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南半島佛教
1.安南與林邑佛教
自隋入唐,交州名稱廢止。唐調露元年(679),于今越南河內置安南部護府,史稱安南。
隋唐以來,交州依然是中國佛教與海外佛教交往的要沖。據《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記,益州明遠,南游訶陵、師子而至印度,即以交趾為附舶的出發點。益州會寧于訶陵將譯出之《涅槃經后分》寄往交州,676年,再由交州都督遣使送往京都。凡經海路向南、向西去的僧侶,大都以此地為中轉站。唐代在這里傳教的僧人也不少,洛陽曇潤,善咒術,閑玄理,路經交趾,“緇素欽風”。原康居人僧伽跋摩,唐高宗時奉敕至交州采藥,適逢當地災荒,人物饑餓,乃每日設法營辦飲食,救濟孤苦,涕泣外流,時稱“常啼菩薩”,大有三階教的作風。
出自安南本地的名僧見于中國史籍的也不少,其中經海路求法者,有與唐僧曇潤同游的運期,善昆侖音,頗知梵語,《涅槃經后分》就是由他送往中土的。窺沖是明遠弟子,二人曾同時泛海經師子國至印度王舍城,其他如慧琰、木叉提婆(解脫天)、智行、大乘燈等,也都是冒險遠游者。此外,還有一些應唐帝之請,入京講經,與內地文士給交而知名的佛徒,如楊巨源作詩送別的奉定法師,賈島作詩送別的惟鑒法師和黃知新居士等。沈佺期在安南時,謁九真山凈居寺無礙上人,開首謂“大士生天竺,分身化日南”(越南清化以北)。來安南弘化的印度僧人中,也有精通漢學,并知名于內地士大夫的僧人。
隋唐時期的交州安南佛教,實是內地佛教的一個側面,但又具本地固有的特色,這主要表現在禪宗的發展上。據傳,天竺毗尼多流支,漢名滅喜(?—594),574年游學長安,適逢周武滅佛,遂避難鄴城,得受禪宗三祖僧璨心印;然后南下廣州,居于制止寺,譯出《象頭精舍經》和《業報差別經》;580年抵達交土,駐錫北寧(在河山平省境內)法云寺,創“滅喜派禪宗”。此派影響越南極大,直至李朝太宗李佛瑪還寫詩贊頌。
滅喜派第一代弟子法賢(560—626),曾四處傳法,發展極快,前后在峰山(山西)、愛州(清化)、州(義安)、長州(寧平)興建佛寺,其在慈山建造的眾善寺,有弟子300余人。第四代清辯(?—686),居天德府華林(北寧東岸)建陽寺,專以《金剛經》傳禪。此后,代有名師聞世。至第十代法順,在黎朝建國中起過重要作用,被封為國師。《大南禪苑傳燈錄》說他“博學工讀,負王佐之才,明當世之務。少出家,師龍樹扶持禪師。既得法,出語必合符讖。當黎朝(980—1009)創業之始,運籌定策,預有力焉。”所著《菩薩仟悔文》最為著名。
在400多年中,滅喜派的禪思想有很多變化。后人傳說,滅喜本人也講究“不立文字,不依言語,以心為印”。他形容的“心”:“圓同太虛,無欠無余”,屬真如佛性說。清辯隨法燈習《金剛經》,當是受唐室著重提倡此經的影響有關。及至法順倡導菩薩懺悔,用符讖參與政治,使禪宗具有了新的特色。這一系禪法,也被稱作“禪宗前派”。
9世紀上半葉,無言通(?—826),在安南創立第二大禪派。無言通原籍廣州,俗姓鄭,于婺州(浙江金華)雙林寺出家,后從百丈懷海學禪,唐元和十五年(820)來到安南,住錫北寧仙游縣建初寺,收徒傳禪,史稱無言通禪派。他弘揚內地關于“心、佛、眾生三無差別”思想,實行“面壁觀禪”的達磨觀法,所以又稱“觀壁派”。他強調“西天此土,此土西天”,以為心性“清凈本然”,成佛不必心外別求,與《壇經》的觀點大同。
無言通的傳法弟子是感誠(?—860),將建初寺經營成無言通禪派的重要基地。其第四代吳真流(930—1011),原有志于儒學,后入佛門,丁朝先皇帝尊之為匡越大師,歷仕丁、黎、李三朝,擔任僧統。這一系禪法,也叫“禪宗后派”。直到李朝統一,禪宗始終在安南佛教中占據統治地位。這與唐末五代以來內地佛教發展的總趨向是一致的。
安南以南是林邑,屬占人國家,2世紀末在今越南中南地區建立占婆國,深受印漢兩種文化的影響。《隋書》記其習俗:“人皆奉佛,文字同于天竺”。據考證,此“奉佛”,當與信仰婆羅門教相混雜,約4世紀后半期在位的跋陀羅跋摩王,即崇奉濕婆教。隋仁壽(601—604)末年,隋大將軍劉方出兵擊敗新即位的商菩跋摩(即梵志),攻陷林邑首都陀羅補羅,“所獲佛經合564夾,1350余部,并昆侖書多梨樹葉”,所謂“昆侖書”,是一種古馬來文。后交由彥悰編敘目錄,“分為七例,所謂經、律、贊、論、方、字、雜書”,相當于漢文2200余卷,由此可見7世紀林邑的佛教和文化已有相當的發展。《舊唐書》亦載:“俗有文字,尤信佛法,人多出家”。義凈也將臨邑列為“極尊三寶”的“東裔”國家之一。
義凈另記,東裔諸國所奉佛教,乃是小乘有部、正量、大眾和上座等“四部雜行”。但至少在因陀羅二世(854—893在位)時代,即已在今眉山東南建有大乘佛寺。此外濕婆教依然流行,特別是與土著信仰混合為一的人面林伽,象征著濕婆與國王的結合,更受崇拜。
2.真臘佛教
公元7世紀,真臘依然以流行佛教著稱。隋大業十二年(616),遣使來隋。其時“城東有神名婆多利,祭用人肉。其王年別殺人,以夜祀禱。……多奉佛法,尤信道士”。《舊唐書》亦云:“國尚佛道及天神;天神為大,佛道次之。”唐玄奘把伊賞那補羅國(真臘首府,在今柬埔寨磅同市以北)作為知名當時的佛教國家記傳。中印僧人那提(福生)三藏,經執師子和南海諸國于656年到長安,頗不得志。真臘國合國宗師假途遠請,即于同年再來真臘。那提通曉大小乘,亦精《四圍陀》,從他在長安譯的《八曼茶羅》、《禮佛法》等看,更善于密法。由此亦見真臘佛教的一斑。7世紀下半葉,唐僧義朗到郎迦戌,經過這里,義凈仍稱它為扶南。但及至義凈撰寫《南海寄歸內法傳》,謂:“跋南國,舊云扶南,先是裸國,人多事天,后乃佛法盛流。惡王今并除滅,迥無僧眾,外道雜居”。這大概是在唐貞觀年間真臘滅扶南以后的事情。
8世紀末,在爪哇夏連特拉王朝作質子的阇耶跋摩回國,將首都遷往荔枝山附近,并統一了水、陸真臘,為后來的吳哥高棉王國打下了良好的基礎。阇耶跋摩二世宣稱自己信奉婆羅門教的訶里訶拉伸,即濕婆與毗濕奴的混合物,王官中供奉的則是濕婆教的林伽。可見在真臘統一后的相當時期,他的王朝是不支持佛教的。但是,由于在這個地區的下層民眾中始終盛行原始宗教,婆羅門教與佛教諸神的界限也不清楚,甚至同本民族的英雄崇拜混在一起,所以佛教并沒有因為國王的態度而完全絕跡。
9世紀后半期,因陀羅一世在位,開始營造著名的古都吳哥城。此時,佛教與婆羅門教業已同時并行。他的兒子那索跋摩繼位,遷都吳哥,公然聲明自己是信仰佛教的,盡管他并不排斥其它宗教。這時的吳哥王朝已經征服了中南半島大部,佛教勢力有很大的增長。以后的吳哥諸王,或奉佛,或信濕婆,但都允許異己存在,以至形成柬埔寨特有的婆羅門教與佛教相混合的色彩。蘇利耶跋摩一世在11世紀初登基,宣稱他是佛教的信奉者,但同期的碑銘說明,當時依然是婆羅教與佛教大小乘并行。
3. 驃國佛教
今緬甸東北部撣邦高原一帶,曾有撣國,公元1世紀,即與漢王朝有使者往來,成為聯結羅馬(大秦)與洛陽的重要樞紐。這條中國同西方交通線的開辟,可能要早于經交趾的那條路線。永寧元年(120),撣國王遣使“獻樂及幻人”,這位幻者自稱“海西人”,即大秦人。
公元初,在今緬甸卑謬建立的驃人國家,在7世紀已將領域推到了東鄰陸真臘,西近東天竺,東北接南詔,西南瀕大海。在卑謬發現的巴利文佛典殘片說明,這里至遲在5世紀已經有了上座部佛教。據《庸書》記述,當時驃國有屬國18,鎮城9,部落298。國城周160里,有12門,“四隅作浮圖,相傳為舍利佛城。城內有寺百余區,堂宇皆錯以金銀,涂以月彩,地以紫礦,覆以錦罽。其俗好生惡殺。男女七歲落發,止寺舍,依桑門;至二十不悟佛理,乃復長發為居人”。寺院具有教育青少年的職能。佛教成為全民信仰。
唐貞元(785—805)中,驃王遣其弟入唐,獻樂凡10曲,樂工35人,“樂曲皆演釋氏經論之詞意”。義凈在《南海寄歸內法傳》中稱卑謬為室利察■羅國,也以“極尊三寶”著名。
9世紀初,南詔附唐,勢力大增,逐步向外擴展。832年,攻掠驃國,驃國由是瓦解,緬人取得了這一地區的統治權。849年,他們在蒲甘建起新的王朝。當時的緬人流行原始宗教,十分昌熾。他們相信,一切自然物都有精靈統治,這類精靈被稱作“納特”,主要的納特就有37個。納特崇拜成為緬人偽主要宗教,佛世尊被視作是至高無上的納特,佛教完全被溶化到了土著信仰中。因此,當11世紀蒲甘名王阿奴律陀大力扶植南傳上座部佛教時,此前的信仰被斥為邪教。
當8世紀天竺、唐、吐蕃等王朝密教盛行的時候,蒲甘和室利察■羅也受到影響。特別是左道密教,提倡大樂為解脫,影響尤深,緬甸稱之為阿利教。阿利僧享受信徒米飯、牛肉和酒等各種供奉,甚至擁有初夜權。蒲甘的難陀曼耶寺和巴耶通沙寺窟內的壁畫,繪有男女合抱的神像。他們崇奉蛇,相信念咒可以除罪降福。蒲甘郊外的阿利僧寺院塔馬提,最盛時有僧30人,弟子8萬。
4.暹羅佛教
暹羅是泰國的古稱。據佛統和蓬迪出土的文物考證,一般認為,公元初在暹羅中部已經有佛教信仰存在。其中在佛統發現有以鹿為底座法輪,象征佛在鹿野苑說法:另有佛陀足跡的圖案和刻有“諸法從緣生”的巴利文銘文,這都是佛偶像尚未受到崇拜時的佛教情況。有學者從藝術風格上推斷,認為它們當屬印度笈多王朝時期的產物。在蓬迪,發現有數座佛寺遺址,并有青銅或石雕的佛像,顯然,這是更晚一些時候的文物。
約在公元前5世紀,孟人在下緬甸直通一帶和湄南河下游建立國家。其中東孟人的國家名墮羅缽底,國都在今曼谷以西30里的那空佛統,考古發現最早的碑銘為6世紀;其后首府遷往富華里,那里的碑銘最早為8世紀。7世紀的玄奘和義凈,均把此國作為知名度很高的佛教國家來記述。與義凈同時的愛州(今越南清化)僧大乘燈就是在這里出家,后隨唐使郯緒回到長安,從玄奘修學。在那空佛統發現的帕梅尼寺遺址,其平面結構與緬甸蒲甘阿爛陀寺一樣,而后者是緬甸王江喜陀(1084—1113在位)在聽取了印度前來避難的8名僧人對奧里薩烏陀祇利山的阿爛陀寺洞窟的描述后建立的,因此,帕梅尼寺屬印度風格。在烏通和庫巴也有佛寺遺址,有的布局則是斯里蘭卡樣式,支柱基礎是大象,并有僧人聚會的大堂。屬于墮羅缽底王朝時代的雕塑也很多,青銅或石刻的雕像,都以孟人為原型,藝術風格有屬阿摩羅瓦提的,笈多王朝和后笈多王朝的,也有波羅王朝的。墮羅缽底王朝在11世紀被吳哥王朝征服,此后,高棉人信奉的印度教也在這里傳播開來。
據中國史籍記載,6世紀以后,泰屬馬來半島諸國的佛教已相當發達。其中盤盤國(在萬侖和斜仔一帶)在南朝梁大通年間(529—534)多次遣使送來舍利、畫塔、菩提樹葉等,《舊唐書》卷197記其“人皆學婆羅門書,甚敬佛法”。《隋書》卷82記,赤土國(在佛頭廊和宋卡一帶)“其俗敬佛,尤重婆羅門”,其王姓瞿曇氏,所居僧祇城,有門三重,“每門圖畫飛仙、仙人、菩薩之像……又飾四婦人,容飾如佛塔邊金剛力士之狀,夾門而立”。王父“則釋王位出家為道”。《梁書》巷54記,狼牙修國(在北大年吉打一帶)于梁天監十四年(518)遣使攜國書通好,書中有言;“離淫怒癡,哀愍眾生……慈心深廣,律儀清凈,正法化治,供養三寶”。
至義凈撰《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時,這里成了中國佛軟與斯里蘭卡、印度佛教密切聯結的重要樞紐。益州義朗律師等三人,發自長安,越江漢至烏雷(廣西欽州灣犀牛腳)附商舶,“越舸扶南,綴纜朗迦戍(即狼牙修),蒙朗迦戍國王待以上賓之禮”。洛陽義輝、荊州通陵也都經過這里。玄奘和義凈也將郎牙修視作“極尊三寶”的國家。
由于暹羅佛教的來源不一,信仰頗雜。有小乘上座部,也有大乘系統,觀音崇拜最為流行。
二、南洋群島佛教
佛教何時傳入南洋群島,已不可確考。今馬來西亞與泰國接壤的吉打州武吉梅林,曾發現有5世紀的佛寺遺址,殘有石刻屬印度跋羅婆字體的梵文佛偈;霹靂州也發現過梵文碑銘,包括佛偈和某船主祈求平安的禱文。這都是大乘佛教傳入馬來半島的證明。但佛教影響更大一些的,則是今蘇燈答臘和瓜哇。
1.訶陵佛教
爪哇古稱訶陵或阇婆。412年,法顯由斯里蘭卡回國經過耶婆提(爪哇的另一譯名)國,這里是中印、中斯商業交通的中轉站,“其國外道婆羅門興盛,佛法不足言”。但不久,罽賓高僧求那跋摩經師子國來阇婆,國王母子先后歸依佛教。跋摩曾為王獻策退敵,為咒治病,“于是一國皆從受戒”,對周圍鄰國影響頗大。南朝宋元嘉元年(424),宋文帝曾擬遣使邀跋摩前來弘教。《宋書》記,元嘉十二年(435)阇婆婆達國(即阇婆國),時其王名婆達,《僧傳》譯作婆多加)王師遣主使佛大陽婆、副使葛抵來宋通好,其國書有云;“敬禮一切種智安隱天人師,降伏四魔,成等正覺,轉尊法輪,度脫眾生”等語,說明當時的王朝是相當篤信佛教的。求那跋摩來宋,經始興,在虎市山寺北壁手畫羅云像及定光儒童布發之形,并多顯靈異;后于京都開講《法華》、《土地》,翻譯《菩薩善戒》等,可以推想他在阇婆弘揚的范圍。
阇婆洲上另有訶羅單國,也于南朝宋元嘉年間(424—453)和梁天監、普通(502—520)年中多次致書修好,書中也充滿佛教語言。
另據考古資料證實,5世紀的爪哇也崇奉印度教。在西爪哇發現有多羅磨國王補爾那跋摩(約5世紀時在位)的碑銘,碑上印有該王及其所乘大象的足跡,這是婆羅門教神化王權的標志。另一碑文說到王向婆羅門施牛一千頭。
在中爪哇曾經建有兩個王朝世系,其中珊阇耶朝(即馬打蘭國)早期信奉婆羅門教,而后也間有信奉佛教的國王。夏連特拉王朝則相信佛教,日匿東部的卡拉桑神廟,就是夏連特拉王朝為其“增添光榮的人”建造的。8世紀下半期,這個王朝完全控制了中爪哇。它的王師“勸說”珊阇耶的大王為多羅女神建造壯麗的廟宇和僧院,并保證世代給以土地、村落等供養。最后珊阇耶被迫遷往爪哇東部。一般認為,這個夏連特拉王朝就是中國史籍中的訶陵國。
至《新唐書》傳,訶陵國“有文字,有星歷”,王居“阇婆城”,其祖延吉東遷至婆露伽斯城,屬國28。至上元(674—676)間,國人推女子為王,號“悉莫”,“威令整肅,道不舉遺”,成為抗拒大食的威懾力量。從大歷、元和到咸通(767—874)的百余年中,屢與唐朝通好,獻物中有“僧祇僮”、“僧祇女”,亦通稱“僧祇奴”。他們是寺院中善歌舞的奴隸。此前,唐麟德年(664—665),益州會寧律師至訶陵洲停住3載,與訶陵多聞僧若那跋陀羅(智賢)于《阿笈摩經》內譯出如來涅槃焚身之事,即《涅槃后分》。這種《阿笈摩經》當是本地產物。此外,明朗、道琳、曇潤、法朗等唐僧,也都到過這里。
8世紀以來,爪哇的佛教帶有濃厚的密教色彩。號稱唐代密宗三大家的金剛智由印度來唐途中,首先止于阇婆國,并在這里遇到不空,開元八年(720)至洛陽。開元十九年,不空奉敕回鄉,與弟子含光、慧銎等附昆侖舶先去訶陵停留。建中初(781),訶陵國僧辯弘,以本國法具奉上長安青龍寺惠果阿阇黎,求授胎藏毗盧遮那大法。這反映當地已有相當的密教基礎,并有新的需要。夏連特拉王朝的勢力曾經達到馬來半島,在洛坤(泰國境內)建造“三圣廟”,供奉釋迦牟尼和文殊、金剛手菩薩,時間為775年。
研究者認為,爪哇島上的大乘佛教建筑,都有形而上的哲學意義。事實上是密教教義的圖解,也是曼茶羅的進一步演變,同樣存在于中國漢藏兩系密教的建筑物上。最早建于蒙梯蘭的納汶陵廟,由5座神龕組成,每座神龕各有五尊神像,代表密教宗奉的大日、阿■、寶生、不空、彌陀等五佛和法界理性、妙觀察、大圓鏡、平等性、成就所作等五智。
9世紀初建造的曼杜陵廟,中間的釋迦牟尼像象征最終真實,右側觀自在象征最終真實生出的大慈悲力,金剛手則象征密教特有的理論與實踐。
中爪哇的婆羅浮屠,是一個以小丘為基建起的窣堵波(佛塔),規模異常宏大,與柬埔寨的吳哥窟同樣聞名于世,始建于夏連特拉最強盛的800年左右。這一浮屠的構造,既象征佛教大乘的某種理論,又具祖先崇拜的含義。據說它的全名應是“步彌三巴羅步陀羅”,意謂“菩薩修行十地山”,代表菩薩修行的次第,它的第一級用土覆蓋起來,則是為夏連特拉因陀羅王未來成菩薩時占有的。距婆羅浮屠不遠的曼杜陵廟外面,有9尊菩薩,傳說那就是夏連特拉王朝的9位祖先。
2.室利佛逝佛教
室利佛逝是蘇門答臘的古稱,與中國有記載的交通約在8世紀上半葉。到7世紀,島上至少有兩個國家,一是建于占瑰的未羅游,另一個就是在今巨港的室利佛逝,是全島的真正統治者。據義凈記載,南海諸州的佛教,盛多敬信,“人王國主,崇福為懷,此佛逝郭下僧眾千余,學問為懷,并多行缽,所有尋讀乃與中國(指天竺)不異,沙門軌儀,悉皆無別”。其國高僧釋迦雞栗底(即釋迦稱)與當時印度羯羅荼寺、那爛陀寺等的大德齊名,并通因明、瑜伽、中觀、有部諸學,與義凈交往親密,義凈譯介了他的《手杖論》,說明佛教義學也很發達。唐咸亨至開元間(670—741),其王曷蜜多數遣使入唐,所獻物中亦有“僧祇女”,可見佛教習俗當與河陵相似。
671年,義凈在乘波斯舶到印度途中,于室利佛逝居留六個月,學習聲明,爾后由國王送往末羅瑜,轉羯茶(蘇門答臘島西北端),再乘王舶向印度進發。
685年,他離開印度,及至再次來到這里,末羅游已被室利佛逝吞并。從685到693年,他在佛逝居留6年,從事翻譯和撰著。義凈以為,唐僧西游,最好先在這里學習一、二年再行,這是因為佛逝可以提供學習語言和西方知識的便利條件。僅據《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記錄,前來佛逝的僧人就有與義凈同行的懷業、交州運期、晉州智行、高昌彼岸、智岸,以及新羅兩僧人等。其中洛陽智弘、荊州無行還受到佛逝國的特異厚禮,布金華,散金粟,四事供養,后亦乘王舶經未羅瑜到羯荼,再轉舶西行。后來有慕義凈西行的東萊慧日,于8世紀初亦從佛逝中轉。金剛智來唐的路上,佛逝國王曾將金傘蓋、金床奉迎。9世紀以后,中國史籍改稱室利佛逝為三佛齊。宋太平興國八年(983),法遇由印度回國,途經三佛齊,時天竺僧彌摩羅失黎也在這里。咸平六年(1003),三佛齊國王思離咮啰無尼佛麻調華遣使通好,請宋帝為其在本土所建的一座寺院賜額,宋真宗名以“承天萬壽”,并鑄鐘相贈。就是這位國王,在南印注輦國內建造了一座以自己名字命名的佛寺,注輦王為此撥給一個村落賦稅供養。此前,約在9世紀,佛逝國王還曾為本國留學印度的僧人,在那爛陀寺建過一座寺院。佛逝與中、印均取友好態度。
從現有資料看,室利佛逝多屬小乘,也有大乘,密宗相當流行。出土的684年塔蘭、圖沃碑文中不只提到“菩提心”、“三寶”,而且還有“金剛身”。11世紀初,東印阿底峽(982—1054)受邀進入西藏傳播密教之前,先在室利佛逝師事法稱達12年。法稱被認為是佛逝的碩德高僧,他的主要著作《現觀莊嚴論疏》等,被譯成藏文,這表明佛逝的密教有深厚的傳統,并達到足以影響印度和西藏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