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時世尊。從其面門。放種種光。其光晃耀。如百千日。
這時世尊,便從面上,放出種種無量無數的光彩,晃耀明亮,有如百千日光一樣輝煌。佛光比太陽光強過百千倍,這是阿難親歷其境,親見佛光而說的。
世尊要破除阿難妄想而顯出自己真性,故放種種光彩,令他觸境會心。
普佛世界。六種震動。如是十方微塵國土。一時開現。
普遍諸佛世界,不只娑婆世界發生六種震動,就是諸佛世界,亦有六種震動。什么是六種震動?動、涌、起——這三者是形震動。動是搖動;涌是急升,有如涌泉一樣噴起;起是慢慢升起。震、吼、擊——這三者是聲震動。震是震蕩破裂;吼是吼叫聲;擊是互相沖擊。
地震有好有壞,如有修道人證果、開悟,或成佛,會有六種震動,這是象征吉祥,天龍擁護,不會損害人間。但有時魔王擾亂世界,擴張勢力,發威作惡,亦會有六種震動,這便會損害生命,為害人間,破壞財產。所以我們在一切境界來時,都要分別清楚:是善境,還是惡境。
關于地震,記得當我母親死后,我在好的墳墓守孝三年。有一夜當我正在禪定,剛入無人無我之空境時,忽然覺得一動,身體亦動蕩起來。我心里想,什么魔能搖動我的身體?這魔的力量可真不錯。當時還不知是地震。等到第二天,有人來告訴我,才知道這是地震。但這地震亦奇怪,本來井底經震動,是會冒出井水的。但我鄰近一井,則反而冒出熊熊火光,好像火山一樣。可能是井里有硫磺礦質,或有火山支脈所致。
像這樣六種震動之后,十方微塵數不盡的國土,在同一時期,都顯現出來。
佛之威神。令諸世界合成一界。
釋迦佛以他的神通力量,令所有無量數微塵世界,都合在一起。這就好像現在照相機一樣,可將遠境縮近,大相縮小,小相放大。
佛以神通,將無數世界,縮成為一世界。雖然合成為一,但依然歷歷分明,不相混雜。為何要合而為一?因要同時教示,無量數世界里諸大菩薩,明白楞嚴正定的道理。
我人因六識未破,終日被緣塵所遮蔽,故執我相,執法相,分別心重,因此一切世界,都成隔離。如能破識顯根,會相歸性,則無邊世界,不隔毫端,亦就能融合諸世界,成為一真法界。
其世界中。所有一切諸大菩薩。皆住本國。合掌承聽。
其他各世界,所有一切諸大菩薩,都住在自己本國,合掌恭敬,來聽佛說楞嚴經,楞嚴大定的妙法。
佛告阿難。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種種顛倒。業種自然。如惡*聚。
佛告阿難,一切眾生,即十類眾生,從無始不覺以來,生種種顛倒。顛倒就是無明。因不覺而生無明,因無明而起惑,因惑造業,叫做業種;由業自然而受苦報。這三種叫起惑、造業、受苦報,就如惡*聚一樣,(惡*聚是西域果名,一蒂生三果,同聚而生),聚在一起。連環不息,輪轉不停,所以說無始,沒有開始,就好像輪轉一樣,找不到哪里是開始。
眾生自己清凈本性不認識,而只在妄想上用功夫,說某某人真好——真好又怎樣?說某某人真壞——壞又怎樣?如果往深一層來研究,凡事都沒有好,沒有壞。在眾生眼里,就分我分你,分好分壞,分是分非,這都是意識在作怪,唯識所現。在如來藏里,是什么都沒有,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什么煩惱問題都沒有。不過這道理不容易領會,要慢慢才能體驗認識。
業和因是不相同的。業是作的,是時常有的。好像行商叫商業,做工做工業,做屠戶叫殺業,做盜叫盜業,做男女不正當是淫業,做善是善業,做惡是惡業。因是種的,種因不能說是做因。業可以天天做,因則不是,只是一時,不是天天。所謂種是因得是果。業則不說果,而說受報。隨時造業,隨時可受報。所以我們要很小心,不可造惡業;要不然,隨時會受報,是太可怕的!
諸修行人。不能得成無上菩提。乃至別成聲聞緣覺。及成外道。諸天魔王。及魔眷屬。
一切修行人,包括所有外道修行者,本來都希望有所成就,得到無上覺果,無上菩提,即是佛果位;或者修成聲聞——聲聞是修四諦法,聞佛聲音而悟道。或者修成緣覺——緣覺是修十二因緣而悟道。甚至修成外道——外道是心外求法,在心外邊去找法,故名外道。人若沒有證果,沒有成佛,都在道外邊。諸天有很多天,最接近我們的地球有四天王天、忉利天、須焰摩天。四天王天是在須彌山半山區的四邊——東、南、西、北。天王是持國天王、增長天王、廣目天王和多聞天王。四天王壽命是五百歲。人間五十年,等于該天一晝夜。
忉利是梵語,即三十三天,東八天,南八天,西八天,北八天,加上中間一天,共三十三天。壽命一千歲,人間一百年,等于該天一晝夜。該天的天主最初是女人,因看見一破廟里的佛像,被雨水淋濕,就發心修破廟,可是自己沒有力量,便聯合其他三十二婦女,大家協力來修廟。修成后,因修廟功德,大家都成為天主。諸天統說起來太多,現在只說這幾個天。天上亦有魔王,魔王住在六欲天。魔王還有魔民、魔女、魔孫,很多眷屬,故獨霸一天,成為魔宮。修外道多生到魔宮,上等為魔王,中等為魔民,下等為魔女。魔女生得很漂亮,具誘惑性,使修道人見彼而沒有定力。見到魔女,就容易被迷惑了。所以修道要很小心,至切把定力修好,才不被魔所轉!
皆由不知二種根本。錯亂修習。猶如煮沙。欲成嘉饌。縱經塵劫。終不能得。
上面佛說,諸修行人,希望修成覺果,或者緣覺聲聞,甚至只成天魔,亦不可得。是什么道理呢?這皆因為他們不知二種根本,而錯雜亂修,好像煮沙,欲它成為好的飯菜,而沙本來不是飯,故縱然經過塵沙劫數的時間,亦不能修成米飯的。
云何二種。阿難。一者。無始生死根本。則汝今者。與諸眾生。用攀緣心。為自性者。
‘是哪二種呢,阿難。’經文講阿難講得太多,現在我講講阿難之兄,孫陀羅難陀的故事:孫陀羅難陀,妻子名孫陀羅,兩人感情最好,如膠似漆,時常在一起。有一天,佛看因緣成熟,就往度他。佛托缽至其處乞食,難陀見佛來,就叫妻子暫避開,讓他自己拿飯菜供佛。妻子要他即刻回來,便在地上吐口水,向他說:‘在這口水未干前,必須回來,否則不準入屋。’難陀答應,即趕快拿飯菜,跑到佛那邊。可是佛用神通,難陀跑得怎樣快,都追不上佛,最后追至給孤獨園,佛便告訴他:‘不要回去吧!就在這里出家好了。’難陀說:‘不可以的,因妻子在家等待。’佛說:‘你不出家,那么就跟我到林里散散步,再回去不遲。’難陀就跟佛到一森林中,看見樹上有很多猴子。佛問他:‘猴子美麗,還是你妻美麗?’答:‘當然是我妻美麗!’佛又帶他到天上,見天宮里有五百多位仙女,在打掃宮庭。難陀問仙女:‘你們在做什么?’答:‘佛有一堂弟,名孫陀羅難陀,將來他會到這里來居住,故我們先打掃干凈,待他來服侍他。’難陀心中暗喜,將來可以到這里來享福!佛就問他:‘仙子美麗,還是你妻美麗?’答:‘當然仙女美麗,吾妻就如猴子一樣,怎能比得上仙女呢?’
然后佛又帶他到地獄,見有兩鬼,假睡在油鍋旁邊,難陀就問:‘你們在做什么?’鬼答道:‘佛有一堂弟,他只修天上福報,將來享完五百年天福,便墮地獄。我們在等他來,享受油炸之味。’嚇得難陀,毛孔直豎,原來生到天上,還要墮落,沒有意思,還是跟佛出家好了。
佛度難陀,費盡精神,要帶他上天下地才明白。現在度阿難,亦費盡唇舌,作種種譬喻,但阿難還不明白,故佛不得不再舉出這二種根本,即真妄二本,來開示他,令他知道怎樣修才能成佛。
第一種根本就是從無始劫以來,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生死相續之根本。什么是生死相續之根本?前邊已說:皆因不知常住真心,性凈明體,用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輪轉。亦就是你現在與諸眾生,用攀緣心而認為自性者。
攀緣心即妄想心。譬喻學生讀書時,要討好教授,恭維送禮,說好話,希望教授能給高分。又如國家,要選舉總統、議員或市長,都用拉攏,請客送禮,請多投一票,這都是不自然,都是攀緣。如果真有本事,真有道德,眾望所歸,不用拉攏,自然被人選舉,才屬不攀緣。中國古時有一位堯帝,因年紀老,想將帝位讓給有德行的賢人,聽說巢父有賢德,因此便往見他。巢父住在樹巢窩里,人們就叫他巢父。他飲水時是用手掬水而飲,人們送他一水瓢,他把它掛在樹上,風吹瓢響,他嫌麻煩,便丟棄它。現在聽堯帝要讓位給他,連聽都不愿聽,還說把耳朵都弄臟了,便走到溪邊去洗耳。恰遇許由牽牛飲水,就問他何故洗耳?巢父就將實情告他。許由聽罷就說:‘溪水被你洗污垢的耳朵所污,我的牛不能飲。’立刻牽牛至上流。這種作風是何等清高!一點都沒有攀緣心。阿難既錯認攀緣心為自性,就絕對不能斷生死。所以佛呵他:認賊作子。
二者。無始菩提涅槃元清凈體。則汝今者識精元明。能生諸緣。緣所遺者。
第二種是無始菩提涅槃涅槃,元清凈體。沒有開始之前即無始。菩提,譯作覺道,是覺悟的道理。菩提有三種:(一)真性菩提,是眾生根本就具有。(二)實智菩提,即真實之智慧。(三)方便菩提,即證道后,觀機教化眾生。分開雖成三,其實是一:由真性菩提而生實智和方便;三即一,一即三。菩提究竟是從何處來?它是無來無去,而是我們每人本來所具有的,它是不垢不凈,不增不減,不生不滅的真性。
涅槃譯作不生不滅,到沒有生死時,就叫涅槃。涅槃亦有三種:(一)性凈涅槃:自性清凈,一塵不染叫性凈。(二)圓凈涅槃:真無不圓,妄無不凈叫圓凈。(三)方便凈涅槃:隨緣方便,示現生滅叫方便凈。一般人認為佛死叫涅槃,這是錯的。佛死只是證入涅槃,證到不生不滅,常樂我凈的道理。
在未開始之前,菩提涅槃,本來是清凈體,就如現在之識精元明。這個識字,不是八識之識,而是識之最精妙處,亦即元清凈體,亦是菩提涅槃之別名。它本來是光明遍照,本有佛性,常住真心,能生出種種因緣。但久而久之,好像遺失實沒有遺失。眾生把自己本具之真實——性清凈體,識精元明——不會用它,反把它藏起來。藏得太久,太秘密,就把它妄了。故雖在窮困時,亦不會用它。這就好像遺失一樣,但其實沒有失。眾生忘失自己的真心,而反用妄想攀緣心,故怎樣修都不能成佛果。
由諸眾生。遺此本明。雖終日行。而不自覺。枉入諸趣。阿難。汝今欲知奢摩他路。愿出生死。今復問汝。即時如來舉金色臂。屈五輪指。語阿難言。汝今見不。阿難言見。
因一切眾生,對識精元明、常住真心,都忘記了,就像遺失一樣,即是迷卻本真。‘雖終日行’:行即用的意思。雖然天天都用常住真心、性凈明體,但自己全不知道。
佛性是什么?
在眼為見性,在耳為聞性,在舌為嘗性,在鼻為嗅性,在手為觸性。在無形中,每日都由真性來幫忙你。只是自己學忘了,不知道而已,故不會用真心本體,而只用忘心攀緣,所以就枉入諸趣。枉入是不愿入而入。諸趣即六道:天、人、阿修羅、地獄、餓鬼、畜生。
現在順帶講阿修羅和玉皇大帝的故事:阿修羅譯為無酒,雖居天上,而無酒可飲。又譯作不端正。男阿修羅貌奇丑,阿修羅女則貌甚美,但性好斗好勝。一天,玉帝遇阿修羅女,見其貌美,便娶為妻。玉帝知佛在世宏法,故天天都往聽經。阿修羅女妒忌心重,以為丈夫在世間胡鬧,故有一天,特地跟蹤觀察,剛巧那天在講堂里,兩旁都是女眾。因此修羅女大怒,責罵其夫。玉帝以其亂言,舉手打她。阿修羅女便回父王處哭訴,要跟玉帝離婚。阿修羅王,因愛女心切,即興兵攻打玉帝。玉帝不敵,向佛求救。佛將其袈娑賜與玉帝,囑他將袈娑撕碎,讓眾天兵,各帶一塊,并教每人都念:‘摩訶般若波羅蜜多’。玉帝遵命,遂將阿修羅打敗。
在天上的阿修羅有福報,但無德報。地上亦有阿修羅,如賊頭、土匪等。凡是好戰斗,好發脾氣者,都是阿修羅。
佛問阿難,你今實在欲知奢摩他路,要脫離生死。那么,我現在再問你。這時如來便舉起金色臂,屈五輪指成拳,而問阿難:‘你現在看見嗎?’阿難說:‘看見了。’(佛身黃金色,故曰金色臂,佛指有千幅輪相,故曰五輪指。)
佛欲令阿難知道常住真心、性凈明體,是在眼根見性上,故下面都講見字,要在見性上,令阿難開悟。
中國古時,很多禪師大德,如果有人來求開示,便伸出大姆指,令人在見性上開悟,或者一言不發,只把眼睛一瞪,亦是示意要在眼根處明了。但祖師是已開悟,才能這樣教人;自己未開悟,是不能亂教人的。未得無漏,未得證果,便往教人,就好像泥菩薩過滿,自身難保。不但不能教化人,反為世俗所轉,而不能轉世俗。誤人害己,實在是太危險了。
佛言。汝何所見。阿難言。我見如來舉臂屈指。為光明拳。耀我心目。佛言。汝將誰見。阿難言。我與大眾。同將眼見。
佛問阿難:‘你看見什么?’阿難說:‘我看見如來舉臂屈指,為光明拳,其光明亮,照耀我的心和目。’佛問:‘你用什么來看?’阿難答:‘我與大眾,都是用眼看見的。’阿難不敢言自己,而把大眾亦拉進來,以表示確實。
佛告阿難。汝今答我。如來屈指為光明拳。耀汝心目。汝目可見。以何為心。當我拳耀。
佛再問阿難;‘現在你要老老實實回答我,我屈指為光明拳,耀你心目。汝用眼來看見,是不錯的。但你心何為心,來對我的拳耀呢?’
阿難言。如來現今征心所在。而我以心推窮尋逐。即能推者。我將為心。佛言。咄。阿難。此非汝心。
阿難說:‘現在世尊,要征詢我的心在何處,而我(而字是承上起下,因上面意思還未說完,故用而字來補充),現在用我的心,來窮盡推不,遍處尋找。則我這個能推求之心,是否可以當我的心呢?’(將即是還不敢決定,含是否之意。)佛喝曰:‘咄!這不是你的心!’咄有責備之意。
佛以阿難,妄用識心,故處處審問,無非要破他的識心,使他能明白真性所在之處,故舉拳示意。阿難執迷太深,還不明白,答以能見是眼。佛再追問,以何為心?阿難仍以能推求為心,依然執妄想識心為心,實在辜負佛一番苦口婆心。故佛不得已再用威聲喝咄,希望他能從聞性上開悟。
阿難矍然。避座合掌起立白佛。此非我心。當名何等。
阿難突然驚懼,即刻離開座位,合掌起來,而向佛說:‘這不是我的心,那么,應當叫作什么呢?’(矍是驚懼不安之狀,因被佛所喝而不安。)
佛告阿難。此是前塵虛妄相想。惑汝真性。由汝無始至于今生。認賊為子。失汝元常。故受輪轉。
(這段文不但講出阿難的毛病,亦把我們所有的毛病揭出。每個人都應該知道,就因從無始以來,認賊作子,把自己本性埋沒,才受生死輪轉,不能成佛證果。)
佛告阿難:‘你不必驚慌,我現在詳細告訴你,這都是前塵,虛妄相想。你不有推想,便落入分別前塵之妄想。這推想心,不是你之自性真心,而是分別塵影的妄想心。因為它太細致,不明顯,不易覺察,因此便迷惑你之真心自性。這都是你從無始至今,認賊作子,錯認妄想識心,前塵虛妄不實之相,為自己本性真心。既認妄作真,故遺失了本元常住真心,亦即忘了本有家珍,遂至頭出頭沒,被輪回所轉,而不能超出。’
所謂:‘出馬腹,入驢胎,閻王殿上幾度回,始從玉帝殿前過,又到閻君鍋里來。’輪回是多么危險,一不小心,就走錯路,不易回來。佛法難聞,人身難得。現在得聞佛法,又得人身,就要快點覺悟,不要再認賊作子啊!
阿難白佛言。世尊。我佛寵弟。心愛佛故。令我出家。我心何獨供養如來。乃至遍歷恒沙國土。承事諸佛。及善知識。發大勇猛。行諸一切難行法事。皆用此心。縱令謗法。永退善根。亦因此心。若此發明不是心者。我乃無心。同諸土木。離此覺知。更無所有。云何如來說此非心。我實驚怖。兼此大眾。無不疑惑。惟垂大悲。開示未悟。
阿難向佛說:‘我是佛最寵愛的小弟,因我心愛慕佛的三十二妙相,使我發心出家,現在我的心,不只單獨來供養和服侍如來,就是遍歷恒沙國土,亦去供養和禮拜諸佛,及一切諸大善知識。又發大勇猛精進心,犧牲一切,行人所不能行,忍人所不能忍,亦用此心。縱然我誹謗佛法,永斷善根,亦是此心。即是為善做惡,都是此心。如果這能推之心,如果說是前塵妄相所起的妄想,不是真實;那么我就成為無心之人,和土木一樣。離開這個能聽經聞法之覺知心,則什么都沒有了。為何如來說,這不是真心呢?我實在驚慌恐怖,相信在座大眾,亦會生疑惑。惟望世尊,開大悲心,開示我等未悟的人。’
(阿難是親歷其境,故起驚慌。大眾是旁觀,只有疑惑。阿難仍用識心來推測,以小乘而測大乘。其實在座諸大菩薩,如文殊、觀音,他們老早已明白此中道理。)
爾時世尊。開示阿難。及諸大眾。欲令心入無生法忍。
這個時候,世尊就開示阿難,及諸大眾,欲令他們,皆能悟根性為真心,而得證入無生法忍。
無生法忍,即無法生,亦無法滅。證得此忍,便能于十法界——四圣六凡——四圣法界是三界之外,六凡法界是三界之內,不見有少法生,亦不見有少法滅。于一切法,本體都是如如不動,便沒有生滅。若在證得這境界時,看見一切萬法,沒有生滅,而起恐慌,這便不能忍。要能忍可于心,認為這有何稀奇,便得相應之道。即是在證果與未證果之間,只有自心明白,不能向人吐露,所以叫作無生法忍。如能看見,一切諸法,森羅萬象,皆是自性;里面之事,三界唯心,萬法唯識,即得無生法忍。但還未算證果,還要忍可于心,才叫無生法忍,觀世音菩薩說:‘生滅滅已,寂滅現前’,即入此忍。阿難不能入,因被妄識所障,故佛要破他的生滅識心,使他明白性凈明體,才能入無生法忍。
于師子座。摩阿難頂。而告之言。如來常說諸法所生。唯心所現。一切因果。世界微塵。因心成體。
佛欲令一切眾生,得入無生法忍,于是在師子座上(佛說法時,無畏有如師子王,故喻其座為師子座),摩阿難之頂,在佛教里,摩頂表示慈愛攝受。佛又告訴阿難:‘我時常這樣說,一切諸法所生,唯一真心所現。一切世界上,像微塵這樣多的因因果果,亦皆因心而成體。’
中國古語云:‘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識得真心,大地根本無寸土;不識心,才認為地大物博。古德又云:‘天地與我同根,萬物皆我一體’,亦是這個意思。
阿難。若諸世界。一切所有。其中乃至草葉縷結。詰其根元。咸有體性。縱令虛空。亦有名貌。何況清凈妙凈明心。性一切心。而自無體。
阿難,假若諸世界中,一切所有,包括山河大地,森羅萬象,其中甚至一草一葉,一絲一結,追詰尋求它們的根源,皆有自己的性體。就至大如虛空,亦有名貌。‘虛空是名,能達無礙是貌。’何況清凈、妙凈妙明之真心。‘性一切心’:性即體性,這性是平等,能為一切法所依,而不為一切法所變。一切諸法皆依之為體,既然是一切體性之心,哪里沒有自體呢?
即真心所現之物,尚有自體,何況能觀之心,而沒有自體。
若汝執吝。分別覺觀。所了知性。必為心者。此心即應離諸一切色香味觸諸塵事業。別有全性。
如果你堅持認為這個能分別、能感覺、能觀看的知性就是‘心’,那么此心就應該和色、香、味、觸諸塵事分離,而完全獨立存在。
如汝今者承聽我法。此則因聲而有分別。
就如現在,你聽我說法,亦是因為有聲塵,才有分別心產生。不能離開聲塵,而另外有一個心。
佛要顯示阿難,真心是在六根門頭,眼、耳、鼻、舌、身、意的根性里,是不動不搖的六識——眼、耳、鼻、舌、身、意則緣塵境,是搖動而不真實,故屬妄想。其實六根和六識,都有見聞覺知之用,是很難分開的。不過六根對境時,就如鏡照像,本無分別。六識緣境時,即生分別,故有分別與無分別,是根識之分。
縱滅一切見聞覺知。內守幽閑。猶為法塵分別影事。
縱然能到暫消滅外緣之見聞覺知,在內邊守住清凈寂靜,但這依然還是法塵分別之影事。
內守幽閑:外道認為已達到無我無人之最高境界。但在佛法上,這只是暫得到的輕安,只是息滅前五識之見聞覺知,不為處境所擾。但在這時,第六意識中獨頭意識,還在里面守著,在里面用功,分別法塵影事。因太微細,不易覺察,故屬虛妄不實。識緣塵境時,即起分別,而后分明。一不分明,境即沉寂。這種分別甚微,如無波之流,看似恬靜,其實暗流不息,故曰法塵分別影事。如停在這境界上,不再前進,便落在頑空,很容易走入歧途。
獨頭意識有四種:(一)散位獨頭,就是散亂分別心。(二)狂亂獨頭,就是發顛狂,亂說亂講,都是被獨頭意識所支配。(三)夢中獨頭,在作夢時,夢見種種色色,奇奇怪怪,亦屬獨頭意識作怪。(四)定中獨頭,就是現在所說的息滅見聞覺知,因獨頭意識還活著。
我非敕汝。執為非心。但汝于心。微細揣摩。若離前塵有分別性。即真汝心。
佛說:我不是強令你,一定要執著此緣塵分別,不是你的心。但你于自己心中,詳細研究推想,你所執吝之心,若能離開前塵,還有分別體性,那么這個就是你的真心了。
若分別性。離塵無體。斯則前塵分別影事。
若你能分別之性,離開前塵而無自體,那么,它只是前塵分別影事,怎能叫做心呢!
塵非常住。若變滅時。此心則同龜毛兔角。則汝法身同于斷滅。其誰修證無生法忍。
塵不是常住,不生滅的,若對塵而有分別心,不對塵而無分別心,則塵變滅時,你心亦應滅。那么你心,豈不同于龜毛兔角,只有其名,而無其體?龜生毛,兔有角,根本是沒有的。既然沒有心,那你將用誰的心,來修證無生法忍呢?
即時阿難。與諸大眾。默然自失。
當世尊摧破妄識無體時,阿難和在座諸大眾,都默然不能出聲。大家都覺得若有所失,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佛告阿難。世間一切諸修學人。現前雖成九次第定。不得漏盡成阿羅漢。皆由執此生死妄想。誤為真實。是故汝今雖得多聞。不成圣果。
佛告阿難,世間一切諸修行人,現前雖能修成九次第定。九次第定:即四禪定——初禪、二禪、三禪、四禪;四空處定:空無邊處、識無邊處、無所有處、非非想處;再加滅受想定,為九次第定。縱使證得這九次第定,仍未證得漏盡通而成阿羅漢圣果,皆因為執這生死妄想,誤為自己的真實法心。好像你現在一樣,雖然得到多聞,但終不能成正果。
阿難只得初果,還屬小乘。要證到無漏,如大阿羅漢、大菩薩,才是圣果。
阿難聞已。重復悲淚。五體投地。長跪合掌。而白佛言。自我從佛發心出家。恃佛威神。常自思惟。無勞我修。將謂如來惠我三昧。不知身心本不相代。失我本心。雖身出家。心不入道。譬如窮子。舍父逃逝。
阿難聽后,悔恨自己把光陰錯過,又感激佛的慈悲,指示真心,所以就再度悲泣流淚,五體投地叩頭,然后長跪合掌向佛說:‘自從我跟隨佛,發心出世俗家,我還依恃佛,是我親堂兄,具足無上威德神通,因此常常心中在思想,不必自己去勞苦修行,佛一定會賜給我定力的。我不知佛之身心,和我之身心,是不能代替的。又失去我本有真心,錯認識心為心,所以身雖出家,心終不得定力,就如富家子一樣,不要父親的財寶,情愿走出去做窮人。沒有定力,就如窮子,因為不能承受佛之功德法財。’
今日乃知雖有多聞。若不修行。與不聞等。如人說食。終不能飽。
我今日才知道,雖然得到博學多聞,但如果不依教修行,知而不行,便和沒有聞是一樣的,全無用處。就好像有人,終日說食物美味,多么香多么甜,可是單說不食,終不能飽。
所謂:‘終日數他寶,自無半分錢,于法不修行,多聞亦如是。’自己不實實在在去修,是不會有受用的。
世尊。我等今者。二障所纏。良由不知寂常心性。惟愿如來。哀愍窮露。發妙明心。開我道眼。
世尊,現在我等給二障所纏縛。二障:(一)煩惱障:屬我執所起,如起貪嗔心,看不破,放不下,凡事都生執著,就是煩惱障。(二)所知障:屬法執所起。知識太多,生出貢高我慢,自認為第一,覺得別人都比不上我,就是所知障。纏縛,即不得自由,不能解脫,皆由不知寂常心性,即寂靜常明真心實性。現在惟愿如來,可憐我等貧窮孤露,指示啟發妙明真心,使我等得開佛眼,智慧增長,早證圣果。
沒有法寶叫作窮,無所棲處叫作露,即無以安心立命之處。亦可說,沒有楞嚴定叫作窮,沒有楞嚴法叫作露。
即時如來。從胸卍字。涌出寶光。其光晃昱。有百千色。十方微塵。普佛世界。一時周遍。遍灌十方所有寶剎諸如來頂。旋至阿難。及諸大眾。
前邊如來從面門上放光,是表示破妄想心,現在從胸間卍字上放光,是顯示真心。卍字表示,萬德莊嚴,德行圓滿。涌現出無量寶光,其光晃耀,有百千種顏色,不只照耀此娑婆世界,同時還周遍十方微塵普佛世界。這寶光在同一個時期內,又遍灌至十方所有諸佛寶剎,諸如來頂上,然后再從十方,回旋至阿難及諸大眾頂上。
從胸卍字涌出寶光,是表示根本正智,能圓照法界。遍灌十方,諸如來頂,是表示上齊諸佛。旋至阿難及諸大眾,表示下等眾生,意思是這根本正智,亦即性凈明體,是眾生和佛都具有,沒有欠,沒有缺的。
佛告阿難言。吾今為汝建大法幢。亦令十方一切眾生。獲妙微密。性凈明心。得清凈眼。
佛告阿難說:‘吾今為你建一大法幢,即佛頂首楞嚴王,可以摧伏邪妄。不但為你,亦令十方一切眾生,獲妙微密性。’‘獲妙’二字再連貫下句,即獲妙凈明心。妙微密性,即識精元明,人人本具,但因太微太密,所以不能自覺。性凈明心,即清凈圓明真心,本覺正智,個個本有。亦因妄識障蔽,不能發現,故需由佛指示,才能明白。亦如金礦,而經地質學家,探測開掘,才能發現。由佛指示,不只得到妙微密性,妙清凈心,同時亦得到能辨邪正之清凈智慧眼。
阿難。汝先答我見光明拳。此拳光明。因何所有。云何成拳。汝將誰見。阿難言。由佛全體閻浮檀金。赩如寶山。清凈所生。故有光明。我實眼觀。五輪指端。屈握示人。故有拳相。
佛再問阿難:‘你現在先答復人,你見我之光明拳,為何有光明?又怎樣能成拳?你用什么來看見的?’阿難說:‘從佛的全身來看,好像閻浮檀(閻浮檀梵語,譯為勝金,須彌山南面有洲,多此檀樹,果汁入水,沙石成金,此金一粒,置常金中,悉皆失色。又將此金方寸,放在暗室,其光照耀如白晝,故喻佛身金光如檀樹,亦焰如寶山。)佛身清凈,非愛欲所生,故有光明。我阿難實在是用眼觀見,又世尊屈五輪指,示我等及大眾,故有拳相。’
如來追問,見者是誰,要阿難悟見法性,見性成佛。阿難于識,雖知是妄,于見仍認屬眼,不知眼根,乃是色法,為眼識所依,為見性所托,故能見并不是眼也。
佛告阿難。如來今日實言告汝。諸有智者。要以譬喻而得開悟。
佛告阿難:‘我今不與你談玄說妙,但老老實實告訴你,關于法如果不明白的時候,就要用譬喻。尤其對于一切有智慧的人,更需要用譬喻,才能得到開悟。’
阿難。譬如我拳。若無我手。不成我拳。若無汝眼。不成汝見。以汝眼根。例我拳理。其義均不。
阿難,好像我之拳,若無我手就不能成拳。如果沒有你的眼,亦不能成見。所以用你眼根之見來比喻我之拳相,這種道理是否相同呢?
阿難言。唯然世尊。既無我眼。不成我見。以我眼根。例如來拳。事義相類。
阿難說:‘世尊,這是對的。既然沒有我的眼睛,便不能成見,故以我的眼根所成見,來比喻如來的所成拳,就事相,就義理,這比喻是相同類似的。’
阿難仍然是俗人見解,還不明白見不屬眼之理。
佛告阿難。汝言相類。是義不然。何以故。如無手人。拳畢竟滅。彼無眼者。非見全無。
佛告阿難:‘你說這是相同,但義理不是這樣的。為什么呢?因為無手之人,但沒有拳,但無眼之人,并不是能見之體全無。’
所以者何。汝試于途。詢問盲人。汝何所見。彼諸盲人。必來答汝。我今眼前。唯見黑暗。更無他矚。以是義觀。前塵自暗。見何虧損。
這是什么緣故呢?你若不信,可試于路途中,詢問盲眼之人:你看見什么?那些盲人,必回答你:我現在眼前,只見黑暗,除暗之外,便無其他的物可見。用這些道義來推測觀察,就知道眼前塵境,自有一番暗塵,這暗塵盲人亦能看見,所以證明能見之體性,是沒有虧損的。
阿難言。諸盲眼前。唯睹黑暗。云何成見。
阿難說:那些盲人眼前,一無所見,只是見暗境,何以說能看見呢?
佛告阿難。諸盲無眼。唯觀黑暗。與有眼人。處于暗室。二黑有別。為無有別。
世人皆知道,見明就是能見,見暗只是黑暗,不能叫做能見。所以佛再問阿難:‘那些盲人沒有眼睛,故只能看見黑暗,但如果和有眼睛的人,同處在暗室里,有眼人亦看見黑暗,那么這二種黑境,是否有分別呢?’
如是世尊。此暗中人。與彼群盲。二黑校量。曾無有異。
阿難答:‘是的,世尊,這些處在黑暗中的人,雖有眼睛,亦只能看見黑暗,所以和那些沒有眼睛的盲人,只能見暗,這兩種黑暗,應該是沒有什么不一樣的。’
照這種道理來推測,我明白見性顯然自有離塵之體,全不因塵而見,應該是明來見明,暗來見暗,明暗雖不同,但見性是無阻礙的。
阿難。若無眼人。全見前黑。忽得眼光。還于前塵見種種色。名眼見者。彼暗中人。全見前黑。忽獲燈光。亦于前塵見種種色。應名燈見。
阿難,如果無眼的人,所見完全是黑暗,忽然得回眼力,便可以看見,眼前種種景色,一般人都以為這叫做眼見。但如果有眼睛的人,處在黑暗里,只是見黑,忽然得到燈光,就能看見現前種種景色——這樣是否可以說是燈見呢?
若燈見者。燈能有見。自不名燈。又則燈觀。何關汝事。
如果說是燈看見,那么燈既然能看見,就不應該叫做燈。既叫作燈,自然不能看見。又如果一定要說燈能見,那是燈的觀見,與你有何關系,根本不關你的事啊!
是故當知。燈能顯色。如是見者。是眼非燈。眼能顯色。如是見性。是心非眼。
因此應該知道,這只是借燈光來顯色,所以在光明中,能看見的是眼而不是燈。但眼睛只能照顯色相,并不具有能見能分別的知覺功能。能見能分別的知覺,只是心性自體的功能,并不是眼睛之本質。
如來十番顯見,七處征心現在這是第一番顯見。證明我們的見性功能,是在心不在眼。
阿難雖復得聞是言。與諸大眾。口已默然。心未開悟。猶冀如來慈音宣示。合掌清心。佇佛悲誨。
阿難雖然得聞如來反復譬喻,和在座諸大眾,似乎有點明白,所以靜默不敢再開口,但心里還不大了悟,依然希望如來,慈悲法音,再宣說指示,見性是心之意。于是他和大眾再合掌恭敬,一心誠意,來聽佛慈悲教誨。
爾時世尊。舒兜羅綿網相光手。開五輪指。誨敕阿難。及諸大眾。我初成道。于鹿園中。為阿若多五比丘等。及汝四眾言。一切眾生。不成菩提。及阿羅漢。皆由客塵煩惱所誤。汝等當時。因何開悟。今成圣果。
那時候,世尊伸開他的柔軟如兜羅綿、縵網相金光的手,并把五輪指張開,向阿難及在會諸大眾說:‘我當初在菩提樹下,夜睹明星而開悟證果之后,即往鹿野苑。’(亦叫鹿園,在波羅奈國境。)鹿園不是小地方,而是一個大地方,為帝皇養鹿之園。它的因緣如下:
在無量劫前,釋迦佛為修菩薩道,現畜生身變為鹿王,管理五百支鹿。提婆達多,亦為鹿王,也管理五百支鹿。當時適有國王,帶了很多兵士游獵,各持利器,把山上的野獸都圍在一起。釋迦鹿王見情勢危急,便召眾開會,告達多鹿王說:‘今日國王圍獵,我等以及一切禽獸,身命難保。不如我等,向國王請命,先解圍以救其他生靈,然后我和你兩鹿群,輪流每日進貢一鹿。’達多同意,遂共到國王那里,士兵看見,便要把他們殺害,鹿王用人語說:‘勿殺,我們是來見國王請愿的。‘士兵覺得奇怪,鹿能作人語,還要來請愿,于是立即向國王報告。王亦覺奇怪,便立即傳見。鹿王跪地請求道:‘大王今日圍獵,把我們一齊殺死,一時亦不能吃完這樣多肉。時間久了,肉又變壞,太可惜了!不如求王下令解圍,我等當每日進貢一鹿。王可每日食鮮味,還可以長久供應不絕,豈不更佳?’王覺得所說很有道理,便批準所請,下令解圍。從此每日都有鮮鹿進貢。
一日,輪到達多鹿群進貢,可是母鹿身適懷孕,還有一二天便要生產,乃哀求鹿王達多,先派他鹿,候她生產后再往。達多發怒說:‘這是不可以的。輪到誰往便是誰往,你欲后死,但誰又愿先死呢?’那母鹿無法,只得往求釋迦鹿王慈悲,先派一鹿,以保全它兒子的生命。釋迦鹿王心想,若派他鹿,亦很難開口;若不設法,又不忍母子同死。遂囑母鹿暫住其鹿群中,自己親往代替。到國王宮里時,王問:‘你來做什么?’答:‘進貢給王充膳。’王問:‘難道你們兩群鹿都沒有了,要輪到你來嗎?’鹿王說:‘不是的,王每日只食一支,而我們二群鹿,統計所生,每日是不只生一鹿,故數目愈來愈增加。只因這次輪到懷孕的母鹿,快要生產,哀求我成全其子小生命。我因不忍母子同死,故情愿以自身來代替。’王聽后大為感動,并下令,從今后不必進貢,即說偈曰:‘汝是鹿頭人,我是人頭鹿,我從今日后,不食眾生肉。’因此遂將鹿群,養于鹿園,禁人加害。該處環景幽美,風水甚好,故有很多人,在該處修行成道,所以又叫仙苑。
阿若多五比丘等,阿若多即憍陳如。五比丘:佛初出家時,凈飯王派五位大臣,往勸他回宮,不要修道。五大臣中,父族親戚三人:(一)阿鞞,譯作馬勝;(二)跋提,譯作小賢;(三)拘利,即摩訶男。母族親戚二人:(一)阿若多,譯作最初解,即憍陳如;(二)十力迦葉,譯作飲光。共五人,尋到太子后,即勸回宮。太子不肯,還表示不證道,不回國。五人無法,又不敢回復王命,只得隨太子至雪山修苦行。后來其中父族三人,受不了苦,中途退出,即往鹿園,學修外道。當時太子每日只食一麥一麻,餓得骨瘦如柴。天女見狀,便化作牧羊女來獻乳粥。太子食后,身長出肉來。但母族二人,覺得修道人不應該食乳粥,便又離開而去鹿園修道。太子在雪山,六年修苦行,后來便獨至菩提樹下禪坐,并發誓,不成正覺,不起此座。卒于四十九天后,夜睹明星,而成正覺,時為十二月初八。證道后,即往鹿園度五比丘憍陳如,因憍陳如過去劫為歌利王時,曾割截佛四肢,佛反發愿:如將來成佛,即先度他。
及汝四眾言:和你們四眾弟子說四眾即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一切眾生,不能成圣果菩提,及證阿羅漢果,都是因為客塵粗細煩惱所耽誤。什么是客塵?客就不是主人,形容本來是沒有的,只是暫時的,亦即是我們的妄想。見惑、思惑亦是客塵。煩惱即無明,不明白便生煩惱。人就是怪動物,一天到晚都喜歡食煩惱,好好的飯菜不吃,專要吃煩惱。一發脾氣,便不能食東西,只將煩惱當飯吃,多么可憐!’
因客塵粗細煩惱所障誤,所以不能成正果,但你們當時,究竟因何開悟,而得成圣果,可一一向我及大眾,說出原因。
時憍陳那。起立白佛。我今長老。于大眾中。獨得解名。因悟客塵二字成果。
那時候憍陳如,即從座起立,向佛說:‘弟子現在在大眾中,算是年紀最老,經驗最多者,還單獨得到解悟的名字。我的名叫最初解,即是最初解悟的人,亦叫解本際,明白本來的意思。我是聽世尊說客塵二字,而開悟證果的。’
世尊。譬如行客。投寄旅亭。或宿或食。食宿事畢。俶裝前途。不遑安住。若實主人。自無攸往。
世尊,譬如旅客,到旅店中,或者住宿或者吃飯。等到食宿完畢后,又要整頓行裝,繼續前行,并不安住在旅店中,但假若是主人,自然不離開。
主人比喻常住真心,旅客比喻客塵妄想——無明、見思二惑。我們本來沒有客塵,就如我們本來很干凈的,但到外邊,被風一吹,塵土滿身,回來后如果覺察,用手一拍,塵即消滅,還我清凈。這叫做破塵。
如是思惟。不住名客。住名主人。以不住者。名為客義。
這樣詳細思惟:妄想分別,不能永久存在,所以叫它做客人。法性是常住永久的,所以叫做主人。因此明白不住是客塵的義理。
亦可以說,我們的身體如旅店,自性即主人。旅店是暫時的,主人即自性,是永恒的,既知道身體是旅店,是暫時的,就不應該執著。
又如新霽。清旸升天。光入隙中。發明空中諸有塵相。塵質搖動。虛空寂然。
又如下雨新晴的時候,太陽剛升到天上,陽光射入門縫,從門隙的光線中,但可以看見空中塵埃飛揚的景象。塵質是輕而浮動,可是虛空,依然是寂然不動的。
我們的見、思二惑,往還有如塵飛動,微細不能覺察,需日光照射,才能看見。光從門隙射入,喻如得證初果,斷八十八種見惑,才得真正智慧,才能覺察思惑。在法性體中,微細起滅,有如塵埃,亦即是有了真正智光,才能明白,塵沙、無明、煩惱是動的,法性寂然如虛空是不動的。
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能把煩惱,投入汪洋大海,太平洋里,不要當作好東西,不要視作親人,常隨左右。其實煩惱就是魔鬼,你們要找魔鬼,煩惱就是魔鬼,它把你弄得顛顛倒倒,不明真理。講經就要你們明白,除去無明煩惱,不要越聽經,煩惱越多!
如是思惟。澄寂名空。搖動名塵。以搖動者。名為塵義。
像這樣思惟,用智慧光,照破無明煩惱,然后悟知,澄然而寂靜的便是虛空,搖動不停的便是客塵。塵的意思就是搖動的東西。
佛言如是。
佛說:‘你所講的道理是對的。眼的能見性是不動的,只是身境和能緣識心搖動而已。’
客塵還有二義,一通一別。別者:如以見惑,不住分別,喻為客,去之猶易。思惑,搖動不停,有如塵,拂之更難。能者:就是煩惱障、所知障,分別俱生。見惑、思惑隨境生滅,非真常性,有如客。以二障二惑能染污妙明,擾亂性空,有如塵。
即時如來。于大眾中。屈五輪指。屈已復開。開已又屈。謂阿難言。汝今何見。阿難言。我見如來百寶輪掌。眾中開合。
佛恐怕在會之大眾,還不能完全了解,真正見性,所以就屈他的五輪指,屈后又開,開后又屈。問阿難說:‘你現在看見什么?’阿難說:‘我見如來,百寶輪掌,在大眾前,合后再開,開后再合。’佛手掌中,有千幅輪相,故稱輪掌。
佛告阿難。汝見我手。眾中開合。為是我手。有開有合。為復汝見。有開有合。
佛告訴阿難:‘你看見我的手,在大眾中開合,究竟是我手,還是你見,有開有合?’
阿難言。世尊寶手。眾中開合。我見如來手自開合。非我見性有開有合。
阿難說:‘世尊的千幅輪相寶手,在大眾前開合,是我用眼睛看見,如來的手,自開自合,而不是我的見性,有開有合。’
佛言。誰動誰靜。阿難言。佛手不住。而我見性。尚無有靜。誰為無住。
佛恐阿難還不真正明白,便再追問:‘誰動誰靜?’阿難答:‘佛手不停住的開合,而我自己的見性,連靜相都沒有,何處有動呢?’
無住就是動,因靜必由動而來。若沒有動,根本就沒有靜,有動然后有靜。見性從本以來,就未曾動過,所以說,尚沒有靜相,哪里有動呢?
佛言。如是。
佛即印證說:‘是這樣的,說得不錯!’
阿難至此,已全領會,見性是不動的。佛用開合手來比喻一切外境,與見性無干。能夠明白這個道理,則凡一切萬事萬物,任他起滅分飛,皆與見性無關。若能在動中,觀此不動之性,清清楚楚,絲毫不昧,但不為境所轉矣。
如來于是從輪掌中。飛一寶光。在阿難右。即時阿難。回首右盼。又放一光。在阿難左。阿難又則回首左盼。
佛欲令阿難,再能在自身中,親見不動之體,就從他的輪掌中,飛一寶光,在阿難右邊。這時阿難,便轉頭向右望。佛又放一光,在阿難左邊,阿難又再轉頭向左望。
佛告阿難。汝頭今日何因搖動。阿難言。我見如來出妙寶光。來我左右。故左右觀。頭自搖動。
佛問阿難:‘你的頭今日為何左右搖動呢?’阿難說:‘我看見如來,放出妙寶金光,來到我左右邊,所以我左右觀看,頭自然就左右搖動。’
阿難。汝盼佛光。左右動頭。為汝頭動。為復見動。世尊。我頭自動。而我見性尚無有止。誰為搖動。
佛問:‘阿難,你看見佛光,左右動頭,究竟是你的頭來回搖動?還是你的見性,來回搖動?’阿難答:‘世尊,是我的頭自己搖動,而我的見性,尚且沒有止靜的相貌,哪里有搖動呢?’
阿難此時,已能于搖動身境之中,分出不動之見性,亦即明白見性,能離外緣而獨立。
佛言。如是。
佛說:‘說得對,你現在已完全明白見性是不動了。不像以前,認賊作子,以妄想為真心。’
眼中見性,是湛然圓滿,超然獨立,與外境、身境,全不相干的。如果能親自體會,不動搖之定體,這就是奢摩他定,亦即楞嚴大定。
于是如來。普告大眾。若復眾生。以搖動者名之為塵。以不住者。名之為客。
這時候,如來便告訴大會諸聽眾說:‘你等對這個道理,已很明白,不必再解說。但假若再有其他不明白的眾生,以搖動的叫作塵,以不住的叫做客。’
汝觀阿難頭自動搖。見無所動。又汝觀我手自開合。見無舒卷。
你們都看見阿難,頭自搖動,見性是沒有搖動的。又再看我的手,是有開有合的,但見性是沒有卷舒開合的。
云何汝今以動為身。以動為境。從始泊終。念念生滅。
既然客塵和主客之道理,說得這樣明顯,何以你們反認為變動的是自身,動搖的現象是自己的實體呢?從始至終,時時刻刻,都用識心來做事,念念生滅;前念生,后念滅,盡在生死里面做功夫,而不知道自己見性,是不生不滅之道理。
遺失真性。顛倒行事。性心失真。認物為己。輪回是中。自取流轉。
你們從無始以來,以至于今,把真心自性都丟了,好像失而實在沒有失,因而顛倒行事。本來應該做善事,反而做惡事,這就是顛倒。背道而行,做事違理,認妄作真,認真作假,這都是顛倒。因顛倒行事,故心和身就不合作,失去真實性,因而錯認外物為自己,誤認旅店,四大幻身為自己,就生出種種執著,放不下,看不破,不明理。隨身口意造種種業,就輪轉生死六道中,沒有休息。這都是自作自受,不是他人所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