蕭二人罵出一身冷汗,就立刻動手寫書了。有趣的是,這時剛好是在胡適與鈴木論辯的文章發表之后。
               
          《禪海蠡測》在一九五五年出版,那時的臺灣處在為生存而奮斗的局面。幸虧還有美國人的幫助,軍事上有顧問團,急需復興的農業,則有與美國合作的農村復興委員會。該會五個委員中,有兩個是美國的專家。
               
          農復會的主任委員,是曾任北京大學校長的蔣夢麟先生。他接受這個任務的條件是,國民黨的黨團組織不能進入農復會。換言之,農復會是由技術及專家掛帥,不能被國民黨以黨來領導內行。蔣介石特許了他,所以農復會才能自由運作,達到有目共睹的成就。
               
          當時最苦的是軍人。因為臺灣的經濟尚未突破,軍人待遇無法改善;人口多的軍人家庭,甚至有三餐不繼的情形。
               
          現任東海大學教授的蔣勛,那時也生活在少年困苦的環境,他在自述中說,一日三餐只有空心菜佐飯,十分苦惱。但他的母親,一個平凡的家庭主婦,為了提起孩子們對惟一的空心菜的興趣,向他們說著商朝的宰相比干和空心菜的故事。蔣勛對歷史文化產生興趣,也始自飯桌上的空心菜。這也說明了早期臺灣普遍的窮苦狀況。
               
          再說,當時經濟生活極度困難的臺灣,誰還管什么文化啊!就如后來大師級的學者牟宗三,那時也只在師大教書,所得僅可溫飽而年輕一代尚在求學,文化建設根本不成氣候。
               
          那時錢穆和唐君毅二位學者,由大陸遷到了香港,創辦了新亞書院。后來程兆熊、徐復觀也去加入他們的行列,懷著“鵝湖”的精神,開始文化播種的工作。
               
          《禪海蠡測》的出版,開始時沒有多大的影響,但這時卻有一個獨具慧眼的人張君勱,據說他看了這本書后說:“我們這一代,總算對歷史文化沒有交白卷。”
               
          張君勱這樣說,并不一定是對禪宗情有獨鐘,而是作為一個讀書人,深知禪宗在中國哲學文化中有不可忽視的歷史地位。如果甩掉禪宗不談,文化等于掉了一條腿,中華文化就變成了跛腳鴨。當然,也極可能他已看過胡適與鈴木論辯的文章了。
               
          張君勱和左舜生、李璜、余家菊、陳啟天等人,都是早年留學法國的讀書人,他們關心國事,有書生報國的熱忱。但他們是用批評建言的方式,后來組織了民社黨(張君勱、陳啟天等創立)及青年黨(左舜生、李璜、余家菊等創立),宣揚政治上的理想。但理想常常是桃花源,他們就被人譏諷為國民黨政府的花瓶政黨。這也因為他們是書生的原故。
               
          其實政治上的“花瓶”也沒有什么不好。南老師常引用易實甫的兩句詩“江山只合生名士,莫遣英雄作帝王”。名士好比花瓶,起碼讓人賞心悅目,比起帶給人民無邊痛苦的英雄帝王好多了。民、青兩黨今天在臺灣已“無疾而終”,但在過去幾十年中,他們實在并沒有起過什么壞作用。
               
          左舜生更為有趣,這位政治上有理想的書生,最喜歡看瓊瑤的小說,因為瓊瑤筆下創造的是愛情桃花源,人人向往。
               
          瓊瑤成名(一九六五年)后,立刻得到左舜生的欣賞,他每天工作完畢,一定要看瓊瑤的小說,精神才能得到舒解。據他自己說,瓊瑤的小說是他思維的重要調劑。但是,也可能是瓊瑤的愛情桃花源,吻合了他的政治桃花源的原故罷!
               
          一九七三年,另有一個欣賞《禪海蠡測》的年輕人,名叫袁保新。他當時還是輔仁大學哲學系四年級的學生。有一天,他托我向南老師轉達“先知出版社”的意愿,希望由“先知”再版《禪海蠡測》這本書。先知出版社是屬于天主教大學的,但他們肯定《禪海蠡測》在學術上的價值,南老師也就答應了他們。袁保新后來在文化大學獲博士學位,曾任教于“中央大學”,現在則為南華管理學院教務長,也陸續有著作出版。
               
          中華傳統文化,儒家道家以及各宗各派,歷來或如滾滾江河,或如涓涓細流,總有學者或達者,繼續傳承;唯有禪宗,這個唐代以降,占文化要角的禪宗,自清末以來,卻在日漸蕭條中,難怪有識之士要大聲疾呼了。
               
          其實,馮友蘭的《中國哲學史》,是包括了禪宗的。但一般認為,那是學者的論述,尚未真正表達出禪宗的精神。
               
          美國前總統尼克松,曾看過馮友蘭的《中國哲學史》,印象深刻。一九七二年,尼克松初訪中國大陸,即探詢馮氏,希望見面。有人說,美國歷屆總統,只有尼克松比較了解中國人,大概因為他看過馮友蘭的《中國哲學史》的原故。
               
          再說《禪海蠡測》剛出版時,真是可憐,每本定價新臺幣五元,在基隆市面出售,根本沒有人買。但十年之后,少數流傳出來的舊書,在香港的書攤被居為“奇貨”,每本價值二十元美金。所以老師常勉勵文化界的人士,凡事莫灰心,真有價值的作品,早晚會被人肯定的。

               
          基辛格和第一本書
               
          “靜坐修道與長生不老”一文,連續在《人文世界》刊載兩年,暫時告一段落。這其中所談及的,只是有關“身”的部分,至于有關“心”的部分,尚未談到。人是“身”、“心”二者的結合體,禪宗所謂的心地法門,是從“心”入手的。
               
          盡管只涉及到“身”的修養,已是頗為罕見的著作了,許多人都希望能看到單行本,以方便閱讀及存放。
               
          那時做任何事,都是打窮算盤,李淑君就把雜志的文章,加以剪貼制版,雖云簡陋,但省了重新排版的費用,這本書也就出版了。這也是由雜志而衍生的第一本書。
               
          說到雜志及書,使我又想起相關的一些事。《人文世界》的支持者,多屬客串性質,常因人手不足而產生不能按時出版的問題。平鑫濤先生曾一再提醒我們,拖期一次,要五期的時間才能挽回銷售,所以一定要按時出版,一天都不能晚。有一次,他還對我說,如果無法如期出版,也許可以改為寫書,這樣就沒有時間的壓力了。
               
          有一天,忽然想到雜志該付印了,就去找李淑君。豈知到了四樓,看到稿子仍放在她的桌上,等待最后一校,而她,卻外出了。
               
          聽說她去證券行了,是辦理交割手續。
               
          我大吃一驚,原來李淑君在做股票啊!
               
          那時的股票市場還沒有電腦,買賣股票要親自去,因為打電話很難暢通。成交后第二天去辦交割,就是轉讓手續。
               
          其實,那次是老師的買賣,只是差她去辦理而已。由于年前尼克松已去北京會晤了毛澤東,這次基辛格又去北京了,不知是否會與中共建交,以致股票天天下跌。當基辛格離開大陸之前的那天,老師就借了一些錢,叫李淑君去買股票。果然基氏離開大陸,發表談話,一切尚無大變化,于是股票連漲三天,老師用賺來的錢,印了這本《靜坐修道與長生不老》。
               
          老師如果把精力投注在賺錢上的話,有人說,他也會成功的。雖然初來臺灣時經營失敗了,那是因戰亂而造成的意外事件,不能以常理論。
               
          但是,老師不愿把精力放在賺錢方面,只是隨緣偶一戲作,文化才是他的中心。可能因為生意人人可做,但是從事文化的人,可就不那么多了。
               
          岔出了股票這段事,雜志脫期也不能怪罪李淑君了,只是常使平鑫濤先生為我們的雜志操心,老師覺得過意不去,以后就不再麻煩他代為發行了。
               
          再說這第一本書印出以前,南老師已經出版了四本書:《禪海蠡測》(一九五五)、《禪與道概論》(一九六八)、《楞嚴大義今釋》(一九六0)、《楞伽大義今釋》(一九六五)。
               
          《靜坐修道與長生不老》這本書,后來經由朱文光譯成英文,交由美國緬因州一家名叫Samuel  Weiser公司,于一九八四年出版。后來又由英文譯成葡萄牙文、意大利文在各所屬國正式發行。這也是南老師的第一本書被譯成外國文字,在外國流通。
               
          美國這家出版社,專門出版東方學術書籍,已有七十多年的歷史,當他們最初收到英文譯稿時,花了不少時間,請幾位專家研讀,最后決定出版。
               
          在他們給朱博士的信中說,有關此類著述在東方有很多,但南懷瑾先生的這一本,才是真實的學問,與其他的相比,不可同日而語,這本書的英文書名是《Tao  And Longivity》。
               
          這本英譯本初出版時,在美國銷路平平,但日子久了,看的人越來越多。后來版稅也越來越多,并有多國文字的翻譯本出版,老師常常笑說:“寫書的人不但要有耐心,還要活得命長才行。”

          單傳長子的絕技
               
          在講《道家密宗與中醫醫理》的課堂上,曾講到人體氣脈的問題。南老師說:他聽說安徽省有一個村落,有人會點“死穴”,又會點“活穴”,這是中國道家的大學問。但是祖傳習俗上的不合理制度,這種絕技如果仍是只傳長子,不外傳他人,早晚這個絕技會滅絕的,實在可惜。
               
          南老師在課堂上說這件事不止一次,沒想到,身懷這個絕技的人,正坐在聽眾之中。
               
          他就是張嘉先生(字逸仙),他文才高,武功又強,是個文武雙全的人物。但他具有一個斯文俊秀的外表,那時他已快七十歲了,仍是一個白面書生的模樣。后來南老師常開他的玩笑,說如果哪家千金征婚拋彩球的話,一定會拋給他。
               
          有一天,上課前他走進南老師的辦公室,我們也跟進去了。他說,再三聽到南老師講,不應該把絕技保密,應公諸于大眾,他心中掙扎了好多天,覺得有理。但父親早已過世,當時說明只傳他這個長子,連親弟弟都沒有傳,現在他怎么能公開呢?所以心中矛盾極了。他日思夜想,昨晚忽然夢見父親來了,對他指一指那個穴道,又點點頭。他醒來后感覺父親已點頭同意他公開這個絕技了,心中愉快,并希望南老師給他一些時間,在課堂上示范,向大家公開。
               
          我們都無比的興奮,要學這個絕技。據張嘉先生說,清朝時候,家鄉有武功的人,常互相爭斗,當與對方對打時,點了對方“死穴”,但對方不會立刻死去,要過一個月才會死,那樣在法律上就沒有罪了。另一種“活穴”,是當一個人忽然氣絕,在活穴處下去,可起死回生,張先生自己在臺灣也救過鄰居的孩子。
               
          點“死穴”大家不必要學,就學起死回生的點“活穴”吧!
               
          張先生先表演了倒立,只用大指和食指支撐著倒立,有了這個功夫,他手指的力量才有資格點穴,才能在活穴處令人起死回生。
               
          接著有人志愿做示范對象,那個穴道是大腿窩三角肌內,類似手上虎口的位置,張嘉先生大姆指食指夾住那個地方,用力一彈(突然一抖)就行了。
               
          大家知道了,但是施功的程度大有不同,如果不會兩個手指拿倒立的話,功效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我曾請張先生在我身上實驗一下,以體會那個力道。被他彈拉一下后,我整天都覺精氣神上升,非常舒暢,相信是氣脈流通在起作用,一定會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張嘉先生精通達摩“易筋經”,武術彈腿,后來就在協會開班,傳授給年輕朋友。
               
          一九七七年初,他應邀到美國教拳去了。也是與兒子一家相聚。一九七八年末,他因消化不良,身體檢查,說是癌癥,到紐約開刀。人到了美國這個所謂科學的國度,一旦看了醫生,生命由醫生作主,自己的意愿被科學踐踏,完全不能自主了。開刀的前夜,他寫給我與行廉姐的信中說:如果開刀未能醒過來,這封信就是告別的遺書。
               
          當我們收到信時,他已去世了,是手術中過去的。可能這就是他的愿望吧!實在可惜。而更可惜的,是他的起死回生絕活,雖然公開了,但是究竟是否真有人學會,不得而知。
               
          南老師得知張嘉在美病逝,十分悲痛,賦詩悼念:
               
          聞張嘉逸仙國大秘書在美逝世訊
               
          去國原知萬事空
               
          凡人歌哭九洲同
               
          多才已自為身累
               
          腸斷蒼溟魂夢中
               
          再想到中國醫藥傳統中,還有數不清的絕活,是否都能像張嘉先生一樣大公無私的公開呢?南老師不斷的在呼吁,要文化流傳,中國人不能再私有了,應該統統公諸于世,造福人類才對。
               
          話說《論語別裁》
               
          一九七四年四月初,大陸工作會邀請南老師去講《論語》。對南老師來說,講《論語》是輕松平常的事,因為他已經講過很多次了。
               
          但是這一次卻不同,因為有一個會中文速記的蔡策先生,自動聽講速記,以致促成了《論語別裁》一書的問世。
               
          蔡策與南老師,是在日本之行以前認識的,直到四年后,才有時間來聽南老師的課。
               
          南老師在大陸工作會講了一年,把《論語》講完了,蔡策又花了半年的時間,從速記變成文字。
               
          有了這個基本的架構,從一九七五年九月起,開始了大規模的整理工作,參加的人不少,最重要的還是南老師的仔細修正。到了第二年五月,《論語別裁》出版了。
               
          以后幾年接續的《孟子旁通》與《老子他說》的出版,都是同一模式,先由蔡策速記,再由南老師修訂出版。這幾本書的書名,也都是南老師定的帶有自謙意味的書名。如果沒有蔡策的記錄,還真不知道這幾本書何時才會出版呢!
               
          說起《論語別裁》這套書,還有許多趣事。剛出版不久,師范大學國文系二年級就讀的學生杜忠誥,出于對這本書的欣賞,就自動向國文系日夜間部同學介紹。結果在短短半個多月,一共賣了三百多套。同學們還以為杜君是個推銷員呢!
               
          杜忠誥是農家子弟,南老師特贈一套西服料子給他致謝,但他堅決不收,他說是為中華文化而推介的。后來老師改送他一套藏書《淵鑒類涵》,他高興的接受了。
               
          杜君向學極為努力勤奮,后又留學日本,得到藝術學位。除國學外,他早已研習書法藝術。一九八五年起,在臺灣及日本多次舉行個展,并三度獲全省美展第一名及多項文藝獎。近年不但多次為老古書籍封面題字,更幫忙審稿校正的工作。
               
          曾有一個讀者,來購買《論語別裁》時說,是一個美國學生介紹給他的,說要研究中華文化,先要讀《論語》,要讀《論語》就要先讀《論語別裁》,才能真實了解孔子思想。如果只看一般注釋的《論語》,則難免枯澀難懂。
               
          說到這里,順便提一下有關《論語》的一件事。剛來臺灣不久,有些讀書人認為《論語》的章節次序有問題,要重作整理。這個想法引起南老師對《論語》的注意,再加研究,愈發覺得《論語》“條理井然,脈絡一貫”,絕對不必要重新編定。后來,南老師寫了一篇《孔學新語發凡》,就是因為這件事而引起的。《論語別裁》出版時,這篇文章也就附錄于書后,作為參考了。
               
          鐘先生與鐘居士
               
          鐘德華先生是交通銀行的襄理,早在“東西精華協會”創辦時,他就參加了。他祖籍江蘇,生長在山東,個性開朗直爽。由于他早已學佛,與各方結緣很多,大家都稱他為鐘居士。
               
          記得是一九七四年的春天,他先約好去看南老師,并要我及行廉姐也一同前往。
               
          他意外的帶了一個陌生人同來,介紹之下,也是姓鐘的先生。
               
          原來,這位與南老師素未謀面的鐘先生,曾幾次托請鐘居士引介,要向南老師求教。他是學西藏密宗的。
               
          當鐘居士提到學密宗的朋友希望拜見時,南老師就拒絕了。南老師說,不愿談密宗,如果密宗在臺灣消滅了,就讓它消滅吧!因為真正的密宗難看見,假密宗太多,往往使人迷信、執著,所以消滅了也好。
               
          可是天下愈假的東西,常常流通得愈廣,這也就是釋迦為什么說:眾生斯可憐愍者也,就是說,一般人沒有智慧分辨,真是可憐啊!
               
          鐘先生心中有急迫的問題,希望得到南老師的解答,所以幾次托鐘居士求見南老師,卻未如愿。鐘居士不得已,這次就想了一個變通的法門,不事先說明,就干脆把鐘先生帶來,想必南老師也不會把他趕走吧!
               
          原來如此!南老師也明白了,那個再三要求見面的,原來就是坐在面前的這位鐘先生。
               
          既然來了,那就說吧!
               
          鐘先生學密宗多年,就在前一年,一位密宗的學者大師,從美國回到了臺灣,并主持了一個七日的修課。
               
          鐘先生和其他密宗行者,大約十來個人,參加了這個修持。但是到了第四天,有人吐血了,有人昏倒了,鐘先生自己也病了,好像是胃不舒服。于是這個七天的修行未能完成,就匆匆提前結束了。大家的心情變得苦惱消極。
               
          說起主持這次修行的密宗學者大師,也是頗有來歷的,他就是美國賓州大學的教授,張澄基博士。
               
          張澄基是湖北人,他的父親張篤倫,抗戰時期是西昌行轅的主任,在西昌當地來講,是最高的政府官員。
               
          我在西昌專科學校上學時,張篤倫正是行轅主任,他的妹妹耿太太(張澄基的姑母)是我們學校圖書館的館長。張家的孩子與耿家的兩個女兒,都在我們同一學校讀書,因為這個學校是當地唯一最高學府。
               
          一九四0年我到西昌學校時,張澄基剛離開,聽說到西藏去學密宗了,而我與他見面,是后來在臺灣的事。
               
          當鐘先生談這些事的時候,我忽然感到世界太小了,說來說去人與人都直接或間接的認識。就拿鐘居士來說吧,抗戰時期他在成都服務于交通銀行,當時銀行總經理金銳新,正是行廉姐的姨父。我們與鐘居士在臺灣認識后,才發現從前就見過了,真是有緣來相會。
               
          再說這位張澄基博士,到西藏學密宗,聽說與陳健民先生同時,后來他到美國留學,又在美國賓州大學任教,走上了學術路線。他的藏文造詣高,所翻譯的《密勒日巴尊者傳》(臺北慧炬出版)極為轟動。另外他還有《佛學今詮》上下冊的出版。但猜想他同時也走著修持的路,才會有主持那次七日修行的活動。
               
          學密宗是富貴奢侈的事,很花錢的。常聽人說,某人花了十萬大頭(鑄著袁世凱頭像的銀元)求到一個法;又有某人花了多少大頭,才得到某種的灌頂,所以窮人修密宗比較麻煩。
               
          張澄基博士,早在彰化修建了一幢房子,聽說是作為閉關及修法的道場。鐘先生所參加的修持,就是在這幢房子中進行的。
               
          鐘先生敘述了他們那些天修持的細節,包括飲食起居等,有些屬于很秘密的情況,我們也聽不懂。鐘先生也特別提到,學密宗的人所遇到種種困難等等。
               
          南老師說,西藏因為地理環境的因素,學密宗的人也是吃葷的,不像漢地學佛人吃素的規定。如果打坐起來,吃的是雞鴨魚肉,體力活動又少,幾天下來一定消化不良,原本身體可能已有問題的人,自然就爆發病痛了。這也不能全歸啟于張澄基博士。
               
          南老師對于鐘先生的問題,只解答一些燃眉之急的要點,許多大問題,未作解答。但卻因此之故,促成了年底在高雄佛光山的禪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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