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山仙人洞絕對稱得上是一個人文風景勝區。
沿著幽靜的石徑登上御碑亭遠遠望去,一青崖突兀橫出,蒼勁危立,凌空覆翠,峰巒競秀,宛若一幅雄麗的圖畫,那便是仙人洞。元人李洞稱洞之景致遠勝過天池寺。洞高深五丈許,臨壑軒峙,前臨空谷,在參天古木和青翠峰巒的掩映下顯得格外幽深空邃,仿佛置身虛無飄緲的人間仙境。
仙人洞一直養在深山無人識。它被發現并為人所知所熟歸功于僧人。宋代的時候,有三兩個苦行僧依崖架閣以居,苦志修行,過著“僧巢石室云為臥,客過崖泉雪滿衣”的清苦而自得其樂的日子,還非常樂觀地把崖閣冠了一個形象而好聽的名字——崖憩庵。庵小得容不了幾個人,進庵的路窄得如鳥徑,走在依崖而修的棧道上如履薄冰,似臨深淵,令人心怵。沒有非常毅力和執著追求的人是無法在這里生存下去的。
環境惡劣的地方往往產生非凡之人。名不見經傳的崖憩庵曾經走出過頗有影響的高僧。一個釋名修已,是禪宗一脈臨濟宗的傳人,在庵里修得正果后去了四明山,僧侶聞風影從,發展成一個聲明遐邇的佛教叢林;一個法號行因,是廬山東林寺高僧慧遠的老鄉,師嗣禪宗一友曹洞宗。南唐皇帝對他非常器重,三次征召,但都被行因婉辭不就,只是就近出山在魔山山南四大叢林之一的棲賢寺呆了一個月就悄然離開,回到舊隱地仙人洞,把為法忘軀的精神和苦志求索的魂魄長留在了這個天然的崖洞。
僧已去,洞猶在。洞因名僧而顯,狹窄的棧道在虔誠的僧俗和愛山樂水的文人士大夫紛雜的腳步下漸漸拓寬。公元1618年的8月,旅行家、探險家徐霞客凌崖涉險來到仙人洞,看到了一個為云霧所籠罩的匡廬幻境,欣喜異常,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即塢中景如海上之山”的贊嘆。如此迷幻的景色總是讓人產生脫離塵俗,清凈我心的遐想,“安得舍身從老衲,蒲團終日觀黃金”。
仙人洞與佛有緣。橫空而出的巖石,猶如伸張的人手,使原本無名的巖洞冠上了“佛手巖”的雅稱。宋代的僧人每人還把這個帶有濃厚佛教意味的名字鑲刻在巖石上,以期永結佛緣,昭示來者。不想事與愿違。1905年道士們乘虛而入,后來居上,占據了這個已揚名天下的洞穴而成為道教的洞天福地,并改了一個仙氣十足的名稱——仙人洞,虔誠地祭拜起八仙之一的呂洞賓。原因在于呂洞賓在擔任潯陽縣令時在廬山遇到了一個神仙高士漢鐘離,獲得長生秘訣,自此棄官從道,名揚天下。為了守著這塊福地,道士們傍洞構筑了一座精巧雅致的純陽殿。殿雖不大,卻彌漫著東來的紫氣,更彌漫了善男信女的心智。
仙人洞只是個廣不盈咫的彈丸之地,留給人們的卻是無限想像的空間。1959年毛澤東在這里閑庭信步,揮毫題寫了“暮色蒼??磩潘桑瑏y云飛渡仍從容。天生一個仙人洞,無限風光在險峰”的詩篇。在他眼中,變幻的政治風云動搖不了心中的信仰,勇敢面對并戰勝暫時的困難,迎來的是一片光明,是風光無限。明人郭正域在這里則留下的是另一番思考,他發出了“世界浩茫茫,大于此掌乎”的設問。在他看來,大千世界,浩瀚宇宙,皆在掌中,只要心中有佛,就可手握乾坤,運籌帷幄。
幽邃的洞里,千年不斷的泉水從黑白相間的巖縫滴落下來,注滿了千年不枯的一汪清泓,清冽甘甜,沁人心脾,猶如當頭棒喝,為之清醒。被喧嘩的塵俗所困擾的人們從這里得到了久違的安逸和清新,得到片刻的閑適與寧靜。洞壁上琳瑯滿目的刻石記錄著懷著不同心態的人對洞與洞之外的理悟與詮釋。因為他們的到來,洞不再寂寞,不再空乏,而變得更有人文氣息,更加生機盎然,更為充滿活力。
仙人洞洞門上鑲刻著一幅對聯:“仙蹤渺黃鶴,人事憶百蓮。”鶴是道教的指征,蓮是佛教的代稱,聯中道出了仙人洞亦佛亦道的歷史,更寓意著兩教和諧共處,相融共生的宗教情懷。(稿源:九江新聞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