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佛三昧寶王論白話淺譯

唐紫閣山草堂寺沙門飛錫撰

法宣法師白話譯

靈峰蕅益大師選定凈土十要第五

 

成時述曰：昔日云棲祩宏祖師在世之日，深深仰慕飛錫法師的《念佛三昧寶王論》，以及妙什禪師的《念佛直指》二本書，往往四處去廣博探尋，但是終究未能得見此書。神廟末年，古吳蘇州萬融的一位長老大德某某，偶爾于雜亂的舊書堆中獲得一部遺編，乃是此二本書之合刻本也。在歷經(jīng)時光磨滅之余，僅存留著書墨的淡影。韓朝集居土正知，與靈峰智旭老人，皆曾先后刻梓而印行之。等到靈峰老人要流通《凈土十要》之時，遂將二本書籍，如同一雙美玉而并列推薦之。而靈峰大師在《念佛直指》的前序，大略地記載此段緣起，并且深深婉惜其未能入于云棲祩宏祖師之慧眼鑒照也。如今刻印《凈土十要》，奉置《念佛三昧寶王論》于《凈土十疑論》之后，其論中所云念未來佛者，即是信、愿二種資糧，此乃是最為切要之事。

 

念佛三昧寶王論自序

 

有一位來客，對佛法具有崇高的信心，來到我禪居的處所，向前作禮先意問訊，其言辭音聲甚為清新逸俗，問吾曰：‘修習(xí)佛教心法的人，成就佛道的快捷路徑，法華三昧常不輕菩薩之行，以及念佛三昧般舟常行之宗，皆是為無上深妙禪之法門者，我期愿能夠聽聞其詳細(xì)之旨。’吾對曰：‘自從我端拱靜默住錫于九峰以來，與世間人經(jīng)營相異之道。皇上圣旨降臨，請我從紫閣山的草堂寺，前狂住持千福寺的法華勝場，如是經(jīng)過三十年了，希求高遠(yuǎn)、扣問妙寂者，未有如你之所問者也。你將涉足于無生之龍門津口，欲意如大鵬舉翅而企圖向南高飛，我無高才亦無敏智，嘗試地來為你論述之，今則大略開為二十門，以說明其意旨耳。’

 

念佛三昧寶王論白話淺譯【卷上】

唐紫閣山草堂寺沙門飛錫撰 

五濁佛子釋法宣淺譯 

 

念未來佛速成三昧門第一（速成念阿彌陀佛，一行三昧）

 

夫心之分而為二、不能專一者，是由于種種的妄想分別所生。種種的妄想分別雖然虛幻不實(shí)，而迷惑愚癡之人猶然滯著不離。滯著而不能釋懷，圣人便以之為憂。于是釋迦世尊以如迦陵頻伽之玄韻，暢演種種法門而卻無有說法。所開示的法身雖然畢竟空寂，而又具足萬德莊嚴(yán)之妙相。諸法實(shí)相如果不能明了，如來之說法即不圓滿，那么究竟一味之旨，無說絕言之路，又怎么能夠使人知其所歸呢？

 

而法華、念佛三昧之宗旨者，是欲令初心柔弱之菩薩，了知諸佛不二法門也。若是存在于言語或默然之間者，又豈只是如維摩詰居士杜口默然，文殊師利菩薩興言贊嘆而已呢！何以故？夫帝釋天的羅網(wǎng)尚未伸展，千顆的瓔珞明珠哪里可見；宏大的綱繩如果忽然高舉，數(shù)萬的網(wǎng)目則一齊大開。洗浴于大海者，已經(jīng)受用于百川之水；稱念于佛名者，必定成就一相之三昧。如果用一言以蔽之，念佛三昧之作用即在此也。

 

此亦猶如清珠下投于濁水，濁水不得不清。對佛的憶想投入于眾生之亂心，亂心不得不佛。既能契入之后，則能念之心與所念之佛雙亡能所。雙亡能念與所念二者，定也；雙照眾生心與諸佛二者，慧也。如是即為定慧齊平均等，亦何心而不即佛，何佛而不是心呢？心佛既然如是不二而二、二而不二，則萬境萬緣亦無非三昧者也。

 

然而世上之人，大多憶念過去釋迦如來如秋月之佛面，觀想現(xiàn)在阿彌陀佛如湛藍(lán)大海之眼目，以如此之方式而拔除煩惱之毒箭，如同登上于極樂之宮殿矣，我亦以之為至極之教化啊！然而獨(dú)獨(dú)未曾聽聞、教人想念未來佛如千日之光明者，這又是什么緣故呢？此乃是因?yàn)椴涣私忉屽热鐏硐鄬τ诒娚炙祝f諸佛之微妙，于是便把眾生間隔于諸佛之外，因此不聞眾生即是未來佛之事，誰又肯憶念尊重即未來佛之眾生呢？

 

譬如在《維摩詰經(jīng)》中，有如果嗅到大乘之薝卜華香，則嗅不到其余雜小華朵之香。并且有聲聞天華著身，及菩薩華不著身之差別，此是貶抑小乘稱揚(yáng)大乘也。維摩詰貶抑小乘，致使阿難置缽茫然。稱揚(yáng)大乘，則眾菩薩皆同游于不二法門。《法華經(jīng)》決了聲聞法是化城，然其終究也可以成就佛道，是諸經(jīng)中之王，則一切香皆是大乘薝卜之香，大小乘皆不著于天華之意旨，則非常明顯矣！

 

如果不是法華一乘根器之人，則會以諸佛為世間之至尊也，眾生則是最為卑劣的，高下于是分別出來，種種的虛妄分別也因而興起。恭敬與傲慢的對立由此產(chǎn)生，平等的一真法界于是隱覆起來了。若是如此，則必定以萬民為草芥，錙銖計較分別天下。我慢的高幢既已設(shè)置，必然自我高倨于山棱云層，眼目之中只有飛鴻巨鵬，心中游于青天廣漠，其心堅(jiān)定不可屈卑謙下，如是則阻礙了《維摩詰經(jīng)》所謂的：見一切人皆平等恭敬、為一切供養(yǎng)中之最的經(jīng)文了。

 

此外又不相信《楞伽經(jīng)》中所說：眾生之如來藏自性清凈心，轉(zhuǎn)三十二相究竟圓滿之相，而入于一切眾生心中。就如同無上的無價摩尼寶珠，為污垢的衣服所纏縛而不見。豈知觀察城中最卑下的乞丐之人，與難勝如來，平等而無有差異。若能圓滿憶念過去、現(xiàn)在、未來三世一切諸佛，普遍觀察十方一切世尊，則合乎于《理趣般若》當(dāng)中，一切眾生皆有如來藏，合于普賢菩薩自體周遍之經(jīng)文了。那么《如來藏經(jīng)》中之比喻貧窮女人懷著王胎，良米在谷糠稻穗內(nèi)之意旨，就如明鏡一般明了可觀了。如此怎么會招致八種我慢之指責(zé)呢？

 

人們都輕視欺侮將來具有白毫相之未來佛，不敢輕侮過去、現(xiàn)在具有金色身相的如來。卻不知道造罪的根源，皆在于現(xiàn)在雖是眾生的未來佛身上，而非過去與現(xiàn)今的諸佛之上啊！眾生如果真的不值得尊重，那么未來佛又怎么存在呢？我知道身為貧女的母親，因?yàn)樘ブ械耐踝佣鹳F；潔白的良米，因粗糙的谷糠而得以保全。如是則合乎于《法華經(jīng)》常不輕菩薩之心也，則念佛三昧，不必去追求速成而自然成就矣！

 

問曰：《法華經(jīng)》談?wù)摰氖恰胺ā币玻罘鸱ㄩT者講的是“佛”也，怎么可以以“法”為“佛”，以“佛”為“法”，浩浩然而混亂之呢？

 

對曰：不亂也，法華與念佛元是同一法門，而誰去混亂之呢？譬如芝術(shù)這一種藥草，與列于仙班之諸子，昔日各自在于天涯之一角，則都沒有仙字之稱號。只因?yàn)橹T人服用了芝術(shù)這種藥草，因而能夠羽化成仙、騰云飛行，是故藥草蒙受了仙藥之名號，諸人得到了仙人之稱呼，人與藥草本是相異之二物，然而其稱仙之事則是同一也。

 

同理可知，若無圣人出世，誰能與佛道相容而并游；諸法如果沒有佛陀來悟，難道要讓法自己去悟？“法”沒有“佛”不能自悟，因此念佛三昧產(chǎn)生了；“佛”如果沒有“法”也不能明了諸法實(shí)相，于是法華三昧興起矣。一個仙字而有兩種稱號，于是藥草與諸人皆可得到仙名；而念佛三昧與法華三昧，則皆可同名為佛慧。佛陀的智慧既然相同，則《法華經(jīng)》的常不輕法門、與《般舟三昧經(jīng)》的念佛三昧，這兩個無上深妙的禪門，于此便可同時悟入矣，此二者從來不曾相異也，又如何說其混亂呢？

 

檗女群盜皆不可輕門第二

 

問曰：一切眾生，即是未來諸佛，我已恭聞師父之開示矣。而淫女及盜匪等，乃是為惡之至者，怎么可以希望尊貴的念佛人去恭敬他們呢？

 

答曰：如釋迦牟尼佛所開示的，其中有二種：（一）對待門。（二）決了門。言對待門者：是指出女子的虛妄詐偽，來說明諸佛如來的究竟真實(shí)，如此則諸佛是可令人尊敬崇拜的，而女人是應(yīng)當(dāng)要厭惡遠(yuǎn)離的。厭離有兩種：一者訶欲。二者放心。

 

初訶責(zé)色欲者，如《菩薩訶色欲經(jīng)》云：女人之形色者，是世間人之枷鎖，凡夫貪戀執(zhí)著，不能自我救拔。女人之形色者，是世間人之重大災(zāi)患，凡夫受困于此，到了死亡還不能免除。女色者，是世間人之衰運(yùn)禍害，凡夫遭遇此者，種種的災(zāi)厄無不到來。修行的人既然能夠舍棄之而發(fā)心修道，若是再次顧惜思念，如此就像是好不容易才從牢獄出來，卻還再想要進(jìn)入牢獄一般。就好像是瘋狂之癥得以停止，而又再好樂那些發(fā)瘋狂亂的日子。就像是疾病得以痊愈了，又想要再次得到重病一樣。有智慧的人憐憫之，知道這些貪執(zhí)女色的人，即將狂亂而顛沛流離，距離死亡已經(jīng)沒有多少時日了。

 

凡夫重視女色，甘心做她的仆人使者，終身為其奔馳狂走，為之辛勤勞苦。雖然有鐵棒及萬千的刀刃，鋒芒的箭頭交相而至，也仍然甘心承受之，不以為患。瘋狂的人樂于狂妄之事，也不過是如此而已。修行之人，若能舍棄女色而不顧憐愛惜之，如是則能破除木枷、脫去鐵鎖，惡于發(fā)狂、厭舍疾病，遠(yuǎn)離于衰敗禍害，既能安全而且吉祥。就好像是逃出了牢獄，永遠(yuǎn)再也沒有禍患災(zāi)難了。

 

女人的真正相貌是，其言語如同甘甜的蜂蜜，而其心地則如蛇蝎之毒。譬如在表面平靜的山泉、澄清的水波之下，而危險的蛟龍卻居住于其中；又如同在蘊(yùn)含金銀的深山、藏著珍寶的洞窟之中，而兇猛的獅子卻居處于其內(nèi)。應(yīng)當(dāng)知道這種可怕禍害，不可以接近停留也。家室兄弟之不和，都是由于婦人之緣由；毀破宗室、敗壞家族，都是因?yàn)閶D女之罪過。女人就如同陰暗之處不為人知的盜賊，消滅人的智慧聰明；凡夫被女人所困，又如同是被獵人團(tuán)團(tuán)圍往的獵物，罕有能夠出離脫困的。

 

譬如高大的羅網(wǎng)，群鳥落入其中，便不能振翅奮飛。又如同細(xì)密的魚網(wǎng)，眾魚投入其中，則早晚被人剖肚挖腸、斷肌割肉。又如同黑闇的深坑，沒有雙目的人落入其中，就如飛蛾赴火般迅速喪命。是以有智慧的人知其災(zāi)禍而遠(yuǎn)離之，便不會受到她的傷害。厭惡她而如穢物般拋棄之，不為女色之所迷惑也。《大寶積經(jīng)》當(dāng)中，佛陀為優(yōu)陀延王說如是的偈頌曰：

 

如鋒刃刀山，毒箭及諸苦，女人能集此，眾多之苦事。

假借以香華，而為嚴(yán)飾好，愚人于此色，妄起于貪求。

如海能疲鳥，迷失于彼岸，死后必當(dāng)墮，阿鼻地獄中。

現(xiàn)今見眾苦，皆來集于身，善友相乖離，天宮亦永失。

寧投入鐵獄，馳走于刀山，眠臥火炎爐，不愿親女色。

如鳥為求食，不知避網(wǎng)羅，貪愛于女人，被害亦如是。

譬如水中魚，游泳網(wǎng)者前，便為他所執(zhí)，豈非自傷損。

女若捕魚人，諂誑猶如網(wǎng)，男子同于魚，被網(wǎng)亦如是。

 

其次放心者，如《大寶積經(jīng)》中云：文殊師利菩薩告訴善住天子言：若是有人能夠一心正念，專一精進(jìn)而自我守心，當(dāng)貪欲心發(fā)生時，即應(yīng)立刻覺察了知。以方便善巧來散除之，使自心再回復(fù)寂靜。要如何才能散除貪欲妄心呢？修行者應(yīng)當(dāng)作如是思惟：此貪欲心是空，此是不凈，探求此貪欲心的生起處、消滅處，從何處而來，消滅后又去至何所？這當(dāng)中是誰在污染我，誰又是受染污的人，誰又是染污這一件事呢？如是觀察時，不見能染污的境界，不見所染污的人，也不見染污之事。以不見有一法故，則無有取著。以不取著故，則無有所舍。以無所舍故，則無有貪愛。無可舍離亦無可貪愛，則名之為離欲寂靜涅槃也。此外若是恣意令身心入于諸塵勞生死之內(nèi)、以利益眾生，而亦不會有貪欲、嗔恚、愚癡等煩惱過患者，是謂“放心”，以上說明第一對待門已完畢。

 

第二決了門者。若是要到達(dá)究竟遠(yuǎn)離諸妄想執(zhí)著，無有染污如清凈虛空者，則是為過去、現(xiàn)在諸佛也。非是身為眾生的未來佛之所能也。你難道不曾聽聞，若想要求得無價珍寶者，必定要入于滄茫的深海。欲采集智慧寶藏者，必先入于煩惱之中而求。五逆的罪相即是解脫相，魔界之真如即是佛界之真如。若是聆聽諸佛的音聲而歡喜，耳聞群魔的音聲則嗔恚，那么則不能入于音聲法門，不能住于音聲實(shí)相之真際，此乃是不能覺悟于諸法者。如此則猶如以向北的車轅，而卻想要到達(dá)在南方的越國也，如此之人，怎么可以與之論道呢？

 

我更再為你說明之，佛經(jīng)里豈不是曾經(jīng)說到：過去有一位仙人，名為鹿蹄。一日因下雨地面濕滑而跌倒，心中嗔怒而以仙咒、咒令上天不得下雨，于是造成大旱，此國之人因此極為艱苦。國王只好以金錢招募有美色的女子，前往誘惑而令其失去禪定道力，并且騎在仙人的頸背上而入城，不久空中便濃云四起，雨勢狂大如洪水下注。昔日，彼仙人雖有駕御長風(fēng)、乘風(fēng)而行之神通，有騰空飛行、陵越于太清之神術(shù)，此時便無能施展也。而此仙人者，乃是釋迦牟尼佛之前身也。此女人者，乃是釋迦牟尼佛俗家之妻子耶輸陀羅也，《法華經(jīng)》的大會上，世尊授記其未來將可成佛，號為“具足千萬光相如來”。而如今念佛之人，但只目睹美女之似玉華容，而不憶念其將來成佛時、光明身相之金色美好，因而失去常不輕視一切眾生之意旨也，那么念佛三昧，怎么會不偏差而耽誤呢？

 

又阿那律尊者，昔日曾為盜賊之首，入于寺院中，欲盜取佛像額頭上的寶珠。因佛燈將滅，殿內(nèi)昏暗，而以箭挑起佛燈之燈心，令清凈之光明不致失滅。梵語“阿那律”者，此地翻譯為“無滅”，實(shí)在就是由于此也。將來亦可作佛，號為“普明如來”。此二者皆是這種不可輕視眾生之例子也。念佛之人，尚且不應(yīng)當(dāng)輕視于盜匪們，何況是那些不作盜賊的人呢？嬖女與群盜這兩者，即是未來二佛，此道理就如同皎潔的太陽一般明白，若能如此等同尊重，又何必憂慮念佛三昧不能成就呢？

 

持戒破戒但生佛想門第三

 

問曰：前面的兩種疑難已經(jīng)釋懷了。《梵網(wǎng)經(jīng)》云：‘若人受佛戒，即入諸佛位。’然而若是緇服的僧眾之流，佩持如明月皎潔之戒律，懸掛如瓔珞莊嚴(yán)之明珠，參位于三寶之尊，弘范統(tǒng)理在家出家之七眾，此必然應(yīng)當(dāng)恭敬尊重矣。如果不是精嚴(yán)持戒，舉動行為顛沛放蕩，輕慢其人又有何過失呢？捶打其人有何罪惡呢？期望師父為我剖析之。

 

對曰：釋迦如來曾經(jīng)于《觀佛三昧海經(jīng)》之中，為其父親凈飯王說：昔日有四位出家比丘，毀犯戒律而心中引以為恥，即將離于僧團(tuán)無所依怙。忽然聽聞空中有聲音曰：‘你們所犯的戒律，如果認(rèn)為無可救拔者，其實(shí)不然也。空王如來，雖然已經(jīng)涅槃了，而其形像尚在世間，你們可以入于佛塔，一同觀看佛陀寶像眉間的白毫相好。’比丘等隨即哭泣流淚曰：‘觀見佛像的功德尚且如此，更何況是見到佛陀的真實(shí)容貌呢？’于是舉身投地至心懺悔，如同大山之崩倒于佛前。如今此四位比丘于四方世界，皆已成就無上正等正覺，即今東方阿佛、南方寶相佛、西方無量壽佛、北方微妙聲佛，即是過去的四位破戒比丘也。所以釋迦如來稱此觀佛三昧，為大寶王戒品海者，以其可以洗滌破戒之罪垢，得到塵累消除之清凈也。此四位比丘只是才一看到佛陀的寶像莊嚴(yán)，皆能成為世間之尊。那么念佛之人，怎么可以迷惑于破戒僧的假相，而輕慢捶打之呢？

 

是故《大集經(jīng)》云：若有諸國王大臣，捶打罵辱出家無論持戒破戒之人，其罪過如同傷害而流出百億尊佛身上的血。若是見到披著如來的袈裟者，無論其是持戒、犯戒，但可生起其如同佛陀之想法。將出家眾當(dāng)作佛來想者，即是念佛三昧也。此乃是釋迦如來金口所說，正說明了《法華經(jīng)》常不輕菩薩之深意也。怎么可以恣意妄行捶打罵辱之事，而不知心生恐懼呢？經(jīng)典中云：寧為自心之老師，不師法于自己的妄想心。見到慳貪的人作其是大布施者想，見到破戒人作其是持戒者想。若能如此，則不為慳貪等六種障蔽境界所纏縛，因而成就了六度波羅密到彼岸之觀照門也。若是住著于分別之心，自己執(zhí)取地獄冥司之懲罰，這不是非常悲哀嗎？若能翻轉(zhuǎn)此分別妄見之心，則念佛三昧，就如同河川之順暢而流行矣。

 

現(xiàn)處湯獄不妨受記門第四

 

問曰：若是破戒之人一觀見佛陀的莊嚴(yán)相好，將來皆可成就正覺，那么固然是不可輕慢，此是可以令人相信的。但是如果是現(xiàn)在正處于火湯地獄之中的眾生，或是蒙受餓鬼道之痛苦者，其菩提心難以發(fā)起，就如同黃河要澄清的日子一樣難以期望，怎么可以如同念佛之人而恭敬尊重之呢？

 

對曰：你難道不曾聽說，想要采集良藥者，必定在于高山險難之處，不是華麗的廳堂中所出產(chǎn)的。積集佛法良藥功德者，必定在于危險的三有六道之處，不是無所作為而自己生出功德。那么《首楞嚴(yán)經(jīng)》中說有四種授記：（一）未發(fā)菩提心者之授記。（二）初發(fā)菩提心者之授記。（三）秘密與予授記。（四）現(xiàn)在當(dāng)下授記。如今雖然現(xiàn)前處于鬼道、地獄之中，即是尚未發(fā)菩提心，佛陀授記其將來必定發(fā)大菩提心，遇到真正的善知識，修行真實(shí)的菩提行，還得成就無上正等正覺，是故不可以輕視也，此即是未發(fā)菩提心之授記也。

 

釋迦牟尼佛說四種授記時，迦葉尊者白佛言：‘我等從今日開始，應(yīng)當(dāng)于一切眾生，生起當(dāng)作世尊之想，若是生起輕慢之心，即為自己傷害自我。’佛言：‘善哉！此是明快之說，人們皆不應(yīng)當(dāng)稱量分別眾生，唯有如來乃能稱量分別眾生也。以是因緣，故我教敕諸聲聞人，以及其余的諸菩薩眾，于諸六道眾生，應(yīng)生佛陀世尊之想。’《華嚴(yán)經(jīng)》〈普賢菩薩行愿品〉，破百萬障礙之門，亦用此種觀想。若是如此，則現(xiàn)在雖然居于三惡趣，而卻承蒙佛陀給予授記者，就如同屋宅內(nèi)的寶藏尚未開啟，而不妨礙寶藏在于屋宅之內(nèi)；額頭上的寶珠因打斗而沒入皮肉之內(nèi)，又如何能否定寶珠隱藏于額頭之中呢？

 

若不思惟憶念眾生為當(dāng)來之佛，則必定以六塵境界為寇賊，如是則猶如自己預(yù)設(shè)魔軍而來防備之，正好是自己求取他人來敗壞自己的城墻堡壘。自己把他人當(dāng)作敵國，使自他常起于怨氣、仇恨，因此金槍兵器的戰(zhàn)爭革斗之所以沒有辦法寧息，爭戰(zhàn)的鼓聲于是常常振起，那又怎能使自己高枕安逸于其間呢？若是能夠以德服人，使不投降者自來投降，不服順者咸皆服順，則能使天下平定而一統(tǒng)也。隨風(fēng)飄蕩的獵獵旌旗又有什么用處，乘風(fēng)御馬的翩翩飛將又要奔向何方呢？我將使諸兵將、卸下戰(zhàn)馬之鞍革而以之耕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雖然有如同帝堯之圣人來治天下，于我又有什么影響呢？百姓日日生活而不知圣人之治，如此才能明了圣人教化的廣泛普遍了。

 

若是能夠悟到色聲而皆是佛者，思惟憶念眾生為當(dāng)來佛者，必定不會建立自心前之凡夫境界也。或者觀想自身即是本尊，此乃與瑜伽真言宗的深妙觀想法門，不謀而合。而因?yàn)橛^想而有者，哪里不是緣起即空呢？如是則大鵬將和小鷃鳥齊等，泰山之高大與秋毫之微細(xì)、將同一而無差異。那么便無夷山填坑之過失，亦無接續(xù)鳧鳥之尾、而使其加長之憂慮矣。

 

問曰：火場地獄之眾生，完全尚未發(fā)菩提心，而釋迦如來法中之王，原諒其過失而給與授記。佛陀的光明如同千光散射，佛之十號圓滿明了，佛所說的真誠之言，誰敢不相信呢？只是此惡道眾生從來不悟佛法，從何而得清醒以至發(fā)心呢？

 

對曰：說惡道眾生尚未悟道者，也有其深意。長江之源流，來自其量稀少如一杯之水；眾生無始迷惑之根本，存在于人我能所之二見。若以為在心念之外另立一個無念，在生滅之外另立一個無生，則生死便異于涅槃也。那么即使是一萬尊佛的洪大法音，也沒有辦法教化訓(xùn)示了。若是了知心念的當(dāng)體即是無念，觀知生滅之當(dāng)下即是無生，煩惱即是菩提也，無相一相之功德莊嚴(yán)，如此才能夠了悟。又如同山巖上的群蜂，已經(jīng)蘊(yùn)釀儲存了濃醇的純蜜；失落于古井中的七寶，如何廢止稱其為珍寶呢，此皆是本來皆有之事，不是如今才出現(xiàn)的。憶念未來之佛，罪過又從何而生起呢？我放任我的心，遍于一切所緣之處，皆見諸佛如來。所謂佛道從貪愛、嗔恚等境界生起，于是乎便有這個道理存在了！

 

《如來藏經(jīng)》當(dāng)中，佛告金剛慧菩薩言：‘善男子！我以佛眼觀見一切眾生，在貪欲、嗔恚、愚癡等諸煩惱當(dāng)中，有如來智、如來眼、如來身、結(jié)跏趺坐于其中，儼然不動，乃至智慧德相完全具足，如我釋迦牟尼無異。’乃至廣說一切眾生皆有如來藏，并以九種譬喻來形容之，《寶性論》曾解釋之，而歸結(jié)作偈頌曰：

 

枯萎蓮華中的諸佛，糞穢染污中之真金，大地中的七珍寶藏，諸果種子中之苗芽。腐朽老舊的弊壞衣，纏裹著真金的佛像。貧窮卑賤的丑陋女，腹中懷著轉(zhuǎn)輪圣王。焦黑的泥土模型中，有上妙的金寶佛像。眾生貪愛嗔恚愚癡、以及諸妄想煩惱等，六塵勞苦諸境界中，皆有本具的如來藏。下至阿鼻地獄眾生，亦皆具有如來法身、一心真如清凈之法，是故名為如來體性。

 

以此經(jīng)文證明，火湯地獄眾生之授記，頓時覺得非常明了。念佛三昧之法門，自然洞然開啟。

 

問曰：至人之用心，淡泊清凈，攀緣之念永遠(yuǎn)斷絕。如今卻說放任其心，普遍緣于一切境界，而于所緣之處，皆見諸佛如來，教典之根據(jù)何在呢？

 

對曰：亦有教典說：起心動念遍緣一切六塵境界、身口意三業(yè)，而心中仍然發(fā)起妙愿，入于諸佛之境界。于一一之緣起，不離于如來，名為悉皆見佛矣。此乃是佛眼圓滿之見，并非由于肉眼也。是故《涅槃經(jīng)》云：‘聲聞之人雖有天眼，而名之為肉眼；學(xué)大乘佛法者，雖然只有肉眼，而名之為佛眼。何以故？以大乘人曉了自己之身有佛性故。’又如《勝天王經(jīng)》中，佛告天王：‘菩薩摩訶薩，以方便善巧之力，修行般若波羅蜜。菩薩于一切法之中，心緣于法而能自在。緣一切色，愿得諸佛的微妙色相，以心中無所得于外色故。心緣于一切音聲時，愿得如來微妙之音聲。心緣于種種香氣之時，愿得如來的清凈戒香。心緣于諸味時，愿得如來法味中之第一大丈夫相。心緣諸觸之時，愿得如來柔軟手掌。心緣諸法之時，愿得如來寂靜之心。心緣于自身之時，愿得佛陀莊嚴(yán)色身。心緣于自己之口時，愿得如來清凈之口。心緣于自己意念之時，愿得如來平等之意。天王，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時，沒有任何一個心念，任何一個業(yè)行空過，而不趨向于諸佛薩婆若一切智者。’

 

遍緣一切法，而能不執(zhí)著于外境；觀見一切諸法，而無不趣向菩提之道。菩薩修習(xí)諸行，皆因外境之緣而得成立。又如同大地，住在于水輪之上，若能挖鑿水池水井，即得凈水之用。如果不能努力挖鑿者，便沒有辦法可以見到水。如是諸佛圣智境界，遍于一切諸法之中，若有精勤修行般若波羅蜜方便之道者，則便能夠得到智慧。如果是那些不修行的人，云何可能得到智慧呢？心緣于諸法之道理，豈不是非常深奧廣大呢？

 

觀空無我擇善而從門第五

 

問曰：即動態(tài)的當(dāng)中即是寂靜，寂靜乃是躁動之君主。即凡夫的當(dāng)體即是圣人，圣體隱藏于凡夫之內(nèi)，我已恭敬聽聞其深遠(yuǎn)之意旨也。然而儒、道、佛三教都說無我，其道理既然毫無差別，如今教人‘擇其善者而從之’，其義理又何在呢？

 

答曰：儒、道、佛三教所說無我的道理，名稱固然是沒有差異，然而義理卻不相同。且就孔夫子所說的‘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四絕當(dāng)中有一個“無我”的說法，然而其乃是指自我謙虛、內(nèi)斂德行光明的意思，以此為無我之意也。道家所謂的“無我”，乃指應(yīng)如同天地生成長養(yǎng)萬物、而不作主宰，以此為無我之意也。佛教所謂的“無我”，乃是觀照五蘊(yùn)皆空，以此為無我也。前面儒家、道家二門的教化，都不曾明白指示五蘊(yùn)之意義，其弟子又有誰能辨別苦集滅道四諦、菩薩六度萬行，三賢十圣的階位次第，此則更是全然不曾聽聞了。他們只是與眾人和合其德行光明、而同于凡塵，保持柔弱謙讓、守于寂靜。或是能夠仁慈愛物、而儉樸守禮，不敢為天下之先也。儒道二教各有其尊圣之一面，如何用凡夫之心而商確其淺薄深厚呢？三教無我的道理已經(jīng)非常明了了。

 

‘擇其善者而從之’，是說善、惡、無記等三性的道理，此善惡之事理無處不在，佛門中的修心之土，應(yīng)當(dāng)選擇善法而遵從之。此乃是因?yàn)椴簧频膼簶I(yè)，無益于至真的佛道。無記法則不能分別善惡。妨礙混亂佛法真理者，無不是因?yàn)椴簧婆c無記二者，因此圣人簡擇之而不取也。是故《大般涅槃經(jīng)》云：‘所謂“一闡提者”，心念不曾攀緣一切善法，乃至不生一念之善心。’由此可知念佛三昧，乃是諸善中之最上者，一切萬行之元首，故曰三昧之王也。

 

無善可擇無惡可棄門第六

 

問曰：若是擇其善者而從之，為何不選擇諸佛究竟之至善，舍棄眾生迷妄之惡業(yè)，卻教人憶念未來的諸佛，而使其等同于過去、現(xiàn)在的無上正覺呢？

 

對曰：不改變你的問題，自然正好成就我的答覆。此是何道理呢？擇其善者而從之者，此乃是不得已而說的。只因?yàn)楸娚懒p微，而擔(dān)負(fù)的業(yè)障卻很重，不能在惡境當(dāng)中而行善，在妄境之中體會其真相，故以擇取善法來開示他。如果能夠憶念眾生乃是未來之佛，便能合乎于《法華經(jīng)》常不輕菩薩之行，莊子的天地如同一指，萬物如同一馬，釋迦世尊所說的一切眾生皆是佛。此娑婆國土本來常自清凈，不同于舍利弗所見的充滿了土石沙礫，而如同于大梵天王所見釋迦如來的國土充滿了珍寶莊嚴(yán)，此乃是擇其善者之究竟也，再也沒有惡法可以舍棄也。此即是天臺智者大師解釋《法華經(jīng)》時，其所說明的“絕待之妙”，其引證經(jīng)文云：

 

在眾生的業(yè)識當(dāng)中見到世間的劫數(shù)將盡，大火燃燒整個世界之時，我釋迦世尊的國土依然安隱不動，諸天人民常常充滿于其中，并有美妙的七寶園林、堂宇樓閣，以種種的珍寶而莊嚴(yán)之。

 

又《勝天王經(jīng)》中說：‘諸佛所居住之處，其實(shí)并無污穢的國土，因?yàn)楸娚挥袦\薄的福德，而見到不清凈的國土。’實(shí)在就是這個原因。梵語的“南無”，唐朝的語言是“歸命”的意思。梵語的“阿彌陀”，唐朝的語言是“無量壽”的意思。然而十方三世諸佛，豈只有一尊佛是壽命無量的呢？如今與你同念于三世阿彌陀佛，一同往生于十方的極樂世界，這又有何不可呢？而你卻要叫人分別凡圣，如同倒退飛行呢？若能如此，則燃燒雄烈三昧猛火強(qiáng)焰之時，必定不能停佇任何一絲毫的妄念分別如小蚊蚋；撞擊十念念佛之廣大洪鐘也，亦不排斥于散亂心稱念佛號，此道理也相當(dāng)明了矣。憶念阿彌陀佛通于十方三世諸佛既然如此，憶念其他諸佛菩薩，不也是如此嗎？

 

問曰：憶念未來佛，即與過去、現(xiàn)在諸佛平等無異者，我愿聽聞其義理也。

 

對曰：《華嚴(yán)經(jīng)》云：‘十方一切諸如來，皆有相同平等的如來法身，有同一的清凈心，同一的無礙智慧，十力四無所畏，也是一樣平等無差別。’《楞伽經(jīng)》偈頌云：‘迦葉佛、拘留孫佛，拘那含牟尼佛即是我釋迦牟尼佛，以此四種功德相等，我常為佛子宣說此義。’言四種功德相等者，（一）字號相等，皆同名為佛也。（二）語音相等，諸佛皆具有如迦陵頻伽清凈的梵音聲相。（三）法平等，諸佛皆得菩提分法、無障礙智慧也。四、身相平等，諸佛法身之色聲相好，完全沒有差別也。《大乘起信論》云：‘依于真實(shí)的方位而產(chǎn)生顛倒轉(zhuǎn)變，而真實(shí)的方向其實(shí)并不曾轉(zhuǎn)變。’若如是者，悟道者只要悟知于一個正確的方向，則其他的方向自然轉(zhuǎn)正；念佛者人只要念于一佛，則諸佛亦皆現(xiàn)前。經(jīng)典中所謂的，清凈的水也不曾上升，明月也不曾下降，但是以明月之光與清凈之水的因緣，虛空中潔白明皓的圓月，顯現(xiàn)于清凈的水面之中。彼阿彌陀佛不來此界，我身亦不前往阿彌陀佛的身邊，以我念佛及佛本愿之因緣，如來清凈寶月之妙相，顯現(xiàn)于我現(xiàn)前之心水當(dāng)中。就如同經(jīng)典所說的偈頌曰：‘菩薩猶如清涼的明月，游行于畢竟的空寂之中，眾生心之流水如果能清明寂靜，則菩提智慧便影現(xiàn)于其中。’

 

一切眾生肉不可食門第七

 

問曰：眾生肉者，乃是人們之所食也，而念佛之家卻絕不食用之，此是何道理呢？

 

對曰：昔日尸毗王為了救一只鴿子，自己全身上了秤臺還肉，才使秤子兩端平衡。國王與禽鳥之形體不同，可是自我保護(hù)性命則是同一的。怎么可以故意食用眾生之肉，用來資養(yǎng)這個必定腐敗之身軀，而卻如木頭般愚癡而不知恐懼呢？如果真的能夠了悟眾生即是未來諸佛者，又有誰肯加白刃于赤色魚鱗之上，有誰敢放蒼鷹以追殺狡兔呢？這就猶如夜里的飛蛾投向火坑，不是自取其暴斃嗎？是故《楞伽寶經(jīng)》〈佛語心品〉的偈頌云：

 

為利殺眾生，以財網(wǎng)諸肉，二俱是惡業(yè)，死墮叫喚獄。

 

以此可知世尊圣人的旨意是說，若是我們不施舍此錢財來買眾生肉，則那些網(wǎng)捕眾生、屠殺眾生的人，自然就會停止殺生了。何況龍樹菩薩尚且不輕視于鴿子鳥雀，古代高僧們不跨越于昆蟲螞蟻，有人問其緣故？其答曰：這些蟲蟻眾生，與我們同是在于生死輪回之中，彼眾生或許將先成就無上正覺，怎么可以任意輕視呢？輕視尚且不可，豈可殺害奪取而食其血肉呢？

 

《寶性論》云：‘《如來藏經(jīng)》當(dāng)中，佛告舍利弗言：眾生者，即是第一義諦，即是法身，即是菩提。’這就是我所說的，愚癡的狗只知道追逐打擊他的石塊，而不知道要去追逐丟擲石塊的人，因此石塊的攻擊終究無法停止。眾生只知道憶念過去、現(xiàn)在諸佛，而不知道要憶念未來佛，因此我慢心終究不能止息。若是能夠如獅子一般、去追逐于丟擲石塊之人，其傷人的石塊自然止息。

 

聽聞了恭敬與輕慢之道理，能平等恭敬而一以貫之，若是把應(yīng)恭敬的移轉(zhuǎn)成輕慢，把父母等同于一般平常之人，那么這個忤逆便非常過分了。如果把輕慢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成為恭敬，把一般的人視同為我之父母，如是孝順之道則大矣。是故《梵網(wǎng)經(jīng)》云：‘六道眾生，皆是我父母。孝道名為戒律。’實(shí)在就是這個道理啊！如果能夠觀照六道的眾生皆是未來佛者，則一切眾生是我父母之談，猶是淺近的道理而已。

 

若是能和過去的一位沙彌一樣，慈悲救度螞蟻，那么短促的壽命則更為延長。如果能如同流水長者之救濟(jì)群魚，則自然天華如雨落下而堆積。去除無量劫來妄執(zhí)眾生、而輕視眾生之見，憶念未來的善逝如來之身。就如同在糞土污穢之內(nèi)，了知其中具有真金。在重重的烏云之間，相信其背后有亮麗的明月。則殺食眾生肉之無明昏暗云霧，生死輪回之黑煙陰霾，智慧之長風(fēng)，將掃除之于本具三昧之廣大虛空矣！《梵網(wǎng)經(jīng)》云：‘我是已成佛，汝是當(dāng)成佛，常作如是信，戒品已具足。’既然如是，又豈能不憶念于未來佛呢？

 

問曰：眾生肉不可食，我已相信之矣，食用五辛又如何呢？

 

答曰：佛陀的圣教也曾說明之，《大佛頂首楞嚴(yán)經(jīng)》云：‘佛告阿難，此五種辛腥之食，若是煮熟來吃，能引發(fā)淫念；生食則會增加嗔恚之心。如是娑婆世界之中食用五辛的人，縱使能夠宣說三藏十二部經(jīng)典，十方的諸天仙人嫌其臭惡穢氣，全部都遠(yuǎn)離此人。而諸餓鬼邪魔等，乘著其人食用五辛之時，舔舐其口唇嘴吻。如是常常與鬼道邪魔一起共住，福德則日漸消除，長時無有功德利益。如是食用五辛的人，修習(xí)種種三昧之時，諸菩薩眾、天人諸仙，以及十方的吉祥善神，因此不來守衛(wèi)護(hù)持。大力鬼神諸大魔王，因而得到侵害撓亂之方便。佛告阿難：修習(xí)無上菩提者，應(yīng)當(dāng)永遠(yuǎn)斷除五種辛食，是則名為第一個增進(jìn)修行之漸次。’如上皆是佛陀金口所說也，不也是真誠不虛嗎？飲酒的過失那就更加不必說了。

 

《百喻經(jīng)》云：昔日有一位貧窮人，一日在道路中行走，在地上見到一布囊的金錢，心中大為歡喜踴躍。即在當(dāng)場算其數(shù)目，尚未數(shù)完之時，遺失金錢的主人忽然到來，全部將其奪取回去。其貧人當(dāng)時便后悔，為什么不在撿到錢后立刻快速離去，懊惱的心情，非常痛苦。遇到佛法的時候，也是像這種情形一樣，現(xiàn)在雖然能夠遇到三寶、可種福田，但是如果不精勤以種種方便來修行，而卻喜好多聞。忽然之間無常命終之時，墮入于三惡道之中，就猶如彼愚癡的貧人，終究還是被其主人奪取金錢而去。偈頌曰：

 

今日經(jīng)營此事，明日經(jīng)營彼事。（此不只是指世間之法，就算是泛泛營修福慧，而無一相三昧之妙觀、綿綿密密不間斷之修行，皆是所謂的今日三，明日四，就猶如隔日發(fā)病的瘧疾一樣。）樂著于世間而不觀察其無常痛苦，不知不覺間無常死神之賊人便來到了。忽忽忙忙地經(jīng)營世間雜務(wù)，凡夫之人無不如此。就如同彼數(shù)錢的愚人，其令人懊惱之事也是如此。

 

以上七門，盡是憶念未來佛，以通達(dá)于三世之意。若是想要憶念彌勒佛者，必得上升于兜率天宮，親見慈氏菩薩之尊容，則彌天釋道安，即是其首先之倡導(dǎo)者也。

 

念佛三昧寶王論白話淺譯【卷上】 終

 

念佛三昧寶王論白話淺譯【卷中】

 

念現(xiàn)在佛專注一境門第八

 

問：所謂憶念未來佛者，即眾生是，已經(jīng)聽聞其玄妙之義，其事相廣大義理幽深也。然而我又恐怕心念散亂而難以檢束，如今想要專精而一以貫之，專門求生西方，憶念一尊阿彌陀佛。以達(dá)到不退轉(zhuǎn)之地，去除有漏的煩惱之心，乘坐扁舟于極樂世界鋪滿黃金沙岸的蓮池，頂禮阿彌陀佛于白玉所成之宮殿，以通達(dá)于三世諸佛，希望能夠親沾于九品蓮華，不也是可以嗎？

 

對曰：《十住毗婆沙論》，以及龍樹菩薩所造的注釋《華嚴(yán)經(jīng)》論到易行行的這一品中說：‘菩薩道有難行之行，就如同在陸地上駕乘舟船而行也。有易行之行，就如同在水路當(dāng)中乘舟船而行也。’依照阿彌陀佛的本愿功德之力，若是有人聽聞阿彌陀佛名號而稱念其佛，自然能夠往生西方歸于彼國。就如同乘坐舟船得到流水，又遇到順向便利之風(fēng)，一舉之間便可行于千里之遠(yuǎn)，這不是非常容易嗎？這個就像釋迦如來其父王及親戚眷屬，有六萬釋迦種姓之人，皆得往生極樂國土一樣。這是因?yàn)榘浲臃鹋c此娑婆世界眾生，其因緣非常深遠(yuǎn)的關(guān)系，專注于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一個境界，而能圓滿通達(dá)于三世諸佛，這不是至善至美嗎？

 

問曰：專注于一個所緣之境界，而圓滿通達(dá)三世諸佛，此乃真誠不虛也！然而稱念彼佛、自求歸向西方凈土，因此而往生彼國極樂世界者，乃是有為生滅、虛偽不實(shí)之法，就如同風(fēng)多則波浪鼓動不停一般。何如不奔馳妄想于外境，但只攝意于內(nèi)心，以合乎于無為、無造作之旨意呢？

 

對曰：有為的生滅造作，雖然虛偽不實(shí)，但是如果舍棄之，則道業(yè)不能成就。無為無造作雖然真實(shí)，但是如果執(zhí)取之，則智慧之心不能明朗。經(jīng)典中云：‘厭離有為有修之功德，是為魔業(yè)；樂著無為無修之功德，亦為魔業(yè)。’你如今心中厭惡與愛樂交相爭執(zhí)，難到不正是入于魔王之罥網(wǎng)也！此外若是圣賢攝心正念、便稱之為內(nèi)，而凡夫奔馳妄想、則稱之為外。又以為奔馳于外境稱之為散亂，止住于內(nèi)心稱之為定，如是則心中又被內(nèi)外相之分別所撓亂，這并非是念佛三昧所謂的攝心之意義也。

 

注解《維摩詰經(jīng)》時，鳩摩羅什法師曾經(jīng)說到：外國有一名女子，身體為黃金色，極為莊嚴(yán)。有長者之子，名達(dá)暮多羅，以一千兩黃金邀約其入竹林之中，與其一同乘車去游玩。文殊師利菩薩于半途的道路中，變身為一位白衣之士，身上穿著珍寶之衣，其衣服甚為莊嚴(yán)美好。此女人見到文殊師利菩薩之衣服時，貪得之念從內(nèi)心生起。文殊菩薩言：‘你如果想要得到此衣服者，應(yīng)當(dāng)要發(fā)菩提心。’女人曰：‘何等為菩提心？’文殊菩薩言：‘你的色身便是！’女人問曰：‘為什么是？’文殊菩薩答曰：‘菩提心的體性空寂，你色身的體性也是空寂，因此說你色身是菩提心。’此女人曾經(jīng)于迦葉佛之時，種植很多的善根，廣泛修習(xí)菩提智慧。聽聞文殊菩薩這個說法之后，即時證得無生法忍。得到此無生法忍之后，為了顯示色欲之患，仍然與長者之子入于竹林之中，等到進(jìn)入竹林之后，此女子變現(xiàn)自己的色身死亡，然后腫脹、腐爛惡臭。長者之子見到此事之后，心中大為恐怖畏懼，因而前往拜詣佛陀的住所，佛陀為其開示說法，此長者之子亦得到法忍。

 

大圓滿覺尚未成就以前，尚未能自在任運(yùn)，故名之為忍。就如同自己觀察自身之真實(shí)體相，觀察佛陀也是如此。女人色身之空寂，佛陀色相之空寂，從來不曾有差異也。而佛果菩提之義，豈得有差異呢？若能了知如是之真理，則一切有為生滅之法，當(dāng)體即是無為無造作矣！一切的內(nèi)外之分別，并非真正有內(nèi)外之分了！然則在有之時而未嘗真實(shí)有，故雖有而常無；居于無之時而未嘗真實(shí)無，雖然無而恒是有也。那么又何必憂慮于念佛之時佛是有相，念佛時心中是有念，而非無念呢？

 

此生他生一念十念門第九

 

問曰：易行道與難行道之談，當(dāng)身即是菩提之觀，其意旨已如明鏡般顯明了。然而人生在于這個世間，就如同擊石之火、閃電之光一樣，剎那消失生滅無常，如果有一念的蹉跎浪費(fèi)時光，將來后悔也難以追回了。修習(xí)佛道之人，尚且不親戀執(zhí)著于自心，何況是親戀執(zhí)取于自身。尚且不親戀執(zhí)取于自身，更何況是身外之境界呢？心中常常恐怕一口氣息，呼出之后不再復(fù)還，則已經(jīng)到了后世。在業(yè)力的狂風(fēng)之中，如同飄浮的蓬草一般，茫茫然不知何去何從。期愿師父能開示一念、十念之念佛法門，此生他生之生計規(guī)劃。

 

答曰：凈土法門之蓮池海會，乃是功德福業(yè)之廣大者也。二乘之人乃澄靜心慮于虛寂無我之境，耽著于空、怖畏諸相，不能憶念眾生之苦，是故無有凈土之施設(shè)，而大乘菩提道則有之。按《悲華經(jīng)》的記載云：‘阿彌陀佛，在往昔之世為轉(zhuǎn)輪圣王，名為無諍念，輪王的七寶、及一千個兒子悉皆具足圓滿。因?yàn)閷毢４蟪歼@個善知識而了知佛法，于寶藏佛之所發(fā)大菩提心，發(fā)愿成就攝取西方極樂凈土。而諸經(jīng)典中知名的諸佛、菩薩、聲聞等，皆是阿彌陀佛昔日的一千個兒子。其最長的太子名為不瞬，即如今之觀世音菩薩也。其次的兒子名為摩尼，即今之大勢至菩薩也。其次的兒子名為王眾，即今文殊師利菩薩也。其次的兒子名為能伽奴，即今之金剛智慧光明菩薩也。其次的兒子名為無畏，即今蓮華尊如來也。其次的兒子名為庵婆羅，即今虛空光明菩薩。其次的兒子名善臂，即今師子香菩薩。其次之兒子名為泯圖，即今普賢菩薩也。其次的兒子名為蜜蘇，即今阿佛也。蜜蘇王子，自從發(fā)菩提心以來，行路時的步步之間，其心心所法，常常憶念諸佛，如今已經(jīng)成就無上正等正覺，示生于妙樂國土了。’

 

我認(rèn)為不論是經(jīng)行于廣大的草原道路之上，或是徒步于幽深的園林之間，則應(yīng)當(dāng)不別異于蜜蘇王子之憶念于佛。就如同諸候大臣，駕著車乘搖動震鳴車馬上的玉器，擺動著身上的玉佩前往朝見天子。或是官兵將領(lǐng)，統(tǒng)帥著整齊的羽仗儀隊(duì)，帶領(lǐng)著浩浩而行的車馬時，怎么可以不小心謹(jǐn)慎地用心于步步之間呢？如今將其比例于念佛法門，則也是應(yīng)當(dāng)在日用平常步步之間如同前者小心謹(jǐn)慎，仔細(xì)用心，令心相繼不斷地憶念于佛。

 

凡是一般的平常人，從出生到死亡之間，沒有一個人沒有呼吸的出息入息也。此外一口氣呼出之后，如果不再回復(fù)，則便死亡而屬于后世了，這也真的是如你所問的。世間上的人，大多以寶玉、水精、金剛、菩提木□，以此種種之物為念佛之?dāng)?shù)珠。我則以呼吸之出息入息為念珠也，稱念佛號時，跟隨著氣息而念。如此則大大有所依靠，又何必恐懼一口氣不來，便死亡而屬于后世呢？我行住坐臥之間，常常用此念珠。縱使是昏沉而睡眠，也是含抱著佛號而寢臥。睡醒之后則繼續(xù)念佛，如此必定能夠在夢中，見到阿彌陀佛。就如同鉆木取火之時，煙如果生起時，即是火要生起前之相貌。如果能夠常常夢見阿彌陀佛，則念佛三昧必定能夠成就。如是將來往生極樂世界，面見阿彌陀佛之白毫相好，親自蒙受阿彌陀佛的授記，則必然是萬無一失的了，你應(yīng)當(dāng)勉勵而行之。

 

又問：一念念佛、十念念佛，而往生西方凈土。何者為正確之說？

 

答曰：但用一念即可往生極樂，住于不退轉(zhuǎn)之地，此才是正確之說也。就如釋迦牟尼佛所說：誣謗佛陀、毀壞經(jīng)典，毆打僧眾、咒罵尊者圣人，五逆之惡、四重之罪，皆是由于一念的惡業(yè)所成就的，因此而墮于無間地獄，猶如箭弩射出一般快速。如今之念佛往生于西方凈土，亦是一念的善業(yè)所成就的，即時而得高登于極樂國土，猶如彎曲手臂一樣迅速。前一念娑婆世界的五陰消滅，后一念極樂世界之五陰即時生起。就如同以蠟所作的印，壓印于泥沙之中，蠟印融化消失時，文彩即時成就，尚不須要兩念的時間，豈更要到十念之久呢？又毆打僧眾、咒罵尊者圣人，雖然不是正屬于逆罪，但也是五逆之類也。

 

此外所謂一念者，如經(jīng)典中所說：有一位貪愛乳酪滋味的沙彌，命終時因?yàn)樯鹨荒钬潗壑模笫郎谌槔抑凶飨x。另外大薩婆長者的妻子，在船中正當(dāng)坐著面對于明鏡自照其身，自憐自愛其色身美好之時。海風(fēng)吹來破裂其船，命終之后生于其尸體中作蟲，貪愛嬉戲、往來鉆游于死尸之中，不離于其處所。此者皆是一念所致，非是十念也。此外《大無量壽經(jīng)》當(dāng)中，說明了一念念佛，皆得往生極樂世界。而《觀無量壽佛經(jīng)》當(dāng)中的十念念佛，實(shí)在是有其緣由的，那是因?yàn)榕R終之人，身得疾病萎糜衰弱，體力微弱心力下劣，故須十次稱于阿彌陀佛名號，以幫助其心念也。若是心力堅(jiān)強(qiáng)清明不昧，一念即可往生了。這就猶如栽培種植如同一絲毛發(fā)的幼苗，其茂盛壯大時，可以有百人同圍之廣大也。

 

是心是佛是心作佛門第十

 

問曰：經(jīng)典當(dāng)中說明‘是心是佛，是心作佛’，何用遠(yuǎn)而稱念阿彌陀佛名號，心中存想于西方極樂之國土；近則憶念諸佛，興起恭敬于未來之佛。如此皆是向心外而求，豈可以說是“是心是佛”呢？

 

對曰：你所問的問題是問錯了，你只知引用經(jīng)文，而不知道經(jīng)文的意趣。你所引的經(jīng)典，乃是《觀無量壽佛經(jīng)》也，其正是教人稱念阿彌陀佛之經(jīng)文也。正因?yàn)閼浤畎浲臃鸬木壒剩浲臃饛男南胫猩穑枪式?jīng)云“是心是佛”，怎可竊取對阿彌陀佛的觀想，而反過來吞噬了憶念阿彌陀佛的心呢？若是真的像這樣都不念佛，而說“是心是佛”者，那么也應(yīng)當(dāng)心中都沒想著惡事，而卻說“是心是惡”嗎？彼既不能那么說，此又怎么可以如是說呢？更何況彼極樂國土，阿彌陀佛之至尊，有如十萬億須彌山王之高大，不會因?yàn)檠鄹哿Σ患岸鵀檎系K，如恒河沙之光明相好，全都是由阿彌陀佛的愿力，而使我觀想成就（故也，由佛愿力者，謂佛之相好身是由佛自己愿力所成；而想者，是說彼阿彌陀佛自己愿力所成之相好身，由我現(xiàn)前心想而顯現(xiàn)。）屈伸手臂的剎那時間，即得往生西方凈土，怎么可以去計較彼方向處所之遠(yuǎn)近呢？

 

問曰：所謂的“是心是佛”已經(jīng)恭敬聽聞其道理了。然而此經(jīng)，所說明的十六種妙觀，韋提希夫人得之，則琉璃冰地、及落日之觀，便可以心想而成，阿彌陀佛也如金山一樣明耀顯著。然而對我人而言，是魔光或是佛光，自心所觀想或他力而觀見，邪道與正理互相混雜，要如何才能澄清而停止妄心之波動。期愿師父能夠一一開示之，以令念佛之人，離于師長獨(dú)自靜坐時，能夠心中安定，如寂靜之大海也。

 

對曰：所謂的“冰想”者，乃為觀想極樂世界琉璃地之根本也。而“落日想”者，乃是作阿彌陀佛白毫光觀想之基礎(chǔ)漸次也。依心中想念而顯現(xiàn)者，稱之為自力觀想、稱之為正；不依我人心中想念而顯現(xiàn)者，則稱之為他力所觀見、稱之為邪。本來是觀想白毫相，白毫相卻不顯現(xiàn)；心中并未觀想紺目相，而紺目相卻自己現(xiàn)前。此種事相乖違于本來心中之想，豈不是邪偽嗎！更何況是其他的諸想呢？

 

此外魔光乃是有影相、會閃耀刺眼，而佛光并無陰影、亦不閃耀刺眼，是故《楞伽經(jīng)》的偈頌曰：

 

佛地是名為最殊勝的境界，清凈微妙而莊嚴(yán)相好，其光明照耀就如同熾盛之火光，光明能夠到達(dá)一切而無陰暗之處。雖然有如熾燃的焰光，卻不會傷壞人的眼目。周遍法輪于一切處，而教化三有眾生。

 

問：如今若有光明顯現(xiàn)，熾盛的火焰光會傷壞眼目的，若非魔境又是何者呢！光明而不閃耀刺眼的，不是佛光又是何者呢？

 

答：此外光明如果是真實(shí)者，能夠令念佛之人身心澄渟平靜、清凈安定。光明如果是屬于邪偽的，則令念佛之人心中躁動、意念恍惚。是故《涅槃經(jīng)》云：若是心中能澄渟平靜、清凈安定，即是真正的解脫，真正讓人解脫的，即是諸佛如來。這個事理已經(jīng)非常明白了！

 

又問曰：至人無思，而今卻教人用心想念，難道不會錯謬嗎？

 

對曰：不會錯謬啊！如同《大威德陀羅尼經(jīng)》云：‘若想要超過三界生死的結(jié)縛，應(yīng)當(dāng)發(fā)起欲愿之心，想念于無欲染之事。’如今則比例而說明之：想要修習(xí)念佛法門的人，應(yīng)當(dāng)發(fā)起想念之心，想念于無想無思之事。是故《方等賢護(hù)經(jīng)》云：‘惡的欲念想念女人，夢中便見到女人；善的欲念憶想于佛，夢中便見到佛陀。’

 

因此我說：二種想的名稱都是相同，而善惡卻如同天地之隔。是故不可只聽聞到“想”這個字，便一概地厭惡之。若是隨便就厭惡于想，就算是不毀破經(jīng)義，不誹謗佛陀，則必定投生于無想天宮矣。若是固執(zhí)無想，而吞噬了憶想諸佛者，則名為毀謗佛法。以謗法的緣故，直接進(jìn)入十方的無間無擇的痛苦地獄之牢城，不知何時才有出離之日，又豈有投生無想天宮之指望呢？縱使能夠得生天宮，也只是外道的天人，并非真正解脫之路。

 

是故《涅槃經(jīng)》云：‘凡是隨便一人聽聞到涂毒鼓的人，不論遠(yuǎn)近之人，俱得死亡。’在這里也是如此，隨其所在有一人撥棄憶想于佛者，無論遠(yuǎn)近，俱皆墮落于無想外道及地獄之中。經(jīng)典中所謂的，或時有些眾生，能夠離于地面一尺二尺，而在世間往返游行者，就是指這些外道之人。如是豈能出離于三界之流轉(zhuǎn)呢？又豈能等同于九品往生之圣賢呢？何況無論傾覆舟船、或乘載舟船的，皆是水也；因之跌倒、或因之起立者，皆是大地也。憶想虛妄境界者，即是眾生；憶想真實(shí)諦理者，即是諸佛。離開了憶想思念之外，更要用什么呢？

 

問曰：事上的理解已經(jīng)了知，其義理又何在呢？如《般舟三昧經(jīng)》中說：‘心中起想即是愚癡，無想即是涅槃。’如今用想來念佛，不也是如此嗎？

 

答曰：不是如此的！若是心中存有所想之佛，能想佛之心。或是逃避想佛，而以惡取空、斷滅空為無想者，則是愚癡之至也。我如今了知諸佛皆從心想中生，然而也無所想之佛與能想之心，如是又何癡之有呢？此乃是觀空之三昧，并無邪見也。你又問道理何在者？至人冥會真理、體究寂滅，虛空其心懷，而不存一物。雖然是萬法同時并照，而心中未曾有相有執(zhí)，如是則真實(shí)智慧并無所緣，因此可以稱之為無念。而以世俗智則有所緣，是故依于心念憶想而生起。

 

此外“想不異空，空不異想”，名為第一義諦中道之理，此乃是顯現(xiàn)佛之法身也。“空即是想”，名為世俗諦之道理，如恒河沙的萬德莊嚴(yán)，皆是依世俗諦而建立，此乃顯現(xiàn)佛之圓滿報身也。“想即是空”，名之為真諦之道理，能破二十五有，得到二十五種三昧，雖然本自空寂，而卻常常教化眾生，與眾生和光同塵而利益之，此乃是顯示佛之化身也。是則以空、假、中三觀，觀照真、俗、中三諦，證得解脫德、般若德、法身德等三德，成就化身、報身、法身等三身。乃至有十種三法，此又有何不可呢？

 

而你卻想要擯除清凈無分別之想，去取執(zhí)無想頑空之想呢？阻塞了禪定之門，而自取成佛之門檻障礙呢？《楞伽經(jīng)》、《密嚴(yán)經(jīng)》皆曰：‘寧起有見如須彌山’者，是說相信有善惡因果，心中存想憶念于佛，而往生于極樂世界清凈國土，故云寧起于有見。‘不取空見如芥子許’者，是說執(zhí)取空見、撥無因果，毀謗念佛、說無凈土，而生陷于阿鼻地獄之中，因此說不可起空見也。吁！令人畏懼者，不就在于此嗎！

 

高聲念佛面向西方門第十一

 

問曰：想佛即是無想，已經(jīng)恭聞開示了。然而大乘方等經(jīng)典之中，為了修習(xí)無上深妙之禪定，而令其凈念相繼、想于佛的白毫相，并且兼帶稱念佛號，以祈求殊勝之禪定。等到契入之后，則心佛兩忘，這是真實(shí)存在之事。但是只要心中默念佛號，如同泉水澄靜一般，則念佛三昧自然能夠達(dá)到。又何必一定要高聲念佛、喧動于鄉(xiāng)里街巷，響聲震動于山林之間，然后才稱之為修道呢？

 

對曰：你所問的固然沒錯，但是出聲念佛也沒有過失。我嘗試為你說明之，所以者何呢？去除散亂的重要方法，最重要的是存在于音聲。音聲如果不振奮激厲，則心念便暗自竊竊然、飄飄然而散亂不定。聲音如果能夠振奮激厲，就如同拔除茅草而拔起一連串其它之草，并且乘著策杖于其后，以畢命之心與之相對，永遠(yuǎn)斷除其擾亂之憂患，這就是其第一個意義也。以切近身心者來說，音聲及正念之光照所及，萬般惡念所引生的災(zāi)禍，便如同冰霜般消散。而種種功德之叢林，便如千山中的松樹一樣茂盛不凋，這就是其第二個意義也。就遠(yuǎn)一層來說，念佛往生凈土之后見到阿彌陀佛的金容，乃是光明熒煌并且散放萬彩祥光，其說法時七寶天華淅瀝瀝如雨般從虛空而降下，這些種種殊勝就如同以手指指著手掌一般容易，這些皆是因?yàn)楦呗暷罘鹚碌模@就是其第三個意義也。又如同牽引搬動巨木大石，因?yàn)樘囟鵁o法運(yùn)載向前，但是只要以洪亮的聲音同時發(fā)出呼號，則木石便隨聲而飄然輕舉，這就是其第四個意義也。此外與魔軍敵眾相爭戰(zhàn)時，大家旗鼓相當(dāng)正面遭遇之時，如果將音聲律調(diào)用于軍隊(duì)車馬之調(diào)動，以堅(jiān)定齊整之心，而攻破于強(qiáng)敵，這就是其第五個意義也。音聲既然具有如是眾多之意義，又何必厭惡之呢？

 

因此不如喧聲與寂靜兩者并重并全，并以止觀同時運(yùn)用，合乎于佛陀之旨意，這樣不是很好嗎？定慧如果能夠均等，則能同時相忘于心佛了，這就如同你所問的問題了。是故廬山慧遠(yuǎn)大師的〈念佛三昧序〉云：‘功德高廣而容易進(jìn)修，則無如以念佛為先。我常常覺察到佛號不可思議的音聲，每次扣動心弦時，心中只要聽聞佛號，則塵勞牽累，每每便可銷除。滯著的執(zhí)情，也融通開朗起來了。如果不是天下間至極深妙的念佛法門，又有誰能夠如此玄妙呢？’如果要說到有什么證明者，就無如《華嚴(yán)經(jīng)》的偈頌說：

 

寧受無量苦，得聞佛音聲。不受一切樂，而不聞佛名。

 

真是如此，則佛號的音聲遠(yuǎn)震十方，開啟眾生的善根、萌生菩提心芽，猶如大地一聲春雷，驚螫而震動百草，怎么可以輕視念佛之聲，而誣蔑之呢？

 

問曰：高聲稱念、與低聲稱念佛陀名號之差別，我已恭敬承受其義理。可是十方世界的凈土，皆有如來世尊，獨(dú)獨(dú)面向西方，這不是非常的執(zhí)著嗎？

 

對曰：你問的就不對了！此乃是大乘方等佛經(jīng)中，釋迦如來作如是說，不是人間法師之意旨啊！豈可以毀謗于大乘方等經(jīng)典呢？

 

問曰：我已恭聞教典之意旨了，可是不知其義理何在？

 

對曰：也有其道理。就如同愚癡之人，見到觀世音菩薩有十一個面相，隨即施設(shè)問難說：‘為何不安立十二個面相呢？’如果隨順其語言，安立十二面，此愚癡人便又問難說：‘為何不安立十一面呢？’如今你以東方，而問難為何要面向西方，其道理也是如此。如果還是迷昧而未能覺醒者，即以此色身令其注意身心之安置，不背向于西邊這一方，則其不久自然可以了悟。如果還不了悟，則實(shí)在是不可教化，但可令人悲憫而已。此外《勝天王經(jīng)》〈二行品〉當(dāng)中，說明如來有八十種隨形好，其中有一個隨形好之光明功德，名之為“一切相不背他”也，那么佛也不可以背向之。佛陀常常面向于一切眾生，不會像怨賊仇人一般，不欲正面相見，這是佛陀慈悲之至啊！即是不背于佛之道理啊！

 

智者大師，自從其撫玩塵土的童年開始，以至命終于六十耳順之年，躺臥時必定合掌，端坐時必定面向西方。到了即將命終之時，令人讀誦阿彌陀佛四十八愿，以及九品往生之經(jīng)文。命終時光明照滿山林，天樂連續(xù)不斷演奏，而后往生于西方凈土。那么面向西方之意義，不是非常弘大嗎？

 

問曰：面向西方之事，已經(jīng)恭敬聽聞其教典與義理。而“般舟三昧”之意義，其義理又何在呢？

 

對曰.：梵語“般舟”，此方語言稱為“現(xiàn)前”。這是說憶念思惟阿彌陀佛而不間斷，因此佛陀現(xiàn)前于禪定之中。總共九十日恒常經(jīng)行者，乃是幫助般舟三昧諸佛現(xiàn)前之助緣，并不是真正的解釋其意義。

 

問曰：凈土微妙之法門，般舟三昧的意義，已經(jīng)完整聽聞其剖析了，然而近代已來，又有誰高登于西方極樂國土，既然沒有人從極樂世界回來告知回報，哪里知到他們?nèi)チ撕翁帲谕麕煾笧槲艺f明之。

 

對曰：晉朝廬山的慧遠(yuǎn)法師，為念佛求生凈土的首先倡導(dǎo)者，遠(yuǎn)公跟從追隨于佛陀跋陀羅三藏法師，三藏法師教授以念佛三昧。（成時：考據(jù)遠(yuǎn)公于晉孝武帝太元十五年庚寅，與僧俗二眾一百二十三人結(jié)社念佛，經(jīng)歷十七年。到了安帝義熙二年丙午，佛陀跋陀羅才到了長安，后來因?yàn)橐恍┬∫蚓墸巴鶑]山，紫閣飛錫法師以為佛陀跋陀羅教授遠(yuǎn)公念佛三昧，然后才結(jié)蓮社，此乃未經(jīng)詳細(xì)考查。）與弟弟慧持、高僧慧永，以及朝庭的賢人貴士，及隱逸在野之清信之士，如宗炳、張野、劉遺民、雷次宗、周續(xù)之、闕公則等，一百二十三人，鉆鑿山壁刻下銘文，立誓發(fā)愿求生凈土。在劉遺民所著的文章中，其大略云：

 

思惟人身難得，很快就失之交臂而沉淪于六道之中。了悟世事無常，生死逼迫的急切。明白三途惡報在暗中急急相催，知道險難惡趣之難以超拔。這就是那一些一同志向于佛道的諸賢們，之所以晨朝精勤、夜里警惕，想要仰望有所救濟(jì)解脫的原因啊！

 

于是又以不可思議的妙觀，觀想憶念阿彌陀佛絕妙之容顏，開啟我們愚癡的心靈，而有真實(shí)正確之觀照。期望能夠往生凈土，使迷昧的妄識，因?yàn)槿A開見佛了悟無生而重新新生，粗重的肉胎形體，轉(zhuǎn)變?yōu)樯徣A化生的殊勝妙身。依托著清凈的蓮華飄流于八功德水之間，在七寶玉樹的蔽蔭之下詠嘆贊頌阿彌陀佛。于遼闊的天地之間飛行、而飄逸著如云彩般輕柔的衣裳；在彌漫著花香的微風(fēng)中優(yōu)游、而安度于無盡的歲月。在安適中忘掉了色身形體，而心中祥和安定；心中超越了喜樂，以無所得而自怡。低頭向著三途遙遠(yuǎn)地俯謝而去，昂首傲視著天宮而長辭于三界之外。期望能夠紹承佛法、接引眾靈，以繼起往生凈土之大道，遙指著究竟寂滅以為期望之目標(biāo)。這樣一個不可思議的念佛法門，不是非常弘偉廣大嗎？

 

慧遠(yuǎn)大師作〈念佛三昧序文〉云：‘稱之為三昧者，是何緣故呢？乃是思慮專精、想念寂靜的意思也。思慮專精，則心志專一而不移動。想念寂靜，則精氣虛寂而心神明朗。精氣虛寂，則心智安定而容易明照；心神明朗，則無有幽微之事而不通徹。此二者，乃是契入本自天然之佛性的不可思議玄符，會入一心而達(dá)其妙用也。此外諸多三昧之中，其名稱非常眾多。然其功德高廣而容易進(jìn)修的，則以念佛三昧為最先。若是以一般凡夫，隨其對治所需之種種三昧，便不得語其優(yōu)劣高下，這是顯而易見的。’

 

謝靈運(yùn)曾經(jīng)作詠嘆凈土之詩云：‘法藏比丘生長于王宮之中，長大后因心懷佛道而出離于國土京城。其所發(fā)的誓愿有四十八愿之多，以弘大的誓愿來拯救群生。極樂凈土是何其的微妙，來往生者皆是人中之菁英。若是要等到年老衰頹了才來修行，又怎可寄望其如意呢？想要蒙受阿彌陀佛的教化，必須趁著如同清晨的年少之時、永往長征。’

 

你問說：未曾見過有往生之人前來回報者，晉朝時有一位闕公則，曾經(jīng)發(fā)愿往生后回來報知。后來與他一同誓愿往生凈土的友人，在東京洛陽的白馬寺，一天夜里，正在為闕公則作忌日、讀誦經(jīng)典時，當(dāng)時林木佛殿，皆變作黃金色。虛空中有聲音曰：‘我是闕公則也，以前所祈求的往生極樂世界七寶國土，如今已經(jīng)圓滿成就了，因此回來報知于你們。’說完之后音聲便消失不現(xiàn)。支道林法師曾經(jīng)贊嘆曰：‘大哉啊！闕公，享有無量無邊的虛空法界、契入于本具之靈性。其神識已經(jīng)往生西方的極樂世界，而其不可思議的形跡卻應(yīng)現(xiàn)于東土的京城。逍遙自在往返流連于云霄太虛，既能宣流法音之聲向，又有光耀之身形。哪里只是用一偈贊頌的話便可歌嘆其德行，其回報乃是為了顯現(xiàn)死亡不是斷滅、而極樂世界乃是真實(shí)不虛的啊！’

 

此外虞孝敬也作贊曰：

 

‘美哉啊！公則，已經(jīng)先嘗得了甘美的法味。能夠知道我們心意的人非常希少，因而我們所修之佛道乃更顯得珍貴。金色的光明在夜里朗照閃耀，白玉一般純潔的容貌，如朝日般潤澤明亮。因?yàn)椴簧嵊芯壉娚缺模虼嘶貋砀嬷涞烙淹尽！?/FONT>

 

夢覺一心以明三昧門第十二

 

問曰：闕公往生西方凈土，并以金色光明來回報，我已經(jīng)恭敬聽聞其開示矣。然而釋迦牟尼佛說：一切法如夢如幻者。不知道所念的阿彌陀佛，所往生的極樂凈土，是不是也如夢幻呢？若不是我們心中之夢，則佛便在我們的心外；若也是如夢一般，那么佛便在我們的夢中。就如同夢中得到金子，覺醒之后便一無所獲，真的恐怕辛勞虛妄地憶念佛的三身，而終究卻歸于一場虛妄之幻夢，請師父為我明辨之。

 

對曰：念佛非虛妄也！何以知其如此呢？若是修行念佛三昧之人，就如同夢中得到金子，覺醒之后便一無所獲，則念佛便同于虛妄之事也。然而念佛之人，究竟因念佛而往生于西方凈土，豈可說是虛妄呢？就如同學(xué)習(xí)天眼法的人，先觀想明珠、火炬等光明，如是憶想不已，而真實(shí)發(fā)起天眼，誰說其是虛妄的呢？豈可等同于夢中得金，而畢竟一無所有呢？不要將遙遠(yuǎn)之事而以淺近之俗事來見之，而舉夢來譬喻，因此不得將念佛往生凈土，全部等同于作夢之虛妄，這是非常明了的了！

 

此外《華嚴(yán)經(jīng)》云：‘心佛與眾生，是三無差別。’心如果迷昧，則也如同夢，此即九法界之眾生是也；心如果徹悟，就如同覺醒，此即一法界、即是諸佛是也。迷與悟只在于一心，而昏夢與覺醒從來就不是兩相差異的。經(jīng)典中所謂的‘了知妄想本來就是真心，則能見到盧舍那佛。’縱使是如夢之虛妄，又有何缺失呢？唯愿你細(xì)心體察之，不要磨滅往生之志向。

 

念三身佛破三種障門第十三

 

問曰：佛有三種身，要如何憶念？愿開示其修行方便，令我等無所缺失。

 

對曰：所謂的佛之三身，乃是法身、報身、化身也。法身佛者，如同明月之體。報身佛者，如同明月之光。化身佛者，如同明月之影像。萬般的凈水之內(nèi)，皆有明月之影，而此月是為多呢？還是為一呢？此月不可言其是一，因?yàn)槿f般凈水中之明月常有差異；也不可言多，因?yàn)樘摽罩髟拢肋h(yuǎn)只有唯一也。如梵文書法中的伊字“△”，就像是摩醯首羅天王的三個眼睛，說其是縱、是橫，是并列、是次第差別，皆不可以言語議論也。經(jīng)典中說：‘佛的化身，或者應(yīng)現(xiàn)小身的丈六、八尺之身。’此皆是眾生心水中之化佛也，佛尚且無形相、不可以色求，豈有大身、小身二者之分別呢？而眾生所見的凈土和穢土，也是由眾生自己心中所現(xiàn)也。

 

若是想要憶念佛之三身，破除三種障礙，我如今嘗試為你說明之。你心中之佛其所以生起，乃是從止觀而生，止觀若是不均等，則其障礙必定生起。念佛之人，若是修止之后，心念漸漸沉重，昏闇的障礙便生起，而障礙于見化身佛。此時就必須再以觀想之心來策勵之，令心中憶念佛之白毫相光，以破除昏闇之障礙也。念佛之人，若是修習(xí)觀想之后，心念漸漸浮動，心中種種妄想無惡不造（乃妄念紛紜之謂），而障礙憶念報身佛。此時應(yīng)當(dāng)回過頭來修止，止息一切的惡念，憶念諸佛昔日因地之時，修習(xí)恒河沙之功德，終于智慧圓滿，滿其因地之愿而成就佛果之報身，以如此方法破除惡念之障礙。若是空有二邊之障礙動搖其心，心中有種種詭異狀態(tài)、殊怪之形相，萬千相貌紛飛糾纏，并有逆境、順境之強(qiáng)軟二賊，來障礙悟入法身佛，則應(yīng)當(dāng)以中道第一義空性來破除之，偈頌曰：

 

佛之法身乃是無色無形相，而妄念則是虛妄而無根無住處。心性本來即是不生不滅的緣故，因此我今敬禮于無能觀、所觀之實(shí)相。

 

所觀照之理，如毗嵐猛烈之風(fēng)，吹散于重重之云霧，顯露彰明諸佛法身之清凈寶月，破除逼惱身心之障礙也。應(yīng)著眾生之病狀而給予適當(dāng)之藥物，不就是如此嗎？（自注：此是天臺智者大師所解，披尋未廣，實(shí)未曾見諸師有斯妙釋也，止觀意前已略辨，俟在口訣，非文字能征也。）

 

我既然教化他人，他人亦教化眾生，眾生與我互相成就，念佛三昧之法門也就更加興盛，而眾生無窮無盡，念佛三昧便不絕于世也。已上六門，盡是憶念現(xiàn)在阿彌陀佛，以通達(dá)三世之意旨也。廣泛的說明如《安樂集》、《天臺十疑論》，懷感法師的《釋群疑論》，凈土的《往生傳》，稠禪師的《法寶義論》中所解說的，又如飛錫我，先前所撰述的《無上深妙禪門傳集法寶》一卷當(dāng)中廣泛之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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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佛三昧寶王論白話淺譯【卷中】 終

 

念佛三昧寶王論白話淺譯【卷下】

 

念過去佛因果相同門第十四

 

問曰：憶念現(xiàn)在佛，專注于一個境界，我已聽聞深奧之義理了。所念之佛，乃是窮究不可思議之玄理，而到達(dá)于究竟圣人之位，尊敬稱號其為“如來”則可。然而能念佛之人，才剛剛進(jìn)入而窺探真理之門，尚在凡夫之位，怎么可以叨列竊取上位，而說他是同于正覺呢？

 

對曰：《觀佛三昧海經(jīng)》中說：所念之佛，如同已經(jīng)出胎的獅子王，此是比喻佛果也。而能念佛之人，就如同尚在母胎中的獅子王，此是譬喻佛子也。因位與果位雖然有差別，然而其威德神力相互繼起，如果說佛子也是佛，這又有什么差異呢？然而你如今便要令在母胎中的獅子，便能夠大聲哮吼、飛躍跳落、奔走伏藏者，這是尚未具有的事。可是只要一旦出胎之后，這些種種能事，便可翹足而期待了，此又何曾有任何的欠缺呢？因此因位與果位，其威德神力皆相同，其義理是一致的。

 

此外《法鼓經(jīng)》云：‘如過去波斯匿王，與敵國作戰(zhàn)，有兵將中毒箭者，痛苦而不可忍受。聽說有一種良藥，名為“消毒王”，若是以藥涂在鼓上，再以木槌擊打大鼓，便能令毒箭在鼓聲之下自動跳出，傷口平復(fù)，如同健在之時。若是能夠聽聞釋迦牟尼佛的名號，以及聽聞大乘方廣比丘之名號，能令眾生身中的貪嗔癡三毒，在佛號聲中跳出，是故此經(jīng)名大法鼓。’釋迦牟尼佛即是過去佛，乃果位也；比丘即大乘方廣道人，乃是因位也。而其滅罪卻是相同，故其義理是一致的。此二部經(jīng)所說的未來佛之佛子、與大乘方廣比丘，雖然都尚未到達(dá)究竟圣位的佛果，但是只要聽聞其名號，即獲利益，與佛并無差異也。

 

是故《法華三昧師資傳》五卷當(dāng)中，說到隋朝南岳慧思大禪師，有一弟子名為大善禪師，修得慈悲三昧。當(dāng)時衡陽的內(nèi)史名鄭僧杲，平素不是非常深信佛法，有一次正好出外打獵，圍捕了鹿群數(shù)十頭，鄭僧杲便向縣令陳正業(yè)說：‘陳公，你常常說大善禪師有慈悲三昧之力，他又能將這些鹿群如何呢？’陳正業(yè)即率領(lǐng)在左右數(shù)人，齊聲稱念曰：‘南無大善禪師。’一聲，當(dāng)時群鹿便飛向空中而逃出。如此則與觀世音菩薩之神力，又有何差異呢？大善禪師與智者大師，乃是齊名于當(dāng)世之人。若是能夠不輕侮釋迦圣人之言，則念佛三昧，能殄滅魔軍、止息災(zāi)難，就如同金器入于大冶融爐當(dāng)中，而自然銷融矣。豈得日夜朝暮、精進(jìn)用功念佛，而不能止息煩惱災(zāi)禍呢？

 

無心念佛理事雙修門第十五

 

問曰：圓滿憶念三世諸佛，或是專門面向西方一方，我已恭敬聽聞其幽深之義理也。然而此皆是有念有思，有生有滅，怎么能夠和《勝天王所問經(jīng)》中所說：‘以無所念心，而修于念佛。’之意旨相同呢？

 

對曰：“無念”之說法，人們大多誤解、而泣于歧路之上。若不加以精細(xì)研究，猶恐會迷失于途徑之中。如今以理事二門來辯明之。言其理門者，乃是真正無念也。解釋曰：不論是有念或是無念，即此有無之當(dāng)下，依理體而言，即是真實(shí)無念。何以故？諸佛依眾生之心念而生起，因此心即是佛。就如同刀子，不會自己割自己；手指，不會自己觸摸自己。佛不會因眾生心不憶念之而自己顯現(xiàn)佛相，心不會不憶念佛而稱為念佛心，怎么可以在諸佛之外再建立一個心，在自心之外建立諸佛？佛既然不是有，那么心又豈是有呢？無心可念佛，其義理則非常明了了！是故世間人認(rèn)為念佛，是有念也；我則說所謂的念佛，即是無念也！這還有什么疑惑呢？

 

此外心念之當(dāng)體即是空，怎么會有所謂的念呢？并非將念消滅了才稱為空，因此又怎么會有不念佛才叫作無念呢？心念的體性自己即是空寂，怎么可以說有生起念、或消滅念呢？

 

又所謂的“無所念心”者，即是《金剛經(jīng)》所謂的“應(yīng)無所住”也；“而修念佛”者，即是《金剛經(jīng)》所謂的“而生其心也”。無所念心者，即是《維摩詰經(jīng)》的“從無住本”也；而修念佛者，即是《維摩詰經(jīng)》的“立一切法”者。無所念心者，即如《般若心經(jīng)》所謂之“念即是空”也；而修念佛者，即如《般若心經(jīng)》所謂之“空即是念”也。心念與空性不相差異之意旨，便彰明了中道之義也。

 

能念所念，雙雙空寂，名之曰“止”；能念所念，雙雙照明，名之曰“觀”。禪定與智慧若是不能均等，則非是正定、正受也，豈可以得到三昧之名稱呢？如今則雖然觀照、而常空寂，即是“無所念心”也；雖然空寂、而常起觀照，即是“而修念佛”也。諸佛如來證得寂照三摩地，即是念佛三昧究竟之果位也。是故此念佛三昧，能生起首楞嚴(yán)王師子吼定，這就非常明了了！就如同《菩薩念佛三昧經(jīng)》中之破相偈曰：

 

憶念諸佛真實(shí)金色之身，而安住于無所著之心。觀察佛法當(dāng)中何者名為佛，一心攝念而恒常相續(xù)。金色的身相不是如來，受想行識等四陰也如是、不是如來。可是離開色法等五陰也非如來，觀想金色身時應(yīng)當(dāng)知道這個道理。此乃是諸佛世尊，最殊勝的寂滅之處。善能滅除世間一切外道，及種種邪知邪見。就如同龍王降雨一般，恩澤于十方一切的眾生。

 

此經(jīng)典中說明了六度萬行，沒有任何一法、不是念佛三昧者也。

 

問曰：理體之門已經(jīng)顯示，期愿更再開示事相之門，令其學(xué)佛之人，得到真實(shí)之無念，合乎于般若波羅蜜，開啟無相的大乘甚深禪定，如此則不亦博大乎？

 

對曰：其實(shí)理體與事相，相去又有多少呢？前面已經(jīng)說明了、即事相之理體，如今更再說明、即體理之事相也。《大品般若經(jīng)》云：‘釋迦牟尼佛為鈍根的人，說諸法空寂，以其動不動就生起執(zhí)著之見也。而為利根的人，說諸佛所具足的相好莊嚴(yán)，因?yàn)槠淠苋缤徣A，不染于污泥塵土也。’如是則須菩提尊者在小乘中，稱之為解空第一，無名言、亦無形相之執(zhí)著。等到他在大乘《法華經(jīng)》中被佛授記，其當(dāng)來成佛，號曰“名相如來”。須菩提尊者，如果不是真的本是大乘菩薩，則必然常常恐怕色聲香味觸法，得其方便而染污之。逃避遠(yuǎn)離尚且都無閑暇，又怎敢停留游行于名言形相之園林都苑呢？既然能夠通達(dá)而不滯于名相，是故獲得佛之授記，而稱之為“名相如來”也。

 

其言事相之門者，以佛乃是生于眾生之心，因此“般舟三昧”雖本無念，而佛現(xiàn)前；一切境界其實(shí)出自于我心，因此“法華三昧”，不速求而自來。所謂“無所念心”者，即是斷絕諸般雜亂之想也；“而修念佛”者，即是善于專想一佛也。此則如《文殊所說摩訶般若經(jīng)》云：‘若是有人學(xué)習(xí)射箭，長久學(xué)習(xí)之后，則熟能生巧。后來射箭之時，雖然無心，但是只要箭一射出，則皆射中目標(biāo)。若是有人想要進(jìn)入一行三昧，必須隨著佛所在的方向處所，專門稱念佛之名字，令其念念相續(xù)而不間斷，即能在于念佛之中，見到三世諸佛。就像是彼學(xué)習(xí)射箭之人，既然熟能生巧之后，雖然無心念佛，而皆能合乎念佛之心。’此不是無念是什么呢？是以大乘方等經(jīng)典曰：‘努力精進(jìn)地念佛而不休習(xí)，佛當(dāng)來必定現(xiàn)前也。’《瓔珞經(jīng)》云：‘佛道者名為一心，散亂而多妄想者，即非佛道。’《坐禪三昧經(jīng)》云：‘菩薩學(xué)習(xí)坐禪，不念一切諸多之事，唯有憶念一尊佛。就如同在清凈冰冷的大海中，唯有金色的須彌山王。乃至欲得諸佛的功德法身，亦應(yīng)如是專念一佛。’

 

問曰：若說“無念”便是三昧者，應(yīng)當(dāng)直接超越而進(jìn)入無念，何必更要曲折迂回，而用心念來念佛呢？

 

對曰：《楞伽經(jīng)》云：‘用木楔來取出木楔。’世俗的諺語說：‘使賊去捉賊。’如今則以正念去止息妄念，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何況正念如果純熟，不必用心思去謀慮，而自然成就去除妄念之效果，如是則不必造作用力矣。就如同高超的劍客舞劍時，忽然將劍揮向于空中青云，等其落下后，再以刀鞘之背面來承接之，從來未曾失手過。又如同《莊子》里所說，善于殺牛的庖丁，解剖牛只時，其刀刃所投向的皆是紋理間隙，而沒有筋結(jié)阻礙。并且殺牛動刀之音聲，合乎于桑林古樂之舞曲，此就如同正念純熟之人，這不是非常明顯嗎？

 

是故《大乘起信論》說：‘若是能夠了知，雖然說法，而無有能說之人、與可說之法。雖然動念，亦無能念之人、與可念之法，如是名為隨順于真如。’若是能夠離于念者，名為得入。得契入者，即是真如三昧也。更何況是真正無念之位，乃在于妙覺佛果，因?yàn)橹挥蟹鸩拍芫烤沽酥哪畛跎嘁病６f到心念的初相者，所謂的真正無念，尚且不是菩薩十地之所了知。而如今學(xué)佛之人，尚且未曾進(jìn)入十信之階位，即不依從馬鳴菩薩所指示的、從有說入于無說，從有念入于無念。實(shí)在恐怕其就如同仰慕崇高之樓臺，而輕視累積之土堆；顛倒衣裳，而卻想要探索衣領(lǐng)一樣，這是可能的嗎？

 

《大佛頂諸菩薩萬行首楞嚴(yán)經(jīng)》云：‘大勢至法王子，與其一同修習(xí)念佛法門的同倫，有五十二個階位之菩薩，即時從座位而起，頂禮釋迦牟尼佛之佛足，而稟白釋迦牟尼佛說：我回憶往昔恒河沙劫以前，有佛陀出現(xiàn)于世間，其名稱為無量光佛。然后十二尊佛、相繼在一劫之中次第成佛，其最后一尊佛，名為超日月光佛，彼佛教導(dǎo)我念佛三味。這就譬如有二人，其中一人專門憶念對方，而另一人則專門遺忘對方，如是兩個人，有時能相逢、有時不能相逢，或者相見、或者不相見。可是如果二人能夠互相憶念對方，兩人之憶念極為深切，如此乃至此生至他生以前，皆能相聚、而如同形影之不離，不會互相違背遠(yuǎn)離。十方的諸佛如來，憐憫憶念眾生，就如同母親憶念兒子一般，若是兒子逃離了母親的身邊，那么母親雖然憶念、又有什么用呢？兒子如果能夠憶念母親，就如同母親憶念兒子之時，那么母親與兒子終其一生，都不會互相違背遠(yuǎn)離。若是眾生心，能夠憶想佛、思念佛，現(xiàn)前或?qū)恚囟軌蛞姷椒穑嚯x佛并不遙遠(yuǎn)。不必假借其他的方便善巧修行，自然能夠心地開明。這就如同熏染香料的人，身上自然有香氣，此則名曰“香光莊嚴(yán)”。我于過去在因地中，以念佛之心，入于無生忍。如今于此娑婆世界，攝受念佛之人，歸向于極樂凈土。佛陀問我如何修習(xí)圓通之法，我沒有其它的選擇，只是都攝六根不攀緣外境，念佛的凈念相繼，證得三摩地，這就是我最為第一的法門。’

 

了心境界妄想不生門第十六

 

問曰：不了知自心與所緣皆不可得，即生起能所的二種妄想。如今存有所念之佛，與能念佛之心，豈不是二種妄想嗎？

 

對曰：《楞伽經(jīng)云》：‘了知自心與境界皆不可得，妄想即不生起。不生起妄想心者，即是于種種境界中能遠(yuǎn)離能取相與所取相。’我如今憶念千輪的卍字相，紺目相、白毫相等種種之相，了知皆是我自心所現(xiàn)，沒有佛可得。所緣既然不有，能緣之心又豈能存在呢？如是則能緣相之心念，所緣相之諸佛，自然便遠(yuǎn)離其二者之執(zhí)著矣，怎么會住著于二種妄想呢？以前的諸佛、祖師圣人，其所知所證之境界，展轉(zhuǎn)互相傳授至今，那么妄想本來無自性，于此便可悟入了。又如同觀察佛的真實(shí)之相，觀察自身也是如此。所遇的境界皆是真相，無有一個心念不是佛，中道之理體遍于一切，又豈只存在于所緣之佛呢？

 

此外又可解釋云：就如有人鼻頭上有墨點(diǎn)，面對于清明的鏡子時，此人厭惡此墨點(diǎn)，可是只是去擦拭鏡子，這樣能夠去除墨點(diǎn)嗎？好惡是非之境界，顯現(xiàn)在面前之時，不了解這是自心的分別，而只是去怨尤責(zé)怪于境界，這樣可以去除其善惡是非之境嗎？如是則不如洗去自心分別之鼻頭墨點(diǎn)，則一個心鏡便圓滿清凈了，萬境都變成真實(shí)之境矣，隨便執(zhí)取一顆石頭都變成珍寶了，眾生即是諸佛矣。

 

是故《續(xù)高僧傳》中說：齊朝有一位向居土，手寫書信與慧可禪師通信問好曰：‘影子是由于有形體而生起，回向乃是追隨著聲音而來的。如果只是去勞動身形，而想撥弄去除影子，不能了知形體是影子之根本；高揚(yáng)音聲想要停止回向，不能認(rèn)識音聲才是回向之根源。想要斷除煩惱，而求取涅槃?wù)撸推┤珉[避形體而去求覓影子。離開眾生而追求佛性者，就譬如靜默音聲，而想要追尋回向。是故可知迷昧與覺悟乃是同一個路途，愚癡和智慧并非有差別。一切法本來無名相，而卻強(qiáng)作施設(shè)了種種名相。因?yàn)槠涿嘀謩e，種種的是非便產(chǎn)生了。一切法本來就無所謂分別的道理，而卻建立了種種道理，因?yàn)槠涞览恚娬摫闵鹨印；没闹T法并非真實(shí)，因此又有誰是？有誰非呢？因緣所生的一切法，皆是虛妄而無實(shí)性，那么又怎么可以說何者是空、何者是有呢？因此便可了知，得即是無所得，失亦無所失了。沒有辦法前往拜會而面談?wù)堃妫喡厣昝魑倚闹兄猓谕麕煾笧槲一卮鹬！?/FONT>

 

慧可禪師命門徒，用筆敘述其意旨，回答向居士曰：‘你所說的真法皆是如實(shí)而不虛，契合于真相幽深之理，竟然毫無差異殊別。原本迷失時，將摩尼寶珠稱之為瓦礫；豁然頓悟時，才自我覺悟此心即是真實(shí)的摩尼寶珠。無明與智慧，乃是平等而無差異，當(dāng)知一切萬法即是真如。能破此迷悟空有二見之居士徒輩，申以言辭描述心意、而作了此書信，若是能夠觀知此身與佛并無差別，何須在心外更去求覓彼佛，便能悟知自性本自具足而無余。’

 

此二位殊勝的大士，依循達(dá)摩大師稱法之行，以理觀來用心，皆是正念中道第二義諦、法身佛也。必定不會離于當(dāng)下之念，而另存一個無念；離于因緣生，而建立一個無生。若是認(rèn)為要離于念、離于生，而別立一個無念、無生者，此乃是不了解煩惱即是涅槃，眾生即是諸佛，又怎么可能悟得石頭瓦礫，即是真正的摩尼寶珠呢？既然離于念、離于生，離于眾生心是不可以的，那么在念佛的當(dāng)下，即是真實(shí)之無念也。即往生西方凈土之當(dāng)下，即是真正的無生也。若是能夠如此，則其義理便煥然而明顯，就猶如秋天的夜空澄凈了云氣，光明的月亮從云間而出，如此豈和愚人一樣，只觀見能指之手指，而不觀見所指之明月呢？

 

諸佛解脫心行中求門第十七

 

問曰：念佛即是真正的無念，往生即是真正的無生，這是確實(shí)而不疑的！然而《維摩詰經(jīng)》云：‘諸佛解脫，當(dāng)于何求？當(dāng)于一切眾生心行中求。’既然說是要在一切心行中求，何不求于自心，而乃求于外在之佛呢？

 

對曰：你認(rèn)為念佛三昧這種無上深妙禪，不是向心行中求者，不然也。如今為你說明之。所謂眾生心的行相，是行于三種境界也，一者、行于善境，那么念佛三昧，便是善中之善，因?yàn)橹T佛乃是天中之天也。二者、行于不善之境，即所謂的貪嗔癡等，諸惡不善之境界。三者、行于非善非惡之無記境界，是指其不住于何境，善境惡境都不攀緣。若是論及理體心性，理體乃是遍于前面三種境界。若是要說到合乎于理體的，則便要去除不善與無記之境，而只能留存善之境界。

 

經(jīng)典中云：‘所謂的執(zhí)取有我是垢染，不執(zhí)取我是清凈者。’就是說如果不能了知諸法實(shí)性，其體性并無慳貪，違背于法性而不行于布施。縱使能布施也住著于布施相，不能舍離布施這一件事，這不是垢染是什么呢？若是能夠了知隨順于法性，行于布施波羅蜜，沒有慳貪與布施之分別相，善順于真如理體，這樣不是清凈又是什么呢？不善與無記法，違背于真如法性，不可與善法相應(yīng)并行。

 

是故勝天王問佛：‘怎么樣才叫作菩薩通達(dá)禪波羅蜜呢？’佛陀告訴天王說：‘菩薩摩訶薩，學(xué)習(xí)般若波羅蜜，修行禪波羅蜜，應(yīng)當(dāng)觀察此心，行于何種境界，是善、還是不善，還是無記之境界？若是行于善之境界，則應(yīng)精勤修習(xí)。就譬如蓮華，清凈無染，不能停留水滴，一點(diǎn)點(diǎn)的不善法，也不能暫時止住于心中。’

 

根據(jù)釋迦牟尼佛的金口，豈有不善與無記法而不擯除之呢？如是則隨順理體的善心，行于純善之境界，熾然憶念至善之佛，解脫便在我之心行之中了。若是說念佛之心行不是解脫者，不善與無記二種心行，難道就有解脫嗎？如此則所謂的解脫，迷惑之、則留滯于無量劫；了悟之、則證解脫猶如反掌之易。學(xué)習(xí)禪法之明鏡，實(shí)在就是在于此也。如來世尊大雄大力，考察彼種種的禪定，而以念佛三昧為一切禪法中之王，其余種種的三昧皆是相待、相對者，皆是凡夫之禪定也。

 

而此念佛三昧即是寶王三昧，不住著于尊貴相、不住著于卑賤相，邪相、正相，不住于生死相、涅槃相，不住于煩惱相、菩提相。不住于寂靜相、散亂相，不住于成正覺之成佛相，以及度眾生之眾生相。不住于坐道場相，亦不住于無所得相，以如是種種諸相，皆悉不住著于其中。猶如從夢中覺醒一般，廓然無有夢中來去等種種相。是故《大品般若經(jīng)》云：‘無去亦無來，即是佛。’若是如此，則尚且要遣除中道之相，豈可更住于有念、無念兩邊之見呢？如同《諸法無行經(jīng)》的偈頌云：

 

譬如有人，于夢境中，證得佛道，度化眾生。實(shí)際上并無佛道，也沒有眾生。諸佛的法性，也是如此，雖然坐于道場而成佛，但是實(shí)際上是無所得。若是無所得，則便沒有佛道。智慧之明與愚癡無明，其實(shí)是等同一相的，若是能夠了知如是之理，則成為如來世尊。眾生心之體性，即是菩提；菩提之體性，即是眾生。諸菩薩眾，與菩提亦是不二的，知道如是的道理，即為世間之至尊。

 

三業(yè)供養(yǎng)真實(shí)表敬門第十八

 

問曰：念佛三昧之觀門，已經(jīng)聽聞不可思議之開示。而身口意三業(yè)之供養(yǎng)，佛陀在世、與佛陀滅度后，其供養(yǎng)之福何者為多？

 

對曰：若是論及供養(yǎng)法界海眾者，在六度萬行之中，如果能夠清凈三業(yè)，皆稱之為供養(yǎng)也。何況是普遍思惟于真實(shí)之境而不算供養(yǎng)呢？《理趣經(jīng)》曰：‘觀一切法，無論其是常或無常，皆不可得。’于諸如來，廣設(shè)種種供養(yǎng)，不也是很明了了嗎？

 

此外，如來在世的時候，莊嚴(yán)的供養(yǎng)以表示心中虔誠，皆說是眾華如云、諸香如海，遍于微塵剎之廣大，猶恨其微少而不足供佛。因此諸菩薩大士所以入于觀想，觀想如須彌山的燈炷，以大海為油盞，如是尚未能夠表示其心中之殷勤恭敬。是故焚燒自己金色之臂，以奉獻(xiàn)供養(yǎng)日月凈明德佛之佛塔，以自己的金身作火焰，光明洞照于十方世界，則一切眾生喜見菩薩即是其例子。而如今之人，只是推說自心恭敬即可，或是遙指遠(yuǎn)方的華草樹木，而以之作供養(yǎng)，違背了虔誠奉獻(xiàn)之禮儀，其慢心何其深重啊！

 

你問說佛陀在世、與佛滅度后，虔誠奉獻(xiàn)之福德，何者為多？我試著為你說明之。且如孝子丁蘭以木頭雕刻父母之像，而置之廳堂，對其溫言恭敬、如同父母健在，以此而美名流傳于青史之中，人們到了今日尚稱之為真正之孝子也。若是釋迦如來在世之時，其金色身相，如同金山光明閃耀，莊嚴(yán)之相好、赫然明亮，有誰見了佛陀的金容，而不會發(fā)起菩提道心呢？若是對其奉獻(xiàn)香華表示誠懇，這不是很容易嗎？等到世尊滅度而隱晦其形跡，如同明月隱藏于重重山巒之后，不能面奉佛陀真形儀容，只能流傳貝葉佛經(jīng)。能夠面對著佛陀遺留之形像，發(fā)起無上的菩提心，乃至能夠獻(xiàn)上一朵華，此種志向、此種心意，實(shí)在是可以令人贊嘆推崇，能于佛滅度后如是行者，不是非常困難嗎？

 

《涅槃經(jīng)》云：‘乃至能夠奉獻(xiàn)一朵華，則能生于不動國土。’如是則一柱香，一朵華，一盞燈，一曲樂，及以種種飲食之物，竭盡心力樂于奉獻(xiàn)供養(yǎng)三世諸佛者，即是往生凈土之妙因，成賢成圣之開端起始。怎么可以輕視、簡略其事相，而不遵從之呢？

 

若是離于此恭敬供養(yǎng)之行，而聽從那些無稽之言：教人奉獻(xiàn)心中之華，點(diǎn)心燈、焚心香、禮拜心中之佛。而想要求得無上正覺者。這又何異于馳騁如猿猴愚癡工巧，而想要取得水中之月；心中自我安慰而守于梅林之止渴期望呢？等到要叫這些人穿著心中之衣，吃心中之飯，則一定困擾排拒不已。至于六度萬行之種種事相，怎么可以用自心具足之空見、而排斥不行呢？指著自己的妄心，而期望證得畢竟空之言論，其過失就是如此，不可以不謹(jǐn)慎也。在佛的真言門之中，瑜伽的觀行，也是要以事門來表示心意之相，并不是一向推于自心也。是故應(yīng)當(dāng)常常恭敬奉獻(xiàn)香華供養(yǎng)，二六時中不廢事相也。

 

無相獻(xiàn)華信毀交報門第十九

 

問曰：香華者，乃事相也，其理體又何在呢？信受事相供養(yǎng)、與毀破供養(yǎng)，其相互的果報又何在呢？

 

對曰：香華即是理體也，因?yàn)樯词强找病Ｐ攀苤麍笳撸纭侗A經(jīng)》云：昔日有一王子，名為無所畏，手中持著蓮華，上舉供養(yǎng)寶藏佛，佛言：‘你以蓮華上舉印于虛空，如今給你稱號，名為“虛空印”。將來你成佛時，你的世界名為“蓮華”，佛號名為“蓮華尊”，就是你也。’

 

其成佛時的國土及佛號，皆是以昔日所奉獻(xiàn)供養(yǎng)之蓮華而為稱號，就是欲令眾生明白，修行因地必定感得果報之義也。怎么可以毀破布施波羅密之奉獻(xiàn)香華，而想要另外遵循一個無相之理呢？

 

毀破供養(yǎng)之果報者，《大方廣總持經(jīng)》說：昔日有一位比丘，名為凈命，住于正知正見，奉持香華供養(yǎng)于佛。另外有一位比丘，名曰法行，住于邪知邪見，能夠靜坐得到四禪之定，常常說空宗的般若法門最為殊勝，毀謗凈命法師說：‘凈命所接受的諸般華朵，不持以供養(yǎng)三寶，而自己拿來受用。’因?yàn)檫@一句話的緣故，于六萬世當(dāng)中，常常沒有舌根，乃至其成佛之后，仍然居住于五濁惡世。彼昔日之法行比丘是何人呢？即是我釋迦牟尼佛也。

 

佛言：少于見聞?wù)撸谖曳鸱ㄖ凶骼硎路謩e之二說者，命終之后，墮于地獄，多過于百千劫。若是以惡眼惡態(tài)、來輕視發(fā)菩提心之人者，將來得無眼根之果報。以惡口惡言、誹謗發(fā)菩提心之人者，得無舌根之果報。若是唯獨(dú)修一個般若波羅蜜，即可成就菩提道者，那么往昔迦尸迦王，行于菩薩行時，舍棄自己所愛之色身，布施頭顱、眼睛、骨髓、大腦。當(dāng)時此王行菩薩道時，難道是沒有智慧之人？如是則知六度波羅蜜，應(yīng)當(dāng)全部俱足而修，執(zhí)著一種波羅蜜，而非責(zé)其他之波羅蜜，是為魔業(yè)。怎么可以舍棄奉獻(xiàn)供養(yǎng)香華之布施波羅蜜，而以惡取空不修供養(yǎng)，來任意妄為地、取代般若波羅蜜之真正的無相之理呢？無舌根之果報，就是因?yàn)檫@樣咎由自取的。

 

釋迦如來之所以自己引用昔日過非之事，無非是欲令眾生不要再翻覆于前車之覆轍也。小小的一朵華是如此，則一切土木所作的佛菩薩形像，竹帛所制之諸多經(jīng)典，以及事相之住持三寶，戒定慧三學(xué)，無論是清凈福田僧，或是非福田之凡夫眾生，皆悉可以恭敬之。一切法皆可以入于真實(shí)三業(yè)供養(yǎng)法界眾生海之中，這又有何不可，而卻想要簡略之呢？《法華經(jīng)》的偈頌云：

 

若人于佛塔寺院之中，于諸佛的寶像或畫像，用種種華、香、幢幡、傘蓋，以恭敬心而供養(yǎng)。乃至以一微小之音聲贊嘆于佛，其人皆已成就佛道。

 

萬善同歸皆成三昧門第二十

 

問曰：布施燈燭使光明常恒，將來得生于日月之天宮。布施華香幡蓋，與布施燈燭的果報并無差異，將來皆是往生天界之福報也。為何說皆已成佛道，這種果報不會太深廣嗎？

 

對曰：就如同帝王出外巡行之時，數(shù)以萬計的車乘、上千的官員，乃至于步行的兵卒，皆帶有天子之“御”字，稱其隨御駕出巡。如果有人侵犯了天子的儀隊(duì)陣仗，當(dāng)下便要處死。若是天子的金鑾車輅，回到宮庭之后，步行的兵卒收隊(duì)解散，歸回到村野小屋之中，如果還稱其是隨御駕出巡，稱個“御”字，也是同樣當(dāng)下便要處死。步行的兵卒是相同之人，而生死的結(jié)果卻有差異，這實(shí)在是因?yàn)榫壠鸬牟煌写藰s寵與羞辱之差別。前面所謂的蓮華、傘蓋、熏香、燈燭，如果沒有遇到《法華經(jīng)》釋迦法王所命之天子儀仗，實(shí)際上也真的是果報在天宮而已。如今遭逢《法華經(jīng)》念佛三昧寶王，就如同是跟隨著帝王之隨從，因此乃至奉獻(xiàn)一朵小華，皆已成就佛道。此則是所謂的‘成佛之種從因緣而起’，理體與佛之教法使其如此也。

 

就猶如群鳥飛向須彌山，而與之皆同一色。又猶如百川朝向大海，便沒有了個別江河差異之名。是故《大寶積經(jīng)》當(dāng)中文殊普門會，會合天龍八部、地獄畜生、色聲香等，一切萬法，皆是同于三昧者。又猶如于一毛端能容納大海，于一芥子能容納須彌山，如此豈是毛端、芥子之神奇呢？實(shí)在是不可思議之心性使其不可思議也！如是則了知理解就猶如眼目，修行則比類于雙足。知解正確，則修行正確；知解邪偽，則修行邪偽，無論是魔是佛，修行是淺是深，都是憑借于邪正之知解也。

 

是故《涅槃經(jīng)》曰：‘持戒遲緩者，不名為緩；于佛乘遲者，乃名為后。’所謂的“乘”者，即是大乘智慧知解之稱也。一行既然如此，其他的萬行亦皆如此。法華三昧者，即是念佛三昧也，是以釋迦如來稱之為殊勝禪定，為三昧寶王，為光明藏，為除罪之寶珠，為邪見之明燈，迷于路衢者之導(dǎo)師，為王子金印，空三昧，圣三昧陀羅尼，真思惟，最勝觀，如意珠，佛性，法性，僧性，無盡藏，勝方便，大慧光明，消除惡劣觀法之三昧等。故知無論教法、理體、行位、因果，八萬四千波羅蜜門，皆是念佛三昧之不同名稱也。若是如此，則奉獻(xiàn)一華，即普遍奉獻(xiàn)供養(yǎng)于三世塵剎之諸佛眾生。憶念一佛，體性即通于未來諸佛。就如同以盡大地為射箭之目標(biāo)，豈有箭發(fā)而不射中目的者？若不是如此，則便成為《思益經(jīng)》中所畏的畏怖空、舍離空、行于空、索取空之譏誚也。

 

來客曰：醫(yī)者離去，必留下藥物；商者遠(yuǎn)行，必寄留金銀，古代先賢寄存智慧寶藏之所，如果不是適當(dāng)?shù)娜耍瑒t不可以寄留。弟子我愚昧于佛道、慒懂于學(xué)問，才一窺探佛法三昧之門，便推崇追求無生之理，每每期求一實(shí)相之言說。如今師父的開示，就如同帝王玄奧之圣旨，佛法之寶印。生滅來去之動，與無生無來去之寂，雙雙照明矣。理體與事相圓融無礙，隨舉一念心，皆是真實(shí)；色聲香味隨觸其一類，皆能增長菩提。一旦稱念南無佛，皆共成于佛道。散華供佛、彈指奏曲，盡皆趣入于菩提。以此法華經(jīng)王、三昧寶王所在之處，一切法皆成尊貴。使眾生眼翳無明，遇到金錍良藥，而能去除病膜妄見。以二十種義理之門，來說明念佛三昧，此乃是弟子我所未曾聽聞的。我心中欣喜能澡雪洗凈、輕視眾生之過愆，得以優(yōu)游進(jìn)入于眾寶莊嚴(yán)之極樂國土，這是何其幸運(yùn)也！

 

期愿我不必改易此身，即能獲得如來醍醐灌頂、不可思議之授記，悟入當(dāng)來諸佛、即是現(xiàn)今之眾生也。于是我稽首于多寶佛塔，面對于如蓮華凈潔之僧眾，能夠與我普同觀想十方之世尊，圓滿憶念三世之諸佛。于是長跪叉手，而說偈頌曰：

 

一心憶念過去佛，亦憶未來諸世尊，以及現(xiàn)在一切人中大雄大力之如來，亦學(xué)習(xí)于諸佛所說之法。無有一尊佛在過去世，亦無現(xiàn)在及當(dāng)來佛，唯有此一心清凈之微妙禪，彼亦不可稱言自己證得能說法之佛果。

 

念佛三昧寶王論白話淺譯【卷下】 終

 

◎舊跋

 

比丘正知，過去見到云棲蓮池大師的凈土代言，其中有唐朝的《念佛三昧寶王論》，排列于所謂的‘名存而書不存’的項(xiàng)目當(dāng)中，心中非常仰慕之。生年三十之時，萬融法師得到此書古本而相贈于我，令我喜出望外，因此外版于姑蘇的慧慶寺。丙戌年又重新刻印于祖堂幽棲寺，伏愿法界一切有情，同得往生極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