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要釋04
斌宗法師講述
【合釋】照上面所說,依了般若而修可以得證菩提涅槃,那末,無疑的般若是一種大神力的咒呀!是一種大光明的咒呀!是一種最高無上的咒呀!是一種超絕無比的咒呀!它的功力是能除一切苦,這是的的確確之事實,而沒有些少虛偽的說話啊!
丙初出名嘆益竟。
丙二:正說咒語
故說般若波羅密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娑婆訶。
【分釋】故說般若波羅密多咒,咒的名目已經說出,它的功德也都明白,所以(故),現在應當把它——咒語——宣說出來。好使現在、未來的一切有情依之受持而獲到解脫。于是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此咒總共只有四句十八字,很容易受持,且具有不可思議功用。行者但能至心念誦,自然獲益不少,乃無求解釋的必要,蓋凡一切神咒皆是諸佛神妙不測之密語,唯佛與佛方能了了,誠非我們凡夫所能探悉。因此,不但我們中國的學佛者不事解釋,就是印度也不曾解釋。故咒為五不翻中秘密不翻,及四例的翻字不翻音。
梵語‘陀羅尼’,華言稱為‘咒’(此翻咒之總名,其咒語則不翻)。亦云‘總持’,謂總一切功德,持無量義理。又能‘總持’一切善法令不失去,‘總持’一切惡法令不生起。也有譯為‘真言’,由諸佛真心宣說出來故。亦稱為‘密語’,即諸佛秘密不思議之語,凡夫二乘所不能知,只宜密持密受,不可明說也。總之咒有神妙不測的力用,雖不可解,但行者能一心虔誠持誦,久之自能發生靈感,獲到神效,成就一切不可思議功德——近則身心安寧,消災滅罪,增長智慧;遠則能令解脫生死煩惱,速證無上菩提。又咒多有鬼神王的名號,持誦之,鬼神敬王,非但不敢加害,且能擁護,故能夠志心持誦,于中永無魔難等障。密咒的不可思議功德可就廣大極了!
這種秘密不思議神咒的道理,正如王的密旨,但宜欽奉,勿妄宣傳,亦如軍中號令,唱其密號,則通行無礙。因為它的作用在聲音,不在解釋故。
根據上面所說,凡是咒語,均不可解釋,亦不該解釋。或有人必欲知其梗概者,那末,我只好依照字義略釋如下:
揭諦,華言去也,度也。謂般若甚深功能,能‘度’眾生‘去’到彼岸。重言揭諦表自度又能度人。波羅揭諦,波羅華言到彼岸,謂‘度到彼岸去’的意思。波羅僧揭諦,‘僧’華言眾也。謂愿大‘眾’同‘度到彼岸去’。菩提,即無上佛果。娑婆訶,華言速疾成就。現在把它調整順序,聯在一起說,便是:依般若得‘度’‘去’吧(揭諦)!依般若得度去吧(揭諦)!‘度到彼岸去’吧(波羅揭諦)!‘大眾’都‘到彼岸去’吧(波羅僧揭諦)!‘快快地’來‘成就’無上佛‘菩提’呀(菩提娑婆訶)。又娑婆訶,除譯為速即成就外,還可譯為‘息災增益’;或譯為‘究竟’。意謂一登了彼岸便可‘息’滅一切生死‘災’患,‘增益’無量福慧。登了彼岸便可‘究竟’成佛。
又揭者去也,諦者真實也。謂依般若而修能‘去’一切顛倒夢想,證得‘真’空‘實’相,故曰揭諦。欲得到彼岸(波羅)涅槃之樂,當‘去’(揭)一切顛倒夢想,證得真空實相(諦),方能達到目的;故曰波羅揭諦。那‘彼岸’安樂之鄉,非欲一人二人得到而已,是希望一切有情(僧),攜手同登;故曰波羅僧揭諦。依此勝妙般若而修能令成就‘菩提’,愿大家趕快(娑婆訶)發心吧!故曰菩提娑婆訶(誦此咒時仿佛像讀發菩提文,或回向文一樣)。
這些解釋,都是按字表法會意之言,雖不能說它沒有意思,但只可作一種參考而已。若照咒語本意還是不加解釋為是,愿閱讀者一心持誦,勿起思維,則心咒相契,自得密益,若一落心思,便成知見渣滓。
觀此寥寥數句神咒,即可表露佛菩薩救度眾生的悲心深切,無微不至,這么重重啟示,處處指要,無非要眾生速離苦海,而登彼岸;實在太慈悲太親切了。你看佛菩薩如此慈悲,憐愍著我們這一群長處沉淪不得解脫的苦惱眾生,因而諄諄善誘,極盼大家快快回頭同登彼岸,故在精細顯說后,又親切地宣說這么簡單而易持的勝妙神咒來接引我們,這種殷情厚意,比之慈母倚門而望其子之歸來的情緒實深且切矣。我人思之寧不慚疚萬分!之后如再依舊迷戀不省,不肯發心勇猛精進——依般若而度脫,而證悟,未免太辜負佛菩薩的一片苦口婆心呢。
這部般若心經,既標名曰‘心’,分明要人依般若而證悟真心。先談種種空為顯說般若,是破心執;后總說咒,為密說般若,是除心障。因為我人對一切諸法心生執著,謂之心執,因而受種種煩惱侵攪,謂之心障;由是永使本具真心埋沒不見,枉受生死。今仗般若顯密之功,執既破而障亦除,自然發見真心,則煩惱頓斷,生死永了,究竟成佛;實現度一切苦厄,遠離顛倒夢想……的了。此為本經修證的一大旨趣。
復次當知或經或咒,原同一體,若顯若密,本無異致,所謂顯即是密,密即是顯,經即是咒,咒即是經。經是顯咒,咒是密經,顯說即具密咒之利益,密咒亦詮顯說之妙義。則此可知全經妙義總攝在此咒中,而全咒密益亦無不統該顯說文中。蓋顯藉慧通,密以定入,諸佛修行法門不出定慧二法也。能夠顯密兼修,定慧圓臻,那就大美滿了!就是隨持一種亦可獲般若不思議之利益。所謂兼持則雙美備至,單舉亦可交攝無遺,固知顯言密語皆歸第一義也。大矣哉!般若之功力,若顯若密,皆不可得而思議焉!愿共勉之!
咒語可以不必合釋。丙二正說咒語竟(乙二密說般若文竟)。全卷經文至此講完。
結論
諸佛皆為一大事因緣而出現于世——普度眾生同歸正覺——觀其度生工作第一步就是說法。但因眾生的根機利鈍不等,心量大小各殊,所以佛陀在設教度生方面,有其特別的方案和形式。你看在道理上則有權有實,實則直談一乘法,權則分別說三乘。于方法上則有顯有密,顯的是明說道理以示人之修持,密的則不事解說,直示密咒以持誦,若顯若密都各有其不可思議功德——顯密均能令行者獲種種益,乃至成佛;唯依其功行之深淺而證果不同。于語言文字上則有廣有略,略則提示綱要——總明大意,令利根人一聞即悟,不費余力;廣則詳陳細目——分別解釋,使鈍根人,入門多方,不致遺棄。以上皆為佛陀攝化眾生的各種方案,可謂最完善、最周密而又極善巧的了。
蓋權實同運則能圓滿普度顯密并施即可隨機得益;廣略互陳自然利鈍兼收。本經的內容就是俱全這些條件的,現在再來把全經的綱要總為提示一下以作結論。
本經內容分為顯說般若,和密說般若二大階段,從觀自在起至三藐三菩提止為顯說般若文。從故知般若起至菩提娑婆訶止為密說般若文。在顯說文中(1)從‘觀自在’至‘度一切苦厄’是總示菩薩修證境界,其中‘觀自在’句是明能觀人——行者:‘行深般若’句是明所修行——法門;‘照見蘊空’句是明所觀境——悟境;‘度一切苦厄’句是明所得益——修行結果(行深一句約修行工夫言——自利——屬因;照見蘊空,度一切苦厄,此二句約所證功德言——利他——屬果)。(2)從‘舍利子色不異空……三藐三菩提’為詳明般若真空實義,其中‘色不異空……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句是遣執文。‘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增不減’句是顯性文。‘是故空中無色……無智亦無得’句是破妄文,于中‘無色無受想行識……乃至無意識界’這是破凡夫我相;‘無無明……無苦集滅道’這是破二乘法相(無無明句破緣覺法,無苦集滅道破聲聞法);‘無智亦無得’這是破權教菩薩法相。‘以無所得故……三藐三菩提’此為證果文——菩提薩埵依般若……究竟涅槃,這是明菩薩得斷果;三世諸佛依般若……三藐三菩提,這是明諸佛得智果。以上為顯說般若。
其次,‘故知般若……是無等等咒’是先出名嘆益,‘故說般若波羅密多,即說咒曰……娑婆訶’是正說咒語。以上為密說般若。
又‘色不異空’等四句為略說般若,‘是故空中,無色……以無所得故’為廣說般若。五蘊,十二入,四諦,十二因緣等為權法;無所得,究竟涅槃,三藐三菩提為實法。扼要的說:‘照見蘊空’句是破妄顯真,略明行深般若的境界;‘色不異空至無智無得’句是悟妄即真,廣闡般若真空實義;‘以無所得’句是總結般若功能和實相境界;‘依般若波羅密多……’句是明諸佛菩薩皆依般若得解脫而成就無上菩提,以顯本經之殊勝(依般若句屬修行方面;心無掛礙,遠離顛倒夢想句屬斷妄方面;究竟涅槃,三藐三菩提屬證果方面)。
復次,本經若照文字方面看來,雖然沒有開端的序分——前言,和最后的流通分——結論。若變通辦法來說,無妨把‘觀自在至度一切苦厄’句,為‘序分’,因為這幾句話是結集經的人敘述菩薩修證工夫而加上的,是一種敘由語。‘故知般若波羅密多至菩提娑婆訶’句,可以代替‘流通分’,因為這段文是明顯密兼勝,且首句是結嘆般若功能的。是否有妥愿先覺者有所指教!
本經五重玄義
何故講經須先解釋經題?蓋題為一經之總綱,全卷經文為一題之別目。題目既明則經文易懂,故須先釋題。這可比——如網提其綱則眾目自彰,衣挈其領則群縷必直。先釋題目亦復如是。
釋題之法,賢首則用十門玄談:一、教起因緣,二、藏教所攝,三、義理分齊,四、教所被機,五、教體淺深,六、宗趣通局,七、部類處會,八、傳譯時代,九、總釋經題,十、別釋文義。此為賢首釋經的方法。天臺則用五重玄義,內容分為通別二種。通則七番共解,別則五重各釋。七番共解者:
一、標章——即分科也。所謂標其章段,如標五重,層次分明,使人容易憶持,令起念心故。
二、生起——如五重次第相生而起。凡標章段者,必有其次第之生起,使不散亂,令起定心故。
三、引證——凡所發言論,欲使人深信者,當引經據典,或古人名訓,以證所說不謬,令起信心故。
四、觀心——佛說一切法,不離一切心,所以聞法要須句句指歸自己。如現在所講的般若心經,般若譯為智慧,智慧是對愚癡而言。智慧是覺,愚癡是迷,覺即是佛,佛不在外即此現前一念本覺真心,此心不被塵欲所蔽,境界所轉,當體歷歷明明,此覺理之智,就是般若——實相般若——即自性天真佛——本覺真心。余‘波羅密多’,例之可知。此約觀心釋名也。如了達實相,即觀心‘體’也,修因證果,即觀心‘宗’也,斷惑證真,即觀心‘用’也。分別淺深大小,即觀心‘教’也。所以須明觀心者,意在要人即聞即解,令起精進心故。
五、料簡——就是問答。問答可以解釋群疑,所謂疑破暗消,慧心開朗,令起慧心故。
六、開合——謂開廣合略,以順眾生根性之利鈍。如本經所明——若有眾生迷心者則合色開心,如五蘊是也。若迷色者則開色合心,如十二處是也。若心色俱迷則心色俱開,如十八界是也。若心色俱不迷者則心色俱不開。因為要使眾生隨機獲益,所以明開合以示廣略,使各隨機宜,亦是令起慧心故。
七、會異——謂會通異名,使其正確了知‘方便有多門,歸元無二路’,以堅固其信心,并令起慧心故。當知以此七番共解——標章,生起……是具有令人生起信、進、念、定、慧之五心而成其五根、五力,以破五障(信破疑障,精進破懈怠障,念破迷障,定破散亂障,慧破愚癡障),修七覺支(擇法,精進,喜,舍,除,念,定),行八正道(正見,正思惟,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入三解脫門(空解脫門,無相解脫門,無作解脫門)。如此,就是鈍根的亦能證得羅漢果,大乘則能證無上菩提。釋題須七番共解者是很有意思的。
其次,五重各釋,即用五種玄義各別解釋經題。現在雖依天臺釋經規范,但當舍繁取簡,以便初學,故不用七番共解,單取五重各釋。何謂五重玄義?即初、釋名,二、顯體,三、明宗,四、論用,五、判教。幽微難見曰玄,深有所以曰義。用此五重釋題,預先發揮經中幽微難見,深有所以之理,挈示經前,使人一覽經題,便知經中大意,故曰五重玄義。
因為一經有一經之名,一論有一論之名,所以凡講一切經論須先出名。尤其是由假名而會實體(真理);所謂實體當借假名而顯示,故釋名之后,接著即須顯體;既識其體,則從體起修(宗),所謂依真理而立行,故顯體之后,接著即明宗趣;依實行而獲功用,所謂由修因而證果,大用乃彰,故明宗之后,接著即須論用;由功行之淺深,分力用之勝劣,所謂以勝劣而判教相之權實,因用有大小勝劣不同,故論用之后,當判教也。這種道理可舉一個例子:比方要結交一個朋友,第一步要先知其姓名(釋名),這是不消說的,其次則識其面目(顯體),三知其性質(明宗),四知其才學(論用),五知其人格(判教),于是方不濫交于人,用五重解釋經題,亦復如是。
初、釋名:釋為解釋,名為名目,即解釋一經之名目。古人講解一切經論,均用七種立名。那七種呢?
一、單人,二、單法,三、單喻,四、人法,五、人喻,六、法喻,七、人法喻,而‘人’有因人、果人;‘法’有修法、性法;‘喻’有片喻、全喻。
一、單人立名者——如維摩經、佛說阿彌陀經等。維摩是人,乃因地修行之人,為‘因人’。佛說阿彌陀經——上佛字即能說人,指本師釋迦牟尼佛,下阿彌陀是所說人,即樂邦教主,二俱果上之人,為‘果人’,經題無法無喻。
二、單法立名者——如圓覺經、涅槃經等。‘圓覺’、‘涅槃’二者皆為修行成佛之法,經題無人無喻。
三、單喻立名者——如寶云經、梵網經(經云爾時世尊觀諸大梵天王七寶所成之網羅幢,因而說無量世界猶如網孔,一一世界各各不同,廣說如華嚴經)等。‘寶云’、‘梵網’二者是喻,經題無人無法。
四、人法立名者——如文殊問般若經、藥師如來功德經等。‘文殊’、‘藥師’是人,‘般若’、‘功德’屬法,經題無喻。
五、人喻立名——即如來獅子吼經、菩薩瓔珞經等。‘如來’為佛十號之一,是人(果人),‘獅子吼’是喻(獅子為獸中之王,一吼則眾獸俱伏,佛為法中之王,無畏說法而十界同遵,故以獅子吼喻如來之說法);又‘菩薩’是人(因人),‘瓔珞’是喻,經題無法。
六、法喻立名——即妙法蓮華經、金剛般若經等。‘妙法’、‘般若’是法,‘蓮華’、‘金剛’是喻,經題無人。
七、人法喻立名——即大方廣佛華嚴經,‘大方廣’是性法,‘佛’是果人,‘華嚴’是喻(因行微妙,如大寶華莊嚴一乘佛果);又佛說雨寶陀羅尼經,‘佛’是人,‘雨寶’是喻,‘陀羅尼’是法,三者具足,故以人法喻立名。
佛經雖則多至萬卷,但以此七種立名,可以賅括無余了。
現在所講的這部般若心經,到底以何立名?‘般若’是法,‘波羅密’是喻,經題中無人,又不是‘人法’、‘人喻’、‘人法喻’立名,那末,正以‘法喻’立名也。
┌一、單人—佛說阿彌陀經、維摩經。
├二、單法—涅槃經、圓覺經。
├三、單喻—梵網經、寶云經。
七種立名表├四、人法—文殊問般若經、藥師如來功德經。
├五、法喻—妙法蓮華經、金剛般若經。
├六、人喻—如來獅子吼經、菩薩瓔珞經。
└七、人法喻—大方廣佛華嚴經、佛說雨寶陀羅尼經。
第一釋名竟。
二、顯體:顯是顯示,體為性體——真理——即顯示一經的真理。前釋名是假名如賓,為能詮;今顯體是實義如主,為所詮。經之名目如人之姓名,經之實義如人之身體。經若無體,則不符佛說,而邪倒無印,不可流傳于后世,猶人之但有其名,而無其身,則張三李四莫知所指,那就等于龜毛兔角無事實了。須知經中文字無非方便語言,其意在令人循名得體,這正與‘因筌得魚’,‘由指見月’的意思相同。若逐名迷體,雖則遍覽三藏十二部圣典,咬文嚼字是獲不到真實利益,好像老鼠嚙生姜——得不到什么好處;故釋名之后須顯體也。一切經論分為大小兩乘,常言小乘經以三法印為體,大乘經以一法印為體;或云以實相為體。這是一種籠統的說話,據實研究起來,每一部經論都各有其特具之理體。如華嚴經以一真法界為體,楞嚴經以如來藏妙真如性為體,彌陀經以常樂我凈四德為體。然則此經以何為體?乃以第一義空為體,本經所說的‘無所得’三字就是第一義空的意思。或云以實相為體,經云:‘是諸法空相’。
第二顯體竟。
三、明宗:明是明白,宗為宗要,即明白一經之宗要。亦云宗趣——語之所尚曰宗,宗之所歸曰趣,乃趣向之歸宿,會體之樞機。良以體非宗莫會,宗非體不立,欲會正體,須明宗趣。若行人不識宗趣,則行業無所歸,怎能領會不思議之妙體,故宗趣不可不知。前顯體俾行者悟理,屬性德;今明宗俾行者起修,屬修德。性德乃秉之于天,人所同具,而修德必須人力進修方得造詣。所謂依性起修,由修證性,自然獲到真實受用。現在來說一個譬喻:家屋喻宗,虛空喻體,虛空雖周遍一切,但須建以家屋方能遮風避雨,居人藏物。若有體無宗,就好像雖有廣大之虛空終不可一日安住。故顯體之后須明宗也。但一切經論,都各有它的宗趣——如法華經以一乘因果為宗;金剛經以發菩提心為宗;彌陀經以信愿持名為宗。可是,現在所講的這部般若心經,什么是它的宗趣呢?‘觀照般若’便是本經的宗趣,經云‘照見五蘊皆空’。
第三明宗竟。
四、論用:發揮要義曰論,即討論說明的意思。‘用’為功用——修行成就為‘功’,所獲利益為‘用’。又云力用,‘力’有‘能力’和‘感力’;‘用’有‘作用’和‘受用’。能力和作用屬因約修行方面言;感力和受用屬果約證悟方面言。又滅惡為‘力’屬斷惑,生善為‘用’屬證果。要之,即修行結果,發生效‘力’,應‘用’之謂。本經是以觀照般若為‘功’行,而獲到下面所說的妙‘用’。前明宗是會體之方法,今論用是得體之妙‘用’。若無妙用空修無益諸行誰肯為之,故明宗之后須論用也。每一部經論都各有它特具的妙用——如楞嚴經以離愛得脫為用;金剛經以無住生心為用;彌陀經以往生不退為用。然則本經以何為用?乃以破三妄除三障究竟成佛為妙用。經云:‘無色無受……乃至無意識界’此破凡夫著色之妄相;‘無無明乃至無老死,無苦集滅道’,此破二乘著空之妄相;‘無智亦無得’此破權乘菩薩著空假二邊之妄相;故云破三妄。又‘心無掛礙’即除‘業障’;‘無有恐怖’即除‘報障’;‘遠離顛倒妄想’即除‘煩惱障’;故云除三障。‘依般若波羅密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云究竟成佛。觀此,則本經確以破妄,除障,究竟成佛為妙用,可以了無余疑矣。
第四論用竟。
五、判教:判是判別,教為教相,謂判別一經所屬之教相。佛陀化導眾生之語言文字叫做教;判別一代時教之次第淺深謂之相。
釋尊三十成道,八十入滅,始自寂場,終至鶴林,其間說法四十九年,談經三百余會,結集為三藏十二部圣典。于中大小權實,頓漸偏圓之理各各互陳,若不經判釋,那怎能知道現在所講的這部般若心經,它所詮的教義究竟是頓是漸,或權或實,就不免要混濫經旨了,所以要判教也。
如來一代說法浩如煙海,天臺智者大師,靈山親承,大蘇妙悟,以五時八教,把如來一代圣教,有條不紊地,判釋得昭如日月、罄無不盡。五時八教為佛陀教化眾生的一大綱領與順序(五時為時之順序,八教為教之順序)。換句話說:如來一代教化眾生其調整機宜的次第,在時間方面分為五時,在教法方面分為八教。當知如來一代說法無非對機施教,因為眾生的根器(個性)千差萬別,所以如來的說法也就不能一致;所謂時有先后,教有權實。你看,四十九年的說法,時間總算不短,三藏十二部的結集,教義不算不多。若不加以整理,實在無法探悉其內容——說法的階段——教義的類別。智者大師,特具手眼,把一代說法之次第,嚴格而精密的判釋為通別五時;把一代所說之教義,明細而適當的判為兩種四教——八教。先明五時次明八教。
五時是佛成道后于四十九年中其應機說法的先后,總其次第分為五個時期,謂之五時。何謂五時?有‘通’、‘別’兩種,通則五時可以互通,別則五時各別分限。現在先講別五時——
一、華嚴時:即說華嚴經之時(以萬行因華莊嚴一乘果德。晉譯六十卷,唐譯八十卷),于七處八會所說的。世尊初成道時,為暢演一真法界妙理,現千丈盧舍那身(佛之報身,譯為凈滿,謂煩惱凈盡,福慧圓滿),為大機菩薩說自證法門,談華藏境界。可惜一類鈍根的小乘們都不領解,如聾若瞆,不見不聞,所謂有耳不聞圓頓教,有眼不見舍那身,徒負如來一片婆心。要之,直談大乘圓頓法門,令其頓超直入,專被大乘利根菩薩機者,是為華嚴時。
二、阿含時:即說阿含經之時(阿含譯為無比法,謂世間一切諸法無可與比者);又名鹿苑時。從所說之經立名則稱為阿含時,從所說之處立名則稱為鹿苑時;因為說阿含經最初在鹿苑故。說華嚴后的十二年中,佛為引誘一類小機,說了四阿含經(一、增一阿含五十一卷,明人天因果;二、長阿含二十二卷,破外道;三、中阿含六十卷,明真寂深義;四、雜阿含五十卷,明諸禪定),專談小乘法門,特被鈍根眾生。因為華嚴會上小機不契大教,所以如來隱大現小,為實施權,先于鹿苑為五比丘(憍陳如,額鞞,跋提,十力迦葉,摩男俱利)等說四諦,十二因緣,繼而游歷十六大國說諸小乘法門——四阿含經;以及九部修多羅(十二部中除去‘方廣’及‘授記’,‘無問自說’之三部,是為小乘之九部。若十二部中除去‘因緣’,及‘譬喻’,‘論議’三部是為大乘之九部。但常言九部者多指小乘也。詳明參照涅槃經第三)。要之,專談小乘教義,獨被一類鈍根眾生,令其由小轉大,超凡入圣,是為阿含時。
三、方等時:即說方等經之時。方等為一切大乘經之通稱。方是方廣,等為均等;謂‘廣’說大小乘教,使其‘均’等受益。又等即平等——倡導大乘真俗平等之理。說阿含后的八年中間,佛為普應群機,說維摩詰經、思益經、解深密經、金光明經、大集經等;贊揚大乘,彈訶小乘。雖云方等融談四教,實則意在倡導大乘法門,策進小機。因為小乘人得小為足,不肯進求上乘,所以如來于方等會上借維摩等諸大士互相酬唱,極力彈偏斥小,嘆大褒圓,令其恥小慕大,回向上乘。要之,偏圓并陳,權實兼施,以引小入大為目的,是為方等時。
四、般若時:即說般若經之時。說方等后的二十二年中間,佛為蕩空破執,于四處十六會(一、王舍城靈鷲山七會;二、室羅筏城給孤獨園七會;三、他化自在天王摩尼寶藏殿一會;四、王舍城竹林苑中白鷺池邊一會),說諸部般若(有十類八部之別,大般若共六百卷),開示真空實相,真俗圓融之理。諸小乘人因經過方等會上的種種彈斥,雖則心慕大乘,而情執未銷,故見未亡,不敢直下承當,對于凈佛國土,沒有好樂之心,于是如來特以般若而淘汰之。要之,破妄顯真,即色明空,令其掃除余執,融通轉教,趨進中道實相之門,為法華會上授記作佛之本,是為般若時。
五、法華涅槃時:即說法華經與涅槃經之時。說般若后,于七年間佛見眾生根基已經成熟,為開權顯實(開除權小之執,顯示圓實之理),說法華經七卷,淳談圓滿法門,開示一乘因果。說法華后三個月于佛將臨涅槃的前一晝夜,為收拾群機,說涅槃經二卷,重示常住佛性。
法華乃如來四十年來最后之極談,由前彈斥(方等時),融會(般若時),至此機已純熟,猶如長子堪承家業,太子當紹王位。乃于靈山會上直下開示佛之知見,二乘至此各蒙授記作佛。固知法華為開權顯實,會權歸實之究竟一乘教也。據此,則前四時是權設,今為實義,蓋前四時雖然亦明圓教,但是兼說前三教之權理,是對待之法,非法華時之純圓一實之教。要之,會三乘之權,歸一乘之實,所謂‘正直舍方便,但說無上道’,是為法華時。
涅槃為如來最后之顧囑,是具談四教,然有二種不同:一、追說四教,如來恐怕法華會上有漏落之機,未預圓妙之旨,故追說以收拾之,使其同歸一乘之實。但除收拾當時殘機之外,亦為末代鈍根眾生重施方便,故云追說。二、追泯四教,泯者,滅也除也。謂雖追說前四時所說教義,然而隨說隨除(開除權小),故云追泯。總之,‘追說’為施權,‘追泯’為顯實。也可說,追說是為實施權,追泯是廢權立實。因為佛陀在臨涅槃時,還有一類突來之機,如須跋陀(是一位老梵志,年百二十歲)來求佛出家,佛陀先為說權法令得阿羅漢果,此為施權——追說;后為說常住佛性,指歸三德秘藏,此為顯實——追泯;這也就是廢權立實的意思。要之,重施教法,收拾余機——追說,追泯,是為涅槃時。因為涅槃與法華皆明大乘究竟成佛之理,故合為一時。如來大事至此才算完畢,出世本懷于茲始暢。
茲當申明數語:方等與涅槃雖說同是具談四教,但其內容有兩種不同的地方,學者不可不知的。一、方等四教中之圓教,初后皆知常住佛性與涅槃一樣。別教初則不知而后方知。藏通二教則初后俱不知。至于涅槃的四教則初后俱知常住佛性,此一不同也。二、方等是對‘三藏’半字法門說‘通別圓’滿字法門;涅槃乃用藏通別三教之權法助顯一實之理,此二不同也。以上為別五時——所謂:‘阿含十二方等八(說阿含經十二年,方等八年),二十二年般若談,法華涅槃共七年,華嚴最初三七日’。
上來所說別五時,是明如來施教之次第,此為一往之言,未可絕對肯定,其理由后面自有說明。因恐學人偏執誤會,故其次當明通五時也。
次通五時:謂五時所說教法可以前后相通而不局于某時說某經。蓋如來說法本無定時,亦無定法,因眾生機宜各別,根性利鈍不等,而如來慈悲化物莫不一一隨機隨時教化而攝受之。當知一座的說法,尚有大小頓漸偏圓之機,況一代言教怎能各拘年限不使前后相融呢?如說華嚴頓教時,遇有漸教小機預會(參加)者,亦當為之方便開示,豈有棄而不度之理。或說阿含小教時,值有菩薩大機,又豈待至涅槃或法華會上方為攝取的呢?不然的話,是會發生不妥當的議論出來。須知這五時的分配,大概因為結集經藏之時,為了要使后來學者研究便利起見,其間以文意教義相同者依類結歸別五時攝。因此,如果單明別五時,則對于一代時教總覺得不能圓該普攝——未盡穩妥。所以須要再明通五時而融洽之。此為通五時也。
總之,別五時是明說法時期從一至五,次第隨宜,各時所說教義,其頓漸權實歷然不紊。換言之:它是就眾生根器,如來依次第先后而成熟之。所謂:初由華嚴之‘擬宜’,次以阿含而‘引誘’,繼以方等之‘策進’(亦云彈訶),再以般若之‘淘汰’,終以法華之‘開顯’(亦云咐囑)為究竟。
通五時,是明如來教化眾生隨時應機而施教,不限年月,不依次第。所謂不一定華嚴時就一概直談大乘圓頓之理,或在阿含時就一概專說小乘漸教法門。知道了這五時通別的道理,那末,兩種四教歷時分明,沒有差錯。則不一味拘于‘阿含十二方等八……法華涅槃共七年……’之說,以謬解如來說法之本旨。
復次,涅槃經圣行品中有以一牛出五味次第成熟的譬喻(注五),謂:最初由牛出乳,次由乳出酪,由酪出生酥,由生酥出熟酥,由熟酥成醍醐味。此五味的成熟次第正如釋尊以五時成熟眾生根性一樣。一華嚴時,為佛初成道時對一類大機直談大乘圓頓法門,譬如從牛出乳,故華嚴時為乳味。二阿含時,佛隱大現小,說華嚴后次說阿含經,如從乳出酪,故阿含時為酪味。三方等時,為引小向大,說阿含后次說方等諸大乘經,如從酪出生酥,故方等時為生酥味。四般若時,為除執,廢情,故說方等后次說般若,如從生酥出熟酥,故般若時為熟酥味。五法華時,為開權顯實,故說般若后即說法華,如從熟酥成醍醐,故法華時為醍醐味。以上略說五時五味的內容。
釋通別五時竟。
次明八教。如來一代教化,其隨機施教,說了無量法門,歸納起來不出八種教相,分為兩種四教——化儀四教、化法四教,合為八教。
先明化儀四教:
頓教、漸教、秘密教、不定教,此為化儀四教;乃佛陀教‘化’眾生所用之‘儀’式,故曰化儀(如世藥方)。
一、頓教:頓是頓超直入,不經階次的意思,所謂:‘一超直入如來地’,故名頓教。這是對于利根之人堪受大法者,不用方便引誘,直接施以大乘頓超之法;如說華嚴經是。
二、漸教:漸是漸次而進,由小至大的意思,所謂:歷時修行,次第斷惑證果,故名漸教。這是對于鈍根之人,不堪接受大法,當漸次引誘,故先說小乘令其由淺入深,漸漸引入大乘;如說阿含經是。
三、秘密教:秘密是不顯露的意思。謂眾生根性各別,在一會中同時受教,佛以三輪不思議神力,圓音暢演,隨類得益。因為機異故所契不同——雖同會稟法,然而或聞為漸,或聞為頓……各自證悟不同,而彼此互不相知,故曰秘密教。互不相知者:謂同席聽法之人彼此不相知——如悟大法者以為如來是專為自己說大法,悟小法者以為如來專為自己說小法。又悟大法者以為如來同樣說大法,悟小法者以為如來同樣說小法。凈名經云:‘大圣法王眾所尊,凈心觀佛靡不欣,各見世尊在其前,斯則神力不共法’。此則可為同席聞法彼此不相知的一種確證。又云:‘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皆謂世尊同其語,斯則神力不共法’。此則以為如來同樣說一法的明證。總之因各人所得之法都彼此不相知,故稱為秘密。還有一種說法:如來于行住坐臥的四威儀中,時時都在默示著佛之知見,就是低頭舉手,瞬目揚眉,無非一一在秘密中轉大法輪,有緣眾生于中領會各自得益,亦可稱為秘密教。
四、不定教:此與秘密皆為同聽異聞——如來同一說法,眾生各隨所解不同。因為依機所了解的是不同,故名不定教。要之,在同聽異聞中,如彼此不相知者為秘密教,彼此相知者為不定教。根本二教只是一體,彼此相知者是為顯露不定教,彼此不相知者則為秘密不定教。還有一種道理,佛在一會中的說法,因為當座的聽眾根性不等,如來為隨機施教,令其各別獲益,所以頓漸兼施,偏圓并陳,宜聞頓者聞頓,宜聞漸者聞漸……或同時對此說頓,對彼說漸,各隨所解,獲益不定——聞頓得頓益,聞漸得漸益。所謂佛則一座異談(對此說頓,對彼說漸),機則同聽異聞(或聞頓教,或聞漸教)。因其說聽不定,所以這一座的說法,不便確定判屬何教——或漸,或頓——故用不定二字統收之,名為不定教。或于漸教中悟頓教理,頓教中悟漸教理,所謂聞大教悟小理,聞小教悟大理,因無一定,故曰不定教。
智論所謂:佛于鹿野苑初轉四諦法輪時,憍陳如等五人得須陀洹果,八萬諸天得法眼凈,同時又有無量菩薩聞大乘法得無生忍,這便是同聽異聞的明證。正如說四諦時,藏教人聞之則悟因緣生滅之理,通教人聞之則悟因緣即空之理,別教人聞之則悟因緣即空即假之理,圓教人聞之則悟因緣即中道實相之理的意思相同。要而言之,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而彼此互不相知者為秘密教。佛以一座隨機說,眾生各各隨所解,而彼此互知者為不定教。秘密、不定二教,能夠統攝頓漸二教,與五時所說,總之,頓教直說大法,漸教專談小乘,不定教是一座異談,所解不同,秘密教是佛以一音說法,眾生隨類得解。
復次、此化儀四教若詳細的研究起來,須各約教、行、部三義釋之。
頓教三義:一約教——謂不歷時調停,直說圓頓大法,別則獨指華嚴時所說者,通則五時俱有。二約行——謂不經次第,頓超直入,所謂初發心時便成正覺,別則單指華嚴行者,通則方等、般若、法華三時中悉皆有之。三約部——部是部類,指三藏十二部而言,別則專指華嚴經,通則凡一代教中直說頓超法門者,如圓覺經等,并宜收入此部所攝。
漸教三義:一約教——謂曲引鈍根,經三時之調停,先說小而后說大,別則獨指阿含、方等、般若三時所說者,通則前后二時亦皆有之。二約行——謂按步而修,次第證悟(歷劫修行,次第斷惑證真)。三約部——別則局指阿含經,通則凡一代教中所說小乘引誘法門盡可收入阿含部,凡彈偏斥小,策進法門者,宜收入方等部,凡蕩空破執,陶鑄轉教者,宜收入般若部。
秘密三義:一約教——于四時中如來以三輪不思議力(身輪現通,口輪說法,意輪鑒機),一音說法,隨類各解,此則無別可指,通則前四時(法華以前)皆得有之,唯法華是顯露教,但有秘密咒而非秘密教。二約行——謂或修小行而密證大果,或修大行而密證小果;又如受持陀羅尼法門亦為秘密行之一。三約部——別則專指一切陀羅尼經,通則諸經悉皆有之(如彌陀經之往生咒,楞嚴經之楞嚴咒等)。
不定教三義:約教,約行,均與秘密教同。三約部——無別可指,而通于前四時所說諸部。
以上為化儀四教;頓、漸二教為豎之化儀,秘密、不定為橫之化儀。總之,‘頓教’是對最上利根,頓時圓說,如華嚴時所說之教義。‘漸教’,是對漸契之機,如阿含時所說之教義。‘秘密教’是對一種特殊之機,圓音演說,使一會的人隨機證解秘密不知。‘不定教’是于一會中的隨機說法——大小兼施,偏圓并陳,而聞者各隨所解獲益不定。化儀四教約略講完。現在要來說明化法四教:
藏教、通教、別教、圓教,此為化法四教;乃釋尊教‘化’眾生之方‘法’,故曰化法(如世藥味)。
一、藏教(小乘教):完全的說當稱它為小乘三藏教。因為由來小乘的三藏——經律論,與大乘的三藏說起來比較整然一些,所以把小乘命名為三藏教。它是以四阿含為經藏,以毗尼為律藏(梵語毗尼,亦云毗奈耶,此翻為律,亦翻調伏……),阿毗曇為論藏(具云阿毗達磨,譯為無比法)。此教專為教化‘聲聞’‘緣覺’二乘根機,純屬小乘之教。是開示界內鈍根眾生,明生滅四諦、十二因緣、事六度,修析空觀,斷見思惑,得一切智,見但空理,出分段生死證偏真涅槃,是為藏教義。
二、通教:通者同也。是對三乘共同的說法,其教義通同聲聞、緣覺、菩薩三乘。所謂通前藏教,通后別圓二教,故名通教(鈍根的則通前藏教,利根的通后別圓二教)。此教化度界內利根眾生,正化菩薩,傍化二乘,明無生四諦,不生滅十二因緣,理六度,修體空觀,斷三界見思惑盡,更侵習氣,得一切智,見真諦理,出分段生死,證真諦涅槃,是為通教義。
三、別教:別是各別不同的意思。其教義獨被菩薩,不通于聲聞緣覺,所謂,別前藏通二教顯非小乘,別后圓教顯非佛乘。因為藏教正化二乘,屬小乘教義,通教雖則化導大乘然而尚還帶有二乘教義,現在所說的別教是沒有兼帶二乘教義的,故云別前藏通二教:又因獨明菩薩法,非圓滿佛法,故云別后圓教。以其既非二乘(別前藏教),又非佛乘(別后圓教),所以稱它為別教。若詳細的說:其教、理、智、斷、行、位、因、果,與前藏通二教不同,與后圓教有別。‘教’則獨被菩薩,‘理’則隔歷三諦,‘智’則三智次第,‘斷’則三惑前后,‘行’則五行差別,‘位’則位位不相收,‘因’則一因迥出,不即二邊,‘果’則一果不融,諸位差別。此教開示界外鈍根菩薩,明無量四諦,不思議十二因緣,不思議六度,十度(六度中于第六般若度復開為方便、愿、力、智四度共成十度)。修次第三觀,斷三界見思,塵沙二惑,及十二品無明,得道種智,見俗諦理,及分證中諦理,出分段、變易二種生死,證中道無住涅槃,是為別教義。【(注)五行差別,戒定慧三名為‘圣行’(十住入空行屬藏通二教),慈悲喜舍名為‘梵行’(十行十回向入假行),依理成行名為‘天行’(初地以上中道行也),從天行起化他之用,示同小善名為‘嬰兒行’(即慈用也),示同煩惱名為‘病行’(即悲用也)。藏通二教但有‘圣行’及少分‘梵行’,今則五行具足故不同前藏通二教。圓教一行一切行,今乃次第修行故不同后圓教。】
四、圓教:圓是不欠不缺的意思,謂圓滿至極究竟成佛之教,故曰圓教(將藏通別三種權教融成一實之教)。詳細的說,謂:圓妙(三諦圓融不可思議),圓滿(三一相即,無有缺滅),圓足(圓見事理,一念具足),圓頓(圓超直入,體非漸成)。因此,所以稱它為圓教。此教開示界外最上利根菩薩,明無作四諦,不思議十二因緣,稱性六度,十度,談中道實相事理圓融之教,修一心三觀,圓斷三惑煩惱,得一切種智,見一境三諦理,圓超二種生死,圓證三德涅槃,是為圓教義。
上來藏通別乃如來權巧方便之教,后之圓教方為如來真實稱性之談。
總之,藏教修析空觀——有外見空(舍色取空);通教修體空觀——即色而空(了達萬象當體即空);別教修次第三觀——由空入假,由假而中,色不離空,空不離色,色空之外有中道,圓教修一心三觀——一空一切空,無假無中而不空,一假一切假,無空無中而不假,一中一切中,無假無空而不中,空有即中道。
以上為化法四教,連前化儀四教合為八教。化儀是能用之教,化法是所用之教。
復次,當知于五時中何時攝何教,化儀四教與化法四教如何收攝,亦有知道的必要。
初、華嚴時,佛初成道,先為大機直說圓頓法門,譬如日出先照高山,于化儀四教中,為頓教,于化法四教中兼說別教正明圓教的道理,是帶一權說一實(帶說別教之權理,正明圓教之實義),為一粗一妙之教相,約味如從牛出乳,故華嚴時為乳味。
二、阿含時,如來為實施權,寢頓說漸,譬如日輪升天,轉照幽谷,于化儀四教中為漸教(漸教分為三時——漸初,漸中,漸末,阿含為漸初),于化法四教中但明三藏小教的道理,是唯權無實,但粗無妙之教相。約味如從乳變酪,故阿含時為酪味。
三、方等時,為引小向大,平等普化,譬如日輪次照平地,開平地為三時——食時,禺中,正午,此當食時(辰時),于化儀四教中為漸中,于化法四教中乃四教并談——對三藏之小教而說通別圓的大乘之理,是帶三權說一實(帶說藏通別三教之權,說明圓教一實之理),是三粗一妙之教相。約味如從酪出生酥,故方等時為生酥味。
四、般若時,為掃蕩余執,譬如禺中之時(午前巳時),于化儀四教為漸末,于化法四教是帶說通別二教,正明圓教的道理,是帶二權說一實,二粗一妙之教相。約味如從生酥出熟酥,故般若時為熟酥味。
五、法華涅槃時,法華為開權顯實,涅槃是收拾殘機,譬如日輪普照大地,時當正午,罄無側影。法華于化儀超出四教——非頓、非漸、非秘密、非不定——法華攝三乘而歸一乘,但須假修而成,故非頓;但說無上道,不歷階位,故非漸;示十方佛土唯有一乘之法,真實而說,故非秘密;舉手低頭皆成佛道,一切眾生決定成佛,故非不定。非頓、非漸、非秘密、非不定,此為法華之玄妙處。于化法四教中獨明圓教,無復兼帶余教,是唯實無權,純圓無粗之教相。約味如從熟酥成醍醐(當知法華所明之圓教,與以前之圓教不同,以前之圓教不過異于藏通別而已,今則統攝以前諸教而歸于圓滿究竟之一佛乘,故法華稱為純圓獨妙之教相)。涅槃為追說四教,追泯四教,約時約味都與法華一樣,故涅槃與法華同以無上醍醐為味。總之,華嚴屬頓,是別教所攝;阿含屬漸初,為藏教所攝;方等屬漸中為通教所攝;般若屬漸末為別教所攝;法華、涅槃超出頓漸,純屬圓教所攝。又頓教兼用別教,正用圓教;漸教統用藏通別三教;秘密、不定二教通于四教。
綜起來說:五時是判定世尊一代說法的次第,八教是判別如來因機設教之規范,化儀四教是就其說法之儀式定其勝劣以說明所化根性的差別;化法四教是就其佛經的內容判其權實而開示修行之法要。總之,以時間分類為五,故曰五時;以教義分類為八,故曰八教。
以上五時八教是智者大師所獨創,成為天臺的判法,是很有規范而極合乎標準的,確實夠稱為彌天高判,所以嘗轟動一時。這種神圣的教判永為天下后世的教門下取法,它對于佛教的貢獻實在不少啊!其宏功偉績自然永垂萬世不朽。
∥化 如┌頓(1) (1)一、華嚴時 ┐ ┌乳味
∥ │ ┌初(2) │ │
∥儀 世│漸┤中(3) (2)二、阿含時 │ │酪味
∥ │ └末(4) │ │
五∥四 藥│秘密(1)(2)(3)(4) │ │
時∥教 方└不定(1)(2)(3)(4) (3)三、方等時 ├五味┤生酥味
八∥ │ │
教∥化 如┌藏(2)(3)(5-2) │ │
圖∥法 世│通(3)(4)(5-2) (4)四、般若時 │ │熟酥味
∥四 藥│別(1)(3)(4)(5-2) │ │
∥ └圓(1)(3)(4)(5-2) (5-1) 法華┐ │ │
∥教 味 (5)五、 ├時┘ └醍醐味
∥ (5-2) 涅槃┘
∥純圓(5-1)
∥非頓、非漸、非秘密、非不定(5)
上來五時八教的道理已經明白了。然則此部般若心經,于一代時教中,究竟屬于何時,何教?此經說在方等之后,為六百卷大般若所不能攝,為行深般若,獨被大乘菩薩之不共法。于五時屬別般若時,于化儀四教為漸教之終,于化法四教則帶說通別而正明圓教之理。因此,它是以大乘熟酥為教相的。
本│
經│…(一、釋名)。此經以法喻為名。
五│…(二、顯體)。此經以第一義空為體。
重│…(三、明宗)。此經以觀照為宗。
玄│…(四、論用)。此經以破妄除障為用。
義│…(五、判教)。此經以大乘熟酥為教相。
表│
附注:
【注一】轉五蘊成五分法身。五分法身者:
以五種功德法成就佛身,故曰五分法身。一戒身——謂如來身口諸業,永離一切過非,故云戒法身;二定身——謂如來真心寂靜,永離一切妄念,故云定法身;三慧身——謂如來之真智圓明,觀達法性,故云慧法身(即根本智);四解脫身——謂如來之身心,解脫一切系縛,故云解脫法身(即涅槃之德);五解脫知見身——謂如來得到涅槃——解脫,親證佛‘知’佛‘見’(知屬智知,見屬眼見,即無生智眼),自在照了諸法如實之相,故云解脫知見身(即后得智也)。以上五者皆有次第——由戒生定,由定生慧,由慧而得解脫,由解脫而有解脫知見。前三就因而得名,后二就果而受稱。總之,都是佛之功德也。
要怎樣轉五蘊而成五分法身?一切眾生若能嚴持規戒,修習定慧,行諸凈業則能轉此五蘊色身而成為五分法身。一、轉色蘊成戒身——色蘊,即身(包括眼耳鼻舌在內)。眾生若能持戒防止身口諸業,得身清凈,則戒體成就,此即轉色蘊而成戒身。二、轉受蘊成定身——受蘊即六識領納六塵之名。眾生若能修習無漏禪定,則根塵泯凈,離一切顛倒散亂,此即轉受蘊而成定身。三、轉想蘊成慧身——想蘊即意識思想六塵之名。眾生若能了悟諸法虛妄則意地明凈,覺照自在,此即轉想蘊而成慧身。四、轉行蘊成解脫身——行蘊即造作種種業行之名,以此業行而有系縛。眾生若能不造作諸業,則沒有系縛而得解脫自在,此即轉行蘊而成解脫身。五、轉識蘊而成解脫知見身——識蘊即了別的意思。眾生若能照了識心皆是妄想分別,生滅無常,則無生智眼自在明了,此即轉識蘊而成解脫知見身。這是小乘所證之法身;故云‘轉五蘊成五分法身為之行淺般若’。
【注二】轉五蘊成三德。三德者:
一、法身德——為佛之‘本體’,常住不滅,清凈法性之身,是為法身德;二、般若德——為佛之‘妙智’,覺了一切諸法如實之相,是為般若德;三、解脫德——為佛之‘勝用’,遠離一切煩惱系縛,是為解脫德。因為這三者,各各具有常樂我凈之四德,所以稱它為三德。要之,‘法身’為常住清凈德;‘般若’為出迷開悟德;‘解脫’為自在離縛德。三德的道理已經明白,然而怎樣謂之轉五蘊成三德?
一、轉色蘊成法身德:佛身無邊相好萬德莊嚴,悉由轉色蘊而成的。二、轉受蘊成解脫德,謂佛有無量廣大,自在法樂,悉由轉受蘊而成的。三、轉想蘊成解脫德,謂佛有無礙智辯,說法自在,悉由轉想蘊而成的。四、轉行蘊成解脫德,謂佛神通變現,以清凈法攝化眾生令得自在,悉由轉行蘊而成的。五、轉識蘊成般若德,謂佛之三智圓具,對于一切諸法無不通達自在,都由轉識蘊而成的。這就是轉五蘊成三德的道理,屬大乘菩薩所證的境界;故云‘轉五蘊成三德為之行深般若波羅密’。
【注三】二種生死:
一、分段生死——分讀去聲,為分限的意思;段是段落。‘分’指壽命言,‘段’指形體言。此為六道凡夫之生死,因為輪回六道之身,各隨其業因,而壽命有分限,形體有段落(差別),所以稱它為分段生死。這是以有漏業,由煩惱障(貪嗔癡等諸惑,惱亂有情身心故名煩惱;這些煩惱能障涅槃、圣道,故名障;因此稱它為煩惱障),為助緣招感三界六道正報。
唯識了義燈六曰:‘分段者,分是齊限,即謂命根,段謂差別,即指五蘊體。皆隨因緣有齊限(分),舍此受余有差別(段),故名分段’。
二、變易生死——此為三乘圣者之理生死,它無形體之勝劣,和壽命之長短,但以迷想滅時如死,證悟圣道如生。如斷一分無明煩惱謂之死,證一分中道法身為之生(煩惱死法身生)。也可說是迷時如死,悟時如生。這是迷悟遷移而論生死的。所謂,‘變’因,‘易’果者叫做變易生死。它是以無漏業,依所知障(身等諸惑障礙所知之境,使不得見到真理;又因此等,障礙能知之智使不得生,故云所知障)為助緣所感之界外清凈正報。這是斷見思煩惱之阿羅漢以上之圣者的生死(詳見勝鬘經)。
三論云:‘諸圣所得之法身,神化自在,能變能易故云變易’。又行宗記說:‘圣者改變凡夫有漏之身,而易得不思議無漏之身,為之變易’。
總而言之,‘分段’為有為生死,依有漏業所感,是六凡所受之正報;‘變易’為無為生死,依無漏業所感,是三乘圣者所受之正報。分段是色身生死,變易是法身生死(其實法身本無生死,不過權約迷悟斷證而言。迷時如法身之死,悟時如法身之生)。又分段是流轉生死,屬迷苦的;變易為進化生死,屬證悟的。
【注四】見思惑:
見思惑為三界煩惱之通稱,三界生死之根本。先來說明惑的意思:惑是迷惑,到底迷惑什么?眾生對于一切諸法不了自性本空,妄生執著,‘迷’于真理,‘惑’于正道,以致不能解脫生死,故名為惑。
一、見惑:見是推度的意思。以身邊等的不正見,妄為分別計度各種道理而起之妄惑,名為見惑。還有一種解釋:分別曰‘見’,謂六識妄心對于一切境非理籌度,起諸邪見,是為見惑。又因在見道時所斷之惑,故名見惑。
二、思惑:‘思’就是迷情,由貪嗔癡等的迷情,妄為貪愛(思)世間一切事物而起之妄惑,名為思惑。還有一種解釋:貪愛名思,謂眼等六根對色等六塵貪愛染著,迷而不覺,是為思惑。又名修惑,因為在修道時所斷之惑,故名修惑。
當知,此見思惑是約迷悟兩方面而立名的,如執己‘妄見’名為見惑,執己‘迷情’名為思惑,此約迷方面而立名的。如依證初果之見道位(見真理),時所斷名為見惑,依證二三四果向之修道時所斷名為修惑;此約悟方面而立名的。又見惑從解得名,因證初果見真諦理時所斷故。思惑從修得名,以證初果后,緣真理而修道,在修道時所斷故。
小乘俱舍之法相,但以迷理迷事而分見思二惑。見惑為理惑,迷理所起故;思惑為事惑,迷事所起故。若大乘唯識之法相,則以‘分別’、‘俱生’二種而分見思二惑。依分別起之煩惱障和所知障為見惑;依俱生起之煩惱障和所知障為思惑。見惑屬分別我執,思惑屬俱生我執。
取要言之,迷于真理而起之我見邪見等叫做見惑,迷于事物而起之貪嗔等叫做思惑。見惑為真理之障,思惑為解脫之障。欲悟四諦真理,必斷見惑,欲出三界生死必斷思惑。總之,見惑是屬于見解上的迷惑,思惑是屬于思想上的迷惑。
見思二惑其體即貪等十使——分為五利使、五鈍使。其惑性銳利遇境輒生分別,故名利使。又于修道時易斷故(利故易斷)。其惑性之鈍而難斷者名為鈍使(鈍故難斷)。利鈍各五合為十使。‘使’是驅役的意思,即煩惱的異名。因此十使煩惱能夠驅役有情之身心流轉不息,驅役有情造諸惡業,驅役有情來三界輪回生死,驅役有情入于三惡道,故稱為使。
先明五利使:身見、邊見、戒取見、見取見、邪見此為五利使。
一、身見——也就是我見,我所見(就所緣之法,則謂我見和我所見,就能緣之迷情則謂身見)。不知身為四大假合,五蘊皆空,本無實我,妄執為我,是名我見。不知身外事物,一切萬有,皆是因緣和合,虛妄不實,妄計為我所有物,是名我所見。合此我、我所二見,叫做身見,亦名我見。起信論云:‘一切邪執皆依我見而起,若離我見則無邪執’。
二、邊見——即‘斷常’二邊之見。由于有了我身而起我見,由我見而妄計我死后為斷滅,這叫做斷見;或妄計我死后為常恒不變,這叫做常見。因為偏執斷的一邊,或常的一邊,所以說它為邊見。
三、戒取見——取不合理之戒禁,修諸無益苦行。非因計因,非道計道——如外道之持雞戒(學雞之一足立),狗戒(學狗之食糞穢)等以為生天受樂之因,此謂非因計因;或修諸涂灰斷食等之苦行以為涅槃之道,是為非道計道。因此,所以稱它為戒取見。
四、見取見——以劣慧故,自負所見。非果計果,未證謂證,非究竟認為究竟——如凡夫外道之修行少為得益,實非圣果,又非究竟,便妄計為圣果,謬認為究竟;這叫做見取見。至于對其他種種劣事,妄計為最殊勝者,這一類也都是見取見的作用。
五、邪見——即不正見。不信三寶,撥無因果,妄計世間一切沒有所謂善惡報應之事實。因是,惡不足畏,善不足為,恣意妄作胡為,造無間業,自誤誤人,此為一種極大之謬見,所以稱它為邪見。
以上五見皆由迷于四諦理性而起的。
次明五鈍使:
一、貪——即貪愛。見諸愛欲順情之境則起貪著。所謂于五欲塵境迷戀不舍。
二、嗔——即憤怒憎恨的意思。謂對諸違情逆境上而起嗔恚,不能含忍。嗔之為害能使我人身心熱惱,造諸惡業——小則于口舌上爭吵是非,互相怨罵;中則于身體上用拳動武,毆打傷命;大則于心理上陰謀毒害,造出彌天罪惡。嗔之作用猶如猛火,能燒一切功德林,三毒中此為最厲害。經云:‘一念嗔心起,百萬障門開’,可不懼哉!
三、癡——就是無明,乃心性闇昧而無智慧之謂。對于一切事理不能覺察,所謂不辨邪正,不知善惡,認假作真,以是為非,這都是癡的作用。總之,癡是一種無理智的盲動,一切煩惱都由它而起。連上貪嗔稱為三毒,能毒殺一切有情的法身慧命故。
四、慢——就是貢高我慢,恃己凌人的意思。謂對于一切眾生心起驕傲,不能謙遜。茲單拿學問來說,略有三種:一、比如他人的學歷與我同等,一定要說我勝過他,這叫做‘我勝慢’。二、他人的學歷比我高一點,一定要說與我差不多,這叫做‘我等慢’。三、他人的學歷明明比我高得多,卻一定要說不過比我高一點,這叫做‘我劣慢’。慢是一種最不好的心理,其為害是好像阻礙我們親近善知識的攔路虎一樣。試觀古今人士,若干事件失敗于慢字上者,實不可算數。
五、疑——就是疑惑,猶豫不決的意思。謂對于一切實事實理。心生疑貳,不能抉擇,于一切善法正道疑而不信。疑是信的反面。經云:‘信為道源功德母,長養一切諸善根’。又云:‘佛法如大海唯信能入’。那末,疑之為害是會使人永遠沒機會接受佛法,永遠不能行諸正道而修諸善法。你看,世人為多疑而失去機會,或誤大事者不知多少。因為有這么壞處,所以連上貪、嗔、癡、慢、疑稱為五種根本煩惱。
現在再來把它詳細的說明:見惑一共有八十八使,即貪等五鈍使和身等五利使的十使歷三界而成為八十八使。頌曰:
苦下具一切 集滅各除三
道諦除二見 上界不行嗔
他的意思是說:欲界的苦諦下,是十種煩惱(十使)都具全的(苦下具一切)。集諦和滅諦,要除去‘身見’‘邊見’和‘戒禁取’這三使,只有七使(集滅各除三)。至于道諦只除‘身見’和‘邊見’兩使,還有八使(道諦除二見)。以苦諦具十使,集滅各七使,道諦八使,成為三十二使。本來上兩界也各有三十二使(色界三十二、無色界三十二),但因為它(上兩界)是沒有嗔心的,所以,四諦下各要除去四個嗔——四使,因此,每界只有二十八使,二界共五十六使,連前欲界三十二成為八十八使。列表于下:
┌苦諦—十使具全。
┌欲界─┼集諦—七使,十使中除身見、邊見、戒取三使只存七使。
見│ ├滅諦—七使,同上。
惑│ └道諦—八使,十使中除身邊二使而存八使。
八│ ┌苦諦—九使,十使中唯除嗔使而存九使。
十├色界─┼集諦—六使,十使中除嗔,及身見、邊見、戒取四使只存六使。
八│ ├滅諦—六使,同上。
使│ └道諦—七使,十使中除嗔及身見、邊見三使而存七使。
│ ┌苦諦—九使與色界同。
└無色界┼集諦—六使與色界同。
├滅諦—六使與色界同。
└道諦—七使與色界同。
其次思惑共八十一品,它是以貪嗔癡慢四使合為一品,歷三界九地——色界的四禪天四地,無色界的四空天四地,欲界的五趣雜居地(六趣除修羅一趣,因為修羅通于五趣故)為一地,共成九地,每地九品,九九成八十一品。列表如下:
┌上上品,上中品,上下品
┌欲界─五趣雜居地九品┼中上品,中中品,中下品
思│ └下上品,下中品,下下品
惑│ ┌離生喜樂地┐
八│ ├定生喜樂地│
十├色界─四地┼離喜妙樂地├四地每地九品共三十六品
一│ └舍念清凈地┘ │
品│ ├貪癡慢(上界不行嗔)
│ ┌空無邊處地┐ │
└無色界──┼識無邊處地├四地每地九品共三十六品
├無所有處地│
└非非想處地┘
以上見惑八十八使,思惑八十一品為三界生死的根本煩惱。小乘志在超脫三界生死,故畢生用力斷此見思二惑,否則不能達到目的。斷的次第:于見道位初生無漏智,照見真諦理,一剎那中斷三界見惑八十八使,這叫做初果須陀洹。次斷欲界六品思惑叫做二果斯陀含(若斷五品叫做二果向)。次斷欲界九品思惑,叫做三果阿那含(若斷八品叫做三果向)。次進斷上二界八地,八九七十二品思惑,連前欲界九品共斷三界八十一品思惑盡,叫做四果阿羅漢(若斷八十品叫做四果向)。
【注五】五味的譬喻:
涅槃圣行品的譬喻說:以牛最初出的乳味,次第成熟酪味,生酥味,熟酥味,最后成醍醐味。此五味正如釋尊說法之次第——最初說華嚴,次說阿含、方等、般若、最后說法華、涅槃的道理一樣。故天臺以五味配五時。一、乳味——‘乳’是從牛初出,未經煉過,其味濃,喻大法不契小機——正如華嚴會上聲聞不知大法,即前所謂有耳不聞圓頓教,故華嚴時喻如乳味。二、酪味——‘酪’是乳經煉后其味略淡,喻會二乘之權——猶如小兒正能承受此等味道,故阿含時喻如酪味。三、生酥味——‘生酥’是再經一次煉過,味又漸濃,喻二乘小機漸入大法,故方等時喻如生酥。四、熟酥味——又再經一次之煉,味又更濃,喻二乘已漸成就大機,有荷擔如來大乘家業的希望——猶如小兒漸漸成人,不久堪能繼承家業,故般若時喻如熟酥味。五、醍醐味——‘醍醐’,再經最后精細之煉,成為純味無雜,喻如來所度眾生,至此根機已經完全成熟,堪為荷負如來家業——猶如長子成人,可付家業,故法華時喻如醍醐味。這是一種很恰當的取喻。
附注竟
自跋
真的,世間萬事萬物的生起都不出因緣二字,別的不要說,現在光來一談本書問世的始末因緣。
民國三十年二月,我應大溪福份山齋明禪寺之請,講演這部般若心經,在法會第三天,經題‘般若’二字剛為講畢,正要繼續講解‘波羅密多’四字的時候,忽蒙該寺住持孝宗師偕曾秋濤居士等,來向我要求說:‘臺灣向乏講經機會,佛法罕聞,教義茫然,今賴師以開風味,此未曾有之法會,在座大眾,雖皆踴躍傾聽,惜未盡明了,弗獲全益,若如風過耳,不免有負法師一片苦口婆心呢?我們雖曾事筆記,然皆記一漏十,不成全璧,敢懇法師不惜辛苦,牖誨后學為懷,每日編成講義用謄寫版印分給聽眾,俾目□耳聞易于領悟則得益較多,不知法師以為如何?’
我初則躊躇,繼思以法利生乃衲子應盡義務,遂首肯之。惟惜身邊無參考書,然事既承諾,知不能免,于是頓忘庸劣,窮竭心思,乃將生平所學宿習,于八識田中逐漸搬運,次第搜索,憑記憶力所及者,借了這支久不常用的頹筆,約略的把它寫述出來——先釋‘般若波羅密多心經’八字,用五重玄義分科判教的方法而演述之,提示全經綱要;次釋譯人,撮略其歷史,俾知翻譯法師之功德。后正解經文,用分合二法述之:先‘分釋’,于經義要旨略為發揮;后‘合釋’,唯隨文直解,以便初學。或淺或深,或詳或略,意在能夠普及為目的。如是,日事宣演,夜編講義,命學徒印心、覺心專事謄寫,經十余天,法會圓滿,講義成篇,初以為逢場作戲,不敢災及梨棗,后經諸方勸促付梓流通,情不能辭,也就倉促地付印問世了,這是初次出版的因緣。
其次民國四十一年六月,臺中瑞成書局主人許克綏居士,及賴棟梁居士,曾兩度來函說:要將拙著(心經要釋)再為翻印流通。那時我覺得這本講義是在日治時代寫成的,當時受帝國統制下,其言論、思想不能自由,由于應付環境所然,所以本書中間有些地方所用的句子,已不適合時代了,誠有一番改訂的必要。本來只想把那些不合時代性的文句,略為改換而已,后來因受幾位弟子,一再懇請——變更現代文體。因此,為著內容充實些,我變動了其中多少層次,增加了多少意見,刪改了多少文字。
說來真夠慚愧,本來約定瑞成書局于一周間內交卷付梓,不料業重德薄的我,本書剛寫成三分之一的時候,竟被病魔的侵擾——患了高血壓,無法繼續寫下去,只好擱筆罷了。
不久之間,菩提樹主編朱斐居士來信要求本書既成之稿給該樹登載,以饗讀者,我囑其當征得瑞成書局同意。因而,就將一部分已成之稿,陸續發表于菩提樹。之后,瑞成書局曾屢次來函促稿,說:已有很多人預約了,當從速刊印為是,終因幻軀做不得主,一再延誤,真是抱歉極了!雖曾幾次抖擻精神,為法舍身,要來完成這工作,可是病魔卻不給我同情,結果非但無所成就,反而增高了血壓,不禁發出‘所愿難酬,奈何奈何’的慨嘆聲!于是只好乘著病魔向我攻勢稍松的時候,偷偷地由五字十字,從一句兩句,經過了十次百次,像記帳般的寫成了這部很粗淺的講義,真是貽笑大方,于病患中寫出來的東西,忽略和錯誤的地方,當然不少,這是我最引以為憾的!希望各方大善知識不惜指導就是!
民國四十三年僧自恣日跋于南天臺般若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