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說一切眾生以身語意造作增長種種惡業,意是在思想上制造,制造什么呢?時時走上錯誤的思想,好喜乖離,更相斗訟,總認為我的觀念對,你的觀念錯。‘惱亂自他’,一有這種心理,第一個煩惱就是看不慣,我討厭,跟著也使他人受害。 我們看到世界上有許多人做善事,看似種了善因,結果所得的卻是惡果,其理由就因為欠缺般若智慧。修行在智慧,不要自認為在行善,往往身語意在造作增長種種惡業而不自知。 身、口、意這三種惡業相互輾轉,譬如意識一動,嘴就講話,身體也起行動,面部等六根的表情也出來了。或者看了別人的表情動作,受了外在境界的影響,而更增加自己內心的煩惱。‘輾轉’兩個字,就是由別人的因助自己的緣,或以自己的因助別人的緣。因緣相互輪轉,像一串連環圖一樣,相互連鎖發生關系,一切眾生常在因緣輾轉之間做不利他人的事。 ‘相互謀害’,就是你害我,我害你。謀就是在打主意害人家,假如沒有辦法明著干,就在暗地里加害,即使信了宗教,還是一樣。 畫符念咒 告召山、林、樹、冢等神,殺諸眾生,取其血肉,祭祀藥*、羅剎婆等;書怨人名,作其形象,以惡咒術,而咒詛之。 信仰宗教而有一點宗教迷信或宗教情緒的人,這些情況更多。世界上有很多人想害人家,但是力氣又打不過人家,怎么辦呢?就去拜山林樹神,或者到祖宗墳墓,對鬼神禱告,或念咒、畫符。害得你生病,使你家人不安,或使你們夫妻永遠吵架,那么,懂得的人,又去畫一張符把這個法術破掉。以前大陸非常普遍,畫一張符念念咒,死人就附身到迷迷糊糊的女人或小孩身上講話。拿這些害人之外,然后開出條件,向你要一只豬頭或一只雞,要你怎么拜怎么念。這些都犯了極大的過錯。 還有些人拜些邪神,祭祀藥*。藥師經中說到護法的大將是藥*,又名夜*。男性叫夜*,有地上的夜*、虛空中的夜*、天夜*三種,為惡鬼之流,但有些是菩薩化身。一般而言,虛空中與天人中的夜*大部分是好的;地上的夜*則有部分是壞的;地球上的夜*、神之類眾生,喜怒好壞不一定。這些講起來好像很迷信,但是本身沒有經驗過,對迷信一辭不要貿然下斷語。 譬如到西北的新疆、蒙古一帶,或者到西南的云南、貴州等邊疆,乃至西藏、西康,經常會碰到一種怪現象:一個人在山里面走,會聽到有人叫你的名字,像我們以前就有經驗,很小心,決不隨便答應,不管你是外國人或中國人,只要一應聲,你就昏倒了,就死了,這是叫魂。然而這是什么道理呢?大概有個科學的原理,我們一直在研究,還不能下斷語。 這些山精鬼魅之流不可思議的事很多,即使在科學時代也有很多這類神話,不過大家沒有去注意。所以人的生命、鬼神、宇宙等奧秘,我們到今天為止,始終無法搞清楚。 羅剎婆是代表女性一類的夜*,屬惡鬼之流,多半很漂亮并不丑陋。專門拜這類神的人,過去有許多各種各派的修法,譬如在四十九天或一百天內專修一種符咒。修成以后有小通,小事很靈光,大事就不知道了。 記得七、八年前我在大學講課,有位學生問我相不相信符咒,我說相信啊!我問他問這個問題是什么意思?他笑了半天也不肯講。我說你會,他說對。我又問他為什么學會這些?他說是家傳的。我說你會些什么東西?他說例如替人家止血啦!很靈耶!我告訴他不要搞壞的東西喔!他說壞的沒有學,而且老一輩的也不肯教。 這位同學很年輕,他說他已經念到大學了,對科學不能說沒有相當基礎,總有一點常識,以科學道理來說,他始終想不透那是什么原因。你說它沒有用嗎?它有,但不知那些作用是什么道理。 有些學了這些東西的人,專門拿來對付自己的仇人。像我們老一輩的都不隨便拿八字去算命,如果要算,也不告訴算命先生是誰的八字。有些算命先生也會作怪,因為算命看相的與這一套古里古怪的東西相關聯,一般通稱為‘江湖’。據我所知,也有人把別人的照片拿去做這類怪事的,畫符,念咒,慢慢使冤家生病,這也是‘好喜乖離,更相斗訟,惱亂自他,以身語意造作增長種種惡業’。 在中國儒釋道三家的看法,這類果報非常嚴重,就是在西方國家的宗教,如基督教、天主教、回教等,也不許可這類事情,非受大果報不可。 可是,這個世界上真有這種邪門的事。例如西藏有一教派叫黑教,所用所穿都是黑色,四川人稱為烏,而四川土話則稱為烏教,烏即是黑的意思。四川人罵很壞的人說‘你這個家伙是烏教’,烏教代表罵壞人。黑教也稱笨教,專搞這一套。 中國歷史上有名的,如三國時代的黃巾賊五斗米教,元朝的白蓮教等,演變到同善社、一貫道,都是這么來的。不過,現在的一貫道恐怕沒有這個本事,只曉得扶鸞,現在連扶鸞也漸漸不用了。 真有這一套本事的,那很好玩,你們坐在這里,他隨便一畫符,一念咒,不須乘飛機,這個位子就飛走了,任憑你到想去的地方。或者剪張紙鳶,咒語一念,小紙鳶變大,人坐上去就飛走了。所以,相傳這次西藏人逃難,烏教的人全逃出來了。現在,烏教在歐、美也很流行,有人專傳烏教的書,但是烏教派的人很少。當卅九年、 四十年,西藏人逃難,僅有少數的喇嘛逃出來,怎么烏教的全都能逃出來呢?喇嘛說他們有法術嘛!把全教的人叫來,站在一張席子上,教主一念咒,席子就起飛了,飛到尼泊爾、印度,所以全教連法器都沒有損失,相傳如此,是否屬實不得而知。 不過,這些旁門左道本身也不是叫你害人,但就是嗔心大。學密宗的喜歡看密勒日巴傳記—木訥祖師傳。密勒日巴開始學害人的法術,就是烏教法術,所以他能放冰雹,一念咒,天上就下冰雹,把人、畜統統打死,所以后來他痛切懺悔。 現在科學時代,不會有這些玩意兒,但是用化學藥品、麻醉藥品害人的太多了,同這個道理是一樣的。這一類人很可憐,過錯犯得非常大。 魘魅之學 魘魅蠱道,咒起尸鬼,令斷彼命,及壞其身。 魘,也叫壓,包括密宗的降伏法,但現在中國藏傳的密宗,大部分把這個法門去掉了。如對某人不滿意,有仇恨,硬是把他咒死,這是厭勝的作法。 魅,有些符咒可以派鬼來把人迷住。修煉這些方法都很殘忍,膽子要大。我真服了他們,必須挖墳開棺,抱剛死之人的頭顱拿下來,要五個集中起來念咒。難的是還得曉得生辰八字,幾時生幾時死都要知道。叫我們把死人棺材打開就已經做不到了,更遑論把頭割下來念咒。偷來死人骷髏念一百天,死人的靈魂就不得超生,跟著你,成了你的奴隸,任憑指揮。這就叫魘魅。 還記得四十三年我在基隆講楞嚴經的時候,有位同學特地跑來告訴我,他聽了一個月的課,受益很多。他的國語又講不好,碰到我臺語也講不好,兩個人對起話來很滑稽。他告訴我是他父親叫他來這里聽經,我問他是什么意思?他說他父親會‘符箓’,我又問他父親會些什么法術? 他說:‘是當年大陸老師來臺灣傳的,我爸爸法術可大了,他姓簡,很正派,臺灣所有這一類的人一提到“簡老伯”都怕死了。我爸爸剛死,臨死前就吩咐我不要學這一套,要我來老師這里聽經’。 我說:‘你回去把你爸爸那些書拿來我看看。’ 他說:‘我媽媽統統把它給燒了。’ 我說:‘唉呀!真可惜!’ 因為他父親走的完全是正道,臺灣這一類人很多,做了壞事的,一聽到他的名字嚇死了。他父親把干壞事的人叫來,也沒有繩子,手這么一指,人就懸空吊起來,好像很多人打他,打得他求饒說以后不敢再做壞事了,他父親用手一指一劃,人就下來了。 這位同學講得活神活現,又說:‘夜里父親一個人睡覺,我半夜睡醒總聽到父親房間有好多人講話,也聽不懂說些什么?等我進去看,一個人也沒有,只有父親一個人,夜里也不睡覺。父親一輩子在外面到處做好事,人家有病的就替人家醫病。在南部還替人家割稻子,農忙的時候,一個窮農家請不到人割稻,我父親看他可憐,夜里幫他割完。在外面做好事,別人給他錢他也拿,但是從來不把錢拿回家,專門放在一家藥店,什么人有病,他給人家看病吃藥,都用他的錢。所以我媽媽氣死了,我們家窮一輩子,有機會發財也不要。因此父親一死,媽媽就把書全部燒掉,不準我們學這些。’ 我問他父親有沒有教他一點,他說:‘我也想學,父親帶我去學過,小時候跟著父親到墳墓多的地方睡覺,在死人棺材上我怎么睡得著?不過挨在父親身旁只好睡了。等睡醒了,一看父親不在,四面都是棺材、死人,我真嚇壞了。嚇過四、五次以后,也慢慢不怕了,我總算訓練到這一步,在死人堆里睡覺不怕。后來父親認為我不該學這些,就不教了。’這個人大概還在,我也有很多年沒有看到他。 若講中國文化,這一類東西也算是中國文化,但屬于壞的一面。一個累積幾千年的文化,好的壞的人那么多,好的文化固然多,壞的流傳也不少。這一類就是魘魅,修鬼道的一種。 小心中了蠱 蠱,修蠱道的在臺灣看不見,到了云南、貴州,我們就害怕了。到了苗人區也不敢隨便在人家里吃東西、喝茶,恐怕里面放了蠱,無色無味的毒藥,吃進肚子也沒有問題,如果你被苗族區里漂亮又多情的小姐看上,男法師去,照愛不誤,你吃了她一餐飯,喝了一杯茶,你就非跟他結婚不可,不娶她就離不開那個地方。結了婚以后,如果你要離開當地回家,說好三年回來就必須按時回來,超過時限,病就發作,死得很痛苦。 西南邊疆有很多放蠱的,西北邊疆則又是另外一種,蠱是細菌性的動物。所以我們到邊疆先把防蠱的藥準備好,即使沒有防蠱藥,也要先叫穿:‘喂!這里頭有沒有蠱啊?’我們曉得西南邊疆,像四川的川東、川南,西南角*貴州一帶,有這個東西。到飯店吃飯,地上、桌子擦得特別干凈的一定有蠱,因為放蠱的人家一定要干凈才能養蠱。真是害怕,無聲無嗅無色無味,在那里中了蠱道都不知道。 此外,還有飛蠱,邊疆風景很好的地方,夜里看到一點一點的亮光在飛,碰到就不得了。 所以,我們這個國家,地區這么大,比美國、蘇俄都大;文化之優厚;好壞的玩意之多,可惜你們年輕,書也沒有讀破萬卷,路嘛也沒有行萬里,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見都沒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