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六
御制序
達摩西來。不立文字。直指人心。以此慧燈。續佛慧命。到者里。唯證乃知非可測。見聞知覺。一點難容。才辨聰明。絲毫無涉。但將一句無義味話。似銀山鐵壁看去。一時不了。閱一歲。一歲不了。閱一紀。拚卻今生來生。與之抵對。久之久之。一時參破。萬有皆空。并此無義味話。亦了不可得。樹頭果熟。因風墮地。五花八裂。[囗@力]地一聲。自然無著落處。而知有著落在。然此無義味話。本同兔角龜毛。豈為真實。曰末后句曰活句者。惟用以接引初機。千篇一律。正是敲門之瓦。意在門開。若持瓦不敲。唯向門前之繞。摩挲把玩。瓦不釋手。甚至謂人之瓦不良。謂已之瓦至美。張旗樹幟。為瓦交鋒。瓦戰彌深。去門愈遠。不曰狂徒。不可得也。今之宗門。每以藏頭白。海頭黑。院主眉須墮落。掇退果桌之類。謂之末后句。蓋因先從解路推求。推到解路斷絕處。則強為末后句。翻成虛套實法也。更有以父母未生前本來面目。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念佛的是誰。等為死句。以東山水上行。庭前柏樹子。唵啞吽。蘇嚕蘇嚕嬌唎嬌唎。等為活句。蓋謂有字義可尋。則為死句。無字義可尋。則曰活句也。如此會取。別末后句尚未是初句。而活句巳盡成死句矣。水里月輪豈容撈漉。空中火聚。安可推排。果能化毒藥為醍醐。嚼金剛為香飯。腳跟著地。鼻孔撩天。自然知得祖師所言。無非末后句。無非活句。即至三藏十二分。亦無非末后句。無非活句。否則千七百則公案。盡是死句。亦無一末后句。古德云。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樹倒藤枯。好一堆爛柴。古人與么老婆心切。明明道出。猶自不悟。不肯向藤樹爛柴中直下承當。體取活句。只管向有句無句邊。分別初末。眾生顛倒。實為可憐。甚至各立門庭。回護祖父。或乃當場敗闕。嫉床同參。揮剿情絕見之太阿鋒。爭情爭見。用療恚醫癡之甘露味。增恚增癡。不知轉得句圓。辨得機捷。與吾靈覺有何交涉。佛祖慧命。豈其在斯。況此因緣。本同龜毛兔角。如曰勝。則有言亦勝。無言亦勝。如曰負。則一場[懺-千+么][懺-千+羅]固負。便百轉不窮。愈見其負。豈得曰勝者活句。負者死句。勝者知末后句。負者不知末后句也。朕二十余年來。于本分少得相應。于藩邸時。頗閱今時禪侶伎倆。大抵不過如是。嘗于此作游戲三昧。巍巍堂堂者。折其頭角。窈窈沉沉者。碎其窟窠。出泥牛于海心。載之片葉。驟玉麟于天上。控以單絲。機辨紛馳。遇者盡屈于句下。方之于古。朕實不后于人。然于所為本分相應者。何嘗于此有絲毫交涉耶。為憫學人。身住大圓覺場。而不得正悟。魔外滋繁。狂參益熾。故選錄從上古德專提向上之語。刊示叢林。以期燈傳無盡。而凡接引初機。及問答如流。機鋒迅利者。并不入選。又恐未經舉出。學人眼目不明。用是取其中不誤學者中止化城。有礙正知正見者。別錄一帙。以供隨喜。蓋古人既于無梯航處。設茲梯航。朕即于無等次中。分其等次。譬如虛空。方則空方。圓則空圓。朕以方還方。以圓還圓。而為分別。然而方空圓空。等是虛空。非因分別而有同異也。是選也。譬如鼓瑟彈琴。敲金擊石。丹青書翰。詠月吟花。無非游戲三昧。可佐法喜禪悅。尚不得作楊葉止啼會云。至其中有數十則可入前集者。則以選閱指月錄等書之后。采教外別傳。禪宗正脈。其時前集巳經刻成。難于按次添入。因即編之后集卷內。事出偶然。遂成別例。閱此書者。玩千番之玟石。忽遇九華。散百斛之小璣。間逢七采。發心參學。未妨引起疑情。明眼宗徒。不必逐條指出。譬如曾游龍藏。自然到眼立分。若其生長蓽門。且任目迷五色。爰識其緣起。俟學人自擇焉。
雍正十一年癸丑八月望日。
御選歷代禪師語錄后集上。
善慧傅大士
梁武帝請講金剛經。士才升座。以尺揮案一下。便下座。帝愕然。圣師曰。陛下還會么。帝曰。不會。圣師曰。大士講經竟。
大士一日披衲頂冠靸履朝見。帝問是僧耶。士以手指冠。帝曰。是道耶。士以手指靸履。帝曰。是俗耶。士以手指衲衣。
偈曰。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人在橋上過。橋流水不流。
泗州僧伽大師
唐高宗時。至長安洛陽行化。歷吳楚間。手執楊枝。混于緇流。或問師何姓。即答曰。我姓何。又問師何國人。師曰。我何國人。
天臺豐干禪師
師欲游五臺。問寒拾曰。汝共我去游五臺。便是我同流。若不共我去游五臺。不是我同流。山曰。你去游五臺作甚么。師曰。禮文殊。山曰。你不是我同流。師尋獨入五臺。逢一老人。便問莫是文殊么。曰豈可有二文殊。師作禮未起。忽然不見。
師凡有人問佛理。止答隨時二字。
寒山大士
趙州游天臺。路次相逢。大士見牛跡。問州曰。還識牛么。州曰。不識。士指牛跡曰。此是五百羅漢游山。州曰。既是羅漢。為甚么卻作牛去。士曰。蒼天蒼天。州呵呵大笑。士曰。作甚么。州曰。蒼天蒼天。士曰。這廝兒宛有大人之作。
拾得大士
國清寺半月念戒。眾集。大士拍手曰。聚頭作想。那事如何。維那叱之。大士曰。大德且住。無嗔即是戒。心凈即出家。我性與你合。一切法無差。
明州布袋和尚
有一僧在師前行。師乃拊僧背一下。僧回頭。師曰。乞我一文錢。曰道得即與你一文。師放下布袋。叉手而立。
師在街衢立。有僧問和尚在這里作甚么。師曰。等個人。曰來也來也。師云。汝不是這個人。曰如何是這個人。師曰。乞我一文錢。
偈曰。是非憎愛世偏多。仔細思量奈我何。寬卻肚腸須忍辱。豁開心地任從他。若逢知已須依分。縱遇冤家也共和。若能了此心頭事。自然證得六波羅。
又偈曰。一缽千家飯。孤身萬里游。青目睹人少。問路白云頭。
法華志言大士
丞相呂許公問佛法大意。師曰。本來無一物。一味卻成真。
集仙王質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青山影里潑藍起。寶塔高吟撼曉風。又曰。請法華燒香。師曰。未從齋戒覓。不向佛邊求。
國子助教徐岳。問祖師西來意。師曰。街頭東畔底。徐曰。某甲未會。師曰。三般人不會。
僧問世有佛否。師曰。寺里文殊有。
問師凡耶圣耶。遂舉手曰。我不在此住。
扣冰澡先禪師
師謁雪峰。手攜鳧茨一包。醬一器獻之。峰曰。包中是何物。師曰鳧茨。峰曰。何處得來。師曰泥中得。峰日。泥深多少。師曰無丈數。峰曰。還更有么。師曰。轉有轉深。又問器中何物。曰醬。峰曰。何處得來。曰自合得。峰曰。還熟也未。曰不較多。峰異之曰。子異日必為王者師。
初居溫嶺。繼居將軍巖。二虎侍側。神人獻地為瑞巖院。學者爭集。嘗謂眾曰。古圣修行。全憑苦節。吾今夏則衣楮。冬則扣冰而浴。故人號為扣冰古佛。
有僧燒炭積成火龕。曰請師入此修行。曰真玉不隨流水化。琉璃爭奪眾星明。曰莫只這便是么。曰且莫認奴作郎。曰畢竟如何。曰梅花臘月開。
天成戊子應閩王之召。王敬禮謝。茶次。師提起橐子曰。會么。曰不會。曰人王法王。各自照了。留十日。以疾辭。
懶殘大士
師有歌曰。兀然無事無改換。無事何須論一段。直心無散亂。他事不須斷。過去巳過去。未來猶莫算。兀然無事坐。何曾有人喚。向外覓工夫。總是癡頑漢。糧不畜不粒。逢飯但知嗎。世人多事人。相趁渾不及。我不樂生天。亦不愛福田。饑來吃飯。困來即眠。愚人笑我。智乃知焉。不是癡鈍。本體如然。要去即去。要住即住。身披一破衲。腳著娘生褲。多言復多語。由來反相誤。若欲度眾生。無過且自度。莫謾求真佛。真佛不可見。妙性及靈臺。何須受薰煉。心是無事心。面是娘生面。卻石可移動。個中無改變。無事本無事。何須讀文字。削除人我本。冥合個中意。種種勞筋骨。不如林下睡兀兀。舉頭見日高。吃飯從頭[扛-工+聿]。將功用功。展轉冥蒙。取即不得。不取自通。吾有一言。絕慮忘緣。巧說不得。只用心傳。更有一語。無過直與。細如毫末。大無方所。本自圓成。不勞機杼。世事悠悠。不如山邱。青松蔽日。碧澗長流。山云當幕。夜月為鉤。臥藤蘿下。塊石枕頭。不朝天子。豈羨王侯。生死無慮。更復何憂。水月無影。我常只寧。萬法皆爾。本自無生。兀然無事坐。春來草自青。
法順大師
師作法身頌曰。喜州牛吃禾。益州馬腹脹。天下覓醫人。灸豬左膊上。
南岳懷讓禪師
有大德問如鏡鑄像。像成后未審光向甚么處去。師曰。如大德為童子時。相貌何在。曰只如像成后。為甚么不鑒照。師曰。雖然不鑒照。謾他一點不得。
馬大師闡化于江西。師問眾曰。道一為眾說法否。眾曰。巳為眾說法。師曰。總未見人持個消息來。眾無對。因遣一僧去。囑曰。待伊上堂時。但問作么生。伊道底言語。記將來。僧去一如師旨。回謂師曰。馬師云。自從胡亂后。三十年不曾少鹽醬。師然之。
青原行思禪師
希遷詣靜居參禮。師曰。子何方來。遷曰曹溪。師曰。將得甚么來。曰未到曹溪亦不失。師曰。若恁么。用去曹溪作甚么。曰若不到曹溪。爭知不失。遷又曰。曹溪大師還識和尚否。師曰。汝今識吾否。曰識又爭能識得。師曰。眾角雖多。一麟足矣。遷又問和尚自離曹溪。甚么時至此間。師曰。我卻知汝早晚離曹溪。曰希遷不從曹溪來。師曰。我亦知汝去處也。曰和尚幸是大人。莫造次。他日師復問遷汝甚么處來。曰曹溪。師乃舉拂子曰。曹溪還有這個么。曰非但曹溪。西天亦無。師曰。子莫曾到西天否。曰若到即有也。師曰。未在更道。曰和尚也須取一半。莫全靠學人。師曰。不辭向汝道。恐巳后無人承當。
馬祖道一禪師
僧問和尚為甚么說即心即佛。曰為止小兒啼。曰啼止時如何。師曰。非心非佛。曰除此二種人來如何指示。師曰。向伊道不是物。曰忽遇其中人來時如何。曰且教伊體會大道。
一夕西堂百丈南泉隨侍玩月次。師問正恁么時如何。堂曰。正好供養。丈曰。正好修行。泉拂袖便行。師曰。經入藏禪歸海。惟有普愿。獨超物外。
僧參次。師乃畫一圓相云。入也打。不入也打。僧才入。師便打。僧云。和尚打某甲不得。師靠拄杖休去。
問如何得合道。師曰。我早不合道。
有小師耽源行腳回。于師前畫個圓相。就上拜了立。師曰。汝莫欲作佛否。曰某甲不解捏目。師曰。吾不如汝。小師不對。
鄧隱峰辭師。師曰。甚么處去。曰石頭去。師曰。石頭路滑。曰竿木隨身。逢場作戲。便去。才到石頭。即繞禪床一匝。振錫一聲。問是何宗旨。石頭曰。蒼天蒼天。峰無語。卻回舉似師。師曰。汝更去問。待他有答。汝便噓兩聲。峰又去。依前問。石頭乃噓兩聲。峰又無語。回舉似師。師曰。向汝道石頭路滑。
有僧于師前作四畫。上一畫長。下三畫短。曰不得道一畫長三畫短。離此四字外。請和尚答。師乃畫地一畫曰。不得道長短。答汝了也。
師問僧什么處來。云湖南來。師云。東湖水滿也未。云未。師云。許多時雨水尚未滿。
石頭希遷禪師
門人道悟問曹溪意旨誰人得。師曰。會佛法人得。曰師還得否。師曰。不得。曰為甚么不得。曰我不會佛法。
牛頭山法融禪師
師年十九。學通經史。尋閱大部般若。曉達真空。忽一日嘆曰。儒學世典。非究竟法。般若真觀。出世舟航。遂隱茅山。投師落發。后入牛頭山幽棲寺北巖之石室。有百鳥銜花之異。四祖遙觀氣象。知彼山有異人。乃躬自尋訪。問寺僧此間有道人否。曰出家兒那個不是道人。祖曰。阿那個是道人。僧無對。別僧曰。此去山中十里許。有一懶融。見人不起。亦不合掌。莫是道人么。祖遂入山。見師端坐自若。曾無所顧。祖問曰。在此作甚么。師曰觀心。祖曰。觀是何人。心是何物。師無對。便起作禮曰。大德高棲何所。祖曰。貧道不決所止。或東或西。師曰。還識道信禪師否。祖曰。何以問他。師曰。向德滋久。冀一禮謁。祖曰。道信禪師。貧道是也。師曰。因何降此。祖曰。特來相訪。莫更有宴息之處否。師指后面曰。別有小庵。遂引祖至庵所。繞庵惟見虎狼之類。祖乃舉兩手作怖勢。師曰。猶有這個在。祖曰。這個是甚么。師無語。少選。祖卻于師宴坐石上書一佛字。師視之竦然。祖曰。猶有這個在。
博陵王問曰。恰恰用心時。若為安隱好。師曰。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曲談名相勞。直說無繁重。無心恰恰用。常用恰恰無。今說無心處。不與有心殊。問曰。智者引妙言。與心相會當。言與心路別。合則萬倍乖。師曰。方便說妙言。破病大乘道。非關本性談。還從空化道。無念為真常。終當絕心路。離念性不動。生滅無乖誤。谷響既有聲。鏡像能回顧。
天柱崇慧禪師
僧問達摩未來此土時。還有佛法也無。師曰。未來且置。即今事作么生。曰某甲不會。乞師指示。師曰。萬古長空。一朝風月。僧無語。師復曰。阇黎會么。曰不會。師曰。自已分上作么生。干他達摩來與未來作么。他家來大似賣卜漢。見汝不會。為汝錐破卦文。才生吉兇。盡在汝分上。一切自看。僧曰。如何是解卜度人。師曰。汝才出門時。便不中也。
徑山道欽禪師
馬祖令人送書到。書中作一圓相。師發緘。于圓相中著一點。卻封回。
鳥窠道林禪師
白居易守杭時。入山謁師。問曰。禪師住處甚危險。師曰。太守危險尤甚。白曰。弟子位鎮江山。何險之有。師曰。薪火相交。識性不停。得非險乎。又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白曰。三歲孩兒也解恁么道。師曰三歲孩兒雖道得。八十老人行不得。白作禮而退。
壽州道樹禪師
師得法于北宗秀。卜壽州三峰山結茅而居。常有野人。服色素樸。言談詭異。時忽化作佛。及菩薩羅漢。天仙等形。或放神光。或呈聲響。師之學徒睹之皆不能測。如此涉十年。后寂無形影。師告眾曰。野人作多色伎倆。眩惑于人。只消老僧不見不聞。伊伎倆有窮。吾不見不聞無盡。
嵩岳破灶墮和尚
師不稱名氏。言行叵測。隱居嵩岳。山塢有廟甚靈。殿中惟安一灶。遠近祭祀不輟。烹宰物命甚多。師一日領寺僧入廟。以杖敲灶三下曰。咄。此灶只是泥瓦合成。圣從何來。靈從何起。恁么烹宰物命。又打三下。灶乃傾破墮落。須臾有一人青衣峨冠設拜師前。師曰。是甚么人。曰我本此廟灶神。久受業報。今日蒙師說無生法。得脫此處。生在天中。特來致謝。師曰。是汝本有之性。非吾強言。神再禮而沒。少選侍僧問曰。某等久侍和尚。不蒙示誨。灶神得甚么徑旨。便得生天。師曰。我只向伊道是泥瓦合成。別也無道理為伊。侍僧無言。師曰。會么。僧曰不會。師曰。本有之性。為其么不會。侍僧等乃禮拜。師曰。破也破也。墮也墮也。
嵩岳元圭禪師
師得法安國師。隱于岳之龐塢。一日有神人率群從謁師。師睹其貌。奇偉非常。乃問曰。善來仁者。胡為而至。彼曰。師寧識我耶。師曰。吾觀佛與眾生等。吾一目之。豈分別耶。彼曰。吾此岳神也。能生死于人。師安得一目我哉。師曰。吾本不生。汝焉能死。吾視身與空等。視吾與汝等。汝能壞空與汝乎。茍能壞空及汝。吾則不生不滅也。汝尚不能如是。又安能生死吾耶。神稽首曰。我亦聰明正直于余神。詎知師有廣大之智辯乎。愿授以正戒。令我度世。師曰。汝既乞戒。即既戒也。所以者何。戒外無戒。又何戒哉。神曰。此理也。我聞茫昧。止求師戒。我身為門弟子。師即為張座秉爐正幾曰。付汝五戒。若能奉持。即應曰能。不能。即曰否。曰謹受教。師曰。汝能不淫乎。日我亦娶也。師曰。非謂此也。謂無羅欲也。曰能。師曰。汝能不盜乎。曰何乏我也。焉有盜取哉。師曰。非謂此也。謂向而福淫。不供而禍善也。曰能。師曰。汝能不殺乎。曰實司其柄。焉曰不殺。師曰。非謂此也。謂有濫誤疑混也。曰能。師曰。汝能不妄乎。曰我正直。焉有妄乎。師曰。非謂此也。謂先后不合天心也。曰能。師曰。汝不遭酒敗乎。曰能。師曰。如上是為佛戒也。又言。以有心奉持。而無心拘執。以有心為物。而無心想身。能如是。則先天地生不為精。后天地死不為老。終日變化而不為動。畢盡寂默而不為休。信此則雖娶非妻也。雖向非取也。雖柄非權也。雖作非故也。雖醉非惛也。若能無心于萬物。則羅欲不為淫。福淫禍善不為盜。濫誤疑混不為殺。先后違天不為妄。惛荒顛倒不為醉。是謂無心也。無心則無戒。無戒則無心。無佛無眾生。無汝及無我。孰為戒哉。神曰。我神通亞佛。師曰。汝神通十旬五能五不能。佛則十句七能三不能。神竦然避席跪啟曰。可得聞乎。師曰。汝能戾上帝。東天行而西七曜乎。曰不能。師曰。汝能奪地祇融五岳而結四海乎。曰不能。師曰。是謂五不能也。佛能空一切相。成萬法智。而不能即滅定業。佛能知群有性。窮億劫事。而不能化導無緣。佛能度無量有情。而不能盡眾生界。是為三不能也。定業亦不牢久。無緣亦是一期。眾生界本無增減。亙無一人能主其法。有法無主。是謂無法。無法無主。是謂無心。如我解。佛亦無神通也。但能以無心通達一切法爾。神曰。我誠淺昧。未聞空義。師所授戒。我當奉行。今愿報慈德。效我所能。師曰。我觀身無物。觀法無常。塊然更有何欲耶。神曰。師必命我為世間事。展我小神功。使巳發心。初發心。未發心。不信心。必信心。五等人。目我神蹤。知有佛有神。有能有不能。有自然有非自然者。師曰。無為是無為是。神曰。佛亦使神護法。師寧墮叛佛耶。愿隨意垂誨。師不得巳而言曰。東巖寺之障。莽然無樹。北岫有之。而背非屏擁。汝能移北樹于東嶺乎。神曰。巳聞命矣。然昏夜必有喧動。愿師無駭。即作禮而去。師門送而目觀之。見儀衛逶迤。如王者之狀。其夕果有暴風吼雷。棟宇搖蕩。師曰。神言征矣。眾可無怖。詰旦和霽。則北巖松栝。盡移東嶺。森然行植。師謂其徒曰。毋令外知。人將妖我。曰吾始居寺東嶺。吾滅。汝必置吾骸于彼。言訖。若委蛻焉。
嵩山峻極和尚
僧問如何是修善行人。師曰。擔枷帶鎖。曰如何是作惡行人。師曰。修禪入定。曰某甲淺機。請師直指。師曰。汝問我惡。惡不從善。汝問我善。善不從惡。僧良久。師曰。會么。曰不會。師曰。惡人無善念。善人無惡心。所以道善惡如浮云。俱無起滅處。僧于言下大悟。后破灶墮聞舉。乃曰。此子會盡諸法無生。
南陽慧忠國師
西天大耳三藏到京。云得他心通。帝命師試驗。三藏才見師。便禮拜。立于右邊。師問曰。汝得他心通那。對曰。不敢。師曰。汝道老僧即今在甚么處。日和尚是一國之師。何得卻去西川看競渡。良久再問。汝道老僧即今在甚么處。曰和尚是一國之師。何得卻在天津橋上。看弄猢猻。師良久復問。汝道老僧只今在甚么處。藏罔測。師叱曰。這野狐精。他心通在甚么處。藏無對。
一日喚侍者。者應諾。如是三召三應。師曰。將謂吾孤負汝。卻是汝孤負吾。
南泉到參。師問甚么處來。曰江西來。師曰。還將得馬師真來否。曰只這是。師曰。背后底呢。南泉便休。
丹霞來訪。值師睡次。乃問侍者耽源云。國師在否。者曰。在即在。只是不見客。霞云。太深遠生。者云。莫道上座。佛眼也覷不見。霞云。龍生龍子。鳳生鳳兒。師睡起。侍者舉似師。師打二十棒趁出。丹霞聞云。不謬為南陽國師。
師問紫璘供奉甚處來。云城南來。師云。城南草作何色。云作黃色。師乃問童子城南草作何色。云作黃色。師云。只這童子。亦可簾前賜紫。對御談玄。
耽源應真禪師
吉州耽源山應真禪師。為國師侍者時。一日國師在法堂中。師入來。國師乃放下一足。師見便出。良久卻回。國師曰。適來意作么生。師曰。向阿誰說即得。國師曰。我問你。師曰。甚么處見某甲。師又問百年后。有人問極則事如何。國師曰。幸自可憐生。須要覓個護身符子作么。
國師諱日設齋。有僧問曰。國師還來否。師曰。未具他心。曰又用設齋作么。師曰。不斷世諦。
宋太宗皇帝
一日幸相國寺問看經僧曰。是甚么經。曰仁王經。曰既是寡人經。因甚卻在卿手里。無對。
幸開寶塔。問僧卿是甚人。曰塔主。曰朕之塔。因甚卿作主。無對。
僧朝。宗問甚處來。曰廬山臥云庵。曰朕聞臥云深處不朝天。因甚到此。無對。
僧入對次。奏曰。陛下還記得么。曰甚處相見來。曰靈山一別。直至如今。曰以何為驗。無對。
京寺回祿。藏經毀。僧乞宣賜。召問昔日摩騰不燒。如今為甚卻燒。無對。
宗嘗夢神人報曰。請陛下發菩提心。因早朝。宣問左右街。菩提心作么生發。無對。
茶陵郁山主
師不曾行腳。因廬山有化士至。論及宗門中事。教看僧問法燈百尺竿頭如何進步。燈曰惡。凡三年。一日乘驢度橋。一蹋橋板而墮。忽然大悟。遂有頌云。我有神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因茲更不游方。
樓子和尚
師不知何許人。亦不知其名氏。一日偶經游街市間。于酒樓下整襪帶次。聞樓上人唱曲云。你既無心我便休。忽然大悟。因號樓子焉。
福州云頂禪師
有居士問。洞山道有一物上拄天下拄地。未審是甚么物。師曰。擔鐵枷吃鐵棒。曰天地黑。山河走。師曰。閻老殿前添一鬼。北邙山下臥千年。曰快活快活。師曰。也是野狐吞老鼠。
無名老宿
師一夏不為師僧說話。有僧嘆曰。我只恁么空過一夏。不敢望和尚說佛法。得聞正因兩字也得。老宿聞。乃曰。阇黎莫[言+斯]速。若論正因。一字也無。道了扣齒云。適來無端。不合與么道。鄰壁有一老宿聞曰。好一釜羹。被一顆鼠糞污卻。
無名婆子
婆子供養一庵主。經二十年。常令一二八女子送飯給侍。一日令女子抱定曰。正恁么時如何。主曰。枯木倚寒巖。三冬無暖氣。女子舉似婆。婆曰。我二十年只供養得個俗漢。遂遣出。燒卻庵。
有一僧參米胡。路逢一婆住庵。僧問婆不有眷屬否。曰有。僧曰在么處。日山河大地。若草若木。皆是我眷屬。僧曰婆莫作師姑來否。曰汝見我是甚么。僧曰俗人。婆曰汝不可是僧。僧曰婆莫混濫佛法好。婆曰我不混濫佛法。僧曰汝恁么。豈不是混濫佛法。婆曰你是男子。我是女人。豈曾混濫。
處州法海立禪師
師因徽宗革本寺作神霄宮。師升座謂眾曰。都緣未徹。所以說是說非。蓋為不真。使乃分彼分此。我身尚且不有。身外烏足道哉。正眼觀來。一場笑具。今則圣君垂旨。更僧寺作神霄。佛頭添個冠兒。算來有何不可。山僧今日。不免橫擔拄杖。高掛缽囊。向無縫塔中安身立命。于無根樹下嘯月吟風。一任乘云仙客。來此咒水書符。叩牙作法。他年成道。白日上升。堪報不報之恩。以助無為之化。只恐不是玉是玉也大奇。然雖如是。且道山僧轉身一句作么生道。還委悉么。擲下拂子。竟爾趨寂。郡守具奏。詔仍改寺。額曰真身。
歐陽文忠公
公昔官洛中。一日游嵩山。卻去仆吏。放意而往。至一山寺。入門。修竹滿軒。霜清鳥啼。風物鮮明。文忠休于殿陛。旁有老僧閱經自若。與語。不甚顧答。文異之。問曰。道人住山久否。對曰。甚久也。又問誦何經。對曰。法華經。文忠曰。古之高僧。臨生死之際。類皆談笑脫去。何道致之耶。對曰。定慧力耳。又問今乃寂寥無有何哉。老僧笑曰。古之人念念在定慧。臨終安得亂。今之人念念在散亂。臨終安得定。文忠大喜。不自知膝之屈也。
無名僧
鹽官會下有一主事僧。忽見一鬼使來追。僧告曰。某甲身為主事。未暇修行。乞容七日得否。使曰。待為白王。若許即七日后來。不然須臾便至。言訖不見。至七日后。覓其僧了不可得。后有人舉問一僧。若被覓著時。如何抵擬他。
又無名僧
僧在經堂內不看經。每日打坐。藏主曰何不看經。僧曰某甲不識字。藏主曰何不問人。僧近前叉手鞠躬曰。這個是甚么字。藏主無對。
僧入冥見地藏菩薩。地藏問你平生修何業。僧曰。念法華經。曰止止不須說。我法妙難思。為是說是不說。僧無對。
無名古德
師一日不赴堂。侍者請赴堂。德曰。我今日在莊上吃油粢飽也。侍者曰。和尚不曾出入。德曰。汝去問莊主。者方出門。忽見莊主來。謝和尚到莊。
天竺證悟法師
師依白蓮仙法師。嘗患學者囿于名相。至以天臺為文字之學。南宗鄙之。乃謁護國此庵元禪師。夜語次。師舉東披宿東林偈。且曰也不易到此田地。元曰尚未見路徑。何言到耶。曰只如他道溪聲便是廣長舌。出色豈非清凈身。若不到此田地。如何有這個息。元曰。是門外漢耳。曰和尚不吝。可為說破。元曰卻只從這里猛著精彩覷捕看。若覷捕得他破。則亦知本命元辰落著處。師通夕不寐。及曉鐘鳴。去其秘畜。以前偈別曰。東坡居士太饒舌。聲色關中欲透身。溪若是聲山是色。無山無水好愁人。特以告元。元曰向汝道是門外漢。師禮謝。未幾有化馬祖殿瓦者。求語發揚。師書曰。寄語江西老古錐。從教日炙與風吹。兒孫不是無料理。要見冰消瓦解時。此庵見之笑曰。須是這阇黎始得。
凈居尼尼玄機
師常習定于大日山石窟中。一日忽念曰。法性湛然。本無去住。厭喧趨寂。豈為達耶。乃往參雪峰。雪峰問甚處來。曰大日山來。雪峰曰日出也未。師曰若出。則镕卻雪峰。雪峰曰汝名甚么。師曰玄機。雪峰曰日織多少。師曰寸絲不掛。遂禮拜退。才行三五步。雪峰召曰。袈裟角拖地也。師回首。雪峰曰。大好寸絲不掛。
賣鹽翁
有一僧去覆船。路逢一賣鹽翁。僧問覆船路向甚么處去。翁良久。僧再問。翁曰。你患聾那。僧曰。你向我道甚么。翁曰。向你道覆船路。僧曰。翁莫會禪么。翁曰。莫道會禪。佛法也會盡。僧曰。你試說看。翁挑起鹽籃。僧曰難。翁曰。你喚這個作甚么。僧曰鹽。翁曰。有甚么交涉。僧曰。你喚作甚么。曰不可更向你道是鹽。
僧文通慧
師河南開封白云寺僧也。其師令掌盥盆。偶有市鮮者。濯于盆。文恚擊之遽隕。因潛奔華州總持寺。久之為長老。蓋二十年余矣。一日忽語其徒曰。二十年前一段公案。今日當了。眾問故。曰日什當自知之。遂趺坐以俟。時張浚統兵至關中。一卒持弓矢至法堂。瞪目視文。將射之。文笑曰。老僧相待久矣。卒曰。素未相面。今見而恚心不可遏。即欲相戕。何耶。文語以昔故。卒遽說偈曰。冤冤相報何時了。劫劫相纏豈偶然。不若與師俱解釋。如今立地往西天。視之。巳立化矣。文即索筆書偈曰。三十三年飄蕩。做了幾番模樣。誰知今日相逢。卻是在前變障。書畢。泊然而化。
百丈懷海禪師
馬祖升座。眾才集。師出卷卻席。祖便下座。師隨至方丈。祖曰。我適來未曾說話。汝為甚便卷卻席。師曰。昨日被和尚扭得鼻頭痛。祖曰。汝昨日向甚處留心。師曰。鼻頭今日又不痛也。祖曰。汝深明昨日事。師作禮而退。
師再參。侍立次。祖目視繩床角拂子。師曰。即此用。離此用。祖曰。汝向后開兩片皮將何為人。師取拂子豎起。祖曰。即此用離此用。師掛拂子于舊處。祖振威一喝。師直得三日耳聾。未幾大雄山。以所處巖巒唆極。故號百丈。四方學者麇至。一日謂眾曰。佛法不是小事。老僧昔被馬大師一喝。直得三日耳聾。黃檗聞舉不覺吐吞。師曰。子巳后莫承嗣馬祖去么。檗曰不然。今日因和尚舉。得見馬祖大機之之用。然且不識馬祖。若嗣馬祖。巳后喪我兒孫。師曰。如是如是。見與師齊。減師半德。見過于師。方堪傳授。子甚有超師之見。檗便禮拜。
住后。馬師寄三甕醬至。師集眾上堂。開書了。拈拄杖指甕曰。道得即不打破。道不得即打破。眾無語。師打破歸方丈。
溈山五峰云巖侍立次。師問溈山。并卻咽喉唇吻作么生道。山曰。卻請和尚道。師曰。不辭向汝道。恐巳后喪汝兒孫。又問五峰。峰曰。和尚也須并卻。師曰。無人處斫額望汝。又問云巖。巖曰。和尚有也未。師曰。喪我兒孫。
師每上堂。有一老人隨眾聽法。一日眾退。唯老人不去。師問汝是何人。老人曰。某非人也。于過去迦葉佛時。曾住此山。因學人問大修行人還落因果也無。某對云不落因果。遂五百生墮野狐身。今請和尚代一轉語。貴脫野狐身。師曰汝問。老人曰。大修行人還落因果也無。師曰。不昧因果。老人于言下大悟。作禮曰。某巳脫野狐身。住在山后。敢乞依亡僧津送。師食后領眾至山后巖下。以杖挑出一死野狐。乃依法火葬。師至晚上堂。舉前因綠。黃檗便問古人錯祗對一轉語。墮五百生野狐身。轉轉不錯。合作個甚么。師曰。近前來向汝道。檗近前打師一掌。師笑曰。將謂胡須赤。更有赤須胡。時溈山在會下作典座。司馬頭陀舉野狐話。問典座作么生。座撼門扇三下。司馬曰。太粗生。座曰。佛法不是這個道理。
普請钁地次。忽有一僧聞鼓鳴。舉钁頭大笑便歸。師曰俊哉。此是觀音入理之門。師歸院。喚其僧問。適來見其么道理便恁么。曰適來肚饑。聞鼓聲歸吃飯。師乃笑。
僧問西堂。有問有答即且置。無問無答時如何。堂曰。怕爛卻那。師聞舉乃曰。從來疑這個老兄。曰請和尚道。師曰。一人合相不可得。
云巖問每日區區為阿誰。師曰。有一人要。巖曰。因甚么不教伊自作。師曰。他無家活。
趙州參。師問近離甚處。曰南泉。師曰。南泉近日有何言句。曰未得之人直須悄然。師曰。悄然一句且置。茫然一句作么生道。州進前三步。師便喝。州作縮身勢。師曰。大好悄然。州便出去。
師有時說法竟。大眾下堂。乃召之。大眾回首。師曰。是甚么。
上堂。靈光獨耀。迥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緣。即如如佛。
南泉普愿禪師
南泉山下有一庵主。人謂曰。近日南泉和尚出世。何不去禮見。主曰。非但南泉出世。直饒千佛出興。我亦不去。師聞。乃令趙州去勘。州去便設拜。主不顧。州從東過西。又從西過東。主亦不顧。州曰。草賊大敗。遂拽下簾子便歸。舉似師。師曰。我從來疑著這漢。次日。師與沙彌攜茶一瓶盞三只。到庵。擲向地上。乃曰昨日底昨日底。主曰。昨日底是甚么。師于沙彌背上拍一下曰。賺我來賺我來。拂袖便回。
趙州問。道非物外。物外非道。如何是物外道。師便打。州捉住棒云。巳后莫錯打人。師曰。龍蛇易辨。衲子難瞞。
師參百丈涅槃和尚。丈問從上諸圣還有不為人說底法么。師曰有。丈曰。作么生是不為人說底法。師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丈曰。說了也。師曰。某甲只恁么。和尚作么生。丈曰。我又不是大善知識。爭知有說不說。師曰。某甲不會。丈曰。我忒煞為你說了也。
師同魯祖杉山歸宗吃茶次。魯祖提起茶盞云。世界未成時。便有這個。師云。今人只識這個。未識世界。宗云是。師云。師兄莫同此見么。宗卻拈起盞云。向世界未成時道得么。師作掌勢。宗以面作承掌勢。
麻谷持錫到章敬。繞禪床三匝振錫一下。卓然而立。敬云是是。谷又到師處。亦繞禪床三匝振錫一下。卓然而立。師云。不是不是。谷云。章敬道是。和尚為甚么道不是。師云。章敬即是。是汝不是。此是風力所轉。終成敗壞。
鹽官謂眾曰。虛空為鼓。須彌為椎。甚么人打得。眾無對。有僧舉似師。師云。王老師不打這破鼓笛。
師與歸宗麻谷。同去參禮南陽國師。師于路上畫一圓相。曰道得即去。宗便于圓相中坐。谷便作女人拜。師曰。恁么則不去也。宗曰。是什么心行。師乃相喚便回。更不去禮國師。
有一座主辭師。師問甚么處去。對曰山下去。師曰。第一不得謗王老師。對曰爭敢謗和尚。師乃噴嚏曰多少。主便出去。
師一日掩方丈門。將灰圍卻門外。曰若有人道得即開。或有祗對。多未愜師意。趙州曰蒼天。師便開門。
陸大夫問。弟子家中有一片石。或時坐。或時臥。如今擬鐫作佛得否。師曰得。陸曰。莫不得否。師曰不得。
問父母未生時。鼻孔在甚么處。師曰。父母巳生了。鼻孔在甚么處。
師問神山何處來。神山云。打羅來。師曰。手打腳打。山無語。師曰。你問我。我與你道。山如問。師曰。分明記取。巳后遇明眼人舉似他。
師問座主講甚么經。座主云。彌勒下生經。師云。彌勒幾時下生。主云。現在天宮未來。師云。天上無彌勒。地下無彌勒。
師住庵時。有一僧到庵。師向伊道我上山去作務。待齋時作飯自吃了。送一分上來。少時其僧作飯自吃了。卻一時打破家事。就床臥。師待不見來。便歸庵。見僧臥。師亦就伊邊臥。僧便起去。師住后曰。我往前住庵時。有個靈利道者。直至如今不見。
師因東西兩堂爭貓兒。師遇之。白眾曰。道得即救取貓兒。道不得即斬卻也。眾無對。師便斬之。趙州自外歸。師舉前語示之。州脫履安頭上而出。師曰。子若在。即救得貓兒也。
師曰。我十八上便解作活計。
師示眾云。江西馬祖說即心即佛。王老師不恁么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恁么道。有過么。趙州禮拜而出。時有一僧隨問趙州曰。上座禮拜便出意作么生。州曰。汝卻問取和尚。僧乃問適來諗上座意作么生。師曰。他卻領得老僧意旨。
師云。心如枯木。始有少許相應。
師云。文殊普賢昨夜三更相打。每人與二十棒趁出院了也。
上堂。王老師賣身去也。還有人買么。一僧出曰。某甲買。師曰。不作貴不作賤。汝作么生買。僧無對。
師至莊所。莊主預備迎奉。師曰。老僧居常出入。不與人知。何得排辦如此。莊主日。昨夜土地報道和尚今日來。師曰。王老師修行無力。被鬼神覷見。侍者便問和尚既是善知識。為甚么被鬼神覷見。師曰。土地前更下一分飯。
鹽官齊安國師
有講僧來參。師問座主蘊何事業。對曰。講華嚴經。師曰。有幾種法界。曰廣說則重重無盡。略說有四種。師豎起拂子曰。這個是第幾種法界。主沉吟。師曰。思而知。慮而解。是鬼家活計。日下孤燈。果然失照。
師一日喚侍者曰。將犀牛扇子來。者曰。破也。師曰。扇子既破。還我犀牛兒來。者無對。
歸宗智常禪師
上堂。從上古德。不是無知解。他高尚之士。不同常流。今時不能自成自立。虛度時光。諸子莫錯用心。無人替汝。亦無汝用心處。莫就他覓。從前只是依他解。發言皆滯。光不透脫。只為目前有物。
問如何是玄旨。師曰。無人能會。曰向者如何。師曰。有向即乖。曰不向者如何。師曰。誰求玄旨。又曰去。無汝用心處。曰豈無方便門令學人得入。師曰。觀音妙智力。能救世間苦。曰如何是觀音妙智力。師敲鼎蓋三下曰。子還聞否。曰聞。師曰。我何不聞。僧無語。師以棒趁下。
大愚一日辭師。師問甚處去。愚曰。諸方學五味禪去。師曰。諸方有五味禪。我這里只有一味禪。愚便問如何是一味禪。師便打。愚忽然大悟云嗄。我會也。師云道道。愚擬開口。師又打趁出。愚后到黃檗舉前話。檗上堂曰。馬大師出八十四員善知識。問著個個屙漉漉地。只有歸宗較些子。
師入園取菜次。乃畫圓相圍卻一株。語眾曰。輒不得動著這個。眾不敢動。少頃師復來。見菜猶在。便以棒趁眾僧曰。這一隊漢。無一個有智慧底。
剌史李渤。問教中所言須彌納芥子。渤即不疑。芥子納須彌。莫是妄談否。師曰。人傳使君讀萬卷書籍。還是否。曰然。師曰。摩頂至踵如椰子大。萬卷書向何處著。李俯首。李異日又問。一大藏教。明得個甚么邊事。師舉拳示之。曰還會么。曰不會。師曰。這個措大。拳頭也不識。曰請師指示。師曰。遇人則涂中授與。不遇即世諦流布。
大梅法常禪師
初參大寂。問如何是佛。寂曰。即心是佛。師即大悟。遂之四明梅子真舊隱。縛茆燕處。寂聞師住山。乃令僧問。和尚見馬大師得個甚么便住此山。師曰。大師向我道即心是佛。我便向這里住。僧曰。大師近日佛法又別。師曰。作么生。曰又道非心非佛。師曰。這老漢惑亂人未有了日。任他非心非佛。我只管即心即佛。其僧回舉似寂。寂曰。梅子熟也。
龐居士欲驗師。特相訪。才見便問久向大梅。未審梅子熟也未。師曰熟也。你向甚么處下口。士曰。百雜碎。師伸手曰。還我核子來。士無語。
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蒲花柳絮。竹針麻線。
夾山與定山同行言話次。定山曰。生死中無佛即無生死。夾山曰。生死中有佛即不迷生死。互相不肯。同上山見師。夾山便舉問。未審二人見處。那個較親。師曰。一親一疏。夾山復問那個親。師曰。且去明日來。夾山明日再上問。師曰。親者不問。問者不親。
大梅山旁有石庫。相傳神仙置藥之所。一夕師夢神人告之曰。君非凡夫。石庫中有圣書。受之者為地下主。不然亦為帝王。師于夢中答曰。昔僧稠不顧仙經。其卷自亡。吾以涅槃為樂。厥壽何啻與天偕老耶。神曰。此地靈府。俗人居此。立致變怪。師曰。吾寓跡梅尉之鄉耳。非久據也。
忽一日謂其徒曰。來莫可抑。往莫可追。從容間聞鼯鼠聲。乃曰。即此物。非他物。汝等諸人善自護持。吾今逝矣。言訖示滅。
魯祖寶云禪師
師尋常見僧來便面壁。南泉聞乃云。我尋常向僧道。佛未出世時會取。尚不得一個半個。他習么驢年去。
師因僧問如何是不言言。師曰。汝口在甚么處。曰無口。師曰。將甚么吃飯。僧無對。
泐潭常興和尚
南泉至。見師面壁。泉乃拊師背。師問汝是阿誰。曰普愿。師曰如何。日也尋常。師曰。汝何多事。
泐潭法會禪師
師問馬祖如何是祖師西來意。祖曰。低聲。近前來向汝道。師便近前。祖打一摑曰。六耳不同謀。且去。來日來。師至來日獨入法堂曰。請和尚道。祖曰。且去。待老漢上堂出來問。與汝證明。師忽有省。遂曰。謝大眾證明。乃繞法堂一匝便去。
五泄山靈默禪師
師初謁馬祖。次謁石頭。便問一言相契即住。不契即去。石頭據坐。師便行。頭隨后召曰阇黎。師回道。頭曰。從生至死。只是這個。回頭轉腦作么。師言下大悟。乃拗折拄杖而棲止焉。
幽州寶積禪師
師因于市肆行。見一客人買豬肉。語屠家曰。精底割一斤來。屠家放下刀叉手曰。長史。那個不是精底。師于此有省。
僧問如何是道。師便咄。僧曰。學人未曉。師曰去。
上堂。心若無事。萬法不生。意絕玄機。纖塵何立。道本無體。因體而立名。道本無名。因名而得號。若言即心即佛。今時未入玄微。若言非心非佛。猶是指蹤極則。向上一路。千圣不傳。學者勞形。如猿捉影。
麻谷寶徹禪師
師侍馬祖行次。問如何是大涅槃。祖曰急。師曰。急個甚么。祖曰。看水。
師同南泉歸宗謁徑山。路逢一婆。乃問徑山路向甚處去。婆曰。驀直去。師曰。前頭水深過得否。婆曰。不濕腳。師又問上岸稻得與么好。下岸稻得與么怯。婆曰。總被螃蟹吃卻也。師曰。禾好香。婆曰。沒氣息。師又問婆在甚處住。婆曰。只在這里。三人至店。婆煎茶一瓶攜盞三只。至謂曰。和尚有神通者即吃茶。三人相顧間。婆曰。看老朽自逞神通去也。于是拈盞傾茶便行。
東寺如會禪師
仰山參。師問汝是甚處人。仰曰。廣南人。師曰。我聞廣南有鎮海明珠是否。仰曰是。師曰。此珠如何。仰曰。黑月即隱。白月即現。師曰。還將得來也無。仰曰。將得來。師曰。何不呈似老僧。仰叉手近前曰。昨到溈山。亦被索此珠。直得無言可對。無理可伸。師曰。真獅子兒。善能哮吼。仰禮拜了。卻入客位。具威儀再上人事。師才見乃曰。巳相見了也。仰曰。恁么相見。莫不當否。師歸方丈閉卻門。仰歸舉似溈山。溈曰。寂子是甚么心行。仰曰。若不恁么。爭識得他。
相國崔公群出為湖南觀察使。見師問曰。師以何得。師曰見性得。師方病眼。公譏曰。既云見性。其奈眼何。師曰。見性非眼。眼病何害。公稽首謝之。
公見鳥雀于佛頭上放糞。乃問鳥雀還有佛性也無。師曰有。公曰。為甚么向佛頭上放糞。師曰是。伊為甚么不向鷂子頭上放。
西堂智藏禪師
師與百丈南泉同入大寂之室。李尚書嘗問僧。馬大師有甚么言教。僧曰。大師或說即心即佛。或說非心非佛。李曰。總過這邊。李卻問師。馬大師有甚么言教。師呼李翱。李應諾。師曰。鼓角動也。
僧問有問有答。賓主歷然。無問無答時如何。師曰。怕爛卻那。
有一俗士問。有天堂地獄否。師曰有。曰有佛法僧寶否。師曰有。更有多問。盡答言有。曰和尚恁么道。莫錯否。師曰。汝曾見尊宿來耶。曰某甲曾參徑山和尚來。師曰。徑山向汝作么生道。曰他道一切總無。師曰。汝有妻否。曰有。師曰。徑山和尚有妻否。曰無。師曰。徑山和尚道無即得。俗士禮謝而去。
大珠慧海禪師
道光座主問曰。禪師用何心修道。師曰。老僧無心可用。無道可修。曰既無心可用無道可修。云何每日聚眾。勸人學禪修道。師曰。老僧尚無卓錐之地。甚么處聚眾來。老僧尚無舌。何曾勸人來。曰禪師對面妄語。師曰。老僧尚無舌勸人。焉解妄語。曰某甲卻不會禪師語論也。師曰。老僧自亦不會。
維摩座主問。經云諸菩薩各入不二法門。維摩默然是究竟否。師曰。未是究竟。圣意若盡。第三卷更說何事。座主良久曰。請禪師為說未究竟之意。師曰。如經第一卷是引眾。呵十大弟子住心。第二諸菩薩各說入不二法門。以言顯于無言。文殊以無言顯于無言。維摩不以言不以無言。故默然。收前言語故。第三卷從默然起說。又顯神通作用。座主會么。曰奇怪如是。師曰。亦未如是。曰何故未是。師曰。且破人執情。作如此說。若據經意。只說色心空寂。令見本性。教舍偽行入真行。莫向言語紙墨上討意度。但會凈名兩字便得。凈者本體也。名者跡用也。從本體起跡用。從跡用歸本體。體用不二。本跡非殊。所以古人道本跡雖殊。不思議一也。一亦非一。若識凈名兩字假號。更說甚么究竟與不究竟。無前無后。非本非末。非凈非名。只示眾生本性不思議解脫。若不見性人。終身不見此理。
華嚴座主問。禪師信無情是佛否。師曰。不信。若無情是佛者。活人應不如死人。死驢死狗。亦應勝于活人。經云。佛身者。即法身也。從戒定慧生。從三明六通生。從一切善法生。若說無情是佛。大德如今便死。應作佛去。曰如何得作佛。師曰。是心是佛。是心作佛。曰眾生入地獄。佛性入否。師曰。如今正作惡時。更有善否。曰無。師曰。眾生入地獄。佛性亦如是。
三藏法師問。真如有變易否。師曰。有變易。藏曰。禪師錯也。師卻問三藏有真如否。曰有。師曰。若無變易。決定是凡僧也。豈不聞善知識者。能回三毒為三聚凈戒。回六識為六神通。回煩惱作菩提。回無明為大智。真如若無變易。三藏真是自然外道也。藏曰。若爾者。真如即有變易也。師曰。若執真如有變易。亦是外道。曰禪師適來說真如有變易。如今又道不變易。如何即是的當。師曰。若了了見性者。如摩尼珠現色。說變亦得。說不變亦得。若不見性人。聞說真如變易。便作變易解會。說不變易。便作不變易解會。藏曰。固知南宗實不可測。
問三教同異。師曰。大量者用之即同。小機者執之即異。總從一性上起用。機見差別成三。迷悟由人。不在教之同異也。
源律師問和尚修道還用功否。師曰用功。曰如何用功。師曰。饑來吃飯。困來即眠。曰一切人總如是同師用功否。師曰不同。曰何故不同。師曰。他吃飯時不肯吃飯。百種須索。睡時不肯睡。千般計較。所以不同也。律師杜口。
杉山智堅禪師
師初與歸宗南泉行腳時。路達一虎。各從虎邊過了。泉問歸宗。適來見虎似個甚么。宗曰。似個貓兒。宗卻問師。師曰。似個狗子。又問南泉。泉曰。我見是個大蟲。
師吃飯次。南泉收生飯。乃曰生呢。師曰無生。泉曰。無生猶是末。泉行數步。師召曰長老。泉回頭曰作么。師曰。莫道是末。
普請擇蕨次。南泉拈起一莖曰。這個大好供養。師曰。非但這個。百味珍羞。他亦不顧。泉曰。雖然如是。個個須嘗過始得。
石鞏慧藏禪師
師本以弋獵為務。惡見沙門。因逐鹿從馬祖庵前過。祖乃逆之。師遂問還見鹿過否。祖曰。汝是何人。曰獵者。祖曰。汝解射否。曰解射。祖曰。汝一箭射幾個。曰一箭射一個。祖曰。汝不解射。曰和尚解射否。祖曰。解射。曰一箭射幾個。祖曰。一箭射一群。曰彼此生命。何用射他一群。祖曰。汝既知如是。何不自射。曰若教某甲自射。直是無下手處。祖曰。這漢曠劫無明煩惱。今日頓息。師擲下弓。投祖出家。
一日在廚作務次。祖問作甚么。曰牧牛。祖曰。作么生牧。曰一回入草去。驀鼻拽將回。祖曰。子真牧牛。師便休。師住后常以弓箭接機。
南源道明禪師
洞山參。方上法堂。師曰。巳相見了也。山便去。明日卻上問曰。昨日巳蒙和尚慈悲。不知甚么處是與某甲巳相見處。師云。心心無間斷。流入于性海。山曰。幾合放過。
中邑洪恩禪師
仰山問如何得見佛性義。師曰。我與汝說個譬喻。如一室有六窗。內有一獼猴。外有獼猴從東邊喚猩猩。猩猩即應。如是六窗。俱喚俱應。仰山禮謝起曰。適蒙和尚譬喻。無不了知。更有一事。只如內獼猴睡著。外獼猴欲與相見又且如何。師下繩床執仰山手作舞曰。猩猩。與汝相見了。譬如蟭螟蟲。在蚊子眼睫上作窠。向十字街頭叫云。土曠人稀。相逢者少。
三角總印禪師
師示眾曰。凡說法須用應時應節。時有僧問曰。四黃四赤時如何。師曰。三月杖頭挑。曰為甚么滿肚皮貯氣。師曰。爭奈一條繩何。曰如何得出氣去。師曰。直待皮穿。
僧問如何是三寶。師曰。禾麥豆。曰學人不會。師曰。大眾欣然奉持。
汾州無業禪師
師謁馬祖。祖睹狀貌奇偉。語音如鐘。乃曰。巍巍堂堂。其中無佛。師禮跪而問曰。三乘文學。粗窮其旨。常聞禪門即心是佛。實未能了。祖曰。只未了底心即是。更無別物。師曰。如何是祖師西來密傳心印。祖曰。大德正鬧在。且去別時來。師才出。祖召曰大德。師回首。祖曰。是甚么。師便領悟。乃禮拜。祖曰。這鈍漢禮拜作么。
師既住后。凡學者致問。多答之曰莫妄想。
師曰。諸佛不曾出世。亦無一法與人。但隨病施方。遂有十二分教。如將蜜果換苦葫蘆。淘汝諸人業根。
又云。他古德道人得意之后。茅茨石室。向折腳鐺中煮飯吃。過三二十年。名利不干懷。財寶不為念。大忘人世。隱跡巖叢。君王命而不來。諸侯請而不赴。豈同我輩貪名愛利。汨沒世涂。如短販人。
芙蓉太毓禪師
師因行食到龐居士前。居士擬接。師乃縮手曰。生心受施。凈名早訶。去此一機。居士還甘否。居士曰。當時善現豈不作家。師曰。非關他事。居士曰。食到口邊。被他奪卻。師乃下食。居士曰。不消一句。
居士又問馬大師著實為人處。還分付吾師否。師曰。某甲尚未見他。作么生知他著實處。居士曰。只此見知也無討處。師曰。居士也不得一向言說。居士曰。一向言說。師又失宗。若作兩向三向。師還開得口否。師曰。直是開口不得。可謂實也。居士撫掌而出。
利山和尚
僧問眾色歸空。空歸何所。師曰。舌頭不出口。曰為甚么不出口。師曰。內外一如故。
松山和尚
師同龐居士吃茶。士舉橐子曰。人人盡有分。為甚么道不得。師曰。只為人人盡有。所以道不得。士曰。阿兄為甚么卻道得。師曰。不可無言也。士曰。灼然灼然。師便吃茶。士曰。阿兄吃茶。為甚么不揖客。師曰誰。士曰龐公。師曰。何須更揖。后丹霞聞。乃曰。若不是松山。幾被個老翁惑亂一上。士聞之。乃令人傳語霞曰。何不會取未舉橐子時。
紫玉山道通禪師
于□相公問。如何是黑風吹其船舫。漂墮羅剎鬼國。師曰。于□客作漢。問恁么事作么。于公失色。師乃指曰。這個便是漂墮羅剎鬼國。公又問如何是佛。師喚相公。公應諾。師曰。更莫別求。藥山聞曰。噫。可惜于家漢。生理向紫玉山中。公聞乃謁見藥山。山問曰。聞相公在紫玉山中大作佛事。是否。公曰不敢。乃曰。承聞有語相救。今特來。山曰。有疑但問。公曰。如何是佛。山召于□。公應諾。山曰。是甚么。公于此有省。
五臺隱峰禪師
師問石頭如何得合道去。頭曰。我亦不合道。師曰。畢竟如何。頭曰。汝被這個礙得多少時耶。
石頭鏟草次。師在左側叉手而立。頭飛鏟子向師前鏟一株草。師曰。和尚只鏟得這個。不鏟得那個。頭提起鏟子。師接得便作鏟草勢。頭曰。汝只鏟得那個。不解鏟得這個。師無對。
師推車次。馬祖展腳在路上坐。師曰。請師收足。祖曰。巳展不縮。師曰。巳進不退。乃推車碾損祖腳。祖歸法堂。執斧子曰。適來碾損老僧腳底出來。師便出。于祖前引頸。祖笑置斧。
到南泉。值眾參次。泉指凈瓶曰。銅瓶是境。瓶中有水。不得動著境。與老僧將水來。師拈起凈瓶向泉面前瀉。泉便休。
到溈山。便入堂。于上板頭解放衣缽。溈聞師叔到。先具威儀下堂內相看。師見來。便作臥勢。溈便歸方丈。師乃發去。少間溈山問侍者。師叔在否。曰巳去。溈曰。去時有甚么語。曰無語。溈曰。莫道無語。其聲如雷。
師在襄州破威儀堂。只著襯衣。于砧椎邊拈椎云。道得即不打。于時大眾默然。師便打一下。
南岳西園曇藏禪師
師一日自燒浴次。僧問何不使沙彌。師撫掌三下。
東廚有一大蟒長數丈。張口呀氣。毒焰熾然。侍者請避之。師曰。死可逃乎。彼以毒來。我以慈受。毒無實性。激發則強。慈茍無綠。冤親一揆。言訖。其蟒按首徐行。條然不見。
磁州馬頭峰神藏禪師
上堂。知而無知。不是無知而說無知。便下座。
烏臼和尚
玄紹二上座參。師乃問二禪客發足甚么處。玄曰江西。師便打。玄曰。久知和尚有此機要。師曰。汝既不會。后面個師僧祇對看。紹擬近前。師便打曰。信知同坑無異土。參堂去。
問僧近離甚處。曰定州。師曰。定州法道何似這里。曰不別。師曰。若不別。更轉彼中去。便打。僧曰。棒頭有眼。不得草草打人。師曰。今日打著一個也。又打三下。僧便出去。師曰。屈棒元來有人吃在。曰爭奈杓柄在和尚手里。師曰。汝若要。山僧回與汝。僧近前奪棒打師三下。師曰。屈棒屈棒。曰有人吃在。師曰。草草打著個漢。僧禮拜。師曰。卻與么去也。僧大笑而出。師曰。消得恁么。消得恁么。
古寺和尚
丹霞來參經宿。明旦粥熟。行者只盛一缽與師。又盛一碗自吃。殊不顧丹霞。丹霞亦自盛粥吃。行者曰。五更侵早起。更有夜行人。丹霞問師。何不教訓行者。得恁么無禮。師曰。凈地上不要點污人家男女。丹霞曰。幾不問過這老漢。
石臼和尚
師初參馬祖。祖問甚么處來。師曰。烏臼來。祖曰。烏臼近日有何言句。師曰。幾人于此茫然。祖曰。茫然且置。悄然一句作么生。師乃近前三步。祖曰。我有七棒寄打烏臼。你還甘否。師曰。和尚先吃。某甲后甘。
本溪和尚
師因龐居士問。丹霞打侍者意在何所。師曰。大老翁見人長短在。居士曰。為我與師同參。方敢借問。師曰。若恁么從頭舉來。共你商量。居士曰。大老翁不可共你說人是非。師曰。念翁年老。居士曰。罪過罪過。
石林和尚
師見龐居士來。乃豎起拂子曰。不落丹霞機。試道一句子。居士奪卻拂子。卻自豎起拳。師曰。正是丹霞機。居士曰。與我不落看。師曰。丹霞患啞。龐公患聾。居士曰。恰是。師無語。居士曰。向道偶爾。又一日問居士。某甲有個借問。居士莫惜言語。居士曰。便請舉來。師曰。元來惜言語。居士曰。這個問訊。不覺落他便宜。師乃掩耳曰。作家作家。
鎮州金牛和尚
師每自做飯供養眾僧。至齋時。舁飯桶到堂前作舞。呵呵大笑曰。菩薩子。吃飯來。
百靈和尚
師一日與龐居士路次相逢。問曰。南岳得力句。還曾舉向人也無。士曰。曾舉來。師曰。舉向甚么人。士以手自指曰龐公。師曰。直是妙德空生。也贊嘆不及。士卻問阿師得力句。是誰得知。師戴笠子便行。士曰善為道路。師更不回首。
則川和尚
師摘茶次。龐蘊曰。法界不容身。師還見我否。師曰。不是老師。洎答公話。士曰。有問有答。蓋是尋常。師乃摘茶不聽。士曰。莫怪適來容易借問。師亦不顧。士喝曰。這無禮儀老漢。待我一一舉向明眼人。師乃拋卻茶籃。便歸方丈。
一日在方丈內坐。士來見。乃曰。只知端居丈室。不覺僧到參時。師垂下一足。士便出。行三兩步卻回。師乃收足。士曰。可謂自由自在。師曰。我是主。士曰。阿師只知有主。不知有客。師喚侍者點茶。士作舞而出。
忻州打地和尚
師自江西領旨。常晦其名。凡學者致問。唯以棒打地示之。時謂之打地和尚。一日被僧藏卻棒。然后致問。師但張其口。僧問門人曰。只如和尚。每日有人問。便打地。意旨如何。門人即于灶內取柴一片。擲置釜中。
江西椑樹和尚
師臥次。道吾近前牽被覆之。師曰作么。吾曰蓋覆。師曰。臥底是。坐底是。吾曰。不在這兩處。師曰。爭奈蓋覆何。吾曰。莫亂道。
道吾一日從外歸。師問甚么處去來。道吾曰。親近來。師曰。用簸這兩片皮作么。道吾曰借。師曰。他有從汝借。無作么生。道吾曰。只為有所以借。
凈杯和尚
凌行婆來禮拜。師與坐吃茶。婆乃問盡力道不得底句。分付阿誰。師曰。浮杯無剩語。婆曰。未到浮杯。不妨疑著。師曰。別有長處。不妨拈出。婆斂手哭曰。蒼天中更添冤苦。師無語。婆曰。語不知偏正。理不識倒邪。為人即禍生。后有僧舉似南泉。泉曰。苦哉浮杯。被這老婆摧折一上。婆后聞。笑曰。王老師猶少機關在。澄一禪客逢見行婆。便問怎生是南泉猶少機關在。婆乃哭曰。可悲可痛。一罔措。婆曰。會么。一合掌而立。婆曰。伎死禪和。如麻似粟。一舉似趙州。州曰。我若見這臭老婆。問教口啞。一曰。未審和尚怎生問他。州便打。一曰。為甚么卻打某甲。州曰。似這伎死漢不打。更待幾時。連打數棒。婆聞卻曰。趙州合吃婆手里棒。后僧舉似趙州。州哭曰。可悲可痛。婆聞此語。合掌嘆曰。趙州眼光爍破四天下。州令僧問如何是趙州眼。婆乃豎起拳頭。僧回舉似趙州。州作偈曰。當機覿面提。覿面當機疾。報汝凌行婆。哭聲何得失。婆以偈答曰。哭聲師巳曉。巳曉復誰知。當時摩竭國。幾喪目前機。
潭州龍山和尚
洞山與密師伯行腳。見溪流菜葉。洞曰。深山無人。因何有菜隨流。莫有道人居否。乃相與撥草。溪行五七里間。忽見師羸形異貌。放下行李問訊。師曰。此山無路。阇黎從何處來。洞曰。無路且置。和尚從何而入。師曰。我不從云水來。洞曰。和尚住此山多少時耶。師曰。春秋不涉。洞曰。和尚先住。此山先住。師曰不知。洞曰。為甚么不知。師曰。我不從人天來。洞曰。和尚得何道理。便住此山。師曰。我見兩個泥牛斗入海。直至于今絕消息。洞山始具威儀禮拜。便問如何是主中賓。師曰。青山覆白云。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長年不出戶。曰賓主相去幾何。師曰。長江水上波。曰賓主相見。有何言說。師曰。清風拂白月。洞山辭退。師乃述偈曰。三間茅屋從來住。一道神光萬境閑。莫把是非來辨我。浮生穿鑿不相關。又曰。一池荷葉衣無數。滿地松花食有余。剛被世人知住處。又移茅屋入深居。因燒庵。不知所如。故人亦稱隱山和尚。
襄州龐蘊居士
唐貞元初。謁石頭。乃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么人。頭以手掩其口。豁然有省。后與丹霞為友。一日石頭問曰。見老僧以來。日用事作么生。士曰。若問日用事。即無開口處。乃呈偈曰。日用事無別。惟吾自偶諧。頭頭非取舍。處處沒張乖。朱紫誰為號。邱山絕點埃。神通并妙用。運水及搬柴。頭然之。曰子以緇耶素耶。士曰。愿從所慕。遂不剃染。后參馬祖。問曰。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么人。祖曰。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士于言下頓領玄旨。
士見丹霞。霞作走勢。士曰。猶是拋身勢。作么生是顰呻勢。霞便坐。士以拄杖劃地作七字。霞于下劃個一字。士曰。因七見一。見一忘七。霞便起去。士曰。更坐少時。猶有第二句在。霞曰。向這里著語得么。士遂哭出去。
士悟后。以舟盡載珍橐數萬。沈之湘流。舉室修行有女名靈照。常鬻竹漉籬以供朝夕。有偈曰。有男不婚。有女不嫁。大家團欒頭。共說無生話。
士一日庵中獨坐。驀地云。難難。十石油麻樹上攤。龐婆接聲云。易易。百草頭上祖師意。靈照云。也不難。也不易。饑來吃飯困來睡。
士坐次。問靈照曰。古人道明明百草頭。明明祖師意作么生。照曰。老老大大。作這個語話。士曰。你作么生。照曰。明明石草頭。明明祖師意。士乃笑。
士賣竹漉籬。下橋吃撲。靈照見。亦去爺邊倒。士日。你作甚么。照曰。見爺倒地。某甲相扶。士曰。賴是無人見。
士將入滅。謂靈照曰。視日早晚。及午以報。照遽報。日巳中矣。而有蝕也。士出戶觀次。靈照即登父座。合掌坐亡。士笑曰。我女鋒捷矣。于是更延七日。州牧于公□問疾次。士謂之曰。但愿空諸所有。慎勿實諸所無。好去。世間皆如影響。言訖。枕于公膝而化。遺命焚棄江湖。
藥山惟儼禪師
住藥山后。海眾四集。遵布衲浴佛。師曰。這個從汝浴。還浴得那個么。遵曰。把將那個來。師乃休。
院主報打鐘也。請和尚上堂。師曰。汝與我擎缽盂去。曰和尚無手來多少時。師曰。汝只是枉披袈裟。曰某甲只恁么。和尚如何。師曰。我無這個眷屬。
謂云巖曰。與我喚沙彌來。巖曰。喚他來作甚么。師曰。我有個折腳鐺子。要他提上挈下。巖曰。恁么則與和尚出只手去也。師便休。
園頭栽菜次。師曰。栽即不障汝栽。莫教根生。曰既不教根生。大眾吃甚么。師曰。汝還有口么。頭無對。
師晚參云。我有一句子。待特牛生兒即向汝道。時有僧便出云。特牛生兒也。只是和尚不道。師喚侍者將燈來。其僧便抽身入眾。
師問龐居士。一乘中還著得這個事么。士曰。某甲只管日求升合。不知還著得么。師曰。道居士不見石頭得么。士曰。拈一放一。未為好手。師曰。老僧住持事繁。士珍重便出。師曰。拈一放一的是好手。士曰。好個一乘問宗。今日失卻也。師曰是是。
師因僧問學人有疑。請師決。師曰。待上堂時來。與阇黎決疑。至晚上堂。眾集。師曰。今日請決疑上座在甚么處。其僧出眾而立。師下禪床把住曰。大眾。這僧有疑。便與一推。卻歸方丈。
問僧年多少也。僧云。七十二也。師云。是年七十二那。僧云是。師便打。
問已事未明。乞和尚指示。師良久曰。吾今為汝道一句亦不難。只宜汝于言下便見去。猶較些子。若更入思量。卻成吾罪過。不如且各合口。免相累及。
師令供養主抄化。甘贄行者問。甚處來。曰藥山來。甘曰作么。曰教化。甘曰。將得藥來么。曰行者有甚么病。甘便舍銀兩錠。意山中有人。必不受此。主歸納疏。師問曰。子歸何速。主舉前話。師曰。速送還他。子著賊了也。主遂送還。甘曰。由來有人。益金以施。
師久不升座。一日院主白云。大眾久思和尚示誨。曰打鐘著。時大眾才集定。便下座歸方丈。院主隨后問云。和尚許為大眾說話。為甚么一言不措。師曰。經有經師。律有律師。爭怪得老僧。
丹霞天然禪師
一日石頭告眾曰。來日鏟佛殿前草。至來日。大眾諸童行各備鍬钁鏟草。獨師以盆盛水沐頭。于石頭前胡跪。頭見而笑之。便與剃發。又為說戒。師乃掩耳而出。再往江西謁馬祖。未參禮。便入僧堂內騎圣僧頸而坐。時大眾驚愕。遽報馬祖。祖躬入堂視之。曰我子天然。師即下地禮拜曰。謝師賜法號。因名天然。祖問從甚處來。師曰石頭。祖曰。石頭路滑。還跶倒汝么。師曰。若跶倒。即不來也。乃杖錫觀方。
過慧林寺。遇天大寒。取木佛燒火向。院主訶曰。何得燒我木佛。師以杖子撥灰曰。吾燒取舍利。主曰。木佛何有舍利。師曰。既無舍利。更取兩尊燒。主自后眉須墮落。
明日再往禮拜。見國師便展坐具。國師曰。不用不用。師退后。國師曰。如是如是。師卻進前。國師曰。不是不是。師繞國師一匝便出。國師曰。去圣時遙。人多懈怠。三十年后。覓此漢也難得。
訪龐居士。見女子靈照洗菜次。師曰。居士在否。女子放下菜籃叉手而立。師又問居士在否。女子提籃便行。師遂回。須臾居士歸。女子乃舉前話。士曰。丹霞在么。女曰去也。士曰。赤土涂牛奶。
師問龐居士。昨日相見何似今日。士曰。如法舉昨日事來。作個宗眼。師曰。只如宗眼還著得龐公么。士曰。我在你眼里。師曰。某甲眼窄。何處安身。士曰。是眼何窄。是身何安。師休去。士曰。更道取一句。便得此話圓。師亦不對。士曰。就中這一句無人道得。
師與龐居士行次。見一泓水。士以手指曰便與么。也還辨不出。師曰。灼然是辨不出。士乃戽水潑師二掬。師曰。莫與么。莫與么。士曰。須與么。須與么。師卻戽水發士三掬。師曰。正與么時。堪作甚么。士曰。無外物。師曰。得便宜者少。士曰。誰是落便宜者。
問僧甚么處宿。曰山下宿。師曰。甚么處吃飯。曰山下吃飯。師曰。將飯與阇黎吃底人還具眼也無。僧無對。
潮州大顛禪師
僧問其中人相見時如何。師曰。早不其中也。曰其中者如何。師曰。不作個問。
韓文公一日相訪。問師春秋多少。師提起數珠曰會么。公曰不會。師曰。晝夜一百八。公不曉遂回。次日再來。至門前見首座。舉前話問。意旨如何。座扣齒三下。及見師。理前問。師亦扣齒三下。公曰。元來佛法無兩般。師曰。是何道理。公曰。適來問首座亦如是。師乃召首座問是汝如此對否。座曰是。師便打。趁出院。
文公又一日白師曰。弟子軍州事繁。佛法省要處乞師一語。師良久。公罔措。時三平為侍者。乃敲禪床三下。師曰作么。平曰。先以定動。后以智拔。公乃曰。和尚門風高峻。弟子于侍者邊得個入處。
僧問苦海波深。以何為船筏。師曰。以木為船筏。曰恁么即得度也。師曰。盲者依前盲。啞者依前啞。
一日將癢和子廊下行。逢一僧問訊次。師以癢和子驀口打曰會么。曰不會。師曰。大顛老野狐。不曾孤負人。
潭州長髭禪師
師問僧甚處來。曰九華山控石庵。師曰。庵主是甚么人。曰馬祖下尊宿。師曰。名甚么。曰不委他法號。師曰。他不委。你不委。曰尊宿眼在甚處。師曰。若是庵主親來。今日也須吃棒。曰賴遇和尚放過某甲。師曰。百年后討個師僧也難得。
李行婆來。師乃問憶得在絳州時事么。婆曰。非師不委。師曰。多虛少實在。婆曰。有甚諱處。師曰。念你是女人。放你拄杖。婆曰。某甲終不見尊宿過。師曰。老僧過在甚么處。婆曰。和尚無過。婆豈有過。師曰。無過底人作么生。婆乃豎拳曰。與么總成顛倒。師曰。實無諱處師見僧。乃擒住曰。獅子兒。野干屬。僧以手作撥眉勢。師曰。雖然如此。猶欠哮吼在。僧擒住師曰。偏愛行此一機。師與一摑。僧拍手三下。師曰。若見同風。汝甘與么否。曰終不由別人。師作撥眉勢。僧曰。猶欠哮吼在。師曰。料想不由別人。
汾州石樓禪師
僧問未識本來性。乞師方便指。師曰。石樓無耳朵。曰某甲自知非。師曰。老僧還有過。曰和尚過在甚么處。師曰。過在汝非處。僧禮拜。師便打。
大同濟禪師
米胡領眾來。才欲相見。師便拽轉禪床。面壁而坐。米于背后立少時。卻回客住。師曰。是即是。若不驗破。巳后遭人貶剝。令侍者請米。米卻拽轉禪床便坐。師乃繞禪床一匝。便歸方丈。米卻拽倒禪床。領眾便出。
訪龐居士。士曰。憶在母胎時。有一則語。舉似阿師。切不得作道理主持。師曰。猶是隔生也。士曰。向道不得作道理。師曰。驚人之句。爭得不怕。士曰。如師見解。可謂驚人。師曰。不作道理。卻成作道理。士曰。不但隔一生兩生。師曰。粥飯底僧。一任檢責。士鳴指三下。
師見龐居士來。便掩卻門曰。多知老翁。莫與相見。士曰。獨坐獨語。過在阿誰。師便開門。才出。被士把住曰。師多知。我多知。師曰。多知且置。閉門開門。卷之與舒。相較幾許。士曰。只此一問。氣急殺人。師默然。士曰。弄巧成拙。
一日問龐居士。是個語言。古今少人避得。只如龐公還避得么。曰諾。師再舉前話。士曰。甚么處去來。師曰。非但如今。古人亦有此語。士作舞而出去。師曰。風顛老。風顛老。自過教誰檢。
士來訪。提起笊籬喚曰。大同師。大同師。師不顧。士曰。石頭一宗。瓦解冰消。師曰。若不得龐公輩。灼然如此。士拋下笊籬曰。寧教不直一文錢。師曰。錢雖不直。欠他又爭得。士作舞而退。師乃提起笊籬曰。龐公龐公。士曰。你要我笊籬。我要你木杓。師作舞而退。士撫掌笑曰。歸去來。歸去來。
黃檗希運禪師
師上堂。眾才集。師拈拄杖一時打散。復召大眾。眾回首。師曰。月似彎弓。少雨多風。問如何是西來意。師便打。
一日上堂。大眾云集。乃曰。汝等諸人欲何所求。以拄杖趁之。大眾不散。師卻復坐曰。汝等諸人盡是[口+童]酒糟漢。恁么行腳。取笑于人。但見八百一千人處便去。不可圖他熱鬧也。汝等既稱行腳。亦須著些精神好。還知道大唐國里無禪師么。時有僧問。諸方尊宿盡聚眾開化。為甚么卻道無禪師。師曰。不道無禪。只是無師。
長慶大安禪師
僧問此陰巳謝。彼陰未生時如何。師曰。此陰未謝。那個是大德。曰不會。師曰。若會此陰。便明彼陰。
問黃巢軍來。和尚向甚么處迥避。師曰。五蘊山中。曰忽被他捉著時如何。師曰。惱亂將軍。
古靈神贊禪師
師行腳遇百丈開悟。卻回。受業本師問曰。汝離吾在外。得何事業。日并無事業。遂遣執役。一日因澡身。命師去垢。師乃拊背曰。好所佛堂而佛不圣。本師回首視之。師曰佛雖不圣。且能放光。本師又一日在窗下看經。蜂子投窗紙求出。師睹之曰。世界如許廣闊不肯出。鉆他故紙驢年去。遂有偈曰。空門不肯出。投窗也太癡。百年鉆故紙。何日出頭時。本師置經問曰。汝行腳遇何人。吾前后見汝發言異常。師曰。某甲蒙百丈和尚指個歇處。今欲報慈德耳。本師于是告眾致齋。請師說法。師乃登座。舉唱百丈門風曰。靈光獨耀。迥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緣。即如如佛。本師于言下感悟。曰何期垂老。得聞極則事。
天臺平田普岸禪師
師訪茂源和尚。源才起迎。師近前把住云。開口即失。閉口即喪。去此二途。請師別道。源以手掩鼻。師放開云。一步較易。兩步較難。源云。著甚死急。師云。若非是師。不免諸方點檢。
臨濟訪師。到路口。先逢一嫂在田使牛。濟問嫂平田路向甚么處去。嫂打牛一棒曰。這畜生到處走到。此路也不識。濟又曰。我問你平田路向甚么處去。嫂曰。這畜生五歲尚使不得。濟心語曰。欲觀主人。先觀所使。便有抽釘拔楔之意。及見師。師問你還曾見我嫂也未。濟曰。巳收下了也。師遂問近離甚處。濟曰。江西黃檗。師曰。情知你見作家來。濟曰。特來禮拜和尚。師曰。巳相見了也。濟曰。賓主之禮。合施三拜。師曰。既是賓主之禮。禮拜著。
洪州東山慧禪師
大于侍者到。師問金剛正定。一切皆然。秋去冬來。且作么生。者曰。不妨和尚借問。師曰。即今即得。去后作么生。者曰。誰敢問著某甲。師曰。大于還得么。者曰。猶要別人點檢在。師曰。輔弼宗師。不廢光彩。侍者禮拜。
百丈山涅槃和尚
師一日謂眾曰。汝等與我開田。我與汝說大義。眾開田了。歸請說大義。師乃展兩手。眾罔措。
趙州真際從諗禪師
師到黃檗。檗見來。便閉方丈門。師乃把火于法堂內叫曰。救火救火。檗開門捉住曰道道。師曰。賊過后張弓。
師一日于雪中倒臥。曰相救相救。有僧便去身邊臥。師便起去。
師在東司上見遠侍者過。驀召文遠。遠應諾。師曰。東司上不可與汝說佛法。
僧問二龍爭珠。誰是得者。師曰。老僧祇管看。
僧問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是時人窠臼否。師曰。曾有人問我。老僧直得五年分疏不下。
問院主甚么處來。主曰。送生來。師曰。鴉為甚么飛去。主曰。怕某甲。師曰。汝十年知事。作恁么語話。主卻問鴉為甚么飛去。師曰。院主無殺心。
僧游五臺。問一婆子曰。臺山路向甚處去。婆曰。驀直去。僧便去。婆曰。好個師僧。又恁么去。后有僧舉似師。師曰。待我去勘過。明日師便去問。臺山路向甚處去。婆曰。驀直去。師便去。婆曰。好個師僧。又恁么去。師歸院謂僧曰。臺山婆子為汝勘破了也。
問如何是玄中玄。師曰。汝玄來多少時耶。曰玄之久矣。師曰。阇黎若不遇老僧。幾乎玄殺。
有一婆子令人送錢請轉藏經。師受施利了。卻下禪床轉一匝。乃曰傳語婆。轉藏經巳竟。其人回舉似婆。婆曰。此來請轉全藏。如何只為轉半藏。
官人問丹霞燒木佛。院主為甚么眉須墮落。師云。官人宅內變生作熟是甚么人。云所使。師云。卻是他好手。
問作何方便。即得聞于未聞。師云。未聞且置。你曾聞個甚么來。
新到參。師曰。甚處來。曰南方來。師曰。佛法盡在南方。汝來這里作甚么。曰佛法豈有南北耶。師曰。饒汝從云居雪峰來。只是個擔板漢。
師問一婆子甚么處去。曰偷趙州筍去。師曰。忽遇趙州又作么生。婆與一掌。師休去。
師因有老宿問近離甚處。師云。滑州。宿云。幾程到這里。師云。一跶到。宿云。好個捷疾鬼。師云。萬福大王。宿云。參堂去。師應喏喏。
又謂眾曰。你若一生不離業林。不語五年十載。無人喚你作啞漢。巳后佛也不奈你何。你若不信。載取老僧頭去。
南泉從浴室里過。見浴頭燒火。問云作什么。云燒浴。泉云。記取來喚水牯牛浴。浴頭應喏。至晚間浴頭入方丈。泉問作什么。云請水牯牛去浴。泉云。將得繩索來不。浴頭無對。師來問訊泉。泉舉似師。師云某甲有語。泉便云。還將得繩索來么。師便近前驀鼻便拽。泉云是即是。太粗生。
師問南泉離四句絕百非外請師道。泉便歸方丈。師云。這老和尚每常口爬爬地。及其問著一言不措。侍者云。莫道和尚無語好。師便打一掌。南泉便掩卻方丈門。便把灰圍卻。問僧云。道得即開門。多有人下語。并不契泉意。師云。蒼天蒼天。泉便開門。
問承聞和尚親見南泉是否。師云。鎮州出大蘿卜頭問如何是佛真法身。師云。更嫌什么。
問如何是賓中主。師云。山僧不問婦。如何是主中賓。師云。老僧無丈人。
問如何是一切法常住。師云。老僧不諱祖。其僧再問。師云。今日不答話。
問萬物中何物最堅。師云。相罵饒汝接觜。相唾饒汝潑水。
問曉夜不停時如何。師云。僧中無與么兩稅百姓。
師上堂云。兄弟你正在第三冤里。所以道但改舊時行履處。莫改舊時人共你。各自家出家。比來無事。更問禪問道。三十二十人聚頭來問。恰似欠伊禪道相似。你喚作善知識。我是同受栲。老僧不是戲好。恐帶累佗古人。所以東道西說。
問如何是趙州主人公。師咄云。這箍桶漢。學人應喏。師云。如法箍桶著。
問如何是學人本分事。師云。樹搖鳥散。魚驚水渾。問如何玄中玄。師云。說什么玄中玄。七中七。八中八。
問如何是玄中玄。師云。這僧若在。合年七十四五。
師上堂云。兄弟但改往修來。若不改。大有著你處在。
尼問離卻上來說處。請和尚指示。師咄云。煨破鐵瓶。尼將鐵瓶添水來。請和尚答話。師笑之。
問從上至今即心是佛不。即心還許學人商量也無。師云。即心且置。商量個什么。
師示眾云。擬心即差。僧便問不擬心時如何。師打二下云。莫是老僧辜負阇黎么。
問凡有問答落在意根。不落意根師如何對。師云問。學云。便請師道。師云。莫向這里是非。
問上上人一撥便轉。下下人來時如何。師云。汝是上上下下。云請和尚答話。師云話未有主在。云某甲七千里來。莫作心行。師云。據你者一問。心行莫不得么。此僧一宿便去。
問真如凡圣皆是夢言。如何是真言。師云。更不道者兩個。學云。兩個且置。如何是真言。師云唵部[口+林][口+(發-弓)]。
師示眾云。心生即種種法生。心滅即種種法滅。你諸人作么生。僧乃問只如不生不滅時如何。師云。我許你者一問。
師因參次云。明又未明。道昏欲曉。你在阿那頭。僧云不在兩頭。師云。與么即在中間也。云若在中間。即在兩頭。師云。這僧多少時在老僧這里。作與么語話。不出得三句里。然直饒出得。也在三句里。你作么生。僧云。某甲使得三句。師云。何不早與么道。
問萬境俱起。還有惑不得者也無。師云有。學云。如何是惑不得者。師云。你還信有佛法否。學云。信有佛法古人道了。如何是惑不得者。師云。為什么不問老僧。學云問了也。師云惑也。
師云眾云。教化得底人。是今生事。教化不得底人。是第三生冤。若不教化。恐墮卻一切眾生。教化亦是冤。是你還教化也無。僧云教化。師云。一切眾生還見你也無。學云不見。師云。為什么不見。學云無相。師云。即今還見老僧否。學云。和尚不是眾生。師云。自知罪過即得。
師云眾云。八百個作佛漢。覓一個道人難得。
問白云不落時如何。師云。老僧不會上象。學云。豈無賓主。師云。老僧是主。阇黎是賓。白云在什么處。
師示眾云。佛之一字。吾不喜聞。問和尚還為人也無。師云為人。學云。如何為人。師云。不識玄旨。徒勞念靜。學云。既是玄。作么生是旨。師云。我不把本。學云。者個是玄。如何是旨。師云。答你是旨。
問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師云無。學云上至諸佛。下至蟻子。皆有佛性。狗子為什么無。師云。為伊有業識性在。
問如何是道人。師云。我向道是佛人。問凡有言句。舉手動足。盡落在學人網中。離此外請師道。師云。老僧齋了未吃茶。
馬大夫問。和尚還修行也無。師云。老僧若修行即禍事。云和尚既不修行。教什么人修行。師云。大夫是修行底人。云某甲何名修行。師云。若不修行。爭得撲在人王位中。喂得來赤凍紅地。無有解出期。大夫乃下淚拜謝。
問學人才到。總不知門戶頭事如何。師云。上座名什么。學云惠南。師云大好不知。
問學人欲學。又謗于和尚。如何得不謗去。師云你名什么。學云道皎。師云。靜處去者米囤子。
問不掛寸絲時如何。師云不掛什么。學云不掛寸絲。師云。大好不掛寸絲。
問用處不現時如何。師云。用即不無。現是誰。
問空劫中還有人修行也無。師云。換什么作空劫。云無一物是。師云。者個始稱修行。喚什么作空劫。
問如何是出家。師云不履高名。不求垢壞。
有秀才見師手中拄杖乃云。佛不奪眾生愿是否。師云是。秀才云。某甲就和尚乞取手中拄杖得否。師云。君子不奪人所好。秀才云。某甲不是君子。師云。老僧亦不是佛。
師因出外見婆子插田云。忽遇猛虎作么生。婆云。無一法可當情。師云唋。婆子云唋。師云。難有者個在。
問如何是佛向上人。師云。只者牽耕牛底是。
問初生孩子還具六識也無。師云。急流水上打毬子。
問唯佛一人是善知識如何。師云魔語。
問如何是急切處。師云一問一答。
問如何是無師智。師云。老僧不曾教阇黎。
問如何是親切一句。師云話墮也。
問如何是西來意。師云板齒生毛。
問如何是丈六金身。師云腋下打領。云學人不會。師云。不會請人裁。
尼問如何是密密意。師以手掐之。云和尚猶有者個在。師云。是你有者個。
問如何是塵中人。師云。布施茶鹽錢來。
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云禮拜著。僧擬進話次。師喚沙彌文遠。文遠到。師叱云。適來去什么處來。
問如何是忠言。師云。你娘丑陋。
問如何是忠言。師云吃鐵棒。
問如何是不思處。師云快道快道。
問非思量處如何。師云速道速道。
問出來底是什么人。師云佛菩薩。
問如何是圣。師云不凡。云如何是凡。師云不圣。云不凡不圣時如何。師云好個禪僧。
問兩鏡相向。那個最明。師云。阇黎眼皮蓋須彌山。
問高峻難上時如何。師云。老僧不向高峰頂。
問如何是沙門行。師云離行。
問真休之處請師指。師云指即不休。
問利劍出匣時如何。師云黑。
問如何是沙門得力處。師云。你什么處不得力。
問高峻難上時如何。師云。老僧自住峰頂。云爭奈曹溪路側何。師云曹溪是惡。云今時為什么不到。師云。是渠高峻。
問祖佛命不斷處如何。師云無人知。
問貧子來將什么物與他。師云不欠少。
師因在室坐禪次。主事報和尚云。大王來禮拜。大王禮拜了。左右問烈士。王來為什么不起。師云你不會。老僧者里。下等人來。出三門接。中等人來。下禪床接。上等人來。禪床上接。不可喚大王作中等下等人也。恐屈大王。大王歡喜。再三請入內供養。
故因問周員外。你還夢見臨濟也無。員外豎起拳。師云那邊見。外云者邊見。師云。什么處見臨濟。員外無對。師問周員外。什么處來。云非來非去。師云。不是老鴉。飛來飛去。
問新到從何方來。云無方面來。師乃轉背。僧將坐具隨師轉。師云。大好無方面。
師與侍郎游園見兔走過。侍郎問和尚是大善知識。兔子見為什么走。師云。老僧好殺。
師問僧離什么處。云離京中。師云。你還從潼關過么。云不歷。師云。今日捉得者販私鹽漢。
師因到臨濟。方始洗腳。臨濟便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云正值洗腳。臨濟乃近前側聆。師云。若會便會。不會更莫啖啄作么。臨濟拂袖去。師云。三十年行腳。今日為人錯下注腳。
師行腳時見二庵主。一人作丫角童。師問訊二人殊不顧。來日早晨丫角童。將一鐺飯來。放地上分作三分。庵主將席子近前坐。丫角童亦將席近前相對坐。亦不喚師。師乃亦將席子近前坐。丫童目顧于師。庵主云。莫言侵早起。更有夜行人。師云。何不教詔這行者。庵主云。他是人家男女。師云洎合放過。丫童便起顧視。庵主云多口作么。丫童從此入山不見。
師因看經次。沙彌文遠入來。師乃將經側視之。沙彌乃出去。師隨后把住云。速道速道。文遠云。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師便歸方丈。
有新羅院主請師齋。師到門首問。此是什么院。云新羅院。師云我與你隔海。
有一婆子日晚入院來。師云作什么。婆云寄宿。師云者里是什么所在。婆呵呵大笑而去。
長沙景岑禪師
師與仰山玩月次。山曰。人人盡有這個。只是用不得。師曰。恰是倩汝用。山曰。你作么生用。師劈胸與一蹋。山曰[囗@力]。直下似個大蟲。自此諸方稱為岑大蟲。
問南泉道三世諸佛不知有。貍奴白牯卻知有。為甚么三世諸佛不知有。師曰。未入鹿苑時。猶較些子。曰貍奴白牯為甚么卻知有。師曰。汝爭怪得伊。
問南泉遷化向甚么處去。師曰。東家作驢。西家作馬。曰學人不會。此意如何。師曰。要騎即騎。要下即下。
三圣令秀上座問曰。南泉遷化向甚么處去。師曰。石頭作沙彌時參見六祖。秀曰。不問石頭見六祖。南泉遷化向甚么處去。師曰。教伊尋思去。秀曰。和尚雖有千尺寒松。且無抽條石筍。師默然。秀曰。謝和尚答話。師亦默然。秀回舉似三圣。圣曰。若恁么。猶勝臨濟七步。然雖如此。待我更驗看。至明日三圣上問。承聞和尚昨日答南泉遷化一則語。可謂光前絕后。今古罕聞。師亦默然。
子湖巖利蹤禪師
師于門下立牌曰。子湖有一只狗。上取人頭。中取人心。下取人足。擬議即喪身失命。臨濟會下二僧來參。方揭簾。師喝曰看狗。僧回顧。師便歸方丈。
劉鐵磨參。師曰。汝是劉鐵磨否。曰不敢。師曰。左轉右轉。曰和尚莫顛倒。師便打。
陸亙大夫
宣州刺史陸亙大夫問南泉。古人瓶中養一鵝。鵝漸長大。出瓶不得。如今不得毀瓶。不得損鵝。和尚作么生出得。南泉召大夫。亙應諾。南泉曰出也。亙從此開解。即禮謝。
池州甘贄行者
一日入南泉設齋。黃檗為首座。行者請施財。座曰。財法二施。等無差別。甘曰。恁么道。爭消得某甲嚫。便將出去。須臾復入曰。請施財。座曰。財法二施。等無差別。甘乃行嚫。
又一日入寺設粥。請南泉念誦。泉乃白椎曰。請大眾為貍奴白牯念摩訶般若波羅密。甘拂袖便出。泉粥后問典座。行者在甚處。座曰。當時便去也。泉便打破鍋子。
芙蓉靈訓譂師
師初參歸宗。問如何是佛。宗曰。我向汝道。汝還信否。曰和尚誠言。安敢不信。宗曰。即汝便是。師曰。如何保任。宗曰。一翳在眼。空華亂墜。
五臺智通禪師
師初在歸宗會下。忽一夜連叫曰。我大悟也。眾駭之。明日上堂。眾集。宗曰。昨夜大悟底僧出來。師出曰某甲。宗曰。汝見甚么道理。便言大悟。試說看。師曰。師姑原是女人做。宗異之。師便辭去。宗門送。與提笠子。師接得笠子載頭上便行。更不回顧。后居臺山法華寺。臨終有偈曰。舉手攀南斗。回身倚北辰。出頭天外看。誰是我般人。
鎮州普化和尚
師事盤山。密受記莂。而佯狂出言無度。暨盤山順世。乃于此地行化。每振一鐸。曰明頭來。明頭打。暗頭來。暗頭打。四面八方來。旋風打。虛空來。連架打。一日臨濟令僧捉住曰。總不恁么來時如何。師拓開曰。來日大悲院里有齋。僧回舉似濟。濟曰。我從來疑著這漢師見馬步使出喝道。師亦喝道。作相撲勢。馬步使令人打五棒。師曰。似即似。是即不是。
師嘗于阛阓間搖鐸唱曰。覓個去處不可得。時道吾遇之。把住問曰。汝擬去甚么處。師曰。汝從甚么處來。吾無語。師掣手便去。
虔州處微禪師
僧問三乘十二分教。體理得妙。與祖意是同是別。師曰。須向六句外鑒。不得隨聲色轉。曰如何是六句。師曰。語底默底。不語不默。總是總不是。汝合作么生。僧無對。
金州操禪師
師請米和尚齋。不排坐位。米到。展坐具禮拜。師下禪床。米乃坐師位。師卻席地而坐。齋訖。米便去。侍者曰。和尚受一切人大欽仰。今日坐位被人奪卻。師曰。三日后若來。即受救在。米三日后果來。曰前日遭賊。
朗州古堤和尚
師尋常見僧來但曰去。汝無佛性。僧無對。或有對者。莫契其旨。仰山到參。師曰去。汝無佛性。仰山叉手近前三步應喏。師笑曰。子甚么處得此三味來。仰山曰。我從耽源處得名。溈山處得地。師曰。莫是溈山的子么。仰山曰。世諦即不無。佛法即不敢。仰山卻問和尚從甚處得此三昧。師曰。我從章敬處得此三昧。仰山嘆曰。不可思議來者。難為湊泊。
湖南上林戒靈禪師
師初參溈山。山曰。大德作甚么來。師曰。介胄全具。山曰。盡卸了來與大德相見。師曰。卸了也。山咄曰賊尚未打。卸作甚么。師無對。仰山代曰。請和尚屏卻左右。溈山以手指曰喏喏。師后參永泰。方諭其旨。
五臺秘魔巖和尚
師常持一木叉。每見僧來禮拜。即叉卻頸曰。那個魔魅教汝出家。那個魔魅教汝行腳。道得也叉下死。道不得也叉下死。速道速道。學徒鮮有對者。霍山通和尚訪師。才見。不禮拜。便攛入壞里。師拊通背三下。通起拍手曰。師兄。三千里外賺我來。三千里外賺我來。便回。
溈山靈祐禪師
合醬次。問仰山這個用多少鹽水。仰曰。某甲不會。不欲祗對。師云。卻是老僧會。仰云。不知用多少鹽水。師云。汝既不會。我亦不答。晚間師卻問仰山。今日因緣。子作么生主持。仰云。待問即答。師云。現問次。仰云。耳背眼昏。見聞不曉。師云。凡有問答。出子此語不得。仰禮謝。師云。寂子今日忘前失后。不是小小。
師謂仰山曰。汝須獨自回光返照。別人不知汝解處。汝試將實解獻老僧看。仰曰。若教某甲自看。到這里無圓位。亦無一物一解得獻和尚。師云。無圓位處。原是汝作解處。未離心境在。仰曰。既無圓位。何處有法。把何物作境。師曰。適來是汝作與么解。是否。仰曰是。師云。若恁么。是具足心境法。未脫我所心在。元來有解獻我。許汝信位顯。人位隱在。
師一日見香巖仰山作餅次。師曰。當時百丈先師親得這個道理。仰與香巖相顧視云。什么人答得此話。師云。有一人答得。仰云。是阿誰。師指水牯牛云。道道。仰取一束草來。香巖取一桶水來放牛前。牛才吃。師云。與么與么。不與么不與么。二人俱作禮。師云。或時明。或時暗。
師因資國來參。乃指月示之。國以手撥三下。師云。不道汝不見。只是見處太粗。
師問道吾。甚處去來。吾云。看病來。師曰。有幾人病。吾云。有病底。有不病底。師云。不病底莫是智頭陀否。吾云。病與不病。總不干他事。急道急道。師云。道得也與他沒交涉。
師問仰山。終日與子商量。成得個甚么邊事。仰空中畫一畫。師曰。若不是吾。終被子惑。
師問僧甚處來。曰西京來。師曰。還得西京主人公書來么。曰不敢妄通消息。師曰。作家師僧。天然猶在。曰殘羹餿飯誰人吃之。師曰。獨有阇黎不吃。僧作嘔吐勢。師曰。扶出這病僧著。僧便出去。
道吾山宗智禪師
溈山問云巖。菩提以何為座。巖曰。以無為為座。巖卻問溈山。山曰。以諸法空為座。又問師。作么生。師曰。坐也聽伊坐。臥也聽伊臥。有一人不坐不臥。速道速道。山便休去。
師指佛桑花問僧曰。這個何似那個。曰直得寒毛卓豎。師曰。畢竟如何。曰道吾門下底。師曰。十里大王。
云巖不安。師乃謂曰。離此殼漏子。向甚么處相見。巖曰。不生不滅處相見。師曰。何不道非不生不滅處。亦不求相見。
云巖曇晟禪師
師少出家于石門。參百丈海禪師。二十年。因緣不契。后造藥山。山問甚處來。曰百丈來。山曰。百丈有何言句示徒。師曰。尋常道我有一句子。百味具足。山曰。咸則咸味。淡則淡味。不咸不淡是常味。作么生是百味具足底句。師無對。山曰。爭奈目前生死何。師曰。目前無生死。山曰。在百丈多少時。師曰。二十年。山曰。二十年在百丈。俗氣也不除。他日侍立次。山又問百丈更說甚么法。師曰。有時道三句外省去。六句內會取。山曰。三千里外且喜沒交涉。山又問更說甚么法。師曰。有時上堂。大眾立定。以拄杖一時趁散。復召大眾。眾回首。丈曰是甚么。山曰。何不早恁么道。今日因子。得見海兄。師于言下頓省。便禮拜。
師煎茶次。道吾問煎與阿誰。師曰。有一人要。曰何不教伊自煎。師曰。幸有某甲在。
師問石霜甚么處來。曰溈山來。師曰。在彼中得多少時。曰粗經冬夏。師曰。若恁么即成山長也。曰雖在彼中。卻不知。師曰。他家亦非知非識。石霜無對。
僧問一念瞥起。便落魔界時如何。師曰。汝因甚么卻從佛界來。僧無對。師曰。會么。曰不會。師曰。莫道體不得。設使體得。也只是左之右之。
裴大夫問僧。供養佛。佛還吃否。僧曰。如大夫祭家神。大夫舉似師。師曰。有幾般飯食。但一時下來。師卻問神山。一時下來后作么生。神山曰。合取缽盂。師然之。
師一日作草鞋次。洞山近前曰。學人乞師眼睛得么。師曰。汝底與阿誰去也。曰良價無。師曰。設有汝向甚么處著。洞山無語。師曰。乞眼睛底是眼否。洞山曰。非眼。師便喝出。
尼僧禮拜。師問汝爺在否。曰在。師曰。年多少。曰年八十。師曰。汝有個爺不年八十還知否。曰莫是恁么來者。師曰。恁么來者猶是兒孫。
一日藥山問。汝除在百丈。更到甚處來。師曰。曾到廣南來。曰見說廣州城東門外有一片石。被州主移去。是否。師曰。非但州主。闔國人移亦不動。
百巖明哲禪師
洞山與密師伯到參。師問二上座甚處來。山曰湖南。師曰。觀察使姓甚么。曰不得姓。師曰。名甚么。曰不得名。師曰。還治事也無。曰自有郎幕在。師曰。還出入也無。曰不出入。師曰。豈不出入。山拂袖便出。師次早入堂召二上座曰。昨日老僧對阇黎一轉語不相契。一夜不安。今請阇黎別下一轉語。若愜老僧意。便開粥相伴過夏。山曰。請和尚問。師曰。豈不出入。山曰。太尊貴生。師乃開粥同共過夏。
翠微無學禪師
一日師在法堂內行。投子進前接禮。問曰。西來密旨。和尚如何示人。師駐步少時。子曰。乞師垂示。師曰。更要第二杓惡水那。子便禮謝。師曰。莫躲根。子曰。時至根苗自生。
師因供養羅漢。僧問丹霞燒木佛。和尚為甚么供養羅漢。師曰。燒也燒不著。供養亦一任供養。曰供養羅漢。羅漢還來也無。師曰。汝每日還吃飯么。僧無語。師曰。少有靈利的。
孝義性空禪師
丁行者看師。師打一棒云。瞎卻汝本來眼也。丁云。非但今日。古人亦行此令。師云。誰向汝道古今。丁拂袖便出。師云。青天白日。有迷路人。丁云。莫要指示么。師便打。丁云。莫瞎卻人眼好。師云。瞎卻俗人眼。有甚么過。
仙天禪師
僧參。才展坐具。師曰。不用通時暄。還我文彩未生時道理來。曰某甲有口。啞卻即閑。苦死覓個臘月扇子作么。師拈棒作打勢。僧把住曰。還我未拈棒時道理。師曰。隨我者隨之南北。不隨我者死住東西。曰隨與不隨且置。請師指出東西南北。師便打。
披云和尚來。才入方丈。師便問。未見東越老人時。作么生為物。云曰。只見云生碧嶂。焉知月落寒潭。師曰。只與么也難得。曰莫是未見時么。師便喝。云展兩手。師曰。錯怪人者有甚么限。云掩耳出。師曰。死卻這漢平生也。
馬頰本空禪師
上堂。只這施為動轉。還合得本來祖翁么。若合得。十二時中無虛棄底道理。若合不得。吃茶說話。往往喚作茶話在。僧便問。如何免得。不成茶話去。師曰。你識得口也未。曰如何是口。師曰。兩片皮也不識。曰如何是本來祖翁。師曰。大眾前不要牽爺恃娘。曰大眾欣然去也。師曰。你試點大眾性看。僧作禮。師曰。伊往往道一性一切性在。僧欲進語。師曰。孤負平生行腳眼。
問去卻即今言句。請師直指本來性。師曰。你迷源來得多少時。曰即今蒙和尚指示。師曰。若指示你。我即迷源。曰如何即是。師示頌曰。心是性體。性是心用。心性一如。誰別誰共。妄外迷源。只者難洞。古今凡圣。如幻如夢。
本生禪師
師拈拄杖示眾曰。我若拈起。你便向未拈起時作道理。我若不拈起。你便向拈起時作主宰。且道老僧為人在甚么處。時有僧出曰。不敢妄生節目。師曰。也知阇黎不分外。曰低低處平之有余。高高處觀之不足。師曰。節目上更生節目。僧無語。師曰。掩鼻偷香。空招罪犯。
石室善道禪師
師參石頭。一日隨頭游山次。頭曰。汝與我斫卻面前樹子。免礙我。師曰。不將刀來。頭乃抽刀倒與。師曰。何不過那頭來。頭曰。你用那頭作甚么。師即大悟。
師一夕與仰山玩月。山問這個月尖時圓相甚么處去。圓時尖相又甚么處去。師曰。尖時圓相隱。圓時尖相在。
龍潭崇信禪師
初悟和尚居天王寺。師家于寺巷。其家賣餅。師日以十餅饋之。天王食畢常留一餅曰。吾惠汝以蔭子孫。師一日自念曰。餅是我持去。何返遺我。其別有旨乎。遂造問焉。天王曰。是汝持來。復汝何咎。師聞之頗曉玄旨。因投出家。服勤左右。一日問曰。某自到來。不蒙指示心要。天王曰。自汝到來。吾未嘗不指汝心要。師曰。何處指示。天王曰。汝擎茶來吾為汝接。汝行食來吾為汝受。汝和南時吾便低首。何處不指示心要。師低頭良久。天王曰。見則直下便見。擬思即差。師當下開解。復問如何保任。天王曰。任性逍遙。隨緣放曠。但盡凡心。別無圣解。
僧問髻中珠誰人得。師曰。不賞玩者得。曰安著何處。師曰。有處即道來。
有尼問。如何得為僧去。師曰。作尼來多少時也。曰還有為僧時也無。師曰。汝即今甚么。曰現是尼身。何得不識。師曰。誰識汝。
李翱刺史問。如何是真如般若。師曰。我為真如般若。李曰。幸遇和尚。師曰。此猶是分外之言。
睦州道明尊宿
師曰。明明向你道。尚自不會。何況蓋覆將來。
又曰。老僧在此住持。不曾見個無事人到來。汝等何不近前。時有一僧方近前。師曰。維那不在。汝自領去三門外與二十棒。曰某甲過在甚么處。師曰。枷上更著杻。
師見僧。乃曰。現成公案。放汝三十棒。曰某甲如是。師曰。三門頭金剛為甚么舉拳。曰金剛尚乃如是。師便打。
座主參。師問莫是講唯識論否。曰不敢。師曰。朝去西天。暮歸唐土。會么。曰不會。師曰。吽吽。五戒不持。
問僧近離甚處。曰仰山。師曰。五戒也不持。曰某甲甚么處是妄語。師曰。這里不著沙彌。
問僧正云。講得唯識論么。正云。不敢。小年曾讀文字來。師拈起糖餅擘作兩片云。你作么生。正無語。師云。喚作糖餅是。不喚作糖餅是。正云。不可不喚作糖餅。師卻喚沙彌來來。你喚作甚么。彌云糖餅。師云。你也講得唯識論。
師問武陵長老。了即毛端吞巨海。始知大地一微塵。長老作么生。曰問阿誰。師曰。問長老。曰何不領話。師曰。汝不領話。我不領話。
問一句道盡時如何。師曰。義墮也。曰甚么處是學人義墮處。師曰。三十棒教誰吃。
問某甲講兼行腳。不會教意時如何。師曰。灼然實語當懺悔。曰乞師指示。師曰。汝若不問。老僧即緘口無言。汝既問。老僧不可緘口去也。曰請師便道。師曰。心不負人。面無慚色。
問高揖釋迦不拜彌勒時如何。師曰。昨日有人問。趁出了也。曰和尚恐某甲不實那。師曰。拄杖不在。苕帚柄聊與三十。
問僧何處來。云靈山來。師云。涅槃是第幾座。僧無對。師又問迦葉甚么處去。僧云不知。師云。脫空妄語漢。
師聞一老宿難親近。躬往相訪。才入。宿便喝。師側掌曰。兩重公案。宿曰。過在甚么處。師曰。這野狐精。便退。
升座云。首座呢。答云在。寺主呢。答云在。維那呢。答云在。師云。三段不同。今當第一。向下文長。付在來日。下座。
示眾。大事未明。如喪考妣。大事既明。如喪考妣。
示眾。我見百丈不識好惡。大眾才集。以拄杖一時打下。復召大眾。眾回首。乃云是甚么。有甚共語處。又黃檗和尚亦然。復召大眾。眾回首。乃云月似彎弓。少雨多風。猶較些子。
僧問。如何是一代時教。師曰。上大人。丘乙己。
問。如何是禪。師曰。猛火著油煎。
僧參。師曰。汝是新到否。曰是。師曰。且放下葛藤會么。曰不會。師曰。擔枷陳狀。自領出去。僧便出。師曰來來。我實問你甚處來。曰江西。師曰。泐潭和尚在汝背后。怕你亂道見么。僧無對。
看華嚴經次。僧問看甚么經。師曰。大光明云。青色光明云。紫色光明云。卻指面前曰。那邊是甚么云。曰南邊是黑云。師曰。今日須有雨。
問以字不成八字不是。是何章句。師彈指一聲曰會么。曰不會。師曰。上來講贊無限勝因。蝦蟆勃跳上天。蚯蚓驀過東海。
問僧近離甚處。曰河北。師曰。彼中有趙州和尚。你曾到否。曰某甲近離彼中。師曰。趙州有何言句示徒。僧舉吃茶話。師乃呵呵大笑曰慚愧。卻問趙州意作么生。曰只是一期方便。師曰。苦哉趙州。被你將一杓屎潑了也。便打。師卻問沙彌。你作么生會。沙彌便設拜。師亦打。其僧往沙彌處問。適來和尚打你作甚么。沙彌曰。若不是我。和尚不打某甲。
烏石靈觀禪師
師尋常扃戶。人罕見之。一日雪峰伺便扣門。師開門。峰驀胸搊住曰。是凡是圣。師唾曰。這野狐精。便推出。閉卻門。峰曰。也只要識老兄。
雪峰至敲門。師日誰。峰云。鳳皇兒。師云。作甚么。峰云。來啖女老鸛。師便開門。扭住云。道道。峰擬議。師便托開。閉卻門。峰住后示眾云。我當時若入得老觀門。你這一隊[口+童]酒糟漢。向甚處摸索。
大隨法真禪師
師妙齡夙悟。遍參知識。次至大溈會下數載。食不至充。臥不求暖。清苦煉行。溈深器之。一日問曰。阇黎在老僧此間。不曾問一轉話。師曰。教某甲向甚么處下口。溈曰。何不道如何是佛。師便作手勢掩溈口。溈嘆曰。子真得其髓。
問僧甚處去。曰峨嵋禮普賢去。師舉拂子曰。文殊普賢。總在這里。僧作圓相拋向后。乃禮拜。師喚侍者。取一帖茶與這僧。
僧問如何是大隋一面事。師曰東西南北。
庵側有一龜。僧問一切眾生皮里骨。這個眾生為甚骨裹皮。師拈草履覆龜背上。僧無語。
靈樹和尚
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曰千年田八百主。如何是千年田八百主。曰郎當屋舍沒人修。
靈云志勤禪師
師初在溈山。因見桃花悟道。有偈曰。三十年來尋劍客。幾回落葉又抽枝。自從一見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溈覽偈。詰其所悟。與之符契。囑曰。從綠悟達。永無退失。善自護持。
長生問混沌未分時。含生何來。師曰。如露柱懷胎。曰分后如何。師曰如片云點太清。曰未審太清還受點也無。師不答。曰恁么則含生不來也。師亦不答。曰直得純清絕點時如何。師曰。猶是真常流注。曰如何是真常流注。師曰。似鏡長明。曰向上更有事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打破鏡來。與汝相見。
新興嚴陽尊者
師初參趙州。問一物不將來時如何。州曰。放下著。師曰。既是一物不將來。放下個甚么。州曰。放不下。擔取去。師于言下大悟。后常有一蛇一虎隨從。手中與食。
杭州多福和尚
僧問如何是多福一叢竹。師曰。一莖兩莖斜。曰學人不會。師曰。三莖四莖曲。
益州西睦和尚
上堂。有俗士舉手曰。和尚便是一頭驢。師曰。老僧被汝騎。士無語。去后三日再來白言。某甲三日前著賊。師拈杖趁出。
石梯和尚
師因侍者請浴。師曰。既不洗塵。亦不洗體。汝作么生。者曰。和尚先去。某甲將皂角來。師呵呵大笑。
一日見侍者托缽赴堂。乃喚侍者。者應諾。師曰。甚么處去。者曰。上堂齋去。師曰。我豈不知汝上堂齋去。者曰。除此外。別道個甚么。師曰。我只問汝本分事。者曰。和尚若問本分事。某甲實是上堂齋去。師曰。汝不繆為吾侍者。
末山尼了然禪師
師因灌溪閑和尚到。若相當即住。不然即推倒禪床。便入堂內。師遣侍者問。上座游山來。為佛法來。溪曰。為佛法來。師乃升座。溪上參。師問上座今日離何處。曰路口。師曰。何不蓋卻。溪無對。始禮拜。問如何是末山。師曰。不露頂。曰如何是末山主。師曰。非男女相。溪乃喝曰。何不變去。師曰。不是神。不是鬼。變個甚么。溪于是伏膺。作園頭三年。
金華俱胝和尚
有尼名實際來。戴笠子執錫。繞師三匝。曰道得即下笠子。如是三問。師皆無對。尼便去。師曰。日勢稍晚。何不且住。尼曰。道得即住。師又無對。尼去后。師嘆曰。我雖處丈夫之形。而無丈夫之氣。不如棄庵。往諸方參尋知識去。其夜山神告曰。不須離此。將有肉身菩薩來。后天龍和尚到庵。師乃迎禮。龍豎一指示之。師當下大悟。自此凡有學者參問。師惟舉一指。無別提唱。有一供過童子。每見人問事。亦豎指祗對。人謂師曰。和尚童子亦會佛法。凡有問。皆如和尚豎指。師一日潛袖刀子。問童曰。聞你會佛法。是否。童曰是。師曰。如何是佛。童豎起指頭。師以刀斷其指。童叫喚走出。師召童子。童回首。師曰。如何是佛。童舉手不見指頭。豁然大悟。師將順世。謂眾曰。吾得天龍一指頭禪。一生用不盡。
仰山慧寂通智禪師
師坐次。有僧翹一足云。西天二十八祖亦如是。唐土六祖亦如是。天下老和尚亦如是。某甲亦如是。師下禪床。打四藤條。
師謂第一座曰。不思善。不思惡。正恁么時作么生。座曰。正恁么時。是某甲放身命處。師曰。何不問老僧。座曰。正恁么時不見有和尚。師曰。扶我教不起。
香嚴智閑禪師
師參溈山。山問我聞汝在百丈先師處。問一答十。問十答百。此是汝聰明靈利。意解識想。生死根本。父母未生時。試道一句看。師被一問。直得茫然。歸寮將平日看過文字。從頭尋一句酬對。竟不能得。乃自嘆曰。畫餅不可充饑。屢乞溈山說破。山曰。我若說似汝。汝巳后罵我去。我說底是我底。終不干汝事。師遂將平昔所看文字燒卻。曰此生不學佛法也。且作個長行粥飯僧。免役心神。乃泣辭溈山。過南陽。睹忠國師遺跡。遂憩止焉。一日芟除草木。偶拋瓦礫擊竹作聲。忽然省悟。遽歸沐浴焚香。遙禮溈山。贊曰。和尚大慈。恩逾父母。當時若為我說破。何有今日之事。乃有頌曰。一擊忘所知。更不假修持。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處處無蹤跡。聲色外威儀。諸方達道者。咸言上上機。溈山聞得。謂仰山曰。此子徹也。仰曰。此是心機意識。著述得成。侍某甲親自勘過。仰后見師。曰和尚贊嘆師弟發明大事。你試說看。師舉前頌。仰曰。此是夙習記持而成。若有正悟。別更說看。師又頌曰。去年貧未是貧。今年貧。始是貧。去年貧。猶有卓錐之地。今年貧。錐也無。仰曰。如來禪許師弟會。祖師禪未夢見在。師復頌曰。我有一機。瞬目視伊。若人不會。別喚沙彌。仰乃報溈山曰。且喜閑師弟會祖師禪也。
上堂。若論此事。如人上樹。口銜樹枝。腳不蹋枝。手不攀枝。樹下忽有人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不對他。又違他所問。若對他。又喪身失命。當恁么時。作么生即得。時有虎頭招上座出眾云。樹上即不問。未上樹時請和尚道。師乃呵呵大笑。
徑山洪諲禪師
佛日長老訪師。師問伏承長老獨化一方。何以薦游峰頂。日曰。朗月當空掛。冰霜不自寒。師曰。莫是長老家風也無。日曰。峭峙萬重關。于中含寶月。師曰。此猶是文言。作么生是長老家風。日曰。今日賴遇佛日。卻問隱密全真。時人知有。道不得。太省無辜。時人知有。道得。于此二途。猶是時人升降處。未審和尚親道自道。如何道。師曰。我家道處無可道。日曰。如來路上無私曲。便請玄音和一場。師曰。任汝二輸更互照。碧潭云外不相關。日曰。為報白頭無限客。此回年少莫歸鄉。師曰。老少同倫無向背。我家玄路勿參差。日曰。一言定天下。四句為誰宣。師曰。汝言有三四。我道其中一也無。師因有偈曰。東西不相顧。南北與誰留。汝言有三四。我道一也無。
僧問掩息如灰時如何。師曰。猶是時人功干。曰干后如何。師曰。耕人田不種。曰畢竟如何。師曰。禾熟不臨場。
許州全明上座先問石霜。一毫穿眾穴時如何。石霜曰。直須萬年去。曰萬年后如何。石霜曰。登科任汝登科。拔萃任汝拔萃。后問師曰。一毫穿眾穴時如何。師曰。光靴任汝光靴。結果任汝結果。
僧問如何是長。師曰。千圣不能量。曰如何是短。師曰。蟭螟眼里著不滿。其僧不肯便去。舉似石霜。石霜曰。只為太近實頭。僧卻問石霜。如何是長。石霜曰。不屈曲。曰如何是短。石霜曰。雙陸盤中不喝彩。
定山神英禪師
師因椑樹省和尚行腳時參問。不落數量請師道。師提起數珠曰。是落不落。省曰。圓珠三竅。時人知有。請師圓前話。師便打。省拂袖便出。師曰。三十年后槌胸大哭去在。省住后示眾曰。老僧三十年前至定山。被他熱謾一上。不同小小。
京兆七師米和尚
師參學后歸受業寺。有宿問。月中斷井索時。人喚作蛇。未審七師見佛。喚作甚么。師曰。若有佛見。即同眾生。老宿曰。千年桃核。
王敬初常侍
公視事次。米和尚至。公乃舉筆示之。米曰。還判得虛空否。公擲筆入宅。更不復出。米致疑。明日。憑鼓山供養主。入探其意。米亦隨至。潛在屏蔽間偵伺。供養主才坐。問曰。昨日米和尚。不審有甚么言句。便不相見。公曰。師子咬人。韓盧逐塊。米聞此語。即省前繆。遽出朗笑曰。我會也。我會也。公曰。會即不無。你試道看。米曰。請常侍舉。公乃豎起一只箸。米曰。這野狐精。公曰。這漢徹也。
御選歷代禪師語錄后集中。
臨濟義玄禪師
師問黃檗佛法大意。三度問。三度被打。師辭黃檗。檗曰。不須他去。只往高安灘頭參大愚。必為汝說。師到大愚。愚曰。甚處來。師曰。黃檗來。愚曰。黃檗有何言句。師曰。某甲三度問佛法的的大意。三度被打。不知某甲有過無過。愚曰。黃檗與么老婆心切。為汝得徹困。更來這里問有過無過。師于言下大悟。乃曰。元來黃檗佛法無多子。愚搊住曰。這尿床鬼子。適來道有過無過。如今卻道黃檗佛法多子。你見個甚么道理。速道速道。師于大愚肋下筑三拳。愚拓開曰。汝師黃糪。非干我事。師辭大愚。卻回黃檗。
黃檗一日普請次。師隨后行。檗回頭見師空手。乃問钁在何處。師云。有一人將去了也。檗曰。近前來共汝商量個事。師便近前。檗豎起钁曰。只這個。天下人拈掇不起。師就手掣得豎起曰。為甚么卻在某甲手里。檗曰。今日自有人普請。便回寺。
師一日在僧堂前坐。見黃檗來。便閉卻目。黃檗乃作悕勢。便歸方丈。師隨至方丈禮謝。首座在黃檗處侍立。黃檗云。此僧雖是后生。卻知有此事。首座云。老和尚腳跟不點地。卻證據個后生。黃檗自于口上打一摑。首座云。知即得。
師在僧堂里睡。檗入堂見。以拄杖打板頭一下。師舉首見是檗。卻又睡。檗又打板頭一下。卻往上間。見首座坐禪。乃曰。下間后生卻坐禪。汝在這里妄想作么。座曰。這老漢作甚么。檗又打板頭一下。便出去。
黃檗因入廚下。問飯頭作甚么。頭曰。揀眾僧飯米。檗曰。一頓吃多少。頭曰。二石五。檗曰。莫太多么。頭曰。猶恐少在。檗便打。頭舉似師。師曰。吾與汝勘這老漢。才到侍立。檗舉前話。師曰。飯頭不會。請和尚代轉一語。檗曰。汝但舉。師曰。莫太多么。檗曰。來日更吃一頓。師曰。說甚么來日。即今便吃。隨后打一掌。檗曰。這風顛漢。又來這里捋虎須。師喝一喝。便出去。
師半夏上黃檗山。見檗看經。, 師曰。我將謂是個人。元來是唵黑豆老和尚。住數日乃辭。檗曰。汝破夏來。何不終夏去。師曰。某甲暫來禮拜和尚。檗便打。趁令去。師行數里。疑此事。卻回終夏。后又辭檗。檗曰。甚處去。師曰。不是河南。便歸河北。檗便打。師約住與一掌。檗大笑。乃喚侍者。將百丈先師禪板幾案來。師曰。侍者將火來。檗曰。不然。子但將去。巳后坐斷天下人舌頭去在。
到三峰平和尚處。平問甚處來。師曰。黃檗來。平曰。黃檗有何言句。師曰。金牛昨夜遭涂炭。直至如今不見蹤。平曰。金風吹玉管。那個是知音。師曰。直透萬重關。不住青霄內。平曰。子這一問太高生。師曰。龍生金鳳子。沖破碧琉璃。平曰。且坐吃茶。又問近離甚處。師曰。龍光。平曰。龍光近日如何。師便出去。
到鳳林。林曰。有事相借問得么。師曰。何得剜肉作瘡。林曰。海月澄無影。游魚獨自迷。師曰。海月既無影。游魚何得迷。林曰。觀風知浪起。玩水野帆飄。師曰。孤蟾獨耀江山靜。長嘯一聲天地秋。林曰。任張三寸揮天地。一句臨機試道看。師曰。路逢劍客須呈劍。不是詩人莫獻詩。林便休。師乃有頌曰。大道絕同。任向西東。石火莫及。電光罔通。
到大慈。慈在方丈內坐。師問端居丈室時如何。慈云。寒松一色千年別。野老拈花萬國春。師云。今古永超圓智體。三山鎖斷萬重關。慈便喝。師亦喝。慈云。作么。師拂袖便出。
到明化。化問來來去去作甚么。師云。只圖踏破草鞋。化云。畢竟作么生。師云。老漢話頭也不識。
到金牛。牛見師來。橫按拄杖。當門踞坐。師以手敲拄杖三下。卻歸堂中第一位坐。牛下來見。乃問。夫賓主相看。各具威儀。上座從何而來。太無禮生。師云。老和尚道甚么。牛擬開口。師便打一坐具。牛作倒勢。師又打一坐具。牛曰。今日不著便。遂歸方丈。
師住鎮州臨濟。學侶云集。一日謂普化克符。二上座曰。我欲于此。建立黃檗宗旨。汝等成褫我。二人珍重下去。三日后。普化卻上來問。和尚三日前說甚么。師便打。三日后。克符上來問。和尚三日前。打普化作么。師亦打。
師曰。有時一喝。如金剛王寶劍。有時一喝。如踞地獅子。有時一喝。如探竿影草。有時一喝。不作一喝用。汝作么生會。僧擬議。師便喝。
上堂次。兩堂首座相見。同時下喝。僧問師還有賓主也無。師曰。賓主歷然。師召眾曰。要會臨濟賓主句。問取堂中二首座。
示眾。我有時先照后用。有時先用后照。有時照用同時。有時照用不同時。先照后用。有人在。先用后照。有法在。照用同時。驅耕夫之牛。奪饑人之食。敲骨取髓。痛下針錐。照用不同時。有問有答。立賓立主。合水和泥。應機接物。若是過量人。向未舉巳前。撩起便行。猶較些子。
上堂。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常從汝等面門出入。未證據者看看。時有僧出問。如何是無位真人。師下禪床把住云。道道。其僧擬議。師托開云。無位真人是甚么乾矢橛。便歸方丈。
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豎起拂子。僧便喝。師便打。又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亦豎起拂子。僧便喝。師亦喝。僧擬議。師便打。乃曰大眾。夫為法者。不避喪身失命。我于黃檗先師處。三度問佛法的的大意。三度被打。如蒿枝拂相似。如今更思一頓。誰為下手。時有僧出曰。某甲下手。師度與拄杖。僧擬接。師便打。
有一老宿參。便問禮拜郎是。不禮拜郎是。師便喝。宿便拜。師曰。好個草賊。宿曰。賊賊。便出去。師曰。莫道無事好。時首座侍立。師曰。還有過也無。座曰有。師曰。賓家有過。主家有過。曰二俱有過。師曰。過在甚么處。座便出去。師曰。莫道無事好。
大覺到參。師舉起拂子。覺敷坐具。師擲下拂子。覺收坐具參堂去。僧眾曰。此僧莫是和尚親。不禮拜。又不吃棒。師聞。令喚覺。覺至。師曰。大眾道汝不禮拜又不吃棒。莫是長老親故。覺乃珍重下去。
師問院主甚么處去來。曰州中糶黃米來。師曰。糶得盡么。曰糶得盡。師以拄杖劃一劃曰。還糶得這個么主便喝。師便打。典座至。師舉前話。座曰。院主不會和尚意。師曰。你又作么生。座禮拜。師亦打。
同普化赴施主齋次。師問毛吞巨海。芥納須彌。為復是神通妙用。為復是法爾如然。化趯倒飯床。師曰。太粗生。曰這里是甚么所在。說粗說細。次日又同赴齋。師復問。今日供養何似昨日。化又趯倒飯床。師曰。得郎得。太粗生。化喝曰瞎漢。佛法說甚么粗細。師乃吐舌。
師與河陽木塔長老。同在僧堂地爐內坐。因說普化每日在街市掣風掣顛。知他是凡是圣。言猶未了。普化入來。師便問汝是凡是圣。普化云。汝且道我是凡是圣。師便喝。普化以手指云。河陽新婦子。木塔老婆禪。臨濟小廝兒。卻具一只眼。師云者賊。普化云賊賊。便出去。
一日普化在僧堂前吃生菜。師見云。大似一頭驢。普化便作驢鳴。師謂直歲云。細抹草料著。普化云。少室人不識。金陵又再來。臨濟一只眼。到處為人開。
師問杏山。如何是露地白牛。山曰吽吽。師曰。啞那。山曰長老作么。師曰者畜生。
麻谷問大悲千手眼。那個是正眼。師搊住曰。大悲千手眼作么生是正眼。速道速道。谷拽師下禪床卻坐。師問訊曰不審。谷擬議。師便喝。拽谷下禪床卻坐。谷便出。
石霜慶諸禪師
師抵溈山為米頭。一日篩米次。溈曰。施主米莫拋撒。師曰。不拋撒。溈于地上拾得一粒曰。汝道不拋撒。這個是甚么。師不對。溈又曰。莫輕這一粒。百千粒盡從這一粒生。師曰。百千粒從這一粒生。未審這一粒從甚么處生。溈呵呵大笑歸方丈。溈至晚上堂曰。大眾。米里有蟲。諸人好看。
因僧自洞山來。師問和尚有何言句示徒。曰。解夏上堂云。秋初夏末。兄弟或東去西去。直須向萬里無寸草處去。復良久曰。只如萬里無寸草處作么生去。師曰。有人下語否。曰無。師曰。何不道出門便是草。
師在方丈內。僧在窗外問。咫尺之間。為甚么不睹師顏。師曰。遍界不曾藏。僧舉問雪峰。遍界不曾藏。意旨如何。峰曰。甚么處不是石霜。師聞曰。這老漢著甚死急。峰聞曰。老僧罪過。
僧問三千里外。遠聞石霜有個不顧。師曰是。曰只如萬象歷然。是顧不顧。師曰。我道不驚眾。曰不驚眾是與萬象合。如何是不顧。師曰。遍界不曾藏。
云蓋問萬戶俱閉郎不問。萬戶俱開時如何。師曰。堂中事作么生。曰無人接得渠。師曰。道也太煞道。也只道得八九成。曰未審和尚作么生道。師曰。無人識得渠。
問僧近離甚處。曰審道。師于面前畫一畫曰。汝剌腳與么來。還審得這個么。曰審不得。師曰。汝衲衣與么厚。為甚卻審這個不得。曰某甲衲衣雖厚。爭奈審這個不得。師曰。與么則七佛出世也救你不得。曰說甚七佛。千佛出世也救某甲不得。師曰。太懵懂生。曰爭奈呢。師曰參堂去。僧曰喏喏。
示眾。初機未覯大事。先須識取頭。其尾自至。疏山仁參。問如何是頭。師曰。直須知有。曰如何是尾。師曰。盡卻今時。曰有頭無尾時如何。師曰。吐得黃金。堪作甚么。曰有尾無頭時如何。師曰。猶有依倚在。曰直得頭尾相稱時如何。師曰。渠不作個解會。亦未許渠在。
漸源仲興禪師
一日寶蓋和尚來訪。師便卷起簾子在方丈內坐。蓋一見乃下卻簾便歸客位。師令侍者傳語。長老遠來不易。猶隔津在。蓋擒住持者與一掌。者曰。不用打某甲。有堂頭和尚在。蓋曰。為有堂頭老漢。所以打你。者回舉似師。師曰。猶隔津在。
夾山善會禪師
師會下有一僧到石霜。入門便道不審。霜曰不必阇黎。僧云。與么則珍重。又到巖頭。亦云不審。頭乃噓兩聲。僧云。與么則珍重。才回步。頭云。雖是后生。亦能管帶。其僧歸舉似師。師明日升堂。乃喚昨日從石霜巖頭來底阿師出來。如法舉前話。僧舉了。師云。大眾還會么。若無人道。老僧不惜兩莖眉毛道去也。乃云石霜雖有殺人刀。且無活人劍。巖頭亦有殺人刀。亦有活人劍。
上堂。我二十年住此山。未曾舉著宗門中事。有僧問。承和尚有言。二十年住此山。未曾舉著宗門中事。是否。師曰是。僧便掀倒禪床。師休去。至明日。普請掘一坑。令侍者請昨日僧至。曰老僧二十年說無義語。今日請上座打殺老僧。埋向坑里。便請便請。若不打殺老僧。上座自著打殺埋在坑中始得。其僧歸堂束裝潛去。
虎頭上座參。師問甚處來。曰湖南來。師曰。曾到石霜么。曰要路經過。爭得不到。師曰。聞石霜有毬子話是否。曰和尚也須急著眼始得。師曰。作么生是毬子。曰跳不出。師曰。作么生是毬杖。曰沒手足。師曰。且去。老僧未與阇黎相見。明日升座。師曰。昨日新到在么。頭出應諾。師曰。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頭曰。今日雖問。要且不是。師曰。片月難明。非關天地。頭曰莫□沸。便作掀禪床勢。師曰。且緩緩。虧著卜上座甚么處。頭豎起拳曰。目前還著得這個么。師曰。作家作家。頭又作掀禪床勢。師曰大眾。看這一員戰將。若是門庭布列。山僧不如他。若據入理之談。也較山僧一級地。
德山宣鑒禪師
師擔青龍疏鈔出蜀。至澧陽路上見一婆子賣餅。因息肩買餅點心。婆指擔曰。這個是甚么文字。師曰青龍疏鈔。婆曰。講何經。師曰。金剛經。婆曰。我有一問。你若答得。施與點心。若答不得。且別處去。金剛經道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未審上座點那個心。師無語。
師至龍潭。上法堂曰。久向龍潭。及乎到來。潭又不見。龍又不現。潭引身曰。子親到龍潭。師無語。遂棲止焉。一夕侍立次。潭曰。更深何不下去。師珍重便出。卻回曰。外面黑。潭點紙燭度與師。師擬接。潭復吹滅。師于此大悟。便禮拜。潭曰。子見個甚么。師曰。從今向去。更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也。潭謂眾曰。可中有個漢。牙如劍樹。口似血盆。一棒打不回頭。他時向孤峰頂上。立吾道去在。師將疏鈔堆法堂前。舉火炬曰。窮諸玄辯。若一毫置于太虛。竭世樞機。似一滴投于巨壑。遂焚。
師抵溈山。挾復子上法堂。從西過東。從東過西。曰有么有么。山坐次。殊不顧盻。師曰。無無。便出。至門首。乃曰雖然如此。也不得草草。遂具威儀再入相見。才跨門。提起坐具曰和尚。山擬取拂子。師便喝。拂袖而出。溈山至晚問首座。今日新到在否。座曰。當時背卻法堂。著草鞋出去也。山曰。此子巳后向孤峰頂上盤結草庵。呵佛罵祖去在。
小參示眾曰。今夜不答話。問話者三十棒。時有僧出禮拜。師便打。僧曰。某甲話也未問。和尚因甚么打某甲。師曰。汝是甚么處人。曰新羅人。師曰。未跨船弦。好與三十棒。
示眾。道得也三十棒。道不得也三十棒。臨濟聞得。謂洛浦曰。汝去問他。道得為甚么也三十棒。待伊打。汝接住棒送一送。看伊作么生。浦如教而問。師便打。浦接住送一送。師便歸方丈。浦回舉似臨濟。濟曰。我從來疑著這漢。雖然如是。你還識德山么。浦擬議。濟便打。
龍牙問。學人仗鏌邪劍。擬取師頭時如何。師引頸近前曰[囗@力]。牙曰。頭落也。師呵呵大笑。牙后到洞山舉前話。山曰。德山道甚么。牙曰。德山無語。洞曰。莫道無語。且將德山落底頭呈似老僧看。牙方省。便懺謝。有僧舉似師。師曰。洞山老人不識好惡。這漢死來多少時。救得有甚么用處。
有僧相看。乃近前作相撲勢。師曰。與么無禮。合吃山僧手里棒。僧拂袖便行。師曰。饒汝如是。也祗得一半。僧轉身便喝。師曰。須是我打你始得。曰諸方有明眼人在。師曰。天然有眼。僧擘開眼曰貓。便出。師曰。黃河三千年一度清。
僧參。師問維那今日幾人新到。曰八人。師曰。喚來一時生按著。
上堂。及盡知也。直得三世諸佛口掛壁上。猶有一人呵呵大笑。若識此人。參學事畢。
示眾。有言時。騎虎頭。收虎尾。第一句下明宗旨。無言時。覿露機鋒。如同電拂。
師因疾。僧問還有不病者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不病者。師曰。阿[口+耶]阿[口+耶]。師復告眾曰。捫空追響。勞汝心神。夢覺覺非。竟有何事。
洞山良價悟本禪師
師初行腳時。路逢一婆擔水。師索水飲。婆曰。水不妨飲。婆有一問。須先問過。且道水具幾塵。師曰。不具諸塵。婆云。去。休污我水擔。
他日因供養云巖真次。僧問先師道祗這是。莫便是否。師曰是。曰意旨如何。師曰。當時幾錯會先師意。曰未審先師還知有也無。師曰。若不知有。爭解恁么道。
若知有。爭肯恁么道。云巖諱日營齋。僧問和尚于云巖處。得何指示。師曰。雖在彼中。不蒙指示。曰既不蒙指示。又用設齋作甚么。師曰。爭敢違背他。曰和尚初見南泉為甚么卻與云巖設齋。師曰。我不重先師道德佛法。只重他不為我說破。曰和尚為先師設齋。還肯先師也無。師曰。半肯半不肯。曰為甚么不全肯。師曰若全肯。郎孤負先師也。
師與泰首座。冬節吃果子次。乃問。有一物。上拄天。下拄地。黑似漆。常在動用中。動用中收不得。且道過在甚么處。泰曰。過在動用中。師喚侍者掇退果桌。
問雪峰從甚處來。曰天臺來。師曰。見智者否。曰義存吃鐵棒有分。
雪峰上問訊。師曰。入門來須有語。不得道早個入了也。峰曰。某甲無口。師曰。無口且從。還我眼來。峰無語。
雪峰搬柴次。乃于師面前拋下一束。師曰。重多少。峰曰。盡大地人提不起。師曰。爭得到這里。峰無語。
洗缽次。見兩烏爭蝦蟆。有僧便問。這個因甚么到恁么地。師曰。祗為阇黎。
問三身之中。阿那身不墮眾數。師曰。吾嘗于此切。
陳尚書問師。五十二位菩薩中。為甚么不見妙覺。師曰。尚書親見妙覺。
官人問有人修行否。師曰。待公作男子即修行。
師有時曰。體得佛向上事。方有些子語話分。僧問如何是語話。師曰。語話時阇黎不聞。曰和尚還聞否。師曰。不語話時即聞。僧問如何是佛向上人。師曰。非佛。
師不安。令沙彌傳語云居。乃屬曰。他或問和尚安樂否。但道云巖路相次絕也。汝下此語。須遠立。恐他打汝。沙彌領旨去傳語。聲未絕。早被云居打一棒。
將圓寂。謂眾曰。吾有閑名在世。誰人為吾除得。眾皆無對。時沙彌出曰。請和尚法號。師曰。吾閑名巳謝。
睦州剌史陳操尚書
公問僧有個事與上座商量得么。曰合取狗口。公自摑口曰。某甲罪過。曰知過必改。公曰。恁么則乞上座口吃飯得么。
齋次。拈起胡餅問僧。江西湖南還有這個么。曰尚書適來吃個甚么。公曰。敲鐘謝響。
又與僚屬登樓次。見數僧行來。有一官人曰。來者總是行腳僧。公曰不是。曰焉知不是。公曰。待來勘過。須臾僧至樓前。公驀喚上座。僧皆舉首。公謂諸官曰。不信道。
無著文喜禪師
師往五臺山華嚴寺。至金剛窟禮謁。遇一老翁。牽牛而行。邀師入寺。翁呼均提。有童子應聲出迎。翁縱牛。引師升堂。堂宇皆耀金色。翁踞床。指繡墩命坐。翁曰。近自何來。師曰。南方。翁曰。南方佛法。如何住持。師曰。末法比丘。少奉戒律。翁曰。多少眾。師曰。或三百。或五百。師卻問。此間佛法。如何住持。翁曰。龍蛇混雜。凡圣同居。師曰。多少眾。翁曰。前三三。后三三。翁呼童子致茶。并進酥酪。師食之。覺心意開爽。翁拈起玻璃盞問曰。南方還有這個否。師曰無。翁曰。尋常將甚么吃茶。師無對。辭退。翁令童子相送。師問童子。前三三后三三是多少。童召大德。師應諾。童曰。是多少。師復問曰。此為何處。童曰。此金剛窟般若寺也。師凄然。悟彼翁者即文殊也。不可再見。即稽首童子。愿乞一言為別。童說偈曰。面上無嗔供養具。口里無嗔吐妙香。心里無嗔是珍寶。無垢無染是真常。言訖。均提與寺俱隱。但見五色云中。文殊乘金毛師子往來。忽有白云自東方來。覆之不見。師因駐錫五臺。后參仰山。頓了心契。令充典座。文殊嘗現于粥鑊上。師以攪粥篦便打曰。文殊自文殊。文喜自文喜。殊乃說偈曰。苦瓠連根苦。甜瓜徹蒂甜。修行三大劫。卻被老僧嫌。
一日有異僧來求齋食。師減已分饋之。仰山預知。問曰。適來果位人至。汝給食否。師曰。輟已回施。仰曰。汝大利益。
霍山景通禪師
有行者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乃禮拜。行者曰。和尚為甚么禮俗人。師曰。汝不見道尊重弟子。
興化存獎禪師
師到大覺。為院主。一日覺喚院主。我聞你道向南方行腳一遭。拄杖頭不曾撥著一個會佛法底。你憑個甚么道理與么道。師便喝。覺便打。師又喝。覺又打。師來日從法堂過。覺召院主。我直下疑你昨日這兩喝。師又喝。覺又打。師再喝。覺亦打。師曰。某甲于三圣師兄處。學得個賓主句。總被師兄折倒了也。愿與某甲個安樂法門。覺曰。這瞎漢。來這里衲敗缺。脫下衲衣。痛打一頓。師于言下薦得臨濟先師。在黃檗處吃棒底道理。師后開堂日。拈香曰。此一炷香。本為三圣師兄。三圣于我太孤。本為大覺師兄。大覺于我太賒。不如供養臨濟先師。
師謂克賓維那曰。汝不久為唱導之師。賓曰。不入這保社。師曰。會了不入。不會了不入。曰總不與么。師便打曰。克賓維那。法戰不勝罰錢五貫。設饡飯一堂。次日。師自白椎曰。克賓維那。法戰不勝。不得吃飯。即便出院。
示眾曰。若是作家戰將。便請單刀直入。更莫如何若何。有旻德禪師出。禮拜起。便喝。師亦喝。德又喝。師亦喝。德禮拜歸眾。師曰。適來若是別人。三十棒一棒也較不得。何故。為他旻德會一喝不作一喝用。
師見同參來。才上法堂。師便喝。僧亦喝。師又喝。僧亦喝。師近前拈棒。僧又喝。師曰。你看這瞎漢猶作主在。僧擬議。師直打下法堂。侍者請問。適來那僧有甚觸忤和尚。師曰。他適來也有權。也有實。也有照。也有用。及乎我將手向伊面前橫兩橫。到這里卻去不得。似這般瞎漢。不打更待何時。僧禮拜。
后唐莊宗車駕幸河北。回至魏府行宮。詔師問曰。朕收中原。獲得一寶。未曾有人酬價。師曰。請陛下寶看。帝以兩手舒幞頭腳。師曰。君王之寶。誰敢酬價。宗大悅。
鎮州寶壽沼禪師
師在方丈坐。因僧問訊次。師曰。百千諸圣。盡不出此方丈內。曰祗如古人道。大千沙界海中漚。未審此方丈向甚么處著。師曰。千圣現在。曰阿誰證明。師便擲下拂子。僧從西過東立。師便打。僧曰。若不久參。焉知端的。師曰。三十年后。此話大行。
師問僧甚處來。曰西山來。師曰。見狝猴么。曰見。師曰。作甚么伎倆。曰見某甲。一個伎倆也作不得。師便打。
三圣院慧然禪師
師至仰山。山問汝名甚么。師曰。慧寂。山曰。慧寂是我名。師曰。我名慧然。山大笑。
到德山。才展坐具。山曰。莫展炊巾。這里無殘羹餿飯。師曰。縱有也無著處。山便打。師接住棒。推向禪床上。山大笑。師哭蒼天。便下參堂。堂中首座。號踢天泰。問行腳高士。須得本道公驗。作么生是本道公驗。師曰。道甚么。座再問。師打一座具曰。這漆桶。前后觸忤多少賢良。座擬人事。師便過第二座人事。
問僧近離甚處。僧便喝。師亦喝。僧又喝。師又喝。僧曰行棒即瞎。便喝。師拈棒。僧乃轉身作受棒勢。師曰。下坡不走快便難逢。便棒。僧曰這賊。便出去。師遂拋下棒。次有僧問。適來爭容得這僧。師曰。是伊見先師來。
鎮州萬壽和尚
師訪寶壽。寶壽坐不起。師展坐具寶壽下禪床。師卻坐。寶壽驟入方丈閉卻門。知事見師坐不起。曰。請和尚庫下吃茶。師乃歸院。翌日寶壽來復謁。師踞禪床。寶壽展坐具。師亦下禪床。寶壽卻坐。師歸方丈閉卻門。寶壽入侍者寮。取灰圍卻方丈門便歸去。師遂開門見曰。我不恁么。他卻恁么。
幽州談空和尚
鎮州牧有姑為尼。行腳回。欲開堂為人。牧令師勘過。師問曰。見說汝欲開堂為人。是否。尼曰是。師曰。尼是五障之身。汝作么生為人。尼曰龍女八歲。南方無垢世界。成等正覺。又作么生。師曰。龍女有十八變。你試一變看。尼曰。設使變得。也祗是個野狐精。師便打。牧聞舉。乃曰。和尚棒折那。
虎溪庵主
僧問庵主在這里多少年也。師曰。祗見冬凋夏長。年代總不記得。曰大好不記得。師曰。汝道我在這里。得多少年也。曰冬凋長呢。師曰。鬧市里虎。
桐峰庵主
有老人入山參。師曰。住在甚處。老人不語。師曰。善能對機。老人地上拈一枝草示師。師便喝。老人禮拜。師便歸庵。老人曰。與么。疑殺一切人在。
杉洋庵主
有僧到參。師問阿誰。曰杉洋庵主。師曰。是我。僧便喝。師作噓聲。僧曰。猶要棒吃在。師便打。
問僧甚么處來。曰江西來。師豎起癢和子曰。江西還有這個么。僧拓膝閉目。師曰。東家廝兒。卻向西家使喚僧曰。有口不煩賓主說。師曰。適來患聾。而今患啞。僧曰。買鐵得金。一場富貴。師曰。客作無功。未免逃避。僧便行。師曰。自累猶可。莫累老僧。
豁上座
師參德山。山才見。下禪床作抽坐具勢。師曰。這個且置。或遇心境一如的人來。向伊道個甚么。免被諸方檢責。山曰。猶較昔日三步在。別作個主人公來。師便喝。山默然。師曰。塞卻這老漢咽喉也。拂袖便出。
九峰道虔禪師
師為石霜侍者。洎霜歸寂。眾請首座繼住持。師白眾曰。須明得先師意。始可。座曰。先師有甚么意。師曰。先師道。休去歇去。冷湫湫地去。一念萬年去。寒灰枯木去。古廟香罏去。一條白練去。其余則不問。如何是一條白練去。座曰。這個只是明一色邊事。師曰。元來未會先師意在。座曰。你不肯我那。但裝香來。香煙斷處。若去不得。即不會先師意。遂焚香。香煙未斷。座巳脫去。師拊座背曰。坐脫立亡即不無。先師意。未夢見在。
涌泉景欣禪師
強德二禪客。于路次見師騎牛。不識師。忽曰。蹄角甚分明。爭奈騎者不鑒。師驟牛而去。強德憩于樹下煎茶。師回。卻下牛。問曰。二禪客近離甚么處。曰那邊。師曰。那邊事作么生。強提起茶盞。師曰。此猶是這邊事。那邊事作么生。強無對。師曰。莫道騎者不鑒。
云蓋志元圓凈禪師
僧問如何是獅子。師曰。善哮吼。僧拊掌曰。好手好手。師曰。青天白日。卻被鬼迷。僧作掀禪床勢。師便打。曰。驢事未去。馬事到來。師曰。灼然作家。僧拂袖出。師曰。將甌盛水。擬比大洋。
道吾問久向和尚會禪。是否。師曰。蒼天蒼天。吾近前掩師口曰。低聲低聲。師與一掌。吾曰。蒼天蒼天。師把住曰。得與么無禮。吾卻與一掌。師曰。老僧罪過。吾拂袖便行。師呵呵大笑曰。早知如是。不見如是。
鳳翔石柱禪師
師游方時。到洞山。時虔和尚垂語曰。有四種人。一人說過佛祖。一步行不得。一人行過佛祖。一句說不得。一人說得行得。一人說不得行不得。阿那個是其人。師出眾曰。一人說過佛祖。行不得者。只是無舌。不許行。一人行過佛祖。一句說不得者。祗是無足。不許說。一人說得行得者。只是函蓋相稱。一人說不得行不得者。如斷命求活。此是石女兒披枷帶鎖。山曰。阇黎分上作么生。師曰。該通分上。卓卓寧彰。山曰。祗如海上明公秀。又作么生。師曰。幻人相逢。拊掌呵呵。
張拙秀才
士因禪月大師指參石霜。霜問秀才何姓。曰姓張名拙。霜曰。覓巧尚不可得。拙自何來。張忽有省。乃呈偈曰。光明寂照遍河沙。凡圣含靈共我家。一念不生全體現。六根才動被云遮。破除煩惱重增病。趣向真如亦是邪。隨順世緣無掛礙。涅槃生死等空化。
洛浦元安禪師
師抵涔陽。遇故人。因話武陵舊事。問曰。倏忽數年。何處逃難。師曰。祗在阛阓中。曰何不向無人處去。師曰。無人處有何難。曰阛阓中如何逃避。師曰。雖在阛阓中。要且人不識。故人罔測。
龐居士禮拜起曰。孟夏毒熱。盂冬薄寒。師曰。莫錯。士曰。龐公年老。師曰。何不寒時道寒。熱時道熱。士曰。患聾作么。師曰。放你三十棒。士曰。啞卻我口。塞卻你眼蛤溪道者相訪。師問自從犁溪相別。今得幾年。溪曰。和尚猶記得昔年事。師曰。見說道者。總忘卻年月也。溪曰。和尚住持事繁。且容仔細看。師曰。打即打會禪漢溪曰。某甲消得。師曰。道者住山事繁。
問一毫吞盡巨海。于中更復何言。師曰。家有白澤之圖。必無如是妖怪。
僧問。供養百千諸佛。不如供養一個無心道人。未審百千諸佛有何過。無心道人有何德。師曰。一片白云橫谷口。幾多歸鳥盡迷巢。
上藍令超禪師
僧問。二龍爭珠。誰是得者。師曰。其珠遍地。目睹如泥。
黃山月輪禪師
師謁夾山。山問名甚么。師曰。月輪。山作一圓相曰。何似這個。師曰。和尚恁么語話。諸方大有人不肯在。山曰。阇黎作么生。師曰。還見月輪么。山曰。阇黎恁么道此間大有人不肯諸方。師乃服膺參訊。一日夾山抗聲問曰。子是甚么處人。師曰。閩中人。山曰。還識老僧么。師曰。和尚還識學人么。山曰。不然。子且還老僧草鞋錢。然后老僧還子廬陵米價。師曰。恁么則不識和尚也。未委廬陵米作么價。山曰。真師子兒。善能哮吼。乃入室受印。
韶山普寰禪師
僧參。師問莫是多口白頭因么。因曰。不敢。師曰。有多少口。曰通身是。師曰。尋常向甚么處屙。曰向韶山口里屙。師曰。有韶山口即得。無韶山口。向甚么處屙。因無語。師便打。遵布衲訪師。在山下相見。遵問韶山路向甚么處去。師以手指曰。嗚。那青青黯黯處去。遵近前把住曰。久向韶山。莫便是否。師曰。是即是。阇黎有甚么事。遵曰擬伸一問。師還答否。師曰。看君不是金牙作。爭解彎弓射尉遲。遵曰。鳳凰直入煙霄去。誰怕林間野雀兒。師曰。當軒畫鼓從君擊。試展家風似老僧。遵曰。一句迥超千圣外。松蘿不與月輪齊。師曰。饒君直出威音外。猶較韶山半月程。遵曰。過在甚處。師曰。倜儻之辭。時人知有。遵曰。恁么則真玉泥中異。不撥萬機塵。師曰。魯班門下。徒施巧妙。遵曰。學人即恁么。未審師意如何。師曰。玉女夜拋梭。織錦于西舍。遵曰。莫便是和尚家風也無。師曰。耕夫制玉漏。不是行家作。遵曰。此猶是文言。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橫身當宇宙。誰是出頭人。遵無語。師遂同歸山。才人事了。師召近前曰。阇黎有沖天之氣。老僧有入地之謀。阇黎橫吞巨海。老僧背負須彌。阇黎按劍上來。老僧挜槍相待。向上一路。速道速道。遵曰。明鏡當臺。請師一鑒。師曰。不鑒。遵曰。為甚不鑒。師曰。水淺無魚。徒勞下釣。遵無對。師便打。
太原海湖禪師
師因有人請灌頂三藏供養敷坐訖。師乃就彼位坐。時有云涉座主問曰。和尚甚么年行道。師曰。座主近前來。涉近前。師曰。祗如憍陳如是甚么年行道。涉茫然。師喝曰。這尿床鬼。
投子感溫禪師
師游山見蟬蛻。侍者問曰。殼在這里。蟬向甚么處去也。師拈殼就耳畔搖三五下作蟬聲。侍者于是開悟。
鄆州四禪禪師
僧問古人有請不背。今請和尚入井。還背也無。師曰。深深無別源。飲者消諸患。
鳳翔天蓋幽禪師
因有一院。名無垢凈光。造浴室。有人問。既是無垢凈光。為甚么卻造浴室。僧無語。后請師代。師曰。三秋明月夜。不是騁團圓。
巖頭全[大/歲]禪師
師謁仰山。才入門。提起坐具曰。和尚。仰山取拂子擬舉。師曰。不妨好手。后參德山。執坐具上法堂瞻視。山曰。作么。師便喝。山曰。老僧過在甚么處。師曰。兩重公案。乃下參堂。山曰。這個阿師。稍似個仃腳人。至來日。上問訊。山曰。阇黎是昨日新到否。曰是。山曰。甚么處學得這虛頭來。師曰。全[大/歲]終不自謾。山曰。他后不得辜負老僧。
一日參德山。方跨門。便問是凡是圣。山便喝。師禮拜。有人舉似洞山。山曰。若不是[大/歲]公。大難承當。師曰。洞山老人。不識好惡。錯下名言。我當時一手抬。一手搦雪峰在德山作飯頭。一日飯遲。德山擎缽下法堂。峰曬飯巾次。見德山。乃曰。鐘未鳴。鼓未響。拓缽向甚么處去。德山便歸方丈。峰舉似師。師曰。大小德山。未會末后句在。山聞。令侍者喚師去問。汝不肯老僧那。師密啟其意。山乃休。明日升堂。果與尋常不同。師至僧堂前。拊掌大笑曰。且喜堂頭老漢會末后句。他后天下人不奈伊何。雖然。也祗得三年活。山果三年后示寂。
師與羅山卜塔基。羅山中路忽曰。和尚。師回顧曰。作么。山舉手指曰。這里好片地。師咄曰。瓜州賣瓜漢。又行數里歇次。山禮拜問曰。和尚豈不是三十年前。在洞山而不肯洞山。師曰是。又曰。和尚豈不是嗣德山。又不肯德山。師曰是。山曰。不肯德山即不問。祗如洞山有何虧缺師良久曰。洞山好佛。祗是無光。山禮拜。
問三界競起時如何。師曰。坐卻著。曰未審師意如何。師曰。移取廬山來。即向汝道。
僧問塵中如何辨主。師曰。銅鈔鑼里滿盛油。
師值沙汰。于鄂州湖邊作渡子。兩岸各掛一板。有人過渡。打板一下。師曰阿誰。或曰。要過那邊去。師乃舞桌迎之。一日因一婆抱一孩兒來。乃曰。呈橈舞桌即不問。且道婆手中兒甚處得來。師便打。婆曰。婆生七子。六個不遇知音。祗這一個也不消得。便拋向水中。
牛頭微禪師
上堂。三世諸佛用一點伎倆不得。天下老師口似匾擔諸人作么生。大不容易。除非知有。余莫能知。
雪峰義存禪師
師在洞山作飯頭。淘米次。山問淘沙去米。淘米去沙。師曰。沙米一時去。山曰。大眾吃個甚么。師遂覆卻米盆。山曰。據子因緣。合在德山。洞山一日問師作甚么來。師曰。斫槽來。山曰。幾斧斫成。師曰。一斧斫成。山曰。猶是這邊事。那邊事作么生。師曰。直得無下手處。山曰。猶是這邊事。那邊事作么生。師休去。師辭洞山。山曰。子甚處去。師曰。歸嶺中去。山曰。當時從甚么路出。師曰。從飛猿嶺出。山曰。今回向甚么路去。師曰。從飛猿嶺去。山曰。有一人不從飛猿嶺去。子還識么。師曰。不識。山曰。為甚么不識。師曰。他無面目。山曰。子既不識。爭知無面目。師無對。遂謁德山。問從上宗乘。學人還有分也無。山打一棒曰。道甚么。師曰。不會。至明日請益。山曰。我宗無語句。實無一法與人。師有省。后與巖頭至澧州鰲山鎮。阻雪。頭每日只是打睡。師一向坐禪。一日喚曰。師兄師兄。且起來。頭曰。作甚么。師曰。今生不著便。共文邃個漢行腳。到處被他帶累。今日到此。又只管打睡。頭喝曰。曈眠去。每日床上坐。恰似七村里土地。他時后日。魔魅人家男女去在。師自點胸曰。我這里未穩在。不敢自謾。頭曰。我將謂你他日向孤峰頂上。盤結草庵。播揚大教。猶作這個語話。師曰。我實未穩在。頭曰。你若實如此。據你見處。一一通來。是處。與你證明。不是處。與你鏟卻。師曰。我初到鹽官見上堂。舉色空義。得個人處。頭曰。此去三十年切忌舉著。又見洞山過水偈曰。切忌從他覓。迢迢與我疏。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頭曰。若與么。自救也未徹在。師又曰。后問德山從上宗乘中事。學人還有分也無。德山打一棒曰。道甚么。我當時如桶底脫相似。頭喝曰。你不聞道。從門入者。不是家珍。師曰。他后如何即是。頭曰。他后若欲播揚大教。一一從自己胸襟流出。將來與我蓋天蓋地去。師于言下大悟。便作禮起連聲叫曰。師兄。今日始是鰲山成道。
住后。僧問和尚見德山。得個甚么。便休去。師曰。我空手去。空手歸。
有兩僧來。師以手拓庵門。放身出曰。是甚么。僧亦曰。是甚么。師低頭歸庵。僧辭去。師問甚么處去。曰湖南。師曰。我有個同行住巖頭。附汝一書去。書曰。某書上師兄。某一自鰲山成道后。迄至于今飽不饑。同參某書上。僧到巖頭。問甚么處來。曰雪峰來。有書達和尚。頭接了。乃問僧別有何言句。僧遂舉前話。頭曰。他道甚么曰他無語低頭歸庵。頭曰。噫。我當初悔不向伊道末后句。若向伊道。天下人不奈雪老何。僧至夏末。請益前話。頭曰。何不早問。曰未敢容易。頭曰。雪峰雖與我同條生。不與我同條死。要識末后句。只這是。
有一僧山下卓庵。多年不剃頭。畜一長柄杓。溪邊舀水。時有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主曰。溪深杓柄長。師聞得。乃曰。也甚奇怪。一日將剃刀。同侍者去訪。才相見。便舉前話。問是庵主語否。主曰是。師曰。若道得。即不剃你頭。主便洗頭跪師前。師即與剃卻。
僧問聲聞人見性。如夜見月。菩薩人見性。如晝見日。未審和尚見性如何。師打三下。后問巖頭。頭打三掌。
問僧甚處來。曰近離浙中。師曰。船來陸來。曰二涂俱不涉。師曰。爭得到這里。曰有甚么隔礙。師便打趁出。僧過十年后再來。師又問甚處來。曰湖南。師曰。湖南與這里相去多少。曰不隔。師豎起拂子曰。還隔這個么。曰若隔即不到也。師又打趁出。此僧住后。凡見人便罵師。一日有同行聞。特去訪問兄到雪峰。有何言句。便如是罵他。遂舉前話。被同行詬叱。與他說破。這僧當時悲泣。常向中夜焚香遙禮。
問僧甚處去。曰。禮拜徑山和尚去。師曰。徑山若問此間佛法如何。汝作么生祗對。曰待問即道。師便打。后舉問鏡清。這僧過在甚么處。清曰。問得徑山徹困。師曰。徑山在浙中。因甚么問得徹困。清曰。不見道。遠問近對。師曰。如是如是。
問僧近離甚處。曰覆船。師曰。生死海未渡。為甚么覆卻船。僧無對。乃回舉似覆船。船曰。何不道渠無生死。僧再至。進此語。師曰。此不是汝語。曰是覆船恁么道。師曰。我有二十棒。寄與覆船。二十棒老僧自吃。不干阇黎事。
閩帥施銀交床。僧問和尚受大王如此供養。將何報答。師以手拓地曰。輕打我。輕打我。
瓦棺和尚
師在德山為侍者。一日同入山斫木。山將一碗水與師。師接得。便吃卻。山曰。會么。師曰。不會。山又將一碗水與師。師又接吃卻。山曰。會么。師曰。不會。山曰。何不成褫取不會底。師曰。不會又成褫個甚么。山曰。子大似個鐵橛。住后。雪峰訪師。茶話次。峰問當時在德山斫木因緣。作么生。師曰。先師當時肯我。峰曰。和尚離師太早。時面前偶有一碗水。峰曰。將水來。師便度與。峰接得便潑卻。
高亭簡禪師
師參德山。隔江才見。便云不審。山乃搖扇招之。師忽開悟。乃橫趨而去。更不回顧。
曹山本寂禪師
師謁洞山。山問阇黎名甚么。師曰。本寂。山曰。那個呢。師曰。不名本寂。山深器之。自此入室。盤桓數載。乃辭去。山問曰。子向甚么處去。師曰。不變異處去。山曰。不變異處,豈有去耶。師曰。去亦不變異。
僧問學人通身是病。請師醫。師曰不醫。曰為甚么不醫。師曰。教汝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鏡清問清虛之理。畢竟無身時如何。師曰。理即如此。事作么生。曰如理如事。師曰。謾曹山一人即得。爭奈諸圣眼何。曰若無諸圣眼。爭鑒得個不恁么。師曰。官不容針。私通車馬。
問具何知解。善能問難。師曰。不呈句。曰問難個甚么。師曰。刀斧砍不入。曰恁么問難,還有不肯者么。師曰。有。曰是誰。曰曹山。
僧舉藥山問僧年多少。曰七十二。山曰。是七十二那。曰是。山便打。此意如何。師曰。前箭猶似可。后箭射人深。曰如何免得此棒。師曰。王敕既行。諸侯避道。
僧問香嚴。如何是道。嚴曰。枯木里龍吟。曰如何是道中人。嚴曰。髑髏里眼睛。僧不領。乃問石霜。如何是枯木里龍吟。霜曰。猶帶喜在。曰如何是髑髏里眼睛。霜曰。猶帶識在。又不領。問師如何是枯木里龍吟。師曰。血脈不斷。曰如何是髑髏里眼睛。師曰。干不盡。曰未審還有得聞者么。師曰盡大地未有一人不聞。曰未審枯木里龍吟是何章句。師曰不知是何章句。聞者皆喪。遂示偈曰。枯木龍吟真見道。髑髏無識眼初明。喜識盡時消悉息盡。當人那辨濁中清。
師作四禁偈曰。莫行心路處。不掛本來衣。何須正恁么。切忌未生時。
云居道膺禪師
師結庵于三峰。經旬不赴堂。山問子近日何不赴齋。師曰。每日自有天神送食。山曰。我將謂汝是個人。猶作這個見解在。汝晚間來。師晚至。山召膺庵主。師應諾。山曰。不思善。不思惡。是甚么。師回庵。寂然宴坐。天神自此竟尋不見。如是三日。乃絕。山問師作甚么。師曰合醬。山曰。用多少鹽。師曰旋入。山曰。作何滋味。師曰得。山問大闡提人作五逆罪。孝養何在。師曰始成孝養。自爾洞山許為室中領袖。
師曾令侍者送褲與一住庵道者。道者曰。自有娘生褲。竟不受。師再令侍者問。娘未生時。著個甚么。道者無語。后遷化。有舍利持似于師。師曰。直饒得八斛四斗。不如當時下得一轉語好。
新羅僧問佛陀波利見文殊。為甚卻回去。荊南郵度使成汭。入山設供。問曰世尊有密語。迦葉不覆藏。如何是世尊密語。師召尚書。成應諾。師曰會么。成曰不會。師曰汝若不會。世尊有密語。汝若會。迦葉不覆藏。
疏山匡仁禪師
師到夾山。山上堂。師問承師有言。目前無法。意在目前。如何非是目前法。山曰。夜月流輝。澄潭無影。師作掀禪床勢。山曰。阇黎作甚么。師曰目前無法。了不可得。山曰。大眾。看取這一員戰將。
師參巖頭。頭見來。乃低頭佯睡。師近前即立。頭不顧。師拍禪床一下。頭回首曰。作甚么。師曰和尚且瞌睡。拂袖便行。頭呵呵大笑。曰三十年弄馬騎。今日被驢撲。
有僧為師造壽塔畢。白師。師曰。將多少錢與匠人。曰一切在和尚。師曰為將三錢與匠人。為將兩錢與匠人。為將一錢與匠人。若道得,與吾親造壽塔來。僧無語。后僧舉似大嶺庵閑和尚(即羅山也)。嶺曰。還有人道得么。僧曰。考有人道得。嶺曰。汝歸與疏山道。若將三錢與匠人。和尚此生決定不得塔。若將兩錢與匠人。和尚與匠人共出一只手。若將一錢與匠人。累他匠人須眉墮落。僧回如教而說。師具威儀。望大嶺作禮。嘆曰。將謂無人。大嶺有苛佛。放光射到此間。雖然如是。也是臘月蓮花。大嶺后聞此語曰。我恁么道。早是龜毛長三尺。
青林師虔禪師
師初參洞山。山問近離甚處。師曰。武陵。曰武陵法道。何似此間。師曰。胡地冬抽筍。山曰。別公甑炊香飯供養此人。師拂袖便出。山曰。此子向后走殺天下人在。師在洞山栽松次。有劉辰翁者求偈。師作偈曰。長長三尺余。郁郁覆青草。不知何代人。得見此松老。劉得偈。呈洞山。山謂曰。此是第三代洞山主人。師辭洞山。山曰。子向甚么處去。師曰。金輪不隱的。遍界絕紅塵。山曰。善自保任。師珍重而出。洞山門送。謂師曰。恁么去一句。作么生道。師曰。步步跨紅塵。通身無影像。山良久。師曰。老和尚何不速道。山曰。子得恁么性急。師曰。某甲罪過。便禮辭。
問學人徑往時如何。師曰。死蛇當大路。勸子莫當頭。曰當頭者如何。師曰。喪子命根。曰不當頭者如何。師曰。亦無迥避處。曰正當恁么時如何。師曰。失卻也。曰向甚么處去。師曰。草深無覓處。曰和尚也須堤防始得。師拊掌曰。一等是個毒氣。
白水本仁禪師
長生然和尚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還見庭前杉樧樹否。曰恁么則和尚今日因學人致得是非。師曰。多口座主。然去后師方知是雪峰禪客。乃曰。盜法之人。終不成器。
上堂。老僧尋常不欲向聲前色后。鼓弄人家男女。何故。且聲不是聲。色不是色。僧問如何是聲不是聲。師曰。喚作色得么。曰如何是色不是色。師曰。喚作聲得么。僧作禮。師曰。且道為汝說。答汝話。若向這里會得。有個入處。
白馬山靄和尚
僧問如何是白馬正眼。曰南看北斗。
龍牙居遁證空禪師
師參翠微。乃問學人自到和尚法席。一個余月。不蒙示誨一法。意在于何。微曰。嫌甚么。師又問洞山。山曰。爭怪得老僧。
師又問翠微。如何是祖師意。微曰。與我將禪板來。師遂過禪板。微接得便打。師曰。打即任打。要且無祖師意。又問臨濟。如何是祖師意。濟曰。與我將蒲團來。師乃過蒲團。濟接得便打。師曰。打即任打。要且無祖師意。后有僧問和尚行腳時。問二尊宿祖師意。未審二尊宿明也未。師曰。明即明也。要且無祖師意。
師復舉德山頭落底語。因自省過。遂止于洞山。隨眾參請。一日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山曰。待洞水逆流。即向汝道。師始悟厥旨。服勤八稔。
裴相國入大安寺。問諸大德曰。羅睺羅以何為第一。曰以密行為第一。裴不肯。遂問此間有何禪者。時師在后園種菜。遂請來。問羅睺羅以何為第一。師曰。不知。裴便拜曰。破布裹真珠。
報慈嶼贊師真曰。日出連山。月圓當戶。不是無身。不欲全露。師一日在帳中坐。僧問不是無身。不欲全露。請師全露。師撥開帳子曰。還見么。曰不見。師曰不將眼來。
上堂。夫參玄人。須透過祖佛始得。新豐和尚道。祖佛言教。似生冤家。始有參學分。若透不得。即被祖佛謾去。僧問祖佛還有謾人之心也無。師曰。汝道江湖還有礙人之心也無。乃曰。江湖雖無礙人之心。為時人過不得。江湖成礙人去。不得道江湖不礙人。祖佛雖無謾人之心。為時人透不得。祖佛成謾人去。不得道佛祖不謾人。若透得祖佛過。此人過卻祖佛。若也如是。始體得佛祖意。方與向上人同。如未透得。但學佛學祖。則萬劫無有出期。僧曰。如何得不被祖佛謾去。師曰。道者直須自悟去始得。
益州北院通禪師
師參洞山。山上堂。曰坐斷主人公。不落第二見。師出眾曰。須知有一人不合伴。山曰。猶是第二見。師便掀倒禪床。山曰。老兄作么生。師曰。待某甲舌頭爛。即向和尚道。后辭洞山。擬入嶺。山曰。善為。飛猿嶺峻。好看。師良久。山召通阇黎。師應諾。山曰。何不入嶺去。師因有省。更不入嶺。
欽山文邃禪師
師與巖頭雪峰過江西。到一茶店吃茶次。師曰。不會轉身通氣者。不得茶吃。頭曰。若恁么。我定不得茶吃。峰曰。某甲亦然。師曰。這兩個老漢。話頭也不識。頭曰。甚處去也。師曰。布袋里老鴉。雖活如死。頭退后曰。看看。師曰。豁公且置。存公作么生。峰以手畫一圓相。師曰。不得不問。頭呵呵曰。太遠生。師曰。有口不得茶吃者多。
德山侍者來參。才禮拜。師把住曰。還甘欽山與么也無。侍者曰。某甲卻悔久住德山。今日無言可對。師乃放手曰。一任祗對。侍者撥開胸曰。且聽某通氣一上。師曰。德山門下即得。這里一點用不著。侍者曰。久聞欽山不通人情。師曰。累他德山眼目。參堂去。
資福如寶禪師
陳操尚書來。師畫一圓相。操曰。弟子與么來。早是不著便。更畫圓相。師于中著一點。操曰。將謂是南番舶主。師便歸方丈。閉卻門。
南院慧颙禪師
師問僧近離甚處。曰襄州。師曰。來作甚么。曰特來禮拜和尚。師曰。恰遇寶應老不在。僧便喝。師曰。向汝道不在。又喝作甚么。僧又喝。師便打。僧禮拜。師曰。這棒本是汝打我。我且打汝。要此話大行。瞎漢參堂去。
問從上諸圣向甚么處去。師曰。不上天堂。則入地獄。曰和尚又作么生。師曰。還知寶應老漢落處么。僧擬議。師打一拂子曰。你還知吃拂子底么。曰不會。師曰。正令卻是你行。又打一拂子。
僧參。方入丈室便以手指云。敗也。師乃拈起拄杖度與僧。僧才接。師便打。
問僧近離甚處。曰長水。師曰東流西流。曰總不恁么。師曰作么生。僧珍重。師便打。
僧參。師舉拂子。僧曰今日敗缺。師放下拂子。僧曰猶有這個在。師便打。
守廓侍者
師問德山曰。從上諸圣。向甚么處去。山曰。作么作么。師曰。敕點飛龍馬。跛鱉出頭來。山便休去。來日浴出。師過茶與山。山于背上拊一下曰。昨日公案作么生。師曰。這老漢今日方始瞥地。山又休去。
師到鹿門。一日見楚和尚與僧道話次。鹿門下來問楚和尚。你終日披披搭搭作甚么。楚云。和尚見某甲披披搭搭那。門便喝。楚亦喝。兩家總休去。師云。諸上座。你看這兩個瞎漢。隨后便喝。門歸方丈。卻令侍者請師上來。云老僧適來與楚阇黎賓主相見。什么處敗缺。師曰。轉見病深。門云。老僧自見興化來便會也。師云。和尚到興化時。某甲為侍者。記得與么時語。門云。請舉看。師遂舉興化問和尚甚處來。和尚云五臺來。化云還見文殊么。和尚便喝。化云我問你還見文殊么。又惡發作么。和尚又喝。化不語。和尚作禮。化至明日教某甲喚和尚。和尚早去也。化上堂云。你看這個僧。擔條斷貫索向南方去也。巳后也道見興化來。師云。今日公案。恰似與么時底。門云。興化當時為甚無語。師曰。見和尚不會賓主句。所以不語。及欲喚和尚持論。和尚巳去也。鹿門明日特為煎茶。晚參告眾曰。夫參學龍象。直須仔細。入室決擇。不得容易。逴得個語。便以為極則。道我靈利。只如山僧當初見興化時。認得個動轉底。見人道一喝兩喝便休。以為佛法也。今日被明眼人覷破。卻成一場笑具。圖個甚么。只為我慢無明。不能回轉親近上流。賴得明眼道人。不惜身命。對眾證據。此恩難報。何故。興化云。饒你喝得興化老人上三十三天。卻撲下來。一點氣也無。款款地蘇息起來。向你道未在。何故如此。興化未曾向紫羅帳里撒真珠與你在。胡喝亂喝作么。真謂藥石之言。道流難信。如今直下分明辨取。豈不慶快平生。參學事畢。
汝州西院思明禪師
從漪上座到法席旬日。常自曰。莫道會佛法人。覓個舉話底人也無。師聞而默之。漪異日上法堂次。師召從漪。漪舉首。師曰錯。漪進三兩步。師又曰錯。漪近前。師曰。適來兩錯。是上座錯。是思明老漢錯。曰是從漪錯。師曰。錯錯。乃曰。上座且在這里過夏。共汝商量這兩錯。漪不肯。便去。后住相州天平山。每舉前話曰。我行腳時。被惡風吹到汝州。有西院長老勘我。連下兩錯。更留我過夏。待共我商量。我不道恁么時錯。我發足向南方去時。早知錯了也。
寶壽和尚
師開堂日。三圣推出一僧。師便打。圣云。與么為人。非但瞎卻這僧眼。瞎卻鎮州一城人眼去在。師擲下拄杖便歸方丈。
鳳棲同安常察禪師
僧問。學人未曉時機。乞師指示。師曰。參差松竹籠煙薄。重疊峰巒月上遲。僧擬進語。師曰。劍甲未施。賊身巳露。僧曰何也。師曰。精陽不翦霜前竹。水墨徒夸海上龍。僧繞禪床而出。師曰。閉目食蝸牛。一場酸澀苦新到持錫。繞師三匝。振錫一下。曰凡圣不到處。請師道。師鳴指三下。僧曰。同安今日。嚇得忘前失后。師曰。阇黎發足何處。僧珍重便出。師曰。五湖衲子。一錫禪人。未到同安。不妨疑著。僧回首曰。遠聞不如近見。師曰。貪他一杯酒。失卻滿船魚。
問僧近離何處。曰江西。師曰。江西法道何似此間。曰賴遇問著某甲。若問別人。則禍生也。師曰。老僧適來造次。曰某甲不是嬰兒。徒用止啼黃葉。師曰。傷鱉恕龜。殺活由我。僧又問。久造玄微。如何洞曉。師曰。老僧耳背。分明問將來。曰快鷂不打籬邊雀。師曰。暗中臨鏡。誰辨妍媸。曰向上機關。如何洞曉。師曰。何必。曰休休。師曰。始解乘舟。擬跨劍水。
問僧甚處來。曰五臺。師曰。還見文殊么。僧展兩手。師曰。展手頗多。文殊難睹。曰氣急殺人。師曰。不睹云中雁。焉知沙塞寒。曰遠趨丈室。乞師一言。師曰。孫臏門下。徒話鉆龜。曰名不浪得。師曰。吃茶去。僧珍重便出。師曰。雖得一埸榮。刖卻一雙足。
問僧近離甚處。曰太原。師曰。太原近日法道如何。曰只見云隨日出。水逐波生。不知太原法道如何。師曰。豈不是離太原乎。曰苦苦。師曰。不睹海云色。微覺旱雷聲。曰以金易[金+俞]。憎真愛假。師便歸方丈。僧拂袖便出師曰。得縮頭時且縮頭。
禾山無殷禪師
師至九峰。虔公問。汝遠來何所見。當由何路出生死。對曰。重昏廓辟。盲者自盲。虔笑以手揮之曰。佛法不如是。師不懌。請曰。豈無方便。曰汝問我。師理前語問之。曰奴見婢殷勤。師于是依止十余年。
問習學謂之聞。絕學謂之鄰。過此二者。謂之真過。如何是真過。師曰。禾山解打鼓。曰如何是真諦。師曰。禾山解打鼓。問即心即佛則不問。如何是非心非佛。師曰。禾山解打鼓。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禾山解打鼓。
青峰傳楚禪師
一日洛浦問院主去甚么處來。師曰。掃雪來。浦曰。雪深多少。師曰。樹上總是。浦曰。得即得。汝向后住個雪窟定矣。后訪白水。水曰。見說洛浦有生機一路是否。師曰是。水曰。止卻生路。向熟路上來。師曰。生路上死人無數。熟路上不著活漢。水曰。此是洛浦底。你底作么生。師曰。非但洛浦。夾山亦不奈何。水曰。夾山為甚么不奈何。師曰。不見道生機一路。
僧問大事巳明。為甚么也如喪考妣。師曰。不得春風花不開。及至花開又吹落。
木平善道禪師
師初謁洛浦。問一漚未發巳前。如何辨其水脈。浦曰。移舟諳水脈。舉桌別波瀾。師不契。乃參蟠龍。語同前問。龍曰。移舟不別水。舉桌即迷源。師從此悟入。
郢州桐泉山禪師
師參黃山。山問天門一合。十方無路。有人道得。擺手出漳江。師曰。蟄戶不開。龍無龍句。山曰。是你恁么道。師曰。是即直言是。不是直言不是。山曰。擺手出漳江。山復問。卞和到處荊山秀。玉印從他天子傳時如何。師曰。靈鶴不于林下憩。野老不重太平年。山深肯之。
瑞巖師彥禪師
師初禮巖頭。問曰。如何是本常理。頭曰。動也。曰動時如何。頭曰。不是本常理。師良久。頭曰。肯即未脫根塵。不肯即永沉生死。師遂領悟。便禮拜。
后謁夾山。山問甚處來。曰臥龍來。山曰。來時龍還起也未。師乃顧視之。山曰。炙瘡瘢上更著艾燋。曰和尚又苦如此作甚么。山休去。
師問夾山。與么即易。不與么即難。與么與么即惺惺。不與么不與么即居空界。與么不與么請師速道。山曰。老僧瞞阇黎去也。師喝曰。這老和尚。而今是甚時節。便出去。
羅山道閑禪師
師問石霜。起滅不停時如何。霜曰。直須寒灰枯木去。一念萬年去。函蓋相應去。全清絕點去。師不契。謁巖頭。復如前問。頭喝曰。是誰起滅。師于此有省。
師在禾山送同行矩長老出門。把拄杖向前面一攛。矩無對。師曰。石牛攔古路。一馬生雙駒。
保福問。巖頭道與么與么。不與么不與么。意作么生。師召福。福應諾。師曰。雙明亦雙暗。福禮謝。三日后卻問。前日蒙和尚垂慈。只為看不破。師曰。盡情向汝道了也。福曰。和尚是把火行山。師曰。若與么。據汝疑處問將來。福曰。如何是雙明亦雙暗。師曰。同生亦同死。福又禮謝而退。別有僧問福。同生亦同死時如何。福曰。彼此合取狗口。僧曰。和尚收取口吃飯。其僧卻問師。同生亦同死時如何。師曰。如牛無角。曰同生不同死時如何。曰如虎帶角。
玄沙師備宗一禪師
師福州閩縣謝氏子。少漁于南臺江上。及壯。忽棄舟。從芙蓉山靈訓禪師祝發。芒鞋布衲。食才接氣。宴坐終日。眾異之。初兄事雪峰。既而師承之。峰以其苦行。呼為頭陀。一日峰問阿那個是備頭陀。師曰。終不敢誑于人。異日峰召曰。備陀頭。何不遍參去。師曰。達摩不來東土。二祖不往西天。峰然之。暨登象骨山。乃與師同力締構。玄徒臻萃。師入室咨決。罔替晨昏。又閱楞嚴發明心地。由是應機敏捷。與修多羅冥契。諸方玄學有所未決。必從之請益。至與雪峰征詰。亦當仁不讓。峰曰。備頭陀。再來人也。
師辭雪峰云。啟和尚。人人自由自在。某甲如今下山去。峰云。是誰與么道。師曰。是和尚與么道。峰曰。汝作么生。師云。不自由自在。峰云知。
云峰謂師曰。有個南際長老。問無有答不得者。際一日到雪峰。峰令訪師。師曰。古人道此事惟我能知。長老作么生。際曰。須知有不求知者。師曰。山頭老漢吃許多辛苦作么。
師見僧來禮拜。乃曰。禮拜著。因我得禮汝。
閩王送荔枝與師。師拈起示眾云。這個荔枝得恁么紅。這個荔枝得恁么赤。諸人作么生會。若道得一色。猶是儱侗。若道是眾色。又落斷常。諸人作么生。有僧出云。不可不識荔枝。師自代云。只是荔枝。
師一日見三人新到。自去打普請鼓三下。請歸方丈。新到具威儀了。亦自去打普請鼓三下。卻入僧堂。久住來白師云。新到輕欺和尚。師云。打鐘集眾勘過。大眾集。新到不赴。師令侍者去喚。新到才至法堂。卻向侍者背上拍一下云。和尚喚你。侍者至師處。新到便歸堂。久住乃問。和尚何不勘新到。師云。我與你勘了也。
韋監軍來謁。乃曰。曹山和尚甚奇怪。師曰。撫州取曹山幾里。韋指旁僧曰。上座曾到曹山否。曰曾到。韋曰。撫州取曹山幾里。曰百二十里。韋曰。恁么則上座不到曹山。韋卻起禮拜。師曰。監軍卻須禮此僧。此僧卻具慚愧。
師南游莆田縣。排百戲迎接。來日師問小塘長老。昨日許多喧鬧。向甚么處去也。塘提起衲衣角。師曰。料掉沒交涉。
問承和尚有言。聞性遍周沙界。雪峰打鼓。這里為甚么不聞。師曰。誰知不聞。長慶來。師問除卻藥忌。作么生道。慶曰。放憨作么。師曰。雪峰山橡子拾食。來這里雀兒放糞。
泉守王公請師登樓。先語客司曰。待我引大師到樓前。便舁卻梯。客司稟旨。公曰。請大師登樓。師視樓復視其人。乃曰。佛法不是此道理。
師與泉守在室中說話。有一沙彌揭簾入見。卻退步而出。師曰。那沙彌好與二十拄杖。守曰。恁么即某甲罪過。師曰。佛法不是恁么。
上堂。眾集。師將拄杖一時趁下。卻回丈室向侍者道。我今日作得一解。險入地獄如箭射。者曰。喜得和尚再復人身。
師垂語曰。諸方老宿。盡道接物利生。只如三種病人。汝作么生接。患盲者。拈槌豎拂。他又不見。患聾者。語言三昧。他又不聞。患啞者。教伊說又說不得。若接不得。佛法無靈驗。時有僧出曰。三種病人。還許學人商量否。師曰許。汝作么生商量。其僧珍重出。師曰。不是不是。羅漢曰。桂琛現有眼耳口。和尚作么生接。師曰。慚愧。便歸方丈。
長慶慧棱禪師
師往來雪峰玄沙二十年。坐破七個蒲團。不明此事。一日卷簾。忽然大悟。乃有頌曰。也大差。也大差。卷起簾來見天下。有人問我是何宗。拈起拂子劈口打。峰舉謂沙曰。此子徹去也。沙曰。未可。此是意識著述。更須勘過始得。至晚眾僧上來問訊。峰問師曰。備頭陀未肯汝在。汝實有正悟。對眾舉來。師又頌曰。萬象之中獨露身。惟人自肯乃方親。昔時謬向途中覓。今日看來火里冰。峰乃顧沙曰。不可更是意識著述。師問峰曰。從上諸圣傳授一路。請師垂示。峰良久。師設禮而退。峰乃微笑。師入方丈參。峰曰。是甚么。師曰。今日天晴好曬麥。自此酬問。未嘗爽于玄旨。
師與保福游山。福問。古人道妙峰山頂。莫只這個便是也無。師曰。是即是。可惜許。
師在西院。問詵上座曰。這里有象骨山。汝曾到么。曰不曾到。師曰。為甚么不到。曰自有本分事在。師曰。作么生是上座本分事。詵乃提起納衣角。師曰。為當只這個。別更有。曰上座見個甚么。師曰。何得龍頭蛇尾問僧甚處來。曰鼓山來。師曰。鼓山有不跨石門底句。有人借問。汝作么生道。曰昨夜報慈宿。師曰。劈脊棒。汝又作么生。曰和尚若行此棒。不虛受人天供養。師曰。幾合放過。
雪峰問。吾見溈山問仰山。從上諸圣什么處去。仰云。或在天上。或在人間。汝道仰山意作么生。師云。若問諸圣出沒處。與么道即不可。峰云。汝渾不肯。忽有人問汝作么生道。師云。但道錯。峰云。是汝不錯。師云。何異于錯。
僧問如何是正法眼。師曰。有愿不撒沙。
保福院從展禪師
一日長慶謂師曰。寧說阿羅漢有三毒。不可說如來有二種語。不道如來無語。只是無二種語。師曰。作么生是如來語。慶曰。聾人爭得聞。師曰。情知和尚向第二頭道。慶曰。汝又作么生。師曰。吃茶去。
因舉盤山道。光境俱亡。復是何物。洞山道光境未亡。復是何物。師曰。據此二尊宿商量。猶未得剿絕。乃問長慶。如今作么生道得剿絕。慶良久。師曰。情知和尚向鬼窟里作活計。慶卻問作么生。師曰。兩手扶犁水過膝。
上堂。有人從佛殿后過。見是張三李四。若從佛殿前過。為甚么不見。且道佛法利害在甚么處。僧曰為有一分粗境。所以不見。師乃叱之。自代曰。若是佛殿。即不見。曰不是佛殿。還可見否。師曰。不是佛殿。見個甚么。
鼓山神宴興圣國師
師與據慶相遇次。慶曰家常。師曰。太無厭生。慶曰。且款款。師卻曰。家常。慶曰。今日未有火。師曰。太鄙吝生。慶曰。穩便將取去。
師問保福。古人道非不非。是不是。意作么生。福拈起茶盞。師曰。莫是非好。
師示眾云。若論此事。如一口劍。時有僧問。承和尚言。若論此事。如一口劍。和尚是死尸。學人是死尸。如何是劍。師云拖出這死尸。僧應諾。歸衣缽下結束便行。師至晚問首座。問話底僧在否。座云。當時便去也。師云。好與二十棒。
師有偈曰。直下猶難會。尋言轉更賒。若論佛與祖。特地隔天涯。師舉問僧。汝作么生會。僧無語。乃謂侍者曰。某甲不會。請代一轉語。者曰。和尚與么道。猶隔天涯在。僧舉似師。師喚侍者問。汝為這僧代語是否。者曰是。師便打趁出院。
問東使。只如仰山祗對溈山。于面前與一畫。意作么生。東使云。作家么。師云。兄真個與么。作么生。東使云。日可冷。月可熱。被師攔胸與一托。
清源王太尉。問安國了院主云。劫火洞然。向甚么處迥避。院主云。這里迥避。太尉不肯。自代云。不迥避。進云。為什么不迥避。太尉云。他不出頭。迥避什么。師云。什么處見他。道不出頭。
師因與清源王太尉話次云。但是世間一切雜學底事。盡是網。太尉云。只如今還網得也無。師云。太尉闦。太尉乃展手云。即今有甚么。師云。只這一網亦不少。
太尉舉南陽喚侍者事。趙州云。如空中書字。雖然不成。而文彩巳彰。師云。只如與么道。是宗國師。不宗國師。太尉云。宗與不宗。俱是彰也。師云。只如趙州意旨作么生。太尉云。不辜負趙州。師云。此是句也。趙州意作么生。太尉云。作么。師云。彰也。趙州意作么生。太尉無對。
鏡清道怤順德禪師
師謁雪峰。峰問甚處人。曰溫州人。峰曰。恁么則與一宿覺是鄉人也。曰只如一宿覺是甚么處人。峰曰。好吃一頓棒。且放過。一日師問。祗如古德。豈不是以心傳心。峰曰。兼不立文字語句。師曰。祗如不立文字語句。師如何傳。峰良久。師禮謝。峰曰。更問我一轉豈不好。師曰。就和尚請一轉問頭。峰曰。祗恁么。為別有商量。師曰。和尚恁么即得。峰曰。于汝作么生。師曰。辜負殺人。雪峰謂眾曰。堂堂密密地。師出問。是甚么堂堂密密。峰起立曰。道甚么。師退步而立。雪峰垂語曰。此事得恁么尊責。得恁么綿密。師曰。道怤自到來數年。不聞和尚恁么示誨。峰曰。我向前雖無。如今巳有。莫有所妨么。曰不敢。此是和尚不巳而巳。峰曰。致使我如此。師從此信入。普請次。雪峰舉溈山道。見色便見心。汝道還有過也無。師曰。古人為甚么事。峰曰。雖然如此。要共汝商量。師曰。恁么則不如道怤鋤地去。師再參雪峰。峰問甚處來。師曰。嶺外來。峰曰。甚么處逢見達摩。師曰。更在甚么處。峰曰。未信汝在。師曰。和尚莫恁么粘膩好。峰便休。
問學人啐。請師啄。師曰。還得活也無。曰若不活。遭人怪笑。師曰。也是草里漢。
師一日于僧堂自擊鐘。曰玄沙道底。玄沙道底。僧問。玄沙道甚么。師乃畫一圓相。僧曰。若不久參。爭知與么。師曰。失錢遭罪。
問學人未達其源。請師方便。師曰。是甚么源。曰其源。師曰。若是其源。爭受方便。僧禮拜退。侍者問。和尚適來。莫是成褫伊么。師曰無。曰莫是不成褫伊么。師曰無。曰未審意旨如何。師曰。一點水墨。兩處成龍。
普請鋤草次。浴頭請師浴。師不顧。如是三請。師舉钁作打勢。頭便走。師召曰。來來。頭回首。師曰。向后遇作家。分明舉似。頭后到保福。舉前語未了。福以手掩其口。頭卻回舉似師。師曰。饒伊恁么。也未作家。
安國弘[王+舀]禪師
師舉國師碑文云。得之于心。伊蘭作栴檀之樹。失之于旨。甘露乃蒺藜之園。問僧曰。一語須具得失兩意。汝作么生道。僧舉拳曰。不可喚作拳頭也。師不肯。亦舉拳別示。祗為喚這個作拳頭。
清化全怤禪師
師初參南塔。南塔問從何而來。師曰鄂州。南塔曰。鄂州使君名甚么。師曰。化下不敢相觸忤。曰此地道不畏。師曰。大丈夫何必相試。南塔囅然而笑。遂乃印可。
長生皎然禪師
師久依雪峰。一日與僧斫樹次。峰曰。斫到心。且住。師曰。斫卻著。峰曰。古人以心傳心。汝為甚么道斫卻。師擲下斧曰。傳。峰打一拄杖而去。
普請次。雪峰負一束藤。路逢一僧便拋下。僧擬取。峰便踏倒。歸謂師曰。我今日踏這僧快。師曰。和尚卻替這僧入涅槃堂始得。峰便休去。
雪峰問。光境俱亡。復是何物。師曰。放皎然過。有道處。峰曰。放汝過。作么生道。曰皎然亦放和尚過。峰曰。放汝二十棒。師便禮拜。
玄沙問。我觀如來。前際不來。后際不去。今亦無住。長老作么生。師云。放某甲過。有個道處。沙云。放你過。作么生道。師默然。沙云。教誰委。師云。和尚不委。沙云。情知你向鬼窟里作活計。師休去。
太原孚上座
師嘗游浙中。登徑山法會。一日于大佛殿前。有僧問上座曾到五臺否。師曰。曾到。曰還見文殊么。師曰見。曰甚么處見。師曰。徑山佛殿前見。其僧后適閩川。舉似雪峰。峰曰。何不教伊入嶺來。師聞乃趣裝入嶺。初至雪峰。廨院憩錫。因分柑子與僧。長慶問甚么處將來。師曰。嶺外將來。曰遠涉不易擔負將來。師曰。柑子柑子。次日上山。雪峰聞。乃集眾。師到法堂上。顧視雪峰。便下看知事。明日卻上禮拜。曰某甲昨日觸忤和尚。峰曰。知是般事便休。
保福簽瓜次。師至。福曰。道得。與汝瓜吃。師曰。把將來。福度與一片。師接得便去。
鼓山問。父母未生時。鼻孔在甚么處。師曰。老兄先道。山曰。如今生也。汝道在甚么處。師不肯。山卻問作么生。師曰。將手中扇子來。山與扇子。再征前話。師搖扇不對。山罔測。乃毆師一拳。
新羅國大嶺禪師
僧問如何是一切處清凈。師曰。截瓊枝寸寸是寶。析栴檀片片皆香。
金峰從志禪師
師問僧發足甚處。曰趙州。師曰。趙州法嗣何人。曰南泉。師曰。你何曾離趙州。曰未審和尚尊意何如。師曰。趙州實嗣南泉。僧至晚請益曰。今日蒙和尚慈悲。某甲未會。請和尚指示。師曰。若到別處。莫道后語是金峰底。曰為甚如此。曰恐辱他趙州。
師一日上堂吃胡餅次。乃拈一個從上座板頭轉一匝。大眾見。一一合掌。師曰。假饒十分抬起手。也只得一半。至晚間有僧請益。曰今日和尚行胡餅。見眾僧合掌。曰假饒十分抬起手。也只得一半。請和尚全道。師以手作拈餅勢。曰會么。曰不會。師曰。金峰也始道得一半。
僧問訊次。師把住曰。輒不得向人道。我有一則因緣舉似你。僧作聽勢。師與一掌。僧曰。為甚么打某甲。師曰。我要這話行。
上堂。老僧二十年前有老婆心。二十年后無老婆心。僧問如何是二十年前有老婆心。師曰問凡答凡。問圣答圣。曰如何是二十年后無老婆心。師曰問凡不答凡。問圣不答圣。
處州廣利容禪師
因僧到。師乃豎拂子云。貞溪老漢。還具眼么。僧云。某甲不敢見人過。師云。老僧死在阇黎手里。僧以手指胸便出去。師云。阇黎參見先師來。至晚請吃茶了。僧拈起盞子云。這個是諸佛出世邊事。作么生是未出世邊事。師以手撥卻盞云。到。阇黎死在老僧手里。僧云。五里牌在郭門外。師云。無故惑亂師僧。僧遂起謝茶。師曰。特謝阇黎相訪。
鳳棲山同安丕禪師
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金雞抱子歸霄漢。玉兔懷胎入紫微。曰忽遇客來。將何祗待。師曰。金果朝來猿摘去。玉花晚后鳳銜歸。
新到參。師問甚處來。曰湖南。師曰。還知同安這里風云體道。花檻璇璣么。曰知。師曰。非公境界。僧便喝。師曰。短販樵人。徒夸書劍。僧擬進語。師曰。劍甲未施。賊身巳露。
佛日本空禪師
師謁云居。作禮問曰。二龍爭珠。誰是得者。居曰。卸卻業身來。與子相見。師曰。業身巳卸。居曰。珠在甚么處。師無對。
池州稽山章禪師
師在投子作柴頭。投子同吃茶次。謂師曰。森羅萬象。總在里許。師潑卻茶。曰森羅萬象。在甚么處。子曰。可惜一碗茶。師后謁雪峰。峰問莫是章柴頭么。師乃作輪椎勢。峰肯之。
朱溪謙禪師
韶國師到參次。聞犬咬靈鼠聲。韶問是甚么聲。曰犬咬靈鼠聲。韶曰。既是靈鼠。為何卻被犬咬。曰咬殺也。韶曰。好個犬。師便打。韶曰。莫打。某甲話在。師休去。
云居道簡禪師
僧問路逢猛虎時如何。師曰。千人萬人不逢。為甚么阇黎偏逢。
問孤峰獨宿時如何。師曰。閑卻七間僧堂不宿。阿誰教汝孤峰獨宿。
問古人云若欲保任此事。直須向高高山頂立。深深海底行。意旨如何。曰高峰深海。迥絕孤危。似汝閨合中軟暖么。
問如何是朱頂王菩薩。師曰。問這赤頭漢作么。
靈泉歸仁禪師
師初問疏山。枯木生華始與他合。是這邊句。是那邊句。山曰。亦是這邊句。師曰。如何是那邊句。山曰。石牛吐出三春霧。靈雀不棲無影林。
僧問如何是沙門行。師曰。恰似個屠兒。曰如何行履。師曰。破齋犯戒。曰究竟作么生。師曰。因不收。果不入俗士問俗人還許會佛法否。師曰。那個臺無月。誰家樹不春。
伏龍奉璘禪師
僧問和尚還愛財色也無。師曰愛。曰既是善知識。為甚么卻愛財色。師曰。知恩者少。
石門獻蘊禪師
師問青林。如何用心。得齊于諸圣。林仰面良久。曰會么。師曰。不會。林曰去。無子用心處。師禮拜。乃契悟。更不他游。遂作園頭。一日歸侍立次。林曰。子今日作甚么來。師曰。種菜來。林曰。遍界是佛身。子向甚處種。師曰。金鋤不動土。靈苗在處生。林欣然。來日入園喚蘊阇黎。師應諾。林曰。剩栽無影樹。留與后人看。師曰。若是無影樹。豈受栽耶。林曰。不受栽且止。你曾見他枝葉么。師曰。不曾見。林曰。既不曾見。爭知不受栽。師曰。止為不曾見。所以不受栽。林曰。如是如是。
青林將順寂召師。師應諾。林曰。日轉西山后。不須取次安。師曰。雪滿金檀樹。靈枝萬古春。林曰。或有人問你金針線囊事。子道甚么。師曰。若是羽毛相似者。某甲終不敢造次。
問不落機關。請師便道。師曰。湛月迅機無可比。君今曾問幾人來。曰即今問和尚。師曰。好大哥。云綻不須藏九尾。恕君殘壽速歸邱。
問月生云際時如何。師曰。三個孩兒抱華鼓。好大哥。莫來攔我毬門路。
般若寺被焚。有人問曰。既是般若。為甚么被火燒。師曰。萬里一條鐵。師應機多云好大哥。時稱大哥和尚僧問如如不動時如何。師曰。有甚么了日。曰如何即是。師曰。石戶非關鎖。
重云暉禪師
僧問要路坦然。如何踐履。師曰。我若指汝。則東西南北去也。
報慈藏嶼禪師
僧問情生智隔。相變體殊。祗如情未生時如何。師曰隔。曰情未生時。隔個甚么。師曰。這個梢郎子。未遇人在。
云門文偃禪師
師在雪峰。僧問峰如何是觸目不會道。運足焉知路。峰云。蒼天蒼天。僧不會。遂問師蒼天意旨如何。師云。三斤麻。一疋布。僧云不會。師云。更奉三尺竹。峰聞喜云。我常疑個布衲。
師在淅中蘊和尚會里。一日因吃茶次。舉蘊和尚垂語云。見聞覺知是法。法離見聞覺知。作么生。有旁僧云。見定如今目前一切見聞覺知是法。法亦不可得。師拍手一下。蘊乃舉頭。師云。猶欠一著在。蘊云。我到這里卻不會。
師到臥龍。問明已底人。還見有已么。龍曰。不見有已始明得已。又問長連床上學得底。是第幾機。龍曰。是第二機。曰如何是第一機。龍曰。緊峭草鞋。
到天童。童曰。你還定當得么。師曰。和尚道甚么。童曰。不會則目前包裹。師曰。會則目前包裹。
到鵝湖。聞上堂曰。莫道未了底人。長時浮逼逼地。設使了得底。明明得知有去處。尚乃浮逼逼地。師下問首座。適來和尚意作么生。曰浮逼逼地。師曰。首座久在此住。頭白齒黃。作這個語話。曰上座又作么生。師曰。要道即得。見即便見。若不見。若亂道。曰祗如道浮逼逼地又作么生。師曰頭上著枷。腳下著杻。曰與么則無佛法也。師曰。此是文殊普賢大人境界。
問新到。你諸方行腳。道我知有。與我拈三千大千世界來眼睫上著。僧云喏。師云。錢塘為甚么去國三千里。僧云。豈干他事。師云。者掠虛漢。
問首座。乾坤大地。與你自已。是同是別。曰同。師曰。一切物命。蛾蛘蟻子。是同是別。曰同。師曰。你為什么干戈相待。
舉座主就華嚴講。請翠巖齋。巖云。山僧有個問。座主若道得即齋。巖便拈起胡餅云。還具法身么。主云。具法身。巖云。與么則吃法身也。主無語。本講座主代云。有什么過。巖不肯。東使云。喏喏。師代云。特謝和尚降重空筵。
問樹凋葉落時如何。師云。體露金風。
有講僧參。經時乃曰。未到云門時。恰似初生月。及乎到后。曲彎彎地。師得知乃問是你道否。曰是。師曰甚好。吾問汝作么生是初生月。僧乃斫額作望月勢。師曰。你如此。巳后失卻目在。僧經旬日復來。師又問。你還會也未。曰未會。師曰。你問我。會便問如何是初生月。師曰。曲彎彎地。僧罔措。后果然失目。
問一生積惡不知善。一生積善不知惡。此意如何。師曰。燭。
問承古有言。了即業障本來空。未了應須償宿債。未審二祖是了不了。師曰。確。
問新到。甚處人。曰新羅。師曰。將甚么過海。曰草賊大敗。師引手曰。為甚么在我這里。曰恰是。師曰。一任勃跳。僧無對。
問十二時中。如何得不空過。師曰。向甚么處著此一問。曰學人不會。請師舉。師曰。將筆硯來。僧乃取筆硯來。師作一頌曰。舉不顧。即差互。擬思量。何劫悟。
問一口吞盡時如何。曰我在你肚里。曰和尚為甚么在學人肚里。師曰。還我話頭來。
師問嶺中順維那。古人豎起拂子。放下拂子。意旨如何。順曰。拂前見。拂后見。師曰。如是如是。師后舉問僧。你道當初諾伊。不諾伊。僧無對。師曰。可知禮也。
問直歲甚處去來。曰刈茆來。師曰。刈得幾個祖師。曰三百個。師曰。朝打三千。暮打八百。東家杓柄長。西家杓柄短。又作么生。歲無語。師便打。
問僧甚處來。曰西禪。師曰。西禪有何言句。僧展兩手。師與一掌。曰某甲話在。師卻展兩手。僧無語。師又打。
問僧甚么處來。曰禮塔來。師曰。謔我。曰某甲實禮塔來。師曰。五戒也不持。
問僧看什么經。僧云。瑜伽論。師云。義墮也。僧云。甚么處義墮。師云。自領出去。
問僧看甚么經。其僧卻指旁僧云。和尚問。何不祗對。師云。露柱為甚么倒退三千里。僧云。豈干他事。師曰。學語之流。代云。洎合不識勢。
師見飯頭云。汝是飯頭么。云是。師云。顆里有幾米。米里有幾顆。頭無對。代云。某甲瞻星望月。
王太傅問北院。古人道。普現色身遍行三昧。佛法為甚么不到北俱盧洲。院云。只為遍行。所以不到。師云。如法置一問來。
師坐次。有僧非時上來。師云。作甚么。僧云請益。師云。你有什么疑。僧云。某甲曾問和尚一宿覺搬柴。柴搬一宿覺。師乃敲椅子三下。云你作么生會。僧云。一切臨時。師乃揎拳云。我與你相撲一交得么。僧無對。次日僧再上。值師漱盥次。師乃將水碗過與僧。云送去廚下著。其僧送去了卻來。師見來。乃從后門出去。其僧云。比來請益。只得一口碗。
因供養羅漢。問僧今夜供養羅漢。你道羅漢還來也無。僧無對。師曰。你問我。僧便問。師曰。換水添香。僧曰。與么即來也。師云。有什么饅頭锝子速下來。
一日行次。一僧隨后行。師豎起拳云。如許大栗子吃得幾個。僧云。和尚莫錯。師云。是你錯。僧云。莫壓良為賤。師云。靜處薩婆訶。
問如何是一代時教。師曰。對一說。
問不是目前機。亦非目前事時如何。師曰。倒一說。
師云。古佛與露柱相交。是第幾機。僧問意旨如何。師云。一條絳。三十文買。復代前語云。南山起云。北山下雨。僧又問一條絳三十文買如何。師云。打與。
師赴廣主召。至府留止供養。兩月余還山。謂眾曰。我離山得六十七日。且問汝六十七日事作么生。眾莫能對。師曰。何不道和尚京中吃面多。
示眾。古德道藥病相治。盡大地是藥。那個是你自已。乃曰。遇賤即貴。僧曰。乞師指示。師拍手一下。拈拄杖曰。接取拄杖。僧接得拗作兩橛。師曰。直饒恁么。也好與三十棒。
示眾。從上祖師三世諸佛說法。山河大地草木為甚么不省去。代云。新到行人事。
示眾。拄杖子化為龍。吞卻乾坤了也。山河大地甚處得來。
師每顧見僧。即曰鑒。僧欲酬之。則曰咦。率以為常。故門弟子錄曰。顧鑒咦。德山密禪師刪去顧字。但以鑒咦二字為頌。謂之抽顧頌。
芭蕉繼徹禪師
師初參風穴。穴問如何是正法眼。師曰。泥彈子。穴異之。次謁先芭蕉。蕉上堂。舉仰山道兩口一無舌。此是吾宗旨。師領悟禮拜。
承天院辭確禪師
僧問眾罪如霜露。慧日能消除時如何。師曰。亭臺深夜雨。樓閣靜時鐘。曰為甚么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師曰。管筆能書。片舌解語。
風穴延沼禪師
師參南院。入門不禮拜。院曰。入門須辨主。師曰。端的請師分。院于左膝拍一拍。師便喝。院于右膝拍一拍。師又喝。院曰。左邊一拍且置。右邊一拍作么生。師曰瞎。院便拈棒。師曰。莫盲枷瞎棒。奪打和尚。莫言不道。院擲下棒曰。今日被黃面浙子鈍置一場。師曰。和尚大似持缽不得。詐道不饑。院曰。阇黎曾到此間么。師曰。是何言歟。院曰。老僧好好相借問。師曰。也不得放過。便下。參眾了。卻上堂頭禮謝。院曰。阇黎曾見甚么人來。師曰。在襄州華嚴與廓侍者同夏。院曰。親見作家來。院問南方一棒作么商量。師曰。作奇特商量。師卻問和尚此間一棒作么商量。院拈拄杖曰。棒下無生忍。臨機不見師。師于言下大徹玄旨。遂依止六年。
一日南院問曰。汝聞臨濟將終時語否。曰聞之。曰臨濟曰誰知吾正法眼藏。向這瞎驢邊滅卻。渠平生如師子。見即殺人。及其將死。何故屈膝妥尾如此。對曰。密付將終。全主即密。又問三圣如何亦無語乎。對曰。親承入室之真子。不同門外之游人。南院頷之。
上堂。祖師心印。狀似鐵牛之機。去即印住。住即印破。只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還有人道得么。時有盧陂長老出問。學人有鐵牛之機。請師不搭印。師曰。慣釣鯨鯢澄巨浸。卻憐蛙步驙泥沙。陂注思。師喝曰。長老何不進語。陂擬議。師便打一拂子曰。還記得話頭么。陂擬開口。師又打一拂子。時有牧主曰。信知佛法與王法一般。師曰。見甚么道理。主曰。當斷不斷。反招其亂。師便下座。
問隨緣不變者。忽遇知音時如何。師曰。披蓑側立千峰外。引水澆蔬五老前。
問九夏賞勞。請師言薦。師曰。出袖拂開龍洞雨。泛杯波涌缽囊花。
問如何是清凈法身。師曰。金沙灘頭馬郎婦。
問如何是佛。師曰。杖林山下竹筋鞭。
黃龍誨機超慧禪師
僧問急切相投。請師通信。師曰。火燒裙帶香。
僧問風恬浪靜時如何。師曰。百尺竿頭五兩垂。
僧問毛吞巨海。芥納須彌。未是學人本分事。如何是學人本分事。師曰。封了合盤市里揭。
明招德謙禪師
清上座舉仰山插鍬話問師。古人意在義手處。插鍬處。師召清。清應諾。師曰。遇夢見仰山么。清曰。不要上座下語。只要商量。師曰。若要商量。堂頭自有一千五百人老師在。
師在疾。一日國泰深和尚來問疾。侍者通報云。深師叔來。師令請深。才入方丈。師便云。阿[口+耶]阿[口+耶]。深師叔救取老僧。深云。和尚有什么救處。師舉頭一覷云。咦。眼子烏聿聿地。依前是舊時深上座。乃回身面壁。師問國泰[王+舀]和尚云。古人道俱胝只念三行咒。便得名超一切人。作么生與他拈卻三行咒。便得名超一切人。國泰豎起一指。師云。不因今日。爭識得瓜州客。
師會迅庵主在高司徒宅。見掛彌勒幀子。師指彌勒佛喚云。庵主。主應諾。師云。這漢還徹也未。主無語。師云。黃連和根煮。也未是苦。后國泰代。合掌云善哉善哉。師云。和尚與他鄰舍住庵即得。
嘗與僧擁罏。僧問曰。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所到。那句是主。那句是賓。師指火曰。與我向此中拈出一莖眉毛得么。僧曰。非但學人。盡大地人喪身失命。師曰。汝因甚么自把髻投衙耶。
師在婺州智者寺居第一座。尋常不受凈水。主事嗔曰。上座不識觸凈。為甚么不受凈水。師跳下床提起凈瓶曰。這個是觸是凈。事無語。師乃撲破。
羅漢院桂琛禪師
師因插田次。見僧問甚處來。曰南州。師曰。彼中佛法如何。曰商量浩浩地。師曰。爭如我這里栽田博飯吃。曰爭奈三界何。師曰。喚甚么作三界。
問如何是羅漢一句。師曰。我向汝道。卻成兩句。
問一佛出世。普為群生。和尚今日為個甚么。師曰。甚么處遇一佛。曰恁么即學人罪過。師曰。謹退。
玩月次。乃曰。云動有雨。去。有僧曰。不是云動。是風動。師曰。我道云亦不動。風亦不動。曰和尚適來又道云動。師曰。阿誰罪過。
問僧甚處來。曰秦州。師曰。將得甚么物來。曰不將得物來。師曰。汝為甚么對眾謾語。其僧無對。師卻問秦州豈不是出鸚鵡。曰鸚鵡出在隴西。師曰。也不較多。
王太傅上雪峰施眾僧衣。時從弇上座不在。師弟代上名受衣。弇歸。弟曰。某甲為師兄上名了。弇曰。汝道我名甚么。弟無對。師代云。師兄得恁么貪。又曰。甚么處是貪處。又代云。兩度上名。
師與長慶保福入州見牡丹幛子。保福曰。好一朵牡丹花。長慶曰。莫眼花。師曰。可惜許一朵花。
師因疾。僧問和尚尊候較否。師以杖柱地曰。汝道這個還痛否。曰和尚問阿誰。師曰。問汝。曰還痛否。師曰。元來共我作道理。
太傅王延彬居士
公一日入招慶佛殿。指缽盂問殿主。這個是甚么缽。主曰。藥師缽。公曰。只聞有降龍缽。主曰。待有龍即降。公曰。忽遇拏云矱浪來時作么生。主曰。他亦不顧。公曰。話墮也。
公到招慶煎茶。朗上座與明招把銚。忽翻茶銚。公問茶罏下是甚么。朗曰。捧罏神。公曰。既是捧罏神。為甚么翻卻茶。朗曰。事官千日。失在一朝。公拂袖便出。明招曰。朗上座吃卻招慶飯了。卻向外邊打野[木+埋]。朗曰。上座作么生。招曰。非人得其便。
漳州報恩道熙禪師
師因與保福送書到泉州王太尉。尉問漳南和尚近日還為人也無。師曰。若道為人。即屈著和尚。若道不為人。又屈著太尉來問。太尉曰。道取一句。待鐵牛能嚙草。木馬解含煙。師曰。某甲惜口吃飯。尉良久。又問驢來馬來。師曰。驢馬不同途。尉曰。爭得到這里。師曰。謝太尉領話。
鼓山智岳禪師
師游方至鄂州黃龍。問久向黃龍。及乎到來。只見赤斑蛇。龍曰。汝只見赤斑蛇。不見黃龍。師曰。如何是黃龍。龍曰。滔滔地。師曰。忽遇金翅鳥來又作么生。龍曰。性命難存。師曰。恁么則被他吞卻去也。龍曰。謝阇黎供養。師便禮拜。
報國照禪師
佛塔被雷霹。有問祖佛塔廟。為甚么卻被雷霹。師曰。通天作用。曰既是通天作用。為甚么卻霹佛。師曰。作用處何處見有佛。曰爭奈狼藉何。師曰。見甚么。
同安志禪師
先同安將示寂。上堂曰。多子塔前宗子秀。五老峰前事若何。如是三舉。莫有對者。師出曰。夜明簾外排班立。萬里歌謠道太平。安曰。須是這驢漢始得。
襄州廣德義禪師
師謁先廣德。作禮問曰。如何是和尚密密處。德曰。隱身不必須巖谷。阛阓堆堆睹者稀。師曰。恁么則酌水獻花去也。德曰。忽然云霧靄。阇黎作么生。師曰。采汲不虛施。廣德忻然曰。大眾。看取第二代廣德。
襄州廣德周禪師
僧問教中道。阿逸多。不斷煩惱。不修禪定。佛記此人成佛無疑。此理如何。師曰。鹽又盡。炭又無。曰鹽盡炭無時如何。師曰。愁人莫向愁人說。說向愁人愁殺人。
石門慧徹禪師
僧問云光作牛意旨如何。師曰。陋巷不騎金色馬。回途卻著破襕衫(云光法師不事戒律。志公曰。出家何為。光曰。吾不齋而齋。食而非食。后招報作牛。拽車于途。志公見之呼曰。云光。牛舉首。志曰。何不道拽而非拽。牛墮淚跳號而卒)。
香林澄遠禪師
僧問美味醍醐。為甚么變成毒藥。師曰。導江紙貴。
問如何是西來的的意。師曰。坐久成勞。
僧問北斗里藏身意旨如何。曰月似彎弓。少雨多風。問如何是室內一燈。曰三人證龜成鄨。問。如何是衲衣下事。曰臘月火燒山。問。魚游陸地時如何。曰發言必有后救。僧云。卻下碧潭時如何。曰頭重尾輕。
問一子出家。九族盡得解脫。目連為甚么母入地獄。師曰。確。
將示寂。辭知府宋公珰曰。老僧行腳去。通判曰。這僧風狂。八十歲行腳去那里。宋曰。大善知識。去住自由。歸謂眾曰。老僧四十年方打成一片。言訖而逝。
新開院顥鑒禪師
師問僧游山來。為佛法來。曰清平世界。說甚么佛法。師曰。好個無事禪客。曰早是多事了也。師曰。上座去年在此過夏了。曰不曾。師曰。與么則先來不相識。下去。
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雞寒上樹。鴨寒下水。
洞山守初宗慧禪師
師曰。言無展事。語不投機。乘言者喪。滯句者迷。于此四句語中見得分明。也作個脫灑衲僧。根椽片瓦。粥飯因緣。堪與人天為善知識。于此不明。終成莽鹵。
問僧甚處來。曰汝州。師曰。此去多少。曰七百里。師曰。踏破幾緉草鞋。曰三緉。師曰。甚處得錢買。曰打笠子。師曰。參堂去。僧應諾。
問僧莫便是新到否。曰是。師曰。夜來投棲處。今朝事如何。曰今朝風較急。青山背上行。師曰。不是。更道。曰珍重。師便打。
問不向心頭安了義。如何得達祖師言。師曰。六腳蜘蛛上板床。
金陵奉先深禪師
師同明和尚在眾時。聞僧問法眼如何是色。眼豎起拂子。或曰雞冠花。或曰貼肉汗衫。二人特往請益。問曰。承聞和尚有三種色語是否。眼曰是。師曰。鷂子過新羅。便歸眾。時李主在座下不肯。乃白法眼曰。寡人來日致茶筵。請二人重新問話。明日茶罷。備彩一箱。劍一口。謂二師曰。上座若問話得是。奉賞雜彩一箱。若問不是。只賜一劍。法眼升座。師復出問。今日奉敕問話。師還許也無。眼曰許。曰鷂子過新羅。奉彩便行。大眾一時散去。時法燈作維那。乃鳴鐘集眾僧堂前勘師。眾集。燈問承聞二上座久在云門。有甚奇特因緣。舉一兩則來商量看。師曰。古人道白鷺下田千點雪。黃鸝上樹一枝花。維那作么生商量。燈擬議。師打一坐具。便歸眾。
師同明和尚到淮河。見人牽網。有魚從網透出。師曰。明兄。俊哉。一似個衲僧相似。明曰。雖然如此。爭如當初不撞入網羅好。師曰。明兄你欠悟在。明至中夜方省。
大容諲禪師
僧問既是大容。為甚么趁出僧。師曰。大海不容塵。小溪多搕鰹。
問如何是古佛一路。師指地。僧曰不問這個。師曰去師與一老宿相期他往。偶因事不去。宿曰。佛無二言。師曰。法無一向。
華嚴慧禪師
僧問承古有言。妄心無處即菩提。正當妄時。還有菩提也無。師曰。來音巳照。曰不會。師曰。妄心無處即菩提。
西禪欽禪師
僧問如何是函蓋乾坤句。師曰。天上有星皆拱北。曰如何是截斷眾流句。師曰。大地坦然平。曰如何是隨波逐浪句。師曰。春生夏長。
洞山清稟禪師
師參云門。門問今日離甚處。曰慧林。門舉拄杖曰。慧林大師恁么去。汝見么。師曰。深領此問。門顧左右微笑而巳。
白云智作禪師
僧問如何是枯木里龍吟。師曰。火里蓮生。曰如何是髑髏里眼睛。師曰。泥牛入海。
北禪寂禪師
師問僧甚處來。曰黃州。師曰。夏在甚處。曰資福。師曰。福將何資。曰兩重公案。師曰。爭奈在北禪手里。曰在手里即收取。師便打。僧不甘。師隨后趁出。
首山省念禪師
師與真園頭同上問訊風穴次。穴問真曰。作么生是世尊不說說。真曰。鵓鳩樹頭鳴。穴曰。汝作許多癡福作么。何不體究言句。又問師曰。汝作么生。師曰。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穴謂真曰。汝何不看念法華下語。
問僧不從人薦得底事試道看。僧便喝。師曰。好好相借問。惡發作么。僧又喝。師曰。今日放過即可。僧擬議。師喝之。
問有一人蕩盡來時。師還接否。師曰。蕩盡即。那一人是誰。曰風高月冷。師曰。僧堂內幾人坐臥。僧無對。師曰。賺殺老僧。
問如何是梵音相。師曰。驢鳴犬吠。乃曰。要得親切。第一莫將問來問。還會么。問在答處。答在問處。汝若將問來問。老僧在汝腳底。汝若擬議。即沒交涉。時有僧出禮拜。師便打。僧便問掛錫幽巖時如何。師曰錯。僧曰錯。師又打。
師問僧近離甚處。僧曰襄州。師云。路上曾逢達摩也無。僧近前云不審。師云。這個是驢前馬后底。僧云。和尚又如何。師曰。非公境界。且坐吃茶。僧才坐。師又問在甚么處過夏。僧云石門。師云。水牯牛安樂么。僧云。及時水草。師曰。為甚么傷人苗稼。僧云。對和尚不敢造次。師云。放過即不可。便打。
黑水和尚
師參黃龍。問雪覆蘆花時如何。龍曰猛烈。師曰。不猛烈。龍又曰。猛烈。師又曰。不猛烈。龍便打。師于此有省。便禮拜。
棗樹和尚
師問僧近離甚處。曰漢國。師曰。漢國天子還重佛法也無。曰苦哉。賴值問著某甲。問著別人則禍生。師曰。作甚么。曰人尚不見。有何佛法可重。師曰。阇黎。受戒來多少時。曰二十夏。師曰。大好不見有人。便打。
清涼休復禪師
僧問古人得個甚么。即便休歇去。師曰。汝得個甚么。即不休歇去。
龍濟紹修禪師
示眾。具足凡夫法。凡夫不知。具足圣人法。圣人不會。圣人若會。即是凡夫。凡夫若知。即是圣人。此語具一理二義。若人辨得。不妨于佛法中有個入處。若辨不得。莫道不疑好。
又云。是柱不見柱。非柱不見柱。是非巳去了。是非里薦取。
問如何得出三界。師曰。是三界則一任出。曰不是三界又如何。師曰。甚么處不是三界。
問僧甚處來。曰翠巖。師曰。翠巖有何言句示徒。曰尋常道出門逢彌勒。入門見釋迦。師曰。與么道又爭得。曰和尚。又如何。師曰。出門逢阿誰。入門見甚么。僧于言下有省。
上堂。聲色不到處。病在見聞。言詮不及處。過在唇吻。僧問離卻聲色請和尚道。師曰。聲色里問將來。
廣平玄旨禪師
僧問如何是廣平境。師曰。地負名山秀。溪連海水清。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汝問我答。
問如何是法身體。師曰。廓落虛空絕點瑕。曰如何是體中物。師曰。一輪明月散秋江。曰未審體與物分不分。師曰。適來道甚么。曰恁么則不分也。師曰。穿耳胡僧笑點頭。
靈峰志恩禪師
僧問如何是靈峰境。師曰。萬疊青山如釘出。兩條綠水若圖成。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明明密密。密密明明。
鼎州梁山緣觀禪師
師會下有個園頭參得禪。眾中多有不信者。一日有僧去撩撥他。要其露個消息。乃問園頭何不出問堂頭一兩則話結緣。園頭云。我除是不出問。若出。須教這老漢下禪床立地在。及梁山上堂。果出問曰。家賊難防時如何。山曰。識得不為冤。曰識得后如何。山云。貶向無生國里。曰莫是他安身立命處也無。山云。死水不藏龍。曰如何是活水里龍。山云。興波不作浪。曰忽然傾湫倒嶽時如何。梁山果然從法座上走下把住云。阇黎。莫教濕著老僧袈裟角。
智門光祚禪師
上堂。一法若有。毗盧墮在凡夫。萬法若無。普賢失其境界。正當恁么時。文殊向甚么處出頭。若也出頭不得。金毛師子腰折。幸好一盤飯。莫待糝姜椒。
上堂。山僧記得在母胎中有一則語。今日舉似大眾。諸人不得作道理商量。還有人商量得么。若商量不得。三十年后不得錯舉。
開福賢禪師
僧問如何是衲僧活計。師曰。耳里種田。
上堂。不用思而知。不用慮而解。知解俱泯。合談何事。師曰。一葉落。天下秋。
乾明睦禪師
師問洞山。停機罷賞時如何。洞山曰。水底弄傀儡。師曰。誰是看玩者。洞山曰。停機罷賞者。師曰。恁么則知音不和也。洞山曰。知音底事作么生。師曰。大盡三十日。洞山曰。未在更道。師曰。某甲合吃和尚手中痛棒。洞山休去。
西峰云豁禪師
師早扣諸方。晚見清涼。問佛未出世時如何。清涼曰。云遮海門樹。曰出世后如何。清涼曰。擘破鐵圍山。師于言下大悟。清涼印可之。
大歷和尚
僧問施主供養。將何報答。師以手捻髭。曰有髭即捻。無髭又如何。師曰。非公境界。
連州寶華和尚
師問僧甚處來。曰大容來。師曰。大容近日作么生。曰近來合得一甕醬。師喚沙彌。將一碗水來與這僧照影。
月華山月禪師
有一老宿上法堂東西顧視曰。好個法堂。要且無主。師聞乃召曰。且坐吃茶。宿問曰。玄中最的猶是龜毛兔角。不向二諦中修。如何密用。師曰。側。宿曰。恁么則拗折拄杖。割斷草鞋去也。師曰。細而詳之。
胭州五祖師戒禪師
湖州上方岳禪師至丈室。師曰。上人名甚么。對曰。齊岳。師曰。何似泰山。岳無語。師即打趕。翌日復謁。師曰。汝作甚么。岳回首以手畫圓相呈之。師曰。是甚么。岳曰。老老大大。胡餅也不識。師曰。趁罏灶熱。更褡一個岳擬議。師拽拄杖趕出門。及數日后岳再詣。乃提起坐具曰。展則大千沙界。不展則毫發不存。為復展即是。不展即是。師遽下繩床把住云。既是熟人。何須如此。岳又無語。師又打出。
福昌善禪師
僧問如何是正法眼。師曰。夜觀乾象。曰學人不會。意旨如何。師曰。日里看山。
法眼文益禪師
僧問聲色兩字。甚么人透得。師卻謂眾曰。諸上座。且道這僧還透得也未。若會此僧問處。透聲色也不難師問修山主。毫厘有差。天地懸隔。兄作么生會。修曰。毫厘有差。天地懸隔。師曰。恁么會又爭得。修曰。和尚如何。師曰。毫厘有差。天地懸隔。修便禮拜。
因僧來參次。師以手指簾。尋有二僧齊去卷簾。師云。一得一失。
問覺上座。船來陸來。曰船來。師曰。船在甚么處。曰在河里。覺退。師問旁僧曰。你道適來這僧具眼不具眼。
師令僧取土添蓮盆。僧取土到。師曰。橋東取。橋西取。曰橋東取。師曰。是真實。是虛妄。
問僧甚處來。曰泗州禮拜大圣來。師曰。今年大圣出塔否。曰出。師卻問旁僧曰。汝道伊到泗州不到。
云門問僧甚處來。曰江西來。門曰。江西一隊老宿寱語住也未。僧無對。后僧問師。不知云門意作么生。師曰。大小云門。被這僧勘破。
生法師曰。敲空作響。擊木無聲。師忽聞齋魚聲。謂侍者曰。還聞么。適來若聞。如今不聞。如今若聞。適來不聞。會么。
師見僧搬土次。乃以一塊土放僧擔上曰。吾助汝。僧曰。謝和尚慈悲。師不肯。一僧別云。和尚是甚么心行。師便休去。
問六處不知音時如何。師曰。汝家眷屬一群子。師又曰。作么生會。莫道恁么來問便是。不得汝道六處不知音。眼處不知音。耳處不知音。若也根本是有。爭解無得。古人道離聲色著聲色。離名字著名字。所以無想天修得經八萬大劫。一朝退墮。諸事儼然。蓋為不知根本真實。次地修行。三生六十劫。四生一百劫。如是直到三祇果滿。他古人猶道不如一念緣起無生。超彼三乘權學等見。又道彈指圓成八萬門。剎那滅卻三祇劫。也須體究。若如此。用多少氣力。
汾陽善昭禪師
僧問如何是接初機底句。師曰。汝是行腳僧。又問如何是辨衲僧底句。師曰。西方日出卯。又問如何是正令行底句。師曰。千里持來呈舊面。又問如何是立乾坤底句。師曰。北俱盧洲長粳米。食者無嗔亦無喜。又曰。只將此四轉語。驗天下衲僧。才見汝出來。驗得了也。
問大悲千手眼。如何是正眼。師曰瞎。曰恁么則一條拄杖兩人舁。師曰。三家村里唱巴歌。曰恁么則和尚同在里頭。師曰。謝汝殷勤。
鄭工部到。茶話次。鄭呈師偈曰。黃紙休遮眼。青云自有陰。莫將閑學解。埋沒祖師心。復云。只將此偈驗天下長老。師曰。與么則汾陽也在里頭。云擔枷過狀。師云。更不再勘。鄭云。兩重公案。師云。知即得。鄭良久。師噓一聲。鄭云。文寶文寶。師云。在甚所在。鄭云。不容某甲出氣。爭得嗔他道淹滯長老在此。師曰。是何言歟。鄭云。實。師云。也不得放過。鄭云。請師一偈。師云。不閑紙墨。隨示偈云。荒草尋幽徑。巖松迥布陰。幾多玄學客。失卻本來心。
上堂謂眾曰。夫說法者須具十智同真。作么生是十智同真。與諸上座點出。一同一質。二同大事。三總同參。四同真智。五同遍普。六同具足。七同得失。八同生殺。九同音吼。十同得入。又曰。與甚么人同得入。與阿誰同音吼。作么生是同生殺。甚么物同得失。阿那個同具足。是甚么同遍普。何人同真智。孰能總同參。那個同大事。何物同一質。有點得出底么。點得出者。莫吝慈悲。點不出來。未有參方眼在。切須辨取中要識是非。面目見在。不可久立。珍重。
承天三交智嵩禪師
師辭首山。山以拄杖送師。師接得有偈曰。和尚拄杖。照破龍象。臨濟家風。落在我掌。山云。莫相帶累。師打山一坐具。山曰。果然帶累。師云。今日捉敗這老漢。山云。又似得便宜。又似落便宜。
楊侍郎李駙馬與師問答。問彌陀演化于西方。達摩傳心于東土。胡來漢現。水到渠成。五岳鎮靜以崢嶸。百谷朝宗而浩渺。一靈之性。托境現形。三有之中。憑何立命。師云。仙人無婦。玉女無夫。楊云。尼剃頭不復生子。師云。陜府鐵牛能哮吼。嘉州大像念摩訶。李云。側跳上山巔。師云。騎牛不著靴。
問玄沙不出嶺。保壽不渡河。善財參知識五十三員。慧遠結黑白一十八士。雪峰三度上投子。智者九旬講法華。遮六個漢。為復野干鳴。為復獅子吼。速道速道。師云。水急魚行澀。峰高鳥不棲。楊云。泗州大圣。師云。土上加泥更一重。李云。舌上覆金錢。師云。半夜歌樂動。誰是得知音。
師作宗本頌。左顧右覷。黃昏莽鹵。展手回來。早是彰露。且道作么生是彰露底句。楊云。正殺人時努出頭。師云。兩腳捎空手叉胸。李云。左須右發隱文章。師云。名利巳彰天下去。丫頭女子倒騎牛。師復云。維摩一默。文殊贊善。若遇老僧在彼。各與三十棒。且道這二老漢過在什么處。楊云。頭破作七分。如阿梨樹枝。師云。迦葉不擎拳。阿難不合掌。李云。似犢牛兒未用角時。師云。忙屈拳打令。師復云。教有明文。佛身充滿于法界。老僧今日充滿于法界。侍郎即今在什么處。楊云。布裙一截泥。努出膝蓋子。師云。寬口布褲三尺杖。李云。河水一擔直三文。師云。只見鼻頭津。不見頂后濕。
廣教歸省禪師
師參首山。山一日舉竹篦問曰。喚作竹篦即觸。不喚作竹篦則背。喚作甚么。師掣得擲地上。曰是甚么。山曰瞎。師于言下瞎然頓悟。
問維摩丈室。不以日月為明。和尚丈室。以何為明。師曰。眉分八字。曰未審意旨如何。師曰。雙耳垂肩。
問如何是和尚深深處。師曰。貓有歃血之功。虎有起尸之德。曰莫便是也無。師曰。碓搗東南。磨推西北。
問忽遇大闡提人來。還相為也無。師曰。法久成弊。曰慈悲何在。師曰。年老成魔。
問已事未明。以何為驗。師曰。鬧市里打靜槌。曰意旨如何。師曰。日午點金鐙。
僧問聞鐘聲只有這個聲。為復別有。師曰。腦后三斤。
問一僧曰。近離什么處。僧曰東京。師曰。你因甚口上破。僧曰。和尚也須仔細。師曰。七棒對十三。庫下吃茶去。
師到洞山。問洞山。廓然無依。法歸何處。山云。三番羯磨。師云。恁么即知音不和也。山云。知音不和底事作么生。師云。龜毛拂子長三尺。山云。你因什么眉須墮落。師便禮拜。
神鼎洪諲禪師
有僧自汾州來。師倚拄杖曰。一朵峰巒上。獨樹不成林時如何。僧曰。水分江樹淺。遠澗碧泉深。又問作么生是回互之機。僧曰。盲人無眼。又問曰。我在眾時。不會汾陽一偈。上座久在法席。必然明了。僧曰。請和尚舉看。師曰。鵝王飛鳥去。馬頭嶺上住。天高蓋不得。大家總上路作么。僧舉起坐具曰。萬年松在祝融峰。師曰。不要上座答話。試說看。僧曰。忽憶少年曾覽照。十分光彩臉邊紅。即拂衣去。師曰。弄巧成拙。
師住神鼎。以一朽床為說法座。其甘枯淡無比。德臘俱高。諸方尊之如古趙州。
谷隱蘊聰慈照禪師
師到太陽。玄和尚問近離甚處。師曰襄州。陽曰。作么生是不隔底句。師曰。和尚住持不易。陽曰。且坐吃茶。師便參眾去。侍者問適來新到祗對住持不易。和尚為甚么教坐吃茶。陽曰。我獻他新羅附子。他酬我舶上茴香。你去問他。有語在。侍者請師吃茶。問適來祗對和尚道住持不易。意旨如何。師曰。真[金+俞]不博金。
僧侍立次。師問甚么處坐。曰后架里坐。師曰。你向甚么處舉話。曰與主人公舉話。師曰。主人公姓甚么。曰不得姓。師曰。名甚么。曰不得名。師曰。恁么則不識主人公也。僧便喝。師不對。
問古人索火意旨如何。師曰。任他滅。曰滅后如何。師曰。初三十一。
問寸絲不掛。法網無邊。為甚么卻有迷悟。師曰。兩桶一擔。
上堂。十五日巳前諸佛生。十五日巳后諸佛滅。十五日巳前諸佛生。你不得離我這里。若離我這里。我有鉤子鉤你。十五日巳后諸佛滅。你不得住我這里。若住我這里。我有錐子錐你。且道正當十五日。用鉤即是。用錐即是。遂有偈曰。正當十五日。鉤錐一時息。更擬問如何。回頭日又出。
廣慧元璉禪師
師初依招慶真覺禪師。日事炊爨。有間誦經。真覺見而問曰。汝念甚么經。對曰。維摩經。真覺曰。經在這里。維摩在甚么處。師芒然無以酬。泣涕曰。大丈夫漢。被人一問。無詞可措。豈不愧哉。于是謁閩中尊宿。歷五十余員。不能契旨。遂趨河南首山。山問近離甚處。師曰。漢上。山豎起拳曰。漢上還有這個么。師曰。這個是甚么碗鳴聲。山曰瞎。師曰恰是。拍一拍便出。他日又問。學人親到寶山空手回時如何。山曰。家家門前火把子。師當下大悟。云某甲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也。山曰。汝會處作么生。與我說來看。師曰。只是地上水碙砂也。山曰。汝會也。師便禮拜。
許郎中式。漕西蜀。經由謁師。適接見于佛前。許曰。先拜佛。先拜長老。師曰。蝦蟆吞大蟲。許曰。恁么則總不拜去也。師曰。運使話墮。許曰。許長老具一只眼。師以衣袖便拂。許曰。今日看破。便禮拜。
住后楊億侍郎問。天上無彌勒。地下無彌勒。未審在甚么處。師曰。敲磚打瓦。又問風穴道。金沙灘頭馬郎婦。意旨如何。師曰。更道也不及。
鹿門慧昭山主
楊億郎問曰。入山不畏虎。當路卻防人時如何。師曰。君子坦蕩蕩。
智門罕迥禪師
師為北塔僧使點茶次。師起揖曰。僧使近上坐。使曰。鷂子頭上。爭敢安巢。師曰。棒上不成龍。隨后打一坐具。使茶罷。起曰。適來卻成觸忤和尚。師曰。江南杜禪客。覓甚么第二碗。
太陽警玄禪師
師游方初到梁山。問如何是無相道場。梁山指觀音曰。這個是吳處士畫。師擬進語。梁山急索曰。這個是有相底。那個是無相底。師遂有省。便禮拜。梁山曰。何不道取一句。師曰。道即不辭。恐上紙筆。梁山笑曰。此語上碑去在。
石霜誠禪師
僧問古曰道。卷簾當白晝。移榻對青山。如何是卷簾當白晝。師曰。過凈瓶來。曰如何是移榻對青山。師曰。卻安舊處著。
上堂云。心外無法。法外無心。隨緣蕩蕩。更莫沉吟。你等諸人才上階道便好回去。更要待第二杓惡水潑作甚么。
泐潭澄禪師
師一日見僧披衲。師曰。得恁么好針線。曰只要牢固。師曰。打草驚蛇作甚么。曰客來須看。師曰。只有這個更別有。曰云生嶺上。師曰。未在更道。曰水滴巖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