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誘惑,其實就是斬斷了牽系我們的繩索,我們就不再是那水牛、那秋蟬、那風箏、那木偶、那陀螺,我們可以自由自在地超然于外物的誘惑之上,以一顆如如不動的金剛之心,淡定自如地在繁華三千的滾滾紅塵之中笑對人生。
面對誘惑,我們應當怎么做呢?來看一則小故事:某大公司準備雇用一名小車司機,經過層層篩選和考試之后,只剩下三名技術最優良的競爭者。
主考者問他們: “懸崖邊有塊金子,你們開著車去拿,覺得能距離懸崖多近而又不至于掉落呢?”
“二公尺。”第一位說。
“半公尺。”第二位很有把握地說。
我會盡量遠離懸崖,愈遠愈好。”第三位說。
結果這家公司錄取了第三位。
故事最后得出的結論是:不要和誘惑較勁,而應離得越遠越好。是的,面對誘惑,我們要做到的不是冒險求取,而是管住自己,遠遠離開。而一旦我們被誘惑所系,就等于給自己縛上了一條繩索,令自己的身心都失去自由。
話說馬祖道一禪師自從在師父南岳懷讓的指點之下,從磨磚作鏡再到打牛還是打車,他終于開悟了。他的三位同參聽說他不打車了,已經學會打牛。于是想去拜訪一下馬祖道一,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開悟了。
馬祖的三位同參走在路上時,看見一條牛拴在一棵樹上。牛周圍的那片草地已經被它吃光了,于是它想吃更遠地方的草,但是由于它的脖子被繩子拴著,繩子的長度不夠它去吃那青草,于是它就繞著那棵樹團團轉,卻總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這時候,正好放牛的人過來了,他解開了拴牛的繩子,牛兒立刻奔向了那自青草地,歡快地吃起了草。三位同參看到這樣的情形,心中有所感觸。
再向前行,他們又看到一只秋蟬的腳被粘在蜘蛛網上了。秋蟬“吱吱吱”叫個不停。這時,守了好久的蜘蛛馬上撲過來,秋蟬一看,拼死掙扎,一下飛走了。三位同參一看,這又是個新問題,也正好借此考驗一下馬祖的道行深淺。
最后當他們見到馬祖道一禪師的時候,不講路上的情景,只問: “請問和尚,如何是團團轉?”馬祖道一禪師答: “只因繩子不斷”。大家聽到這句話都感到奇怪得很,難道馬祖也看到了路上的情景嗎?于是又問: “繩斷又如何?”答曰: “逍遙自在去也”。大家都說答得對,當下就改變從前半疑半信的心情。接著又問: “請問和尚如何是吱吱叫、”馬祖道一禪師說, “只因腳下有絲”。三位同參聽到這個回答,心里已經有些驚訝了。再問:“絲斷又如何?”馬祖道一禪師答: “呼嚕飛去了”。三位同參至此還有一點不解,問道: “請問和尚是不是已經看到了那只牛和那只秋蟬的情形,才如此明了?”馬祖道一微笑而答: “你們問的是事,我答的是理,你問的是牛被繩縛、蟬被絲纏而不得解脫,但我答的是心被俗務糾纏而不得超脫,這即是一理通百事啊。”
直到這里,三位同參對馬祖的道行心悅減服,當下斷疑生信,贊嘆不已。
這個典故本是通過馬祖道一禪師和三位同參的問答來以事說理,指出依理會心即可事理雙融的道理。其關于“團團轉”的問答是說:我們眾生在六道輪回團團轉,主要是被業這根繩子所牽縛,所以不能解脫。如果發心修行,把善惡繩斬斷,自然可以跳出三界,證人涅盤逍遙自在。后面的關于“吱吱叫”的問答是說:我們眾生在六道輪回里受苦,被貪、嗔、癡這三毒所煩惱,于是不停地抱怨,不停地叫苦,而這些全是因為眾生心中被欲念牢牢纏住不肯斬斷的結果。如果我們發菩提心,努力修行,放下萬緣,看破一切,斬斷三千煩惱絲,斷欲學無為,斷惑證涅盤,便得大解脫,豈不就呼地飛去了嗎?
但是,這根繩索,放在我們的現實生活之中,那就別有意味。一枚圖章,常常讓我們坐想行思;一個職稱,常常讓我們輾轉反側;一次得失,常常讓我們痛心疾首;一段情緣,常常讓我們愁腸百結;一回輸贏,常常讓我們殫精竭慮;一份殘羹,常常讓我們蹙眉千度,我們的人生,常常就這樣被誘惑所系縛,猶如一只風箏,再怎么飛,也離不開那根線的牽引;猶如一匹烈馬,再怎么跑,也聽命于一根鞭子的指揮。
“誘惑”的繩索牢牢地套在我們的身上,使得我們轉來轉去,牽腸掛肚,欲罷不能:為了利,我們冥思苫想,忙忙碌碌;為了權,我們上下逢迎,左右周旋;為了名,我們鉆營奔忙……就這樣,為著這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身外之“物”,我們在一件事里團團轉,我們在一種情緒里千絲萬縷,舍不得轉身,也不肯放下,如同那只水牛,如同那只秋禪,只有團團轉,只有被煩惱纏縛。
名是繩,利是繩,欲是繩,塵世的誘惑與牽掛都是繩。人生三千煩惱絲,即便是聰明的你,又能斬斷多少根?因而禪者說: “眾生像那頭牛一樣,被許多煩惱痛苦的繩子纏縛著,生生死死不得解脫。”
再來看一則禪林公案: 《五燈會元》卷七《瑞巖師彥禪師》:師居丹丘瑞巖,坐磐石,終日如愚。每自喚: “主人公!”復應: “諾”。乃曰:
“惺惺著,他后莫受人瞞。”公案的意旨在于:如果你為外物所轉,喪魂落魄,東飄西蕩,沒有自己的立場、方向、主宰,就是迷失了自我,就會被誘惑之繩系縛,團團轉。而師彥禪師在坐禪時每每自己喊自己的名字,就是提醒自己不要被外物所轉,不要成為木偶和陀螺,受制于外,身心不得自由,團團轉個不停。
遠離誘惑,其實就是斬斷了牽系我們的繩索,我們就不再是那水牛、那秋蟬、那風箏、那木偶、那陀螺,我們可以自由自在地超然于外物的誘惑之上,以一顆如如不動的金剛之心,淡定自如地在繁華三千的滾滾紅塵之中笑對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