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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教入門
        2006年06月25日19:44文章來源:地藏蓮社作者:佚名訪問次數:2893 字體: 繁體

        佛教入門

        圣嚴法師 著

        (上篇: 佛陀示現)

        一、如何理解佛教

           對于中國人而言,不論他信不信佛,在日常生活及習俗之中,多多少少,均有佛教的成分在內。相對地,中國的佛教,也不全同于印度或其他國家的佛教;因為佛教到了中國之后,經過近兩千年的發揚光大,早已接受了中國文化的影響,形成了中國化的佛教。所以中國佛教,是外來的文化,也是中國自身的文化。可是,當佛教深入中國的民間而成為普遍化的信仰之后,對于佛教的根本面貌,反而不為大眾所知;大眾所知的民間佛教,乃是為求現世利益而供觀音菩薩,為求死后安樂而供地藏菩薩,為了消災祈福而念藥師彌陀。活著的時候,為了求財、求壽、求子、求福、求平安,而到寺院敬香許愿;死了之后,即由親屬請了出家的僧尼,為之誦經超度。一般人所知的佛教,大約僅僅如此。當然,這些觀念和現象,站在作為宗教信仰的功用上說,佛教并不反對,只是佛教的內容和佛教的根本精神,并不僅是如此。
           這也難怪,縱然是中國的知識分子,自佛教于兩漢之間,由西域傳到中國以來,雖有不少的人接受了佛教,且為佛教的弘揚和實踐作了偉大的貢獻。但是眾所周知,所謂儒釋道三家的優劣論爭,尚在其次,而以儒家或道家的立場,主張毀佛滅釋的史實,也是歷歷可數。他們所據的理由是「尊王攘夷」,為了維護中國的國粹,就不得不打倒或消滅來自印度的佛教。這些知識分子,大多不先要求自己理解佛教,便豎起了滅佛的招牌,例如唐代的韓愈,便是典型人物。有些是先有了儒勝釋劣的成見,再來閱讀佛書,并進而采用佛理來充實他們的儒學思想,但仍抱著出主入奴的觀念,排斥佛教,此如宋朝的朱熹,也是典型人物。此后所謂宋明的理學家,無不走著崇儒辟佛的思想路線,他們所持的理由,總以為佛教是出世遁世之學,儒家才是入世治世之學。道家則更有趣,排斥佛教,卻又模仿佛經的形式,抄襲佛典的內容,編造成道教的經典。實則,佛教傳入中國之前,僅有方士而尚無道教,毋寧說中國的道教,是由佛教哺育而成的中國宗教;中國的儒學也由于佛教的滋潤而開出了宋明理學的新境界。所以說誰是入世治世?誰是出世遁世?根本難以分辨。如說儒者治世,中國的政治,歷代多以儒學為主,可是王朝的興替治亂,始終都在變動之中,更可以說,近世中國之衰弱,便是整個中國文化所造成的,難道儒教沒有責任嗎?反而是佛教始終以在野的立場,盡化風易俗的義務,未嘗有政治權力的野心,卻從未逃避現實。假如說,佛教果真是消極避世的話,一般人信佛之后,便會脫離世俗,那么還有誰來向世俗的大眾做宣化的工作呢?假如無人入世宣化佛的教法,佛教不唯不能傳來中國,來了中國也無能深入民間而成為最普遍化的宗教。
           當然,現代的知識分子,不會再以中國的儒家為正統而來排拒佛教;但也不是絕對沒有,只是這種思想已不合時代潮流,因為儒家本身也正遭受著各種角度的攻擊,我們倒要反過來同情儒學的處境了。比如今天的世界潮流中,雖有很多歐美及日本的學者研究儒家思想,但其絕不會以儒家的兒孫自居,儒家所說的「道統」觀念,在他們是無法承受的。至于佛教,在世界各地都有人在研究、在信仰、在實踐,雖然也有不少學者僅將佛教當作學術研究,卻有著更多的人在研究佛教,也信仰佛教。
           很久以來,最大的困難,乃是無法使得沒有宗教需求的人接受佛法。不信宗教和反宗教,有三種原因,一種是他們覺得宗教的信仰,對于自己無關緊要,不反對他人信仰,自己則不希望信仰;像這一種人,或可能當其遭遇世事的打擊、變故之時,在無可告援之際,會想到某一宗教的信仰,對自己可能有用,也可能終其一生,不會進入宗教之門。另有一種人對宗教抱有所謂「迷信」的成見,所以反對宗教;但當他們在求知的原則下,接觸宗教的人士或閱讀宗教的書物,經過一段審察的時間之后,就很可能改變反宗教的態度,如要他選擇那一個宗教,作為終身的信仰,我可斷定他們將是選擇佛教,因為在所有的各宗教中,佛教在表面上雖也不無迷信的色彩,佛教的教義,卻是最不迷信的。再說第三種人,乃是屬于某種主義或思想的忠實信徒,他們對于宗教,打內心起,就存有極深的偏見,要他們不反宗教,甚至信仰宗教的可能性,縱然是有,也很渺茫。這是世間相的相反處,也是相成處;沒有惡,顯不出善,沒有惡,也無需要善;宗教是為需要的人而存在,卻是為了無宗教信仰的大眾而產生宗教。有了反宗教的人,始能促使宗教精神的歷練與升華;有了反對佛教的人,才能為佛教帶來新生的機運,所以,在大乘佛教的立場看惡魔,惡魔乃是修持逆行的大菩薩化現。因此,在佛教的立場,唯有盡其在我地努力弘化,絕不憎惡外來的打擊者與毀謗者。
           以上所說的三種人,第一種人假如接受了宗教,那是不論什么宗教,都有可能成為他們信仰的對象;第二種人如果接受宗教,必然是選擇佛教;第三種人終身不信宗教,佛教也不將他們視作惡魔。但是,佛教徒們自己以惡魔的身分來摧毀佛法者,歷史上不曾有過;因為若非大菩薩的化現,擁護佛教、修行佛法唯恐不及,豈敢破壞佛法!佛陀也曾再三叮嚀:佛子愛護佛法,應當比愛護他自己的身命還重要。
           不過,已如前述,中國人之信仰佛教者,占的比數很多;真正理解佛教者,占的數目則很少了。原因是一般人所接觸的通俗的佛教信仰,已經變為神佛混淆,甚至被貶為低級的或原始宗教的鬼神信仰;加上少數的知識分子,在文字上對佛教加以歪曲的描述。所以,純正的佛教信仰是什么?雖已有著佛教的三藏教典,作過極多的解釋工夫,然對現代的一般人而言,讀通佛教的經論,固屬不易,讀完三藏教典,也沒有必要。因此,有許多人,希望以最經濟的時間,即能理解佛教,對佛教得到一個基本的認識,這種概要性的、通俗性的佛教著作,以前不是沒有,唯其多局于中國佛教的宗派介紹,或僅就某一個觀點介紹,或僅以某一階層的人作為介紹的對象而著筆。那些書,當然都是值得閱讀的文字,所感不足的是未作通盤性的介紹;因為,我們要理解佛教,最好從佛教之所以發生在印度的社會及時代背景為始,然后認識佛陀的人格、佛陀的思想、佛陀的教團,以及教團的發展和演變,歷史的傳流與擴張。佛陀的教義,經過長時間的傳述及注釋,加上廣闊面的繁衍及發揚,本質雖然未變,形態卻因時、地、人物的不同而有了各式各樣的表現;在這些形態之中,確有真正的佛教教義,不過也有不少是和真正的佛教并不相應的東西,我們應向讀者承認這些事實,并指出這些事實。
           以下,將根據近世佛教學界,所得最新的研究成果,用中學生即可看得懂的通俗筆法,寫出十萬字左右的一冊書來,以提出問題和解答疑問的方式,將自印度開始的佛教教主、教理、教史、教儀等,作扼要和明確的介紹。

        二、佛教為何出現在印度

        釋迦牟尼佛

           在古代的印度,一個小小的城市國家,迦毗羅衛城,降生了一位王子,名叫悉達多,后來出家修道,成了無上智慧的徹悟者,也成了無量福德的圓滿者,更成了最高人格的究竟者,所以稱為「無上正等正覺」的佛陀。因為他是出生于釋迦族的一位圣人,故被尊稱為釋迦牟尼。

        何謂佛教

           自從佛陀創始了教團之后,到目前為止,大致上分成兩大系統,在世界各地傳流下來。南方的小乘系統,有錫蘭、緬甸、泰國、柬埔寨、寮國、越南等;北方的大乘系統,有中國(包括西藏)、朝鮮、日本等。它與世界性的猶太教、基督教和回教,并稱為四大宗教之一;但是,佛教與其他宗教的最大不同之點,在于「無神」的教義。不論任何宗教,若非崇拜多神的偶像,便是信奉一神的主宰;實際上,猶太教、基督教、回教,同出于一個根源,同屬于一神信仰的宗教。唯獨佛教,別樹一幟,主張因緣與因果,否定神的權威;因此,普通人以為,不信神的主宰,便會落于唯物的思想,站在佛教的立場,既不偏向唯神論的迷信,也不走向唯物論的極端,主張以合理的身心,促進個人以及協助他人的人格之完成。誰能達到這個目的,他便是成了佛陀的人。佛陀將他自己成佛的經驗和方法,告訴他的弟子們,弟子們一邊照著佛陀的話來修行,同時也輾轉地告訴他人,這便是以成佛的方法,教化人類大眾的佛教了。
           佛教既然不同于唯神論和唯物論的偏激,所以是平易近人的宗教,更是寬容博大的宗教。為了理解佛教之所以出現在印度,不妨把佛陀出生以前的印度,介紹一下:

        印度的民族

           印度這個民族,自古以來,便相當神秘且復雜,在宗教信仰方面,尤其復雜而繁多,但在西元第八世紀之初的回教徒入侵印度之前,印度尚未發生過宗教的戰爭,當回教徒以武力征服之后,和平與慈悲的佛教,即首遭滅亡之禍。經過兩三個世紀回教王朝的統治之下的印度,下層社會的民眾之間,也有不少人成了回教徒,起而與其原來的印度教對立,此后,印回兩個宗教之間,戰禍連綿,迄今未了。第二次世界戰爭結束之際,印度從英國統治了三百年的殖民政府之下,獲得了獨立,但卻在印度領土之內,割出了一個新的回教國家巴基斯坦,縱然在印度境內的回教徒們,有了自己的回教政府,印、巴兩個政府之間,依然時起戰端。
           至于印度教,乃是佛陀降生之前,印度民族的固有信仰,先是婆羅門教,經過歷代的變遷而成為現在的印度教。
           印度在西元前二千五百年至二千年間,即已有了屬于青銅器時代的都市文明,當時的印度人民,在以農業為主而兼營工商的情形下,已在衣食住方面,享受到了高度的生活水準,此從一九二二年,印度河流域的莫恩求達羅的遺跡發掘之中,已被證實。然而此一都市文明,于西元前一千五百年之時,由于來自西北方的印度雅利安民族之侵入,便受到了破壞,此一新來的民族,相信也曾受到原住民族文化的影響,從而形成以雅利安民族為主流的印度文化。
           從語言學上考察印度雅利安民族,和今日歐洲語系的各民族有其關連,所以統稱之為印度雅利安語系的民族。其中的雅利安民族,是由中央亞細亞的高原,通過阿富汗尼斯坦,到達印度河流域,再向南侵而至恒河流域,結果,完成了以印度河流域為中心的婆羅門教,以及以恒河為中心的許多新宗教,佛教便是極具代表性的一大新興的宗教。
           可是,印度除了白種的雅利安人,尚有膚色黑暗的土著,達羅維荼人住于南方,另有一支接近中國邊界的蒙古族,釋迦牟尼的降生地,現在也從印度本土分裂出來,成立了一個僅有一千多萬人口的小王國,叫做尼泊爾,以其現在的住民而言,與蒙古血統的黃種人無異。因此,近世的學者之中,例如英國的歷史家斯密斯氏(vancent a. smith),以為釋迦牟尼即是蒙古系的黃種人,但是,依據佛典中的記載,以及傳統的見解,佛陀是雅利安族的白種人。

        婆羅門教

           所謂婆羅門教,是雅利安人的宗教,這個宗教的形成,是在雅利安人進入印度之后,居于印度河流域的時代,后來,恒河流域產生了耆那教,特別是佛教等新宗教,經過長時間的相互影響,婆羅門教本身也發生了革新運動,故到近世以來,稱之為印度教。但在本質上說,印度教與婆羅門教的意味,并無差別。所謂婆羅門,是雅利安人之中世襲的祭師階級,他們在宗教上占有無上的權威,故將他們的宗教稱為婆羅門教。
           若從文化史的背景上考察起來,婆羅門教的根源,并非產于印度,而是印度歐羅巴諸民族的共同信仰,例如印度與波斯的宗教之神,大致相同,印度的善神為提婆(deva),惡神為阿斯羅(asura)(到佛教之中稱為阿修羅);在波斯的□教,善神為阿訶羅(ahura),惡神為阿劣曼(ahriman)。印度教祭火,火神為阿耆尼(agni);□教也拜火,火神是阿脫爾(atur)。同時,這兩個宗教,均用一種蘇摩(soma)的草制成的酒,當作祭神的圣物;也均用動物作為供祭的犧牲。由此可以明了波斯的□教和印度的婆羅門教之間,有著共同的淵源關系。即使古代的希臘、羅馬和日耳曼人的諸神之信奉,也是基于同一個起源,后來被基督教征服之后,歐洲各民族才和他們原有的宗教告別。

        階級制度

           婆羅門教的主要特色,即是以圣職為中心的階級制度(caste),以及圣典之神圣的兩點。這個階級制度是世襲的,永無變更之可能的。這是由于有西北方侵入印度的雅利安人,在社會活動和日常生活中,賴宗教來解決的問題,占了極大的比重,凡事均不敢不考慮到和諸神的關系,奉獻供物,祈求諸神息怒,并且給予恩寵。因此終日以祀神為務的祭師們,在智慧上能夠理解宗教的神秘,尤其熟悉祭神的儀禮,無形之中,即在人民心中,自然取得了很大的權威和崇高的地位。他們在印度住定以后,大概未有多久,這個以婆羅門為最高階級的觀念,即已形成。第二階級為從事治安及保衛人民的武士,稱為剎帝利;第三階級為從事農工商業的一般庶民,稱為吠舍;第四即是最低階級的奴隸或*民,這是以被雅利安人所征服的原住民為主的,稱為首陀羅。
           這種階級制度,當然是不合理的、不公平的。佛教之能在婆羅門教的國土中,得到發展的機會,原因當然很多,反對階級制度,主張四姓平等,乃是主要的因素之一。可惜,當佛教被回教消滅之后,印度教再度抬頭,階級制度依然存在。而此階級制度的規定,即載于他們的神圣的吠陀的圣典,所以相互為因,根本無法廢除。

        吠陀

           婆羅門教的第二特色,是把他們來自天啟的圣典,視為絕對的真理之所在,共有四類,總名為吠陀(veda,意為知識),即是他們的四大根本教典。
        (1)梨俱吠陀:這部書不但是印度最古的文獻,也是全體印度歐羅巴民族中最古的文獻,總集了一千多首宗教贊歌,在其中看到了雅利安人到了印度河流域的五河地方,率直地吐露了他們對於宗教的感情,對於種種神明的奉祀與祈禱,其中有關前面所知蘇摩酒的供養之處很多。這些贊歌,由祭師階級的婆羅門,代代相傳,且為以口傳口,不以文字記載,視為無上的神圣。
        (2)沙磨吠陀及(3)夜柔吠陀:在內容方面,此二吠陀,不出梨俱吠陀的范圍,乃是為了使用于各種不同的祭典,編集而成。
        (4)阿闥婆吠陀:大致也和梨俱吠陀類似,所不同者,其中有著很多用于各種場合的咒術及魔術,這是它的特殊之處。所以近代學者之中,有人以為阿闥婆吠陀,或者是反映出了雅利安人受到印度土著民族的民間信仰之影響,才有這樣的圣典出現的。
           除了以上四種被稱為吠陀「本集」(samhita)或吠陀文獻之外,尚有《梵書》(brahmana)、《森林書》(arangaka)、《奧義書》(upanisad)等三種,也應包含于吠陀文獻之內,而被視為《天啟書》(sruti),以別于后世產生的《圣傳書》(smrti)。其中特別是《奧義書》,宣說了非常高深的形而上學,故為研究印度哲學學者們,極其珍貴的文獻。到了西元紀元之后,婆羅門教的內部,也發展出了各式各樣的哲學學派,不過,凡是屬于婆羅門教的任何派別,無不將《天啟書》視為絕對的神圣。
           總之,婆羅門教雖可因為時地環境的變遷而有所不同,對于婆羅門階級的特權和吠陀神圣的信念,乃是永遠不變的。當回教侵入印度之后,用武力壓迫印度人民改奉回教,自屬事實;然在下層的*民社會,取得許多人的真心信仰,苦于宗教的階級制度,亦未嘗不是原因之一,這是可想而知的事。

        恒河流域的文明

           再說,定居于印度河流域的雅利安人,漸漸向東方移動擴展,到達了恒河流域。在西元前五百年頃,恒河流域的文化,已從傳統的雅利安文化中,得到了新生的機運,大大小小的許多王國,已漸次成立;那些共和政體的國家,人民居住在一個一個集體的村鎮里,遇有大事,即在樹蔭下或公共的會堂之中集會討論,會中如果無法求得全場一致的通過,便由調停委員會來處理歧見的糾紛。他們的政治領袖,雖稱為「王」,卻是由人民推選出來的。他們的生活,是以農耕與畜牧為主,農村之外,也有從事鍛冶及陶器等職的村落,工商業者已有了各自的同業公會的組織,城市則為財富的積蓄中心。在恒河與喜馬拉雅山之間的肥沃的森林地帶,已被這些人們開拓成了景色幽美的殖民地區。
           當然,在原則上,他們依舊承認婆羅門教的特權,然在這片新開發的土地上,不論在經濟或政治方面,均呈現著新的氣象,因此也開始在精神方面有了新的要求。他們試著發出了疑問:「我們在這新環境中,開辟了土地,組成同業公會,進行著大規模的經濟開發,建設了新的都市,為什么在宗教方面,還是停留在古老的桎梏中呢?對于我們無法接近的吠陀圣典,以及世襲的婆羅門階級的特權所提供的宗教,真的能滿足自身的希望嗎?」于是,便產生了一種新宗教的要求。

        新興的宗教

           所謂新宗教,當然是和傳統的婆羅門教不同。那是不依賴傳統信仰和圣典的權威,而是基于各自的體驗所產生的信念;也就是說,不要仰仗外在的給予,而要藉著自我的尋求,來滿足宗教的信心。
           由于這樣的要求,一些抱有宗教熱忱的人,便放下了一切的世務俗累,走出家庭,隱向山林,專心于精神的修養,以期從切身的體驗之中,徹悟宇宙的真理,解除人生的苦惱。像這樣的出家人,當時即被稱為沙門('sramana),他們在婆羅門之間,也可算得上是為求真理的良師,窮年竟月地長期修行的故事,在婆羅門教的《奧義書》中,也曾說到過;可惜,在婆羅門教方面,受了既成的教權的限制,不能活用《奧義書》或自由地加以討論和思索,所以不能做到出家的沙門那樣,如想達成這個目的,必須放棄他們的特權和家庭,跟著沙門去度出家修行的生活。
           因此,比起婆羅門來,沙門的人格地位,自然高尚得多;人們對于這樣的修行者,生起恭敬心,不足為奇,所以供給衣食,使得他們沒有生活之憂,得以一心修行。這一風氣的形成,到了西元前五百年之時,已由沒有組織的云水狀態的個別的沙門群中,出現了好多位擁有數百名乃至數千名弟子的大沙門,各自成為一個教團,以他們自己所體得的道理,教導他們的弟子。
           這種思想的傾向,是自由化的結果,但也不是統一宗教的局面,而是宗教思想極為活潑和繁雜的時代。最不可思議的,在這些新興宗教的沙門團之中,竟有一種極端的唯物論在內,他們宣揚現實的美好,嘲笑婆羅門的宗教和世間的道德。這一思想對于當時的印度社會,影響很大。但是,無理地迷信神權和天啟,固然不是人類的幸福之道,如果一味地崇拜現實世間的名利物欲,更非人類的幸福之道。為了挽救這兩個走極端的思想危機,所以在許多的沙門團中,出現了兩個新的宗教,那便是耆那(jina)教和佛教。
           耆那教和佛教,不僅在發生的年代相近,即使在思想上也有好幾個共通之處,例如,兩者的教主,均系武士階級的王子出身;最大的相似之點,耆那教與佛教,都是反唯物的無神論者。不過,兩者的命運卻不相同,佛教在印度,先被印度教所兼并,復遭回教徒的徹底破滅;耆那教卻在印度歷史上,從未中絕過,目前尚有一百萬左右的教徒。相反地,佛教雖在印度滅亡了,卻在亞洲各地發展成了世界性的一大宗教,而且在印度的新舊各種宗教之中,唯有佛教發出的光芒,使得全世界的人類,感受到了印度文化的崇高偉大。

        三、由人成道的佛陀

        佛陀的祖先和家屬

           信仰佛教的人,必須先了解,佛陀不是人格的神,更不是所謂創造宇宙及主宰宇宙的上帝,或所謂上帝的「道成肉身」。佛陀是人完成的,如能依照佛陀所說的修行方法,切實做去,便有成為佛陀的可能,到了佛陀的境界,雖然也能發揮出種種的神跡,但那不是佛陀重視的東西,最要緊的是佛陀的完美人格和從徹悟中發出的偉大智慧。佛陀以人間的肉身,完成無上的佛果,正是以身示范,鼓勵有志學佛的人們,及時以此人間的肉身,追求無上的佛果。
           佛陀既有肉身,所以他是實際上的歷史人物。唯其由于古代的印度,不重視歷史年代的記錄,故對釋迦佛陀,確切的生滅年月,不易追查。但在佛典的記載方面以及碑記方面,對于佛陀的年代,有著各種不同的傳說。根據近世學者的考證結果,已認定佛陀降生于西元前五百六十年頃,入滅于西元前四百八十年之世。
           佛陀的出生地,即是現在尼泊爾境內的畢拍羅婆(piprava)地方,是在北緯二十度三十七分,東經八十三度八分之處。他自己的國家名為迦毗羅衛,當時的北印度,已經沒有統一性的大王國,在中印度方面,與迦毗羅衛城邦鄰近的,以□薩羅國(kosala)的國力最強大,到了佛陀的晚年,迦毗羅衛即被它征服,后來又由東方的摩羯陀國(magadha)打敗了□薩羅國,建立了更大的帝國。至于佛陀的一生,也就是活躍在這個恒河中游的地域之中,大概不出東西四百公里,南北三百公里的范圍。若以今天的交通而言,那個范圍,的確不大;然在當時的印度,能夠兼顧到這樣大的教化區域,實在很不容易了。
           再說迦毗羅衛這個王國,在種族上被稱為釋迦(sakya)族,根據舊來例如《佛本行集經》等的記述,均說釋迦族是雅利安人的剎帝利階級,是名甘蔗王(iks-vaku)的后裔,甘蔗王族則出于古仙人瞿曇,又譯作喬達摩(gautama)的后裔,所以釋迦族又以瞿曇或喬答摩為氏。可是,如前面所說,近世的史學家之中,有人懷疑釋迦族不是純粹的雅利安人,甚至說是蒙古西藏血統的黃種人。
           當第七世紀之初,玄奘三藏訪問佛陀的出生地之時,那里已是住的黃種人。當然,能有圣人出世的地方,一定不會太壞,那個由釋迦族組成的小國家,背后是喜馬拉雅山,水量的灌溉,相當豐富,但卻少有洪水的災害,農作物相當富饒,盛產稻米,因其位于喜馬拉雅山的南麓,在其南方,又和恒河流域的大平原相接,氣候溫和宜人,人民勤勉樸實,他們在進步與繁榮之中,流露出若干驕傲的態度,對于雅利安人和其他種族之間,也有彼此輕慢的事情發生。
           佛陀的父親,名叫凈飯(s'uddhodana)王,他的父親,另有三位兄弟,叫做白飯(s'uklodana)、斛飯(dronodana)以及甘露飯(amrodana)。兄弟四人,均用飯(dana,原義為「乳粥」)來命名,是很有趣的事,原因是當時的印度,以牛乳煮成粥,乃是非常美味的食物。釋迦族的國王,最初是由民選產生的,到了佛陀降生之際,國王的傳承,已變成以世襲為主了。佛陀是凈飯王的長子,故有繼承王位的資格。
           佛陀的母親是摩耶夫人,尊稱為摩訶摩耶(mahamaya偉大的摩耶);然在佛陀生后,僅僅一周之后,便去世了。因此,佛陀是在其母親的胞妹,也是佛陀的姨母及父王的愛護之下,長大成人。不過,當他沒有出家之前,大家都稱他為悉達多太子。他那位姨母,是和摩耶夫人同時嫁給凈飯王的,叫做摩訶波□波提(mahaprajapat大愛道)。
           佛陀未出家之前,也和常人一樣,娶了他舅舅的女兒耶輸陀羅(yas'odhara名聞)為妃子,并且生了一位小王子,名叫羅侯羅(rahula)。根據《根本說一切有部律破僧事》卷三的記載,出家之前的悉達多太子,有三位妃子,一為耶輸陀羅,二為喬比迦,三為鹿王。同書卷四又說:「爾時菩薩在于宮中,嬉戲之處,私自念言:我今有三夫人及六萬彩女,若不與其為俗樂者,恐諸外人云我不是丈夫。我今當與耶輸陀羅共為娛樂,其耶輸陀羅因即有妊。」這里所稱的菩薩(bodhisattva求悟的人),便是尚未成佛之時的悉達多太子。依照一般的傳說,佛子羅侯羅是由佛陀指腹懷孕的,站在人間成佛的角度來說,我們寧可相信上述的記載為事實。

        出家以前的悉達多

           悉達多的意思是達成目的的人,中國佛經中譯為「一切義成」。因為一位圣人的降世,必有他過去世的偉大來歷,所以當他出生之前,摩耶夫人是夢見了一只小象入胎而始成孕。此在印度的觀念中,將偉大的人物,總是用龍、象、獅子、虎、牡牛來作尊稱的習俗有關;當他降生于藍毗尼(lumbini)園之時,百花競放,天龍噴灑溫泉香水,為太子淋浴。太子初生,即能自行七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而說:「我于天人之中,最尊最勝。」說畢此語,即如平常嬰兒。
           從佛教的基本立場而言,這樣的傳說,并不十分重要,但是確可信以為真。此后的太子,在父王及姨母的疼愛之下,物質上享受著豪華富麗的宮庭生活,同時把所有的各種文藝武術,都在快速的進度下修學完成。由于他的智力過人,體能拔群,在已有的知識方面,不能滿足他的要求。在同輩的王子群中,他既受到擁護,同時也受到了嫉妒。例如當他十六歲時,即在弓箭競技會上,以一箭射穿七樹,獲得了冠軍,并且贏得了他的表妹耶輸陀羅。
           在知識方面,當以婆羅門教的典籍為主。從印度思想史上考察,西元前第六世紀之前,已經發展出了《奧義書》的偉大哲學。印度的哲學和宗教是不可分的,《奧義書》將宇宙的本體稱為梵(brahman),個人的本體稱為自我(atman),梵是宇宙的實在,自我的本體即是梵。由本體之實在,產生支配宇宙的人格神;由人格神的自在天(is'vara),現出眾生輪回生死的舞臺,即是天、空、地的三界;活動在這舞臺上的眾生,分有胎生、卵生、濕生、化生的四種。像這樣的宇宙本體論和宇宙的現象論,比起基督教的上帝創造宇宙之說,實已高明得多了。
           對于一般的民間而言,高深的形而上學,當然應用不到,倒是其中的輪回(samsara)之說,民間殊為風行。此所謂輪回,乃是說明生命群的生死和來去的一種宗教思想,也就是說現在生存的生命,是接續了過去生存的生命,繼續存在,當現存的生命死亡之后,未來的另一個階段的存在,又將連接下去,而且是由于現在世的罪惡行為,感受到未來世的不幸的果報;今世的幸與不幸,乃是根源于過去世的善惡行為。所謂輪回的范圍,則有天、人、地獄乃至遍于植物等各界的差別。人的善惡行為,稱之為業(karma),善業多,即在輪回之中上升至人天界;惡業重,便下降至地獄界。這種思想,雖然遭受少數唯物主義者的嘲笑,但在宗教的本位上,確為最最公平合理的思想。此種思想,能使人們在不如意的處境之時,心平氣和地面對現實;正在風云際會之時,不敢胡作亂為;尤其在想到來生的遠景之時便會努力行善。在輪回和業的觀念之中,對于生存并不可喜,面對死亡也不用畏懼。因為今世的生,是由前世的死而出現;今世的再度死亡,又將引起來世的再度新生。
           因此,在佛教的經典之中,雖未見到佛陀和《奧義書》的關系,但是,除了《奧義書》的梵天顯現宇宙的思想,沒有接受之外,輪回和業的思想,已被佛陀接受。可是婆羅門教的宗教儀式之中的特權階級,以及釀造蘇摩酒祭神,并用動物的犧牲,作為對神獻祭,求神賜福的媚神行為,不唯使得祀神的人落于迷妄,也使得宗教的精神趨于墮落,這在佛陀是無法接受的。
           除了宗教儀式之外,在傳統的印度宗教之中,尚有一種極其重要的宗教行為,那是一種希求達成神人合一之境的內觀工夫,印度宗教的古代圣典,大抵便是由于從修行中,達到了這種境界的人們之所傳出。他們被稱為神仙或仙人,他們是用一種直觀的方法,直參宇宙的真理。這種方法,名為瑜伽(orga),首先將身體落實坐穩,調節呼吸,統一精神,對于現實世界,求取高度的認識;從這種神秘的直觀之中,精神力高揚,往往即能產生不可思議的奇跡。在佛經之中,稱他們為得了神通的仙人。佛陀沒有出家之前,對于這些宗教的現象,當然已經明了,并且也曾遇到過這樣的仙人。
           佛陀不是僅以享受人間的繁華為滿足的人,雖然貴為太子,并且已經結婚,但在精神上依舊非常的空虛,所以想到郊外去看看民間的風情。根據佛典的傳說,他一連出城郊游了四次,這四次郊游的經歷,便改變了他的生活,也決定了他之出家成道的前程。他帶著隨從,駕著馬車,第一次出游之際,在市區見到了一個白發躬腰、風燭殘年的老人;第二次在路旁見到了一個痛苦呻吟的病人;第三次遇到了一個送喪的行列。這使他覺悟到,不論何人,出生之后,必然會漸漸地衰老,誰也不能免除病痛,最后的結果,便是死亡的來臨!死了之后,又將出生、衰老、病痛和死亡;像這樣的人生,如不設法求得徹底的解脫,實在太可憐、太悲哀了。同時,當他童年時代,曾經隨同父王去農村舉行春耕祭典之時,見到農夫犁田之際,從土中翻起了蟲蟻,立即被蛙類爭食一空,轉眼間,蛙被花蛇所吞,花蛇又給由天上凌空而下的巨鷹所□,像這樣弱肉強食的眾生相,在他看來,不禁要怵目驚心了!他為了求得最后的答案,所以第四次再度郊游,這一回使他遇到了一位神態安詳的出家沙門,終于使他領悟到他所應走的是什么路了!唯有及時出家,一心修行,徹悟了宇宙的真理,才能知道以何方法,來解脫眾生的生、老、病、死的輪回不息的四大苦患。

        出家與苦行

           適巧,當悉達多太子第四次郊游回宮,計畫要走上出家之道的時候,忽然接到報告,說是妃子耶輸陀羅,產一男嬰,要他命名,他想他正要去出家,卻來了一個障害出家的枷鎖,因而取名羅侯羅(rahula障害)。但是,他既決心要出家,誰也留他不住。就在那天的夜晚,當他的妃子抱著小王子正在熟睡之時,他便向她們作了無言的告別。喚醒了他的御者車匿(chanda),牽出了他的愛馬康特迦(kanthaka),悄悄地出了宮殿,離開了迦毗羅衛城,直到進入了森林的深處,削去了頭發,脫下了身上所有華貴裝束,穿上用樹皮編制的沙門服,然后囑咐御者車匿,帶著他的服飾和那匹白色的愛馬,返回宮中,向父王報告,他已出了家,若不成道,決不回國。當時佛陀的年齡是二十九歲,有的傳說是十九歲。
           當他進入森林之后,新鮮的宗教生活,便是參訪當時有名的外道仙人,那是專以修行瑜伽有了成就的人。沒有多久,他便修成了和他老師同樣程度的境界,因此,未久之間,連續尋訪了好幾位名師,但均不能滿足他的要求。在佛陀的體驗之中,知道那些外道名師的所謂解脫,所謂與梵交感,與梵合一,都不是究竟的解脫之道。然在沒有更加高明的名師可供他去參訪求教之后,只好獨自一人,和其他的外道沙門一樣,修習苦行去了。他的毅力是極其感人的,在苦行林中,修練絕食的苦行,連續達六年之久,在此期間,每天僅以一粒野生的麥子,維持他的生命。當這消息傳到凈飯王的耳中之后,便派了五位侍者照顧他的生活,結果這五位侍者,也受佛陀的精進所感,陪伴佛陀修了六年苦行。
           可是,修了六年的苦行,身體枯瘦得已如乾柴,尚未見到悟道成佛的消息,始知依照一般苦行外道那樣地盲修苦行,畢竟無益于精神的向上。于是放棄了苦行,改用專心瞑想的工夫。他離開苦行林,走到尼連禪(nairan~jana)河的清流之中,洗凈了六年來的身垢,但他的身體實在太瘦弱了,所以接受了一位村姑供養的乳粥,恢復了他的元氣,然后便到附近一棵叫做畢缽羅(pippala)的大樹之下,用草敷成一個座位,面向東方,雙腿結成跏趺,平穩地坐了下來,并且發出大誓愿說:「我今若不證無上大菩提,寧可碎此身,終不起此座。」不過,先前陪他同修苦行的五位侍者,見他放棄了苦行,都以為佛陀退了道心,又見他接受了一個少女的乳粥供養,便說「他墮落了」,所以離開佛陀,另找他處修行去了。

        菩提樹下的體驗

           實際上,佛陀并未墮落,只是從苦行的經驗以及享樂的事實中,理解到極端的苦行和放任的享樂,同樣無濟于開悟的目的,此在后來佛陀訓誡他的弟子時,便作了這樣的說明:「比丘們!當過宗教生活,須避兩種極端。」那兩種極端呢?一是耽于享受歡樂的快樂生活,這是卑下的、有害精神的,是無聊的浪費;另一是苦行的生活,那是凄慘的無聊和浪費。比丘們!完成者(如來)是避卻了這兩個極端,發現了行之于中央的大道。這條道路,便是開眼精神,是安、是知識、是悟、是至涅盤的大道。佛教稱此為不苦不樂的中道行。
           再說喬達摩(佛陀未成道前,大家均以他的姓氏稱呼他)因為坐在那棵畢缽羅樹下冥想而成了佛,所以后來稱它為菩提樹或佛樹(bodhi-tree,意為智慧之樹)。那個地方,為了紀念佛陀的成道,被稱為佛陀伽耶(buddha-gaya)。那棵樹的切枝,迄今依舊長在伽耶佛塔的附近,另一株切枝則于西元前第三世紀時,由印度名王阿育王(as'oka)的女兒,帶到錫蘭移植,至今仍然活在錫蘭島的前首都阿奴羅達波羅(anuradhapura)。不論在伽耶的或錫蘭的兩株菩提樹的分身,均被朝圣的信徒們,視為圣物,當作參拜佛跡的重要對象。其實這是一種無花果樹,植物學者把它叫做ficus religiosa(宗教無花果),大概也是由于佛陀在這樹下成道的原因吧!
           喬達摩在這棵菩提樹下,宴坐冥想了四十九日,以其奮勇精進的精神,克服了身心內外的一切魔障,遂于十二月八日之夜,達到了冥想的最高境域,開了智慧,真正的認識了宇宙的真理,明白解脫眾生輪回之苦的方法。漢譯佛典說那天是陰歷十二月初八日,依照現代學者的通說,乃是西元前523年陽歷五月的月圓日之夜。
           但是,他在這四十九日之中,接受了各種生理、心理及自然界的沖刺和考驗。當他正要擺下一切人間的欲望之時,欲望的火焰卻更旺更盛起來;他對那些迷戀的情愛,生存和悅樂的渴望與回憶,必須要用堅定的信念來與之戰斗。那些東西,確是人類賴以生存和求上進的根源,但也均系苦難的泉源。因此,人若到了將要和這些東西告別的關頭,它們便會猛烈地在心中浮現出來,榮譽、名聲、權力、財富、愛情、家族生活的樂趣,以及來自周遭的寵愛等等,一切的喜樂和歡悅的誘惑之相,全部涌現在眼前。這種景象,使他感到困惑;可是,終于在智慧的決斷之下,突破了人類的最后弱點,戰勝了身心的魔障,也克服了自身的障害,登上了人類智慧和人格的極峰,完成了究竟無上的佛果。他的心境,從波濤洶涌的狀態,進入了平靜如鏡的狀態;從此之后,永無波浪,也沒有漣漪,唯是一片深廣無邊與澄澈清涼,容受一切,包舉萬類,而又絲毫不受他物的騷擾。
           此在佛教的圣典之中,是用優美的文藝筆觸,把它描寫出來。說是天魔波旬(mara,papiyan),恐懼喬答摩即將成佛,當他成佛之后,魔宮的子孫便會減少,所以來到正在進入深定之中的喬答摩之前,向他提出了誘惑的條件,如果放棄成佛,即可使他成為支配世界的偉大國王。事實上,當他初出生時,就有一位特來看相的仙人預言,悉達多太子如不出家成佛,必可成為支配全世界的轉輪圣王;此時的喬答摩當然不會為天魔的說辭所動。天魔接著召集他的軍馬,用大自然的破壞力,向喬答摩的宴坐之處,施行瘋狂的襲擊。人類遇到無法抗拒的自然災變之際,就會感到自身的渺小,生起怯弱之心,祈求神靈的保佑。天魔波旬了解人性的弱點,所以在震怒之下,發動了嚨嚨的巨雷大鳴、電光閃耀、搖動大地、山崩土裂、降下豪雨,泛濫成災、暴風吹襲、折木拔樹、飛砂走石、卷襲而至。可是,無畏的喬答摩,繼續住于三昧之中,平靜如常,不動聲色。天然災變所能造成的死亡恐怖,對于喬答摩而言,絲毫不起作用。天魔見到利誘威脅,都不能使得喬答摩改變企求成佛的初衷。最后便使出了最惡毒的武器,派遣了他的三個女兒,以美色和情欲來破壞喬答摩的定力,他的三個女兒,名叫渴愛(trsna)、憎惡(aroti)、貪欲(raga),她們的膚色不同,媚態各異,均能極其誘惑之能事。當這三個魔女出現之際,周圍的森林,也呈現出一片美妙的景色,襯托著三個姿色動人,音聲柔美,能歌善舞的魔女,她們個個甜言蜜語地向喬答摩挑逗。可是,卻被喬答摩的神力,把她們變成了丑婦。在不凈觀的觀照之下,最可愛的美女,也和墓場的腐尸沒有什么不同。畢竟,讓他戰勝了惡魔的種種武器,震撼了魔宮,使得天魔波旬潛形逃走了。
           成佛之后的釋迦菩薩,即被稱為佛陀(buddha,意為覺悟了的人),又被尊稱為世尊、如來、釋迦牟尼或釋尊(釋迦族出身的圣者)等。
           佛陀的覺悟,究竟是什么呢?最主要的便是四圣諦和八正道。所謂四圣諦,便是遍及眾生界的苦惱,稱為「苦諦」;這些苦惱的原因,稱為「集諦」;若想解脫這些苦惱,便當斷絕苦腦的原因,稱為「滅諦」;如何斷絕苦惱的原因,則當修行正道,稱為「道諦」。正道的內容,共有八項,所以名為八正道。其實,佛陀的證道,即是證實了世間的憂、悲、生、老、病、死、輪回等苦患,以及苦患的因由,滅除苦因的方法;滅除了苦因,便不再接受苦果的生死,不生不死,即是永恒的、極樂的、真實的、絕對清凈的涅盤(nirvana)境界。

        鹿野苑初轉法輪

           成道之后的佛陀,一切的龍(印度的naga即是蛇形的神)、鳥等動物,都來向他獻上供物,他在初七日中,也未離開菩提樹下,一邊受用他在成道之后所得輕妙無可形容的法樂,一邊則在考慮:自己已經證得了難知難解的解脫之真理,這種寂靜高深的真理,卻唯有賢者能夠理解,應該向人宣說嗎?一般的眾生,只知耽欲、企欲、樂欲。像這樣的世間道德之構成的因果之連鎖法則的緣起法,對于眾生而言,最難理解。眾生對于舍棄生的意志,征服煩惱的欲望,走向解脫之道的教法,是不希望聆聽的。如若將此教法說了出來,他人不能理解的話,豈不唯生倦怠和對佛起嗔呢?
           他的這種考慮,確是世間的實際情況,但也正好是天魔之所喜歡的,所以天魔又來勸請佛陀,既已成佛,應該立即進入無余涅盤,不要化度眾生了。可是,佛陀不是逃避世間的人,他是為了救濟眾生的輪回之苦而走到了成佛之路的人。因此,便開始了他的教化工作。據佛典中的記載,是應梵天之請,才使佛陀下了向人間宣揚佛法的決心。
           請讀者不必要求我來肯定或否定佛典之中類此的記載,是事實或寓意。站在宗教信仰的立場,必然信為事實,而且在你信為事實的堅定信仰之中,自身也會體驗到若干不可思議的奇跡異象。假如你尚未入信的話,也不妨把它視作形象化或故事化了的寓意,以說明人類的心緒,是在內外的矛盾之下,也有求取統一的要求。魔王代表了人類的丑惡面和煩惱相,梵天代表了人類的善良面和清凈相,這兩幅眾生相,均在佛陀的智慧照明之下,赤裸裸地顯現出來。
           佛陀在一念之間,下定了宣揚佛法的決心,而那一念便開出了世界史上的一大宗教的文明。他最初教化的對象,便是伴他苦行六年,結果背棄而去的五位侍者,他們的名字是:阿若喬陳如(ajnata-kaundinya)、跋提(bhaddiya)、婆波(vappa)、摩訶男(mahanama)、阿說示(assaji)。這時候他們五人是在波羅奈斯(varanasi)城附近的鹿野苑(mrgadava)。如今該地距離波羅奈斯市之北,從車站走去約十公里處,如叫薩爾奈特(sarnath),自西元十三世紀之后,經過回教徒及印度教徒的破壞,已面目全非,現在則再受到印度政府把它當作名勝古跡而加以保護。
           佛陀到了鹿野苑,向這五人宣說了親自所證的妙法,他們聞法之后,隨即也證得了涅盤境界。當然,他們的福德和智慧,無法和佛陀相比,所以證的是羅漢果(arhat值得接受供養恭敬的人)而不是佛果。這五位羅漢,初見佛陀前去,仍以不屑的態度相視,可是一看再看之下,已發現佛陀的相貌威儀,高貴之中又充滿了慈祥的吸引力,便身不由己地一齊跪拜在佛陀的膝前,接受了佛陀的教法,成了佛陀座下最早的五位比丘(bhiksu破煩惱)弟子。通常把這次說法,稱為初轉法輪。
           法輪(dharma-cakra),可以譯作正法之輪。「輪」是一種兵器,也是印度傳說之轉輪圣王的輪寶。據傳說,當轉輪圣王出世之時,輪寶自然出現在圣王之前,輪寶引導圣王轉向全世界,諸小國王,無不心悅誠服,故能兵不血刃而統一天下,實施輪王的仁政。這是古代印度人向往天下和平的一種理想。釋尊取作比喻,以親自實證的佛法為輪寶,他以法中之王的身分,轉動正法之輪,行化天下,益利全世界的一切眾生,并且,凡是法輪轉動之處,一切的邪惡思想,無不為其摧破。
           當佛陀以教法化度了五位比丘之時,便為佛教的主體奠定了最初的基礎,此所謂佛教的主體,即是構成佛教的三大要素,總稱之為「三寶」:徹悟了宇宙人生之真理的釋迦世尊「佛寶」;佛所親證的成佛之道,是「法寶」;依佛法修行的出家弟子們,是「僧寶」。
           這在佛教而言,極其重要,信仰佛教,必須是信仰佛法僧的三寶。信佛而不信法,那是盲目的迷信,無從得到實際的利益;信佛與法而不信僧,那就沒有接觸佛法的機會,也沒有示范性的人格可學習模仿。尤其是在佛陀入滅之后,眾生的信佛和學法,必須仰賴僧寶的傳授和引導;即使佛陀住世的時代,釋尊為了強調僧寶的重要,也說他是佛陀,但他也在僧中。可見,雖是佛陀,也是以僧中一員的立場,與眾生接觸教化,亦以平等的觀念,參加僧中生活。因此,信仰佛教,名為「歸依三寶」。進入佛門之后的人,每天必修的功課,至少要念:「歸依佛、歸依法、歸依僧」三遍。這是要求我們,時時不忘自己是三寶的弟子,應當照著三寶的教訓,作為待人接物的處世方針。

        四、佛陀的教化工作

        傳道的開始

           佛陀初轉法輪,是在鹿野苑向五位苦行者,說了解脫法門,允許他們成為弟子,并稱「善來比丘」,他們便成了自然得戒的比丘弟子。在此五人之中,以阿若喬陳如的悟性最快,聽了佛陀的教法之后,隨即證到了阿羅漢果,其他四人,也在不久之間,證了阿羅漢果。
           度了五位比丘之后,接著又在波羅奈斯的近郊,開始了佛陀的公開教化。那是由于一位出身高貴的青年,耶舍(yas'a)的從佛入道,他的親友數十人,也加入了佛教的僧團。滿慈子(purna-maitrayaniputra)、大迦旃延(mahakatyayana)等人,也于先后舍離外道,進入了佛法。他們在鹿野苑中,度過了第一個雨季的安居生活,也就是在五個月之后,包括幾位在家弟子,已達六十人之多。而且,佛教的僧團之中,固然歡迎高等階級的婆羅門族,同時也歡迎最下級的*民出家。在聽法之時的位次尊卑,是依出家的先后,不依在俗的種族階級,也不依年歲的老幼。
           可是,佛的教法,不限于佛陀來宣說,而是更盼佛的弟子們,將各自所聞所知所見的佛教法門,向廣大的人間社會,作普遍和深入的闡揚。故在第一個雨季的安居生活終了,佛陀便對弟子們說:「比丘們!我已脫離了人天的一切束縛;你們也是一樣。比丘們!為了許多人們的幸福和利益,去游行吧。不要兩個人走在一起。說出你們已聞的勝法,開示清凈的生活。若不聞法,就此死滅;若得聞法,雖為悟者,亦入于世。」
           因為這些比丘,幾乎絕大多數,是婆羅門教的教徒出身,多已有了宗教知識和宗教經驗的基礎,故在經過佛陀于五個月的時間,予以開導和訓示之后,即能負起各別弘揚佛教的使命。
           佛陀遣發了弟子們,分別到四方去傳道之后,他自己則到了優婁頻羅村(uruvela-senani),化度了拜火的外道優婁頻羅迦葉(uruvela-kassapa),和他的兩個弟弟那提迦葉(nadi-kassapa)伽耶迦葉(gaya-kas'yapa),以及他們三人的弟子,共計一千人。
           根據佛典記載,釋尊出家之后,尚未進入苦行林之前,曾去摩揭陀(magadha)國,見了頻毗娑羅(bimbisara)王,王愿以一半的國土贈送給釋迦太子,勸他不要出家,但被婉拒了,王即提出請求,希望釋尊于成道之后,再來度他。因此,為了實踐當時的諾言,佛陀于化度三位迦葉之后,便率同他們到了摩揭陀國的國都王舍城(rajagrha),住于城郊竹林里。由于佛陀化度了當時頗負盛望的三迦葉,沒有多久,對于佛陀的贊頌之聲,便傳遍了整個的王舍城。國王聞悉釋尊已經成道,立即趕到竹林之中,聽佛陀說法,大為歡喜,并于第二天,邀請佛陀以及一千多位比丘,進入王宮應供。城郊的那片竹林,為迦蘭陀(kalanda)長者所有,也受佛陀的感化,把它奉獻出來,王即在此竹林之中,為佛及僧,建造了僧房,這是佛教史上第一所有名的大道場。

         舍利弗與目犍連和大迦葉

           當時有一位詭辯學派的大修行家刪□耶(sanjaya)外道,也住于摩揭陀國,有一天,他的大弟子舍利弗(s'ariputra),在王舍城的街上托缽之時,見到了佛教的比丘阿說示,發現了阿說示的儀態,是那樣地明朗和愉快,使他呆住了。因而上前探問:「朋友啊!你的相貌如此地明朗輕快,你的面色又是如此的澄澈明凈。朋友啊!你是跟誰出家的呢?誰又是你的老師呢?你是遵奉著誰的教理呢?」
           阿說示的回答是很誠懇的:「我的老師是佛陀,但因我是初學新參,要我說明佛陀的教理,實在很難。盡其所能,也只能理解到一個精要而已。」
           終于應了舍利弗的要求,阿說示即將使他能夠如此明朗輕快的佛陀教義,作了扼要的說明:「一切事物的發生皆有其原因,最勝者則教我們,如何地次第減除這事物及其發生的原因。這是偉大的沙門(佛陀)教理。」
           舍利弗聽了這種「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的佛法之后,立即悟到了佛法的中心思想,是說一切事物唯從因緣所生,必以因緣而滅。這是他從未聽過的宇宙人生的真理,所以立即感到,他已找到了追求已久的東西,僅此兩句,已使他非常受用了。因此他對阿說示說:「教理僅是如此的簡單,你已因此而進入了沒有苦惱的狀態。這種狀態是多少萬世也不易見到的。」
           當時在刪□耶外道座下的優秀學者,除了舍利弗,尚有一位摩訶目犍連(mahamaudgalyayana)。此人由于目連救母的故事,一再地被中國民間用各種方式普遍地流傳。因此,在中國民間,已是家諭戶曉的傳奇的佛教人物。實際上大目犍連是他的姓,名叫拘律陀(kolita)。他在投師之后的七日之間,便盡得刪□耶的一切學問,雖被提升為教授,領導二百五十人,但仍未能解脫生死之苦趣,所以和同門的舍利弗相約,不論誰先得到善師,均當互相啟告。故當舍利弗由阿說示處,得到佛陀所示「諸法無我」的緣生思想之后,便告訴了他。于是和舍利弗各自率領了二百五十人,歸投到王舍城外竹林精舍的佛陀座下。歷經一個月的修行,即證了阿羅漢果。
           后來,舍利弗是佛家弟子中的智慧第一,大目犍連是神通第一,乃是初期佛教教團之中,最最重要,最具代表性的兩大弟子。
           在佛滅之后,繼續領導教團,召集長老會議,整理編集佛陀遺教的大功臣,則為佛陀座下苦行第一的摩訶迦葉(mahakas'yapa)。此人在未曾遇佛之前,早已出家修行。雖曾結婚十二年,卻與妻子相約,共修凈行,不好五欲之樂,一旦父母謝世,便剃發出家了。后來在王舍城至那荼村之間的多子塔處(bahuputraka-caitya),遇到了佛陀,聽了佛的開示,這位自負而已受到王舍城的許多人所敬仰的大迦葉,便投入了佛教的僧團,八天之后,即證了阿羅漢果。他一生不用好的衣著,不受美食,少欲知足,常修苦行。
           我們在佛經中,常見的所謂「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大阿羅漢」的佛教僧團,到了此時,大致已經形成了。

        佛陀的還鄉

           釋尊成道之后第五年,應其父王之召,由王舍城回到了他的祖國迦毗羅衛。佛陀將要回國之先,這個令人驚喜的消息,很快地傳遍出來,父王、姨母、妃子,以及佛的兒子羅※羅等,都在等待著釋尊返回王宮。可是,此時的釋尊,已是佛陀,已是僧團中的一個成員,所以沒有回到王宮,而是和大群的比丘們,一同住在近城的森林里。凈飯王便和他的侍從們,來到林中那特地為佛陀建筑的尼拘律(nigrodharama)園精舍,見了佛陀,同時也見到了佛陀座下的許多比丘,披著極為襤褸的袈裟,剃光了須發,所以頗感不忍,到了第二天朝晨,佛陀依照慣例,外出托缽乞食,向街上的人家,沿門托化。此事又被傳到了凈飯王的耳中,于是急忙地來找佛陀,他說:「我的孩子啊,你為何要像乞丐那樣,向人乞化呢?你實在辱沒我了!」
           佛陀的回答是:「大王啊!這是我的祖先的遺規呀!」僅是這樣的解釋,凈飯王是不會理解的,因此佛陀又說:「我們出身的王族和士族,如今當然尚未淪落到要做乞丐的地步。」佛陀接著作了一個微笑,又說:「您和您的王族,的確應以榮譽為首。可是,我的祖先,是過去的諸佛,與我的所作是相同的。」
           因為此時的釋尊,已不是釋迦族的太子,乃是一位以救濟全體眾生為職志的人天導師,不宜再受王族觀念的限制,當以教團的規律為依準了。至于托缽的生活方式,乃是印度當時所有各種沙門團的共同形態。因為出家舍家,身無長物,亦無定居之處,僅以遮身及御寒之用的披衣,以及用來托化食物的缽盂隨身。目的是擺下了一切的名利物欲,專心于道業的修持。
           再說,就在那天,釋尊為了會見以前的妃子耶輸陀羅,由兩位弟子的陪伴之下,到了王宮。耶輸陀羅見到披著乞丐衣(袈裟)的釋尊,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撲倒在釋尊之前,抱住釋尊的雙膝,嗚嗚地哭泣。此時的釋尊,扶起了耶輸陀羅,給予安慰,用親切的語言,向她宣說了佛陀的教法。那一番話,在她心中,深深地留下了佛陀的慈悲,因此,當他離開佛陀以后,她便替小王子羅侯羅,穿起了華麗的服裝,來見釋尊。這位少年,受了母親的指導,見到佛陀,便問:「父王啊!我于何時能成為國王,承襲釋迦族的王位呢?請您給我繼承吧!」佛陀聽了此語,便牽了羅侯羅的手,離開王城,把這少年帶到了他和他的弟子們所住的尼拘律園,并且向他說:「你希望繼承的東西,那不是永恒的,而且是引發苦惱的東西;這樣的繼承,我早已不能給你了。但是,我在菩提樹下所得的諸寶,可以成為你的東西,那是能讓你永遠繼承的。」因此,便把這位少年王子,交給了舍利弗,成了僧團中最早的沙彌(s'ramaneraka)。
           這次釋尊回國,在俗情的觀點上說,固是省親性質,但在佛陀的立場而言,乃是用佛法度了釋迦族的人。他的父王于聞法之后,即得「法眼凈」的初果見道,也就是說,雖未立證阿羅漢果,解脫生死苦患,但已解脫在望,涅盤可期了。宮人也多受了戒法,并且還度了摩訶婆□波提所生的異母弟難陀(nanda)等人出家。
           因此,在這一共七天的歸省期中,感化的顯著成果,是使佛教的僧團,增加了許多位由釋迦王族來出家的弟子們,其中有名的就是阿那律(aniruddha)、阿難陀(ananda)、金毗羅(kumbhira),以及后來與佛陀爭取領導權的提婆達多(devadatta)等人的追隨出家,為王子們理發的*民優婆離(upali),亦于此時趕來出家。
           后世傳稱的佛陀座下的十大弟子,除了解空第一的須菩提(subhuti),似乎出家較晚之外,其他九位如智慧第一的舍利弗、神通第一的目犍連、頭陀(苦行)第一的大迦葉、天眼第一的阿那律,說法第一的富樓那(purnamaitrayaniputra滿慈子)、論義第一的迦旃延、持律第一的優婆離、密行第一的羅侯羅,均已出現了。

        佛陀的行止

           釋尊于成道之后,直到入滅為止,大約有四十五年的歲月,每年除了四個月的雨季,和常隨的弟子們在某信徒的家里,或在某長者所建贈的精舍、林地、莊園之中,安居度過之外。平均每年有八個月的時間,從事于游化人間的工作。經常由村至村,由城至城,由此國到彼國,在許多弟子的伴同之下,到處宣化佛的教法,往往是用淺近的比喻和生動的民間故事,作為宣揚佛法的方便。
           佛陀時代,有名的居所,除了前述王舍城的竹林精舍,尚有舍衛城(savatthi)附近的只園精舍,亦名只樹給孤獨園(jetavanaanathapindasyarama)。這地方,在佛教史上的地位,極其重要,佛陀的許多經典的說出,與這兩處有關,因為場所廣大,便于容納多數的聽眾和出家人的住宿,所以在許多佛經的開卷之時,即說明當時佛陀在王舍城的竹林精舍或舍衛城的只園精舍所說。王舍城是摩竭陀國(magadha)的首都,舍衛城是□薩羅(kosala)國的首都,這兩個國家,正是恒河流域印度新文化的中心,比起釋迦族的迦毗羅衛,也都是大國和強國。
           說起只園精舍的因緣,非常富有詩意。據說,當佛陀帶著來自釋迦王族的新弟子們,回到王舍城之后,即有一位當地的富豪,恭請佛陀及其弟子們,到他家里應供吃飯,恰巧于前一天的下午,這位富豪有位親戚,名叫須達多(sudatta),特別自舍衛城來訪,見到這個富豪的全家上下,都在忙碌非常,一問之下,始知是為準備迎請佛陀應供。當他聽到「佛陀」的尊號之時,感到驚喜不已,即說:「佛陀的名字都不容易聽到,何況能夠見到佛陀并且禮敬佛陀,這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因此,等不及第二天天明,須達多便逕自前往佛陀的住處求見,那晚的佛陀,是在塞林(sitavana)中靜坐,那是林葬的墓地,人死之后,棄尸于此,任鳥獸□食的林地。雖在極端的恐怖心理之下,須達多還是鼓足了勇氣,走進了陰森的寒林,拜見了佛陀,親聞了佛法,成了虔誠的在家弟子。因他乃是舍衛城的首富,故請佛陀到西北方的舍衛城去弘法。他在回國的途中,凡是遇到了熟人,就勸他們共同發心,建一座精舍,供養佛陀和佛的比丘弟子。由于他的交游廣闊,并且受到許多人的尊敬,頗收一言九鼎之效,一邊勸說,一邊著手建造精舍的工程。
           再說建造精舍的處所,當他回到舍衛城后,看了很多地方,均不理想,唯有只多(jeta)太子的私人游園最合適,所以投金五十四億,買下了地皮,另由只多太子獻出園中的樹木,故名只多林(jetavana)。須達多樂善好施,周濟孤獨,號為給孤獨長者。由兩者的功德所成,故稱只樹給孤獨園。當在只園精舍的建筑工程進行之際,佛陀首先派了舍利弗前往,負起監督任務。這所精舍占地達八十頃,長一千六百英尺,寬四百五十英尺。約一萬九千一百七十坪,建有十六大重閣,六十窟屋,六十四院,窟外的別房住屋千二百處,各別集眾打犍錐處百二十所。由此看來,這是多么雄偉的大寺院了。住于舍衛城的□薩羅國王波斯匿(prasenajit)王,當佛陀到了只園精舍之后,也常喜前往訪問聽法,成了三寶的擁護者。
           從此之后的釋迦世尊,便經常往返于東南的王舍城和西北的舍衛城之間,佛教的教化活動,也即以此約六百公里直徑的范圍為中心。

        五、佛陀的根本教義

        何謂根本教義

           此所謂根本教義,顧名思義,乃是佛教教義的基礎或原則。佛陀悟道之前的印度,沒有這樣的思想,佛教的悟道,便是開發了自有地球的人類歷史以來,從未發現過的真理,這個真理,便是說明宇宙人生的存在及其變遷的原理,明乎其中的道理之后,便可循著此一道理的軌跡,走向超脫的境界。
           所以,當釋迦世尊成道之后,最初說出的教法,即是從其大覺智慧之中流露出來的根本教義。但是,佛陀在世,一共度過了四十多年的傳道生涯,在此漫長的歲月之中,他遇到了各式各樣的個人和群眾,也經歷了好多文化背景和風俗語言并不相同的環境,為了適應各種不同的對象,便以種種不同的角度和方式,宣說他的教法。然而,宣說的角度和方式雖有不同,卻是為了同一個原則,站在同一個基礎,那便是佛陀的根本教義。

        印度宗教的梵天和人類

           在佛陀以前的印度宗教,認為宇宙萬物均系梵天所生,在祭師階級的婆羅門,優勢獨占的情形下,又將人類的產生,分為四個等級:由梵天的頭上生出職業的宗教師婆羅門族,由肩上生出武士及王者階級的剎帝利族,由腿上生出農工及商業階級的吠舍族,由足上生出奴隸*民階級的首陀羅族。此系出于四吠陀(veda)中最早出現的梨俱吠陀(rg-veda)所收的<原人歌>,這也就是說,人類,由于神的造作,有始以來就是不平等的;人類唯有畏神和敬神,并向神獻祭之外,不可能自行解決任何問題。尤其對于被征服的奴隸階級,稱為「一生族」,他們沒有信奉宗教的權利,被置于神的眷顧之外,當他們死了之后,再沒有轉生的機會。至于其他三種階級,稱為「再生族」,同在神的眷顧之下,尚有死后再生的權利;這種不平等的宗教思想,雖然指出了宇宙的起源和人間的現象,但卻無以證明它的真實性和合理性。

        佛陀的教法──四圣諦

           佛陀的教法如何呢?不用說,佛陀是經過了印度原有宗教思想的薰染,而再予以審察的結果,開出了新鮮合理而偉大的智慧之花,那便是以「四圣諦」(catursatya)──四種轉凡夫為圣人的真理。雖然,在這四條真理之中,沒有告訴我們宇宙的起源為何?但卻為我們解答了宇宙的存在以及人生的價值問題,更為我們說明了人生的歸向以及達到永恒目的的實踐方法。事實上,整個的宇宙,便是一個無限的存在,我們對于空間的大小和時間的長短,產生出分辨的認識,乃是由于我們在無限的存在之中,自我局限于有限的存在之故,假如擺脫時間和空間的范圍,當下便進于無限的存在,和整個的宇宙相等。
           至于,在此無限的宇宙之中,何以會產生了有限感覺的凡夫眾生?這是一個哲學問題。佛陀對此,沒有加以解釋,僅謂「法爾如是」,也就是說自然如此的。因為有了凡夫眾生,始有宇宙之存在的感受,故也可說,凡夫眾生,并非來自宇宙的分裂,或所謂上帝的創造,乃是本來就有的,無法追究其起源的;因為宇宙本身,沒有時空的界限,存在于宇宙中的凡夫眾生,亦無時空的起點可求,所謂起迄和來往,僅是凡夫眾生的幻覺,不是宇宙本體的真相。所以釋迦世尊,不談宇宙和人生的創始,并且堅決否認上帝創造世界之說。佛陀只教我們如何從有限存在的凡夫眾生,轉變而成無限存在的大解脫者,凡夫眾生的憂悲苦惱和生老病死,均系由于對于種種幻景的貪求、嗔拒、無智慧,故被幻景所左右,以致身陷于幻景的有限之中。由此可見,我們所感受的有限存在,并非真實的存在,乃是虛幻的存在。佛陀的教法,便是指點我們:循著一定的方法,從迷幻的有限之中走出來。具體的說,便是「苦、集、滅、道」的四圣諦法,現在,分別而又一貫地將之介紹如下:

        苦圣諦是佛陀的本體論

           苦圣諦,略名「苦諦」(duhkha),上面已說到,觀宇宙本來是無限的存在,也無所謂有什么宇宙本體論的必要,若一涉及宇宙本體觀念,便不是無限,而是出于有限的要求了。比如說,宇宙的觀念,是從我人有了四方、上下的方位和過去、現在、未來的過程之設想,才標立了宇宙這名詞的觀念,既有了方位和過程的假設,當然不是無限,而是落于時空范圍的有限了。
           因此,佛陀為了說明此一時空范圍之形成的因素,而宣說的苦圣諦,便是佛陀的宇宙本體論了。也就是說,以佛陀的智慧,所見的宇宙之形成,乃是由于凡夫眾生,對于如下的五種對象(五蘊)的執著,有此五種對象,構成自我的觀念,由于有了自我的意識作用,便引來了不自在、不滿足、不完整的感受;這些感受,便是苦惱。

        五蘊

           構成凡夫世間的要素者,名為五蘊或五陰(skandha):
        (1)色蘊:(rupa-skandha)──包括自身的眼、耳、鼻、舌、身等五根,以及反映自身而起感受作用的色、聲、香、味、觸的五境。這是構成自我觀念的物質要素,也即是自我存在的主觀的身體及客觀的環境。
        (2)受蘊:(vedana-skandha)──此為對于五境的接觸,所生起心理上的感受作用,即是當身體的五根(五種官能),和其所在環境中的事物,發生了感觸的心理活動。
        (3)想蘊:(sanjna-skandha)──此為由感觸而變成接受的心理活動,例如與順境接觸所感到的欣樂,與逆境接觸所感到的悲苦,即是心理上的受取作用。
        (4)行蘊:(samskara-skandha)──此為產生了苦樂感受的受取作用之后,接著生起的貪欲、嗔惡,或與之不相關涉的其他心理活動。通常的情況,總是對于可悅的事物,起貪欲心;對于不可悅的事物,起鎮惡心,但是也有覺得無關痛養的,或因甲境而想到乙境上去的。
        (5)識蘊(vijnana-skandha)──此為更進一步,對于所接觸的境物,了別識知,即是意念或意識的活動,也即是心的主體。前面的受、想、行三蘊,是心體的現象,識蘊才是心的主宰。故也可將受、想、行的三蘊,稱心王所有之法,識蘊便是心王。凡夫眾生的生生死死,生來死去,死去生來的主體,便是這個被稱為識蘊的心王。一般人稱之為靈魂,但是,佛教不稱為靈魂,而稱為識,因為,識和一般人所說的靈魂,觀念頗有不同,靈魂好像是固定不變的,所以普通人把人的生死,比作搬家,從破了的老家,搬進新建的家,屋子雖換了,住屋的人卻未變換。至于佛教所說的識蘊,乃是隨著各人的善惡行為,經常都在變化不已的,因為,人的善惡行為,不是讓什么天曹地府的神明記在生死簿中,而是隨時積儲在各自的識蘊之中,再根據善惡的輕重類別,感受不同的生死果報。
           可見,以上五種構成凡夫眾生之自我存在的要素,乃是物質世間和精神世間的綜合,從這觀點來看佛陀,他既非唯物論者,也非唯心論者,而是心物合一論者。

        宇宙是眾生所造成的

           宇宙是眾生活動的舞臺,這是通俗的說法;若依佛陀的見地,宇宙是由眾生的活動而形成的。比如,我們的家庭,我們的社團,我們的國家,是由家庭中的成員、社員、國民的全體活動而成立的。故可推知,我們的地球世界,是由于生到這個世界上來的一切眾生所共同完成的杰作,在地球尚未形成之先,一切將要來到地球上生活的眾生,便已在各種不同的世界,造作了感受地球世界之果報的業因。所以,地球世界是地球眾生共同活動的舞臺,但在未到地球上活動之前,即已在其他世界,為了地球的形成而作了相同性質的活動。這些活動的本體,便是構成自我的五種要素,由此五種要素構成的自我,便是凡夫眾生,凡夫眾生的存在,便是生、老、死的周而復始地受苦,稱為「輪回生死」,或名「流轉生死」,因為隨著時間過程中的善惡行為,而來感受種種環境和生命的果報,升降不已,浮沉無定,所以喻作車輪的回旋,或波流的滾轉。人在一生之中的際遇,當然是苦樂相參的,所以,僅從一截生命的片段上著眼,做為一個凡夫眾生,未必是絕對可哀的事,然從連貫的生死之流中,觀察凡夫眾生,那就不能不贊仰佛陀的教義了。因為,佛陀所說的苦諦,并非苦樂相對的苦,而是指出感受此種苦樂存在的本身,便是苦果的報應。宇宙的存在,是為凡夫眾生的受苦,那么,苦惱的起源又是什么呢?

        集圣諦和滅圣諦是佛陀的現象論

           從宇宙的本體而變成宇宙的現象,便是眾生生死的起滅,佛陀以心物合一的五蘊,作為凡夫眾生世間的本體,又以什么來說明宇宙的現象呢?前面已經表明,佛陀是以眾生為宇宙之中心的,有眾生始有宇宙,有宇宙即是有限,此一有限的本身就是宇宙的現象,現在所說的現象論,是指此一現象的產生和消滅而言。此一現象的產生,名為苦集諦(samudaya),這是伴著追求快樂和貪欲的滿足而來的種種渴望,使得我們從此生到來生,生了又死,死了再生。總括而言,乃是由于我們渴望快樂(欲愛),渴望生存(有愛),渴望無常(無有愛),故使我們永遠在欲界、色界、無色界的三界之中,六道輪回。修了善業,生于天上和人間;作了惡業,便下墮地獄、鬼、畜的三惡道中受生。只要一天不斷此一渴愛(tanha)之心,永遠都在集聚生死的苦因。要想不受苦果,唯有先從明白苦因著手,進而不造苦因,便可不受苦果了。
           滅苦的真理,稱為苦滅諦(nirodha),必須拾棄欲望,斷除欲望,離開欲望,不使欲望有其殘存的余地;破除了一切的欲望之后,渴愛之心亦可消滅了。也就是說,從所有的煩惱和善惡之中,解脫出來,由生死的三界,進入寂滅的涅盤境界。此所謂寂滅的涅盤境界,不是永恒的死亡,也不是永恒的生存,而是不生不滅的,寂靜安穩的,自由自在的,絕對的存在,無限的存在,無遠弗屆,無微不至,是沖破了時空界限的,超越了心物觀念的徹底存在和究竟存在。

        十二因緣的生死觀

           根據佛陀的悟境所見,形成生死循環的三世因果者,名為十二因緣,亦即是由于十二個環節的連鎖,便構成了連續生死之苦的起因,也可由此十二個環節的逐段逆轉,達到滅卻苦因、斷絕生死的目的。故在四圣諦的集諦和滅諦之中,要用十二因緣的道理來說明。
           十二因緣,又名十二緣起(dvadas'anga-pratitya-samutpada),即是以十二個段落的因果關系,說明凡夫眾生的生死連續,所以稱為十二因緣。現在先將十二因緣,依其排列的次序,介紹如下:
        (1)無明(avidya)──此為迷之根本,可以稱作無知,即是貪欲、嗔恨、愚疑等的煩惱,故為迷惑于生死界中的根源。
        (2)行(samskara)──即是行業,是從無明產生的意識行為,是前世所造的善業和惡業。
        (3)識(vijnana)──即是由于過去世中的種種行為所積聚的業體,便是以此業體的本能,投入母胎的最初一念。
        (4)名色(nama-rupa)──即是投入母胎之后,業體的心識(精神)和胎體的肉身(物質)相結合的狀態。
        (5)六入(sad-ayatana)──即是在母胎中,逐漸形成胎兒的眼、耳、鼻、舌、身(五官四肢),意等六種感覺器官,又可名為六根。因為一切善惡行為的造作和感受,均系由此六種官能為媒介,而達于心體,成為業因業種,或苦因苦種,所以名為六入,意為諸業的六個入口。
        (6)觸(spars'a)──此為我們于出胎之后,自我身心的六入(六根),和外在環境的六塵之間,發生了相對的接觸。所謂六塵,便是和六根相應的色、聲、香、味、觸、法,也就是我們這個身心所處的生活環境中的一切事物。
        (7)受(vedana)──即是由接觸外境而產生的領受苦或樂的感覺。
        (8)愛(trsna)──此為由于苦樂的感覺之后,所起欣樂厭苦,求樂避苦,并且貪于財、色、名、食、睡等五欲的心理活動。
        (9)取(upadana)──對于自己所喜所貪的欲求的事物,生起執著不舍的心理。
        (10)有(bhava)──愛和取,乃是求取生存的欲望,正因為有此生存的欲望,便造下了種種惡行為的有漏(生死)之因,故將接受未來的生死果報。此所謂「有」,便是指的生死因素、善惡行為的有漏之業。
        (11)生(jati)──今生造了生死的業因,必將接受來生的再度出生的業果,那便是由色、受、想、行、識等五蘊所構成的身心,和此身心所處的環境。如前所說我們的身心是六根,身心所處的環境是六塵,同為五蘊構成,同為所感受的業果報應。如果加以區分,眼、耳、鼻、舌、身、意的六根,是主觀的身心,名為「正報」;色(眼所接受的美丑、明暗等),聲(耳所接受的一切音聲),香(嗅覺所接受的一切氣味),味(舌所接受的一切滋味),觸(身體所接受的冷暖、粗細、軟硬、澀滑等),法(心意所接受的一切學問、觀念、思想、方法)等客觀的環境,名為「依報」。此處所說的「業」,和通常所用的「孽」字,頗有不同,請勿混淆誤解。佛教所稱的「業」,是梵文「羯磨」(karma)的意譯,是善惡行為所留下的一種無形而有力的能,也許和近代科學家所說德語的energie不同,它是行為的一種余勢,由于前一行的余勢,可以引出后一現象的發生。
        (12)老死(jara-marana)──來生既然有了五蘊所成的身心,又將衰老而至死亡。
           因此,佛陀用這十二因綠,說明了凡夫眾生,在過去、現在、未來的三世之中,所有因果循環的流轉現象。此可用下面的表解,幫助我們,理解它的一個概念:
           如果順著十二因緣的三世因果,周而復始的繼續下去,便是以集諦來說明苦諦的根由,眾生永遠是眾生,不會脫離苦的范圍。但是,佛陀之要指明苦諦的根由,目的乃在協助眾生,超越苦的范圍,所謂轉凡成圣,那便是接著要說的苦滅諦了。

        十二因緣的解脫觀

           苦滅諦,乃是逆著十二因緣的次第,從斷絕第十二因緣的老死,向上推轉,到了第一因緣的無明斷絕之時,即是超凡入圣的解脫境界及涅盤境界。也就是說,要想不「老」不「死」,唯有設法不再出「生」;要想不再出生,便不得造下「有」漏的生死之因;要想不造生死之因,對于貪戀的事物,便當立即放下求「取」和舍不得的心念;要想無取無求,唯有首先排除避苦求樂的「愛」欲心;要想無愛欲心,便當不再領「受」苦樂的感覺;要想不受苦樂所動,當求六根清凈,不與六塵接「觸」;要求六根不觸六塵,唯有不起「六入」;六入是由「名色」所成,要求不起六入,便不宜求生投入母胎;投胎的主體是業「識」,故應先破業識;業識是由前世「行」為的集聚而成,故當先勿造作有漏的善惡行為;所謂有漏(sasrava),是指本著有我的意念,由身口所作的一切行為,不論是為身心的私我,或為群體社會國家世界的公我,乃至是為宇宙全體的神我,均系有我有漏的生死業,為何有我的觀念存在呢?乃因眾生皆在「無明」的愚疑之中,何謂無明愚疑?即是沒有智慧,不能明察我們所處的五蘊世間,都是因緣和合而成的,暫時的,不實在的幻景,所以誤將眾生各自所造的身心乃至宇宙,當作「我」來維護與貪戀。如果能將此無明排除之后,便可修好解脫之船的漏洞,平安地航出生死的苦海了。如何排除無明,那是要*修行八正道來完成的工作,也就是下面所要介紹的道諦之內容了。

        道圣諦是佛陀的修道論

           道圣諦,簡稱道諦(marga),即是滅苦之道,或滅苦的方法,也就是佛陀所說修道方法,若能依此方法,切實遵行,便可升入圣境,是由凡夫眾生成為超脫自在的圣者之道,所以稱為道圣諦。
           道諦的內容,含有八目,所以總名之謂八圣道分或名八正道(aryastangikamarga),又譯作八支圣道及八正法等。現在分條敘述如次:
        (1)正見(samyag-drsti)──徹底明了四諦之理,即為正見。當以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盤寂靜的「三法印」,來監定見解的正確性。即是說,能夠理解我們所處的五蘊所成的身心世界和環境,確是虛幻無常的;既屬無常的幻景,自亦沒有真我的實體可求;徹見無常,實證無我,當下便是涅盤,便是寂靜(不動心)的圣境。唯有依據這樣的見地,來從事佛法的修行,才能真正地達到解脫的目的。
        (2)正思惟(samyak-samkalpa)──又被譯作正志、正思、正分別等,即是正確地思惟四諦之理,基于正見的原則,勿使心中生起貪欲、鎮恚、害心等的活動。這是清凈意業的工夫。
        (3)正語(samyag-vac)──即是真語和實語。不妄語(謊言)、不兩舌(挑撥是非)、不惡口(粗言詈語)、不綺語(戲論淫詞)。應當以善言勸勉,愛語安慰,直言教導。此為基于正見所作清凈口業的工夫。
        (4)正業(samyak-karmanta)──又被譯作正行,即是端正品行,遠離一切的邪惡行為,是指基于正見而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除了已婚夫婦之外的一切男女的淫事,均為邪淫),不用一切興奮劑或麻醉物。此即是清凈身業的工夫。
        (5)正命(samyag-ajiva)──清凈了身、口、意的三業,順從佛陀的教法,遠離五種(不正當的)被佛陀稱為以邪法活命的職業,例如:詐現奇特、自稱功德、咒術占卜、大言壯語、彼此標榜等;亦即是以不正當的手段,謀取不法的利益,名為邪命。學佛的人,當以正常職業,取得生活的所需。
        (6)正方便(samyag-vyayama)──又被譯為正精進或正治,即是努力于貪嗔無明等煩惱的對治,精進地邁向涅盤的圣道。故當發愿:已生之惡使之速斷,未生之惡使之不起;已生之善使速增長,未起之善令之生起。
        (7)正念(samyak-smrti)──系念正道,不起邪念;即是以不凈觀(a-s'ubka-smrti)等的方法,攝心制心,使之不受物境欲念所搖動。所謂「不凈觀」,即是觀想此一身體,共有五種不凈:
        (一)種子不凈(由父精母血所成故),
        (二)住處不凈(胎中十月住于母體的屎尿之間故),
        (三)自身不凈(此一身體是由地質、水份、熱能、空氣等四大所成故),
        (四)自相不凈(身中常由眼、耳、口、鼻以及大小便道的九孔之中流泄穢物
             故),
        (五)究竟不凈(此身死后必將腐爛化為膿血,乃至枯骨亦壞故)。觀想自身
             不凈,觀想他身不凈,便可息滅物欲之心,也可增進舍身為道之心。請
             注意,佛教所說的「四大」,是指構成宇宙的四大物質元素,不要誤以
             不貪酒、色、財、氣,名為「四大皆空」;乃以宇宙的物質元素,暫時
             幻現的身體,不是究竟的存在,所以稱為「四大皆空」。
        (8)正定(samyak-samadhi)──循著以上七個階段次第修行,正念的觀想完成,便可進入四禪八定,再加以無常無我、四大皆空的正確知見(即是空慧的觀照),便能進入無漏清凈的滅受想定,那即是解脫自在的境界,不生不死的涅盤境界。所謂涅盤(nirvana),曾被譯作滅度、寂滅、圓寂等,即是超越了一切煩惱苦痛的系縛,住于絕對自在的境域,那是不能用時間和空間來范圍的圓滿充實的存在。

        不苦不樂的中道

           我們從以上所見,佛陀的修道論,既不主張享樂,也不主張苦行,乃是不苦不樂的中庸之道。實行起來,也不會感到困難,不用浪費金錢,也不一定要我們避開現實的生活,而是教導我們,就在現身所處的環境中,及時用功修行。著手之際,也不繁雜,只要能夠把握住一個原則,認明我們的身心和這身心所處的環境,都是無常的、無我的、暫有的、幻有的,便可漸漸地對名利得失的心念淡薄下來,對于求取解脫之心積極起來。然后再對日常生活、待人接物之間的存心,以及言行方面,加以留意;寧可損己利他,不要損人利己;應以正當的職業,為人間的社會,謀求幸福;盡可能地利用時間,多做自利利他的工作;為了洗練我們的身心,應當多做一些使得物欲沉淀的工夫。這種工夫,上面僅僅列舉了一種不凈觀的方法,其實,正念所包含的方法很多,主要的尚有六種正念:念佛、念法、念僧、念持戒(即在八正道中的身口意三業的清凈)、念布施(以財物布施貧窮,以佛法施化有緣的眾生)、念生于諸天的功德。
           這兒須加解釋的,修行的方法很多,歸納起來,不出福慧二類。心中念念不忘地對于佛陀偉大人格的敬仰,對于佛陀所說教法的渴求,對于實踐佛陀教法者──僧人的見賢思齊,對于造作惡業的警惕,對于困苦眾生的盼望能予以救濟,對于以禪定力而生于諸天的向往。這六種系念的表現,均屬于福業,但此六念的功夫所得,便屬于慧業了;因為正念不斷的更進一步,便入禪定境界,定力即能產生智慧。
           以佛陀的智慧所見,生天未必可喜,即使到了最高的非想非非想處天,仍未脫出生死的界限,故對于六念之中的念天功德,不可誤解成為僅僅希望求生天上,而是指的八正道中最后一個階段,盼由四禪八定的禪天過程,進入涅盤。
           正念,主要是指心念,但是,晚近中國,以口念佛、念經,也不為錯;由口業來幫助意業,當然更好。不過,如果僅用口念而疏忽了心念,那就舍本逐末了;如果僅是口中念佛,而忽視了八正道的兼顧并重,更是錯上加錯了。事實上,凡是信心堅強、修行殷切的人,也必是位行解雙舉的佛教徒。
           因為,佛陀的教法,是要我們在不背棄現實生活和人類環境的原則下,努力于解脫道的修持;并以佛法的實踐,來導致個人生命的升華,促進人間社會的凈化。所以八正道的修行者,既能擺脫物欲之火的煎熬,也不必如苦行主義者們接受痛苦的折磨。

        佛法的中心思想

           佛法,便是佛陀所說的教法,即是佛陀教我們用來自利利他的修行方法,以及解釋這個修行方法的原理,切勿誤解修行僅是出家人的事,也勿以為唯有吃素念佛或坐禪拜佛才是修行,這點可從上面的介紹之中得到理解。也正由于如上的介紹,使我們見到了佛法的一個梗概。這個梗概,便是「四圣諦法」,在此四諦法中,又以五蘊法分析了宇宙人生的本體,五蘊法中包羅了構成主觀的六根和客觀的六塵,這個五蘊的世間,便是苦諦的內容。又用十二因緣,說明宇宙人生的現象,說明三世因果的循環,也說明了如何使此因果循環的現象消失。事物之間所發生的關系,名為因緣;先后之間所起的現象之關連,名為因果。因緣思想和因果思想,是一體的兩種表徵,乃是佛陀思想的獨特處,也是佛教的中心思想的中心。佛陀即以此因緣與因果,宣說了集諦和滅諦。為了滅苦的方法,便說了八正道,八正道乃是最平易近人的修行方法,也是最能適合人們接受的中庸之道。
           當然,初初接觸到佛法的人,可能仍有不太明白的地方,此在佛陀悟道之初,即已有過如此的顧慮,結果還是被許多愿意接受的人理解了,所以也發揚光大了。從五蘊的基礎上,發展成了「唯識法相」的哲學;從因緣生法的立場上,發展成了「般若性空」的實相論;從身口意三業清凈的立足點,完成了戒律的體系;從正念及正定的基本上,發達了禪觀的思想。統括佛教思想史上的小乘佛教,而至大乘佛教,其中心思想的源頭,皆不出如上所舉的四圣諦和八正道,所以把它稱為佛陀的根本教義;因為它是大乘、小乘,一切佛法的根本,故又被現代學者們,稱為根本佛教。

        六、佛陀的教團

        教團的構成

           在佛陀當時的印度,尤其在恒河流域一帶,有著許多的沙門團,是于各種不同的思想下,形成各式各樣的出家人的團體。當佛陀成道之后,有了自己的教義,依照佛陀的教義,作為實踐依準的出家人,也日漸多了起來,這便是自成為一個佛教教團之開始。
           但是,佛陀的教團,雖以出家的沙門(s'ramana)為中心,經常追隨佛陀的,也以沙門為主,佛法教化的對象,卻不限于出家人,佛陀倒是為了教化在家人而到處游歷,并且教導他的出家弟子們隨緣教化,往往利用出外托缽乞食,接觸俗人,應機施予佛法的宣化,故將托缽乞食視為重要的生活方式之一,以之接引、化導與佛法有緣的人們,所以名為化緣。
           俗人歸信之后,絕對的多數,不會隨佛出家,佛陀也不要求人人出家。因此,出家的沙門,形成了教團,教團的外圍,便是眾多的男女信徒;他們雖不直接參加教團的集體生活,卻和教團之間,有著密切的關系。所以,提起佛陀的教團,也不能忽視了在家身分的佛弟子們。
           將在家的男女信徒和出家的大小男女,分別起來,佛陀的教團之中,便有七類不同的身分了:
            (1)優婆塞(upasaka):漢譯為清信士、近事男、近善男等,即是親近三寶的在家男子。
            (2)優婆夷(upasika):漢譯為清信女、近事女、近善女等,即是信仰佛法,近事三寶的在家女子。
            (3)沙彌(s'ramanera):漢譯為息慈(息惡行慈)、求寂(勤求圓寂)等,即是依比丘而住的出家少年。
            (4)沙彌尼(s'ramanerika):即是依比丘尼而住的出家少女。
            (5)式*摩那(s'iksamana):漢譯為學法女、學戒女、正學女等,即是女子于十八歲至二十歲的兩年之間,修習特定的不淫、不盜、不殺、不虛誑語、不飲酒,不非時食的六法,而住于比丘尼的團體中者。此與沙彌尼所不同者,沙彌尼是未成熟的少女出家,一旦進入教團,便可肯定她的出家身分。式*摩那是已成熟的少婦或已不是處女的女子,須以兩年的時間來觀察她是否能夠適應出家的生活。
            (6)>比丘(bhiksu):漢譯為乞士、熏士、破煩惱等,即是二十歲以上受了比丘戒的出家男子。
            (7)比丘尼(bhiksuni):即是二十歲以上受了比丘尼戒的出家女子。依據佛教的慣例,以上七類的尊卑位次,是這樣的:比丘、比丘尼、式*摩那、沙彌、沙彌尼、優塞婆、優婆夷。總名之為佛陀座下的七眾弟子,也即是構成佛教教團的全體信徒。

        在家信徒的生活軌范

           作為一個在家的佛教信徒,和非信徒之所不同的,即是歸依三寶和受持五戒的要求。也就是說,一進佛門,首先要對佛陀生起崇敬之心。雖然,佛陀本身無須由于信徒的崇敬而顯出他的崇高偉大,也不是由于佛陀有什么權威而強制信徒對他崇敬,乃是為了崇敬佛陀的偉大人格和智慧,他將他自己所悟的解脫方法,悲天憫人地告訴了我們,我們對他的救世精神,是否應該崇敬呢?假如你已接受了佛法的教化,是否應該見賢思齊,對于佛陀的人格有所向往呢?如果是的,那么,對于佛陀的崇敬,乃是為了提挈自己,使得自己也能漸漸地走向成佛的道路。所以信佛的第一個條件,便是對于佛陀的敬仰和歸信,佛經中稱為「歸依佛陀」。
           信佛的最大目的,不該僅是為了求取現實的利益,但是信佛的利益是通過了現實生活而達到解脫目的者。要想求取利益,必須依照佛陀所示的方法來做。所以對于佛陀的教法,也當歸信,名為「歸依達磨」。達磨(dharma)即是佛陀的教法,嘗被漢譯為軌持和軌則等。
           佛陀的教法,要藉人的傳持和宣揚,才能長時間地讓廣大的人們接觸到,故對傳持佛法的人,亦宜恭敬如同佛法,此名為「歸依僧伽」。僧伽(samgha),意譯為和合眾,即是以佛陀的教法為軌范,意見相同、利益均等、生活相同,身、口、意的行為方面,也均和睦相處的人們。主要是指出家的佛弟子們。
           以上三項,加起來名為「三歸依」,亦名「歸依三寶」。以現代的觀點來說,便是敬愛教育我們的老師、珍惜老師傳授的學問、尊敬創發學問的古圣先賢。不過佛法不同于普通的學問,這是使我們從有限的生死界中,進入無限解脫境中去的方法,所以在歸敬的程度上是頗有差別的。
           歸依三寶之后的人,依照佛陀所示的生活軌范,至少要遵守五點:
            (1)不殺害有情:有情(sattva)即是對于具有感情意識的一切生物,不得加以殺害。此有兩種原因:一是從因果的觀點及輪回的觀點上說,現世殺害有情眾生,將來也要接受殺害,為了急求解脫生死,不得再造生死的殺業;另一是從滅除無明煩惱的觀點及增長慈悲心的觀點上說,不應為了自身的欲求而殺害眾生,更不應為了嗔怒而殺害眾生。
            (2)不屬于自己應得的任何財物,均不得不與而取,不論巧取或強奪,皆為不法的行為。
            (3)不得與夫婦之外的男女發生性關系,夫婦之間亦不得過度地縱欲。
            (4)不得虛言、妄語、惡口罵人、兩舌挑撥、淫詞艷語。
            (5)不得飲酒,亦不得食用刺激和麻醉的物品。
           以上五點,便是殺生、偷盜、邪淫、妄語、飲酒的五戒。殺、盜、邪淫,屬于身業,妄語屬于口業,飲酒是為防止因酒而造成亂性,所以最好不飲酒。事實上,五戒的內容,已在八正道的正業和正語之中,能夠實踐八正道,便能受持五戒。同時,請勿誤會,佛教的戒律精神,并非僅止于消極的不得作,更有積極的不得不作的要求在內。例如,不殺害有情眾生,進而要救生和放生,有情之中,以人為中心,所以要盡其所能,救濟病貧和災難中的人們;不偷盜他人的財物,進而要量力施舍,多做慈善事業;不淫他人的妻女,進而要勸請他人,共同來凈化人間的男女關系;不妄語,更要用語言給他人帶來福利。

        在家信徒的處世原則

           除了五戒之外,作為在家的三寶弟子,對于子女,應當善盡撫養和教育之責;子女對于父母應該敬順忠實,不得浪費父母的財物,父母年老或虛弱之時,應盡援助和敬養之責。
           學生對于老師要致禮敬,并且深深體念老師的教誨;老師對學生當以懇切之心,將自己的技能和學問,盡量地傳授,并給予愛護。
           丈夫應愛他的妻子,尊敬妻子,并且對妻守貞,適時給與適當的衣服和裝飾;妻子應善維持家庭生計,親切地接待來訪的親友,對丈夫要賢淑而有貞操,照顧丈夫的財產,熱心而勤勉地作一個家庭的主婦。
           對于親友和同伴,要以平等的態度相待,要經常表示親切和鄭重;要為對方的利益設想,以公平的方式分配共有的財物;不可掉于輕率;當其必要之時或于危難之際,應給與保護;遇到不幸,更當把他視作自己的忠實伙伴。
           主人對于屬下,勿使負起超過其體力或能力的工作,不要勉強他們,應該多為他們的幸福設想而給與照顧;應給與適當的食物和費用;他們有了疾病,要加以照料;要許可他們有充分的休息。
           屬下對于主人,當盡力為之服務,以愉快的心情,擔負起所做的工作,盡量做到能使主人滿意的程度;不要批評主人,更不可咒罵主人。
           作為一個在家的佛教信徒,對于出家的比丘和比丘尼們的身口意三業,要以非常友善的態度來接近,歡迎他們到自己的家中乞化,并且供給他們用以維持身體的必需品。
           這段教訓,出于<阿含部>的《善生經》。由此可見,佛陀的宗教,即是人間的宗教了。

        沙彌生活的軌范

           本來,沙彌之在佛陀的教團中出現,是在佛陀成道后第五年,由于他的兒子,少年羅侯羅的出家而來,所以是出現在比丘之后。現在為了由沙彌的戒律,到比丘戒的由簡入繁,便于敘述起見,所以先介紹沙彌的生活軌范。
           沙彌的生活軌范,共有十條守則,名為沙彌十戒,是從五戒的基礎上,加了五條與世間俗欲隔離的規定,而成為養成出家人格的訓練。因為,要使凡夫眾生,從滔滔的人欲洪流之中抽出身來,便不得不先以自我的意志遠離物欲,最后才能達到無欲的境地。
           僅守在家的五戒,雖也能夠到達無欲的邊緣,然對于夫婦關系的淫欲未斷,終究尚差一步。當然,如果能以在家身分而守出家的戒律,也能達到離欲無欲的目的。
           現在,將十戒的名目,條列如下:
            (1)不殺害有情:此與素食思想雖有關連,但卻并不等于規定素食,而是規定不得殺生。不偷盜他人財物,乃至一針一線。斷絕男女的淫事:此與五戒所不同者,乃是由不邪淫而進為不淫。不妄語:此與五戒的相同。不飲酒:亦與五戒的相同。不非時食:過了日中之后,不得進食,這是印度當時,各沙門團的共同原則,也是出家人的共通生活方式的一種。不用花□等的一切裝飾,也不得以香水、香油等物擦臉涂身:這是為了避免虛榮心,以及男女之間的相互誘惑而制。不得自作歌舞、音樂、伎藝等的世俗游戲,亦不得存心去觀賞世俗的歌舞、音樂和伎藝等的演唱:此乃為了不使已經出家的身心,再為世俗的娛樂所迷,引發貪戀俗情的心理。不坐臥華美輕軟而高貴的床座:為免引起高傲心和舒適感,而忘了生死的苦惱,所以應當臥坐堅硬低下的床座。不為自己保持金錢:出家的人,應該常處于物質生活的貧窮之中,不儲蓄金錢,也不手持金錢等的財寶,目的是為滅除對于身外之物的貪求之心,若有一念貪求存在,他便無法進入解脫之門。不過,為了教團大眾的生活,以及寺院經營的維持,保持金錢,不為過失。
           這是出家沙彌的戒律,也是進入解脫之門的守則。但是,在家的信徒,也有學習出家戒律和體驗出家生活的機會,即是逢到每月的齋日即是布薩日(upavasatha),依現代而言,也可稱作佛教的假日或節日吧!在家的信徒,可在那天的一日一夜中,守持沙彌十戒中的前八條,稱為八關齋戒。
           至于沙彌尼戒,和沙彌戒相同。所不同的是沙彌依止比丘而住,為比丘當侍者,并且學習比丘的威儀;沙彌尼依止比丘尼而住,為比丘尼當侍者,并且學習比丘尼的威儀。

         比丘生活的軌范

           上面所說的沙彌十戒,若從字面上看,它是為沙彌所定的戒律;即使從教團的形式上看,也是沙彌所守的戒律。但是,若從戒律的成立史和教團的發展史上考察起來,即可明白,沙彌一詞,是由沙門而來,沙彌十戒,本為釋迦座下的沙門大眾的生活軌范,是最初佛教教團的共同守則。
           后來釋尊座下的出家弟子,越來越多,早年出家的弟子們,也收了弟子,分子就漸漸地復雜起來,僅*十條生活守則,已感不夠處理教團中所發生的問題了。當弟子之中遇到無法處理的問題時,便去請示佛陀,佛陀親自處理之后,便成為新的案例,新問題繼續發生,新案例也陸續增加,直到佛陀入滅之時為止,有關比丘生活的案例,已達二百五十件左右,這便構成了比丘的戒律。凡是比丘,一律要循著這些規定來處理日常生活中所發生的問題。至于沙彌,因為年齡尚小,成年人的許多案例,尚不能適用,所以僅有基本的十條戒律就夠了。
           在比丘戒的二百五十條之中,也包含了沙彌的十戒,不過已將十戒分別安置在五篇七聚之中了。所謂五篇,即是犯戒的五等罪行,七聚是犯戒的七項罪名。這是佛教律令的獨特的分類法。五篇之中,最重的罪行是波羅夷(parajika),共有四條,即是行淫、偷盜、殺人、大妄語,犯此四條的任何一條,便自然失去出家人的資格。其次依序為僧殘、波逸提、波羅提提舍尼、突吉羅。以突吉羅的罪行最輕。除了波羅夷罪,均可根據規定,向大眾之前坦白懺悔,最輕的突吉羅罪,只要自己生起悔過之心就好。
           正因為犯了過失要向大眾或數人之前懺悔,有的人犯了過失,自己不知輕重,而須他人來當眾檢討,所以教團之中,也有了由共住的大眾來共處理一切問題的規則,名之為羯磨作法,用現代語說,大概可以稱為議事規程吧。這種方式,在今天看來,沒有什么稀奇,但在二千五百多年以前的印度社會中,用全民民主的方式來解決問題的民主思想,除了佛陀的教團之外,是從未有過的事。

        比丘尼的出現

           在佛陀的教團中,最初是不許女性出家的,這不是重男輕女,而是當時印度的一般宗教中,均不許女性出家的,原因是女性的身心脆弱,經常須要他人的保護,如果女性出了家,勢必要為比丘增加負累,所以佛陀要說,有女性出家,便為佛陀的正法,由一千年而減為五百年。事實上,由于當時的社會,警察保護不能遍及鄉間和山野,女性出家后,往往會單獨行動于鄉間和山野,危險性很大,后來,在比丘尼之中受到強暴的實例,也真的發生過。但是,當佛陀的父王病逝之后,佛陀的姨母摩訶婆□波提夫人,率領著五百名釋迦族的婦女,剃了頭發,穿了褐色的出家裝,來到佛前,請求準許出家。最初未獲許可,結果由于佛的常隨侍者阿難陀的代為再三地懇求,才給她們作了八項特別約束,接受了她們,加入了佛陀的教團,那八項約束,便是「八敬法」,這一批女性即依八敬法而成為比丘尼,像其他由佛陀親自接引出家的比丘一樣,沒有使用授戒的儀式。用會議方式的羯磨(karman)法授戒的儀式,乃是當弟子們接引再傳弟子時,開始使用的。至于八敬法和女性出家的問題,不妨參閱拙著《戒律學綱要》第六篇第三章比丘比丘尼戒的內容及其同異的介紹。
           在那次釋迦族婦女們大規模的出家運動之中,也包括了佛陀出家之前的妃子耶輸陀羅在內。雖在佛世的比丘尼之中,也出現了好多偉大的圣者,例如佛的姨母大愛道,迦葉尊者出家之前的妻子妙賢,*女出家的蓮華色,淑女出家的法與等人,均為釋迦世尊的教團,帶來了不少的光輝,所以我也特別為此四大圣比丘尼編寫了傳記(請參閱拙作《圣者的故事》)。但是,佛陀仍說:「女子多于男子的家庭,易遭盜賊。」所以規定不得由比丘度比丘尼弟子。
           至于比丘尼的戒律生活,原則和比丘戒律相同,唯其為了女性在生理和心理上,頗不同于比丘,故有好多規定與比丘戒不同。在表面上看是限止女性,實際上是為了對于她們的保護,也是為了保護教團的聲譽。所以通稱比丘尼有五百戒。事實上,在四分律中為三百四十八條,在僧只律中僅有二百九十條。四分律的比丘戒為二百五十條,僧只律的比丘戒則為二百十八條。相差數十條而已。

         平等的教團

           女性出家,雖為一般宗教的慣例所不許,雖會給佛陀的教團帶來麻煩,但在佛法的基本思想上是容許女性出家,所以釋尊也說,在過去諸佛化世之時,均有女性隨佛出家的。這是基于眾生平等、種族平等和性別平等的佛法而來。故當準許女性在佛教中出家之后,這一平等的思想,便完全貫徹了。
           傳統的婆羅門教,唯有婆羅門階級的僧侶種族,可為宗教師,且為生來的特權階級。至于第四階級的奴隸種族,不但不能成為宗教師,即使信仰宗教的權利也被剝奪,這是種族不平等。一般的沙門團,不許女性出家,這是性別不平等。
           佛教呢?乃是將教法的門戶,向著所有的人們開放著的,但能了解佛法而愿歸依三寶的人,不論尊卑、不問老少、不別男女,一律歡迎。出家學佛者與在家學佛者是平等的,不論是權威的國王大臣或路邊的販夫走卒,乃至貧*的乞丐,進了三寶之門,一律是三寶的弟子,但憑各自對于佛法的實踐程度而分獲益的深淺,不因世俗的地位尊卑而成貴*差別。出家的男子和女子,也是平等的,比丘能夠證得阿羅漢果,比丘尼也同樣可以證得。這完全是根據人的本性,也是肯定了人的本性之平等可貴而發出的思想。
           所謂阿羅漢(arhat),漢譯為殺賊(殺滅了一切的煩惱之賊)、不生(不再轉世投生)等意,即是解脫的結果,所以在根本佛教中的佛陀,也被稱為阿羅漢。在根本佛教的修行結果方面,分作四個階段:須陀洹果(srotapanna-phala):譯為預流,即為初見四諦法門,體證了十二因緣的道理,便是進入圣流的預備工夫。到此階段,最多再經七番生死,便得解脫。斯陀含果(sakrd-agamin):譯為一來,即是說,即使證得此果之后立即死了,再來人間天上,也僅一番生死,即可解脫。阿那含果(anagamin):譯為不還,即是說,證得此果,死后住于五凈居天(禪定之中),禪定轉深,到了滅受想定,即是解脫,所以不再還到凡夫的生死界中。阿羅漢果(arhat):已如上述。
           在家人修行佛法,最高可得阿那含果,這是由于家室俗情之累,不能即生進入滅受想定或徹底無欲的境界。但是,若能進入五凈居天的深定之中,已是必得解脫的境界了。
           至于佛教的「天」,從文字上看是具象的存在,實則未必要確定天界位置的存在于何處。佛教的天,分作「欲樂福報」的和「禪定境界」的兩類。因此可說,凡是欲樂的享受和壽命的維系,超過普通人間的,便是欲樂福報天,不論它是否存在于地球世界或在太空的其他星球世界。再說禪定天的存在,除了意識之外,不用假借物質作表徵,所以更加不必指出它的存在方位了。

         和平的教團

           佛陀的教團,名為僧伽(samgha),意為和合眾,在許多場合,均用「和合僧」來稱呼它。在「六和敬」法的原則下,做到:
           身和敬:禮拜等的身業相同相敬。
           口和敬:贊詠等的口業相同相敬。
           意和敬:信心等的意業相同相敬。
           戒和敬:受持的戒法相同相敬。
           見和敬:對于佛陀的教法,即是因緣所生苦空等義的見解相同相敬。
           利和敬:衣食等的利益相同相敬。
           在佛陀的教團之中,沒有特權階級,雖然身為教主的佛陀,也自稱「我在僧中」。僧中的人,凡是已經取得比丘資格并且通曉僧中軌范的人,均有發言權、和投票權。人人都有相同的義務和投票權;人人都有相同的義務和責任。如果遇到偶發的紛歧異見,即依法集會,由大家依法解決;萬一遇上了困難問題,參加的人員,形成了兩個壁壘,爭持不下之時,便采用「如草覆地」的方式,把它當作無意味的案件處理,好像用乾草把潮濕的泥濘,遮掩起來,不用再去注意那塊泥濘的地方了。所以,在僧伽之中,永遠是一片寧靜和諧與安樂的景象。故在義凈三藏譯出的◆根本薩婆多部律攝⒀卷一內說:「諸佛出現于世樂,演說微妙正法樂,僧伽一心同見樂,和合俱修勇進樂。」
           新學的后輩,對于先進的長老,在求法敬法的原則下無不恭敬如同奉事佛陀;先進的長老,也不會倚老賣老,因為有的沙彌已證阿羅漢果,一些年老的比丘,尚是凡夫;即使是已證圣果的長老比丘,因為已經無我無欲,故對于后進新學,更會如同對他自己一樣地,給與適切的照顧及教導。
           教團的比丘和比丘尼,各自成為兩個生活環境。大家都在六和敬法的原則下,度著和平融洽的修道生活;在八正道的標準之下,彼此之間沒有口舌是非之爭,沒有嫉妒,也沒有歧視。
           由于大眾的個性與興趣不同,佛陀允許意趣相投的人,分別聚集在一個一個具有特長的長老比丘的左右。例如,性喜頭陀行的比丘,集在迦葉尊者的左右;性喜智慧的比丘,集于舍利弗尊者的左右;性喜多聞的比丘,集在阿難陀尊者的左右;性喜神通的比丘,集于目犍連尊者的左右等等。
           由于來自各地的比丘,語言不能統一,佛陀也不勉強他們使用一定的語言,允許他們依各自所用的語言而分成一組一組地,來舉行布薩(upavasatha)日的誦戒儀式和羯磨作法。
           比丘尼的僧伽,為了便于接受比丘的照顧與指導,原則上是住于距離比丘僧伽不遠的地方;但是,除了每半月迎請一位精通戒律并且受了比丘戒二十年以上的比丘,到尼寺教誡之外,平時均在長老的比丘尼的督導之下,度其清凈和精進的修道生活。不過,她們對于比丘僧伽,均抱著尊敬的態度。
           因為生活軌范的不同,在家的信徒,原則上不能過問出家人的行為。出家人的生活如有失檢者,乃由出家僧伽的大眾,以會議方式的羯磨法來處置。萬一有人,犯了罪惡,并且觸及了國家的重大法令,便先依據戒律標準,逐出教團,然后再去接受國法的制裁。例如比丘戒的四條根本戒(波羅夷罪),便是比照當時摩竭陀國的死刑標準而定的,所以比丘偷盜五錢以上的財物,便失比丘身分。
           因此,佛陀的教團之內,包含了七類信徒,基本上完全是平等的。但在尊敬修行階次的原則上,乃以出家的僧伽為主體;出家僧伽之中,又以比丘僧伽為中心,比丘僧伽之中,復以有德的長老為領導的核心。

        七、佛陀的晚年

        佛陀遇到過教難嗎?

           在現有的世界各大宗教之中,他們的創教者,尤其是發于中東地區的各宗教的創始人,無一能夠免于教難的迫害者,甚至是因教難的不斷磨練而完成了偉大的宗教。此在佛陀,乃是一個特殊的例子,在佛陀的一生之中,從未遭到過外教的迫害。這雖是由于印度民族愛好和平,也是因為佛陀的教義,持乎中道。故在佛世印度的各宗教派系之間,除了義理上的論諍,不曾發生過暴力的械斗。尤其是佛陀的態度,更為容忍寬大,對于外教教徒,毫無歧視之心,所以,贏得了許多外教徒的歸信。同時也囑咐那些歸信了佛教的外教徒們,對于他們原先供養恭敬的外教沙門婆羅門,仍當照舊地恭敬供養。
           像這樣的態度,除了佛教,即使在印度的當時,也不能見到,但卻成了一直到現在的佛教的傳統精神。
           縱然佛陀的教義是如此的容忍寬大,尚有部分信徒,由于歸依了佛教而疏忽了對于外教沙門的供養,因此而曾為佛陀帶來了兩次「女難」。根據巴利文三藏的《本生經》所傳:有一次舍衛城地方的一群外教沙門,由于佛陀的感化力太強,致使他們的名聞利養,受到了影響,于是想到了一個破壞佛陀的名譽的方法,拜托了一個跑碼頭的女人,那個女人說:「請放心好了,這是我做慣了的事。」
           首先,她于每晚,穿戴妝飾得妖艷動人地,手持香及花□,于佛教的信徒們,聽完佛陀說法,從佛陀所在的只園精舍出來之時,正好和大家對面相反地,走向只園精舍;又于每日早上,當信徒們去只園精舍向佛陀請安之際,她從只園精舍的門前,迎著大家,走回城去。經半月之后,她便逢人就說:「我在只園精舍的香室中,和喬答摩過夜了。」過了三四個月,她用布片裹腹,看來像是懷了孕的樣子,并且告訴許多的人,說是喬答摩使她有孕了。到了八九個月之際,她再用木制的圓形物,包在腹上,外面加穿紅色的衣服,裝成即將臨盆和疲累的樣子,走到正在對著大眾說法的釋尊之前,指著自己的肚子,開口罵道:「你呀!知道享受快樂,卻見不到我腹中的孩子所帶來的麻煩了!」
           釋尊對于這么一個女人,自然不覺得有可怕之處,僅說:「女人啊!你的話是真是假,唯我和你知道。」
           「是的,修行的人。唯你和我知道,所以做了這樣的事。」
           然而,當她說完這句話,恰巧來了一陣風,把她那塊圓形木制物的帶子吹松了,當場掉了下來。
           另外一件關于女難的記載,出于巴利文三藏的《小部經》之中:有個女人,受了外教沙門的委托,到只園精舍去的途中,被那外教沙門殺死了,于夜中將尸首拋棄在只園精舍內,然后,到城內去遍散謠言,說佛教教團的人,*淫了那個女子,并且把她殘殺了、拋棄了。于是,當比丘們外出托缽乞食之際,受到很多人的怒罵。大家把這案子報告佛陀,佛陀安慰大家,希望大家不用氣急,過了七天之后,自會消失的。果然,在七天之后,真相大白。佛教的教團,經過了這樣的試練,聲望更高,道譽益隆了。
           如說佛陀曾經有過來自外教的迫害,恐怕只有這樣的女難而已,如要把它形容成為教難,那是很不相稱的事吧!

        晚年的佛陀是幸福的嗎?

           如果從佛陀本身的立場言,在他的一生之中,除了修道、證道、傳道之外,無所謂幸福和不幸福。若以凡夫的眼光來看佛陀的傳記,當他成道之后的四十五年之間,除了晚年來臨時,遭遇到幾項不愉快的事件而外,都是在平靜莊嚴而又多姿多采的化導生活中度過的。
           至于佛陀晚年的境遇,最足注目的,乃是來自教團內部的分裂,以及他的祖國遭到了滅亡的厄運。
           正因為佛陀的教法是民主和自由的,民主自由,不是壞事,假如這個原則被一些野心家或無知之徒,曲解利用之后,便會造成混亂的危機。
           佛陀的教團,本來是在一片和諧融洽清凈無諍的情形中,漸漸發展起來的;但是,到了后來,由于教團在快速度化中得到蓬勃的活力,從外教轉入佛教的,從各色各樣的階級或身分進入教團的人,在濫用自由和民主觀念的情形下,終于促成了教團的分裂。比如,有一次,佛陀在恒河南岸□賞彌國(kaus'ambi)的時候,那里的比丘們,因了一位比丘犯了一點小過,竟使大家分成兩黨,爭持不休,甚至對于佛陀給他們的勸告也不接受,佛陀無奈,只好離開他們,去了□薩羅國的舍※城。結果,由于佛陀離開之后,那群分成了兩黨的比丘,也失去了信徒的支持,還是一同來到舍※城,向佛陀懺悔前非,重歸于和合。因此,這一事件,雖沒有鬧成教團的分裂,卻為教團的分裂開了先例,以致后來發生了提婆達多的叛逆事件。
           當釋尊的晚年來臨時,教團內有了爭執,社會上也產生了不安的景象,此從《中阿含經》卷五十九的<法莊嚴經>中,可以看到。那就是佛陀最后一次會見□薩羅國的波斯匿王(prasenajit)時,說到了當時的景況:國王與國王爭、王族與王族爭、婆羅門與婆羅門爭、資產者與資產者爭、父母與子女爭、子女與父母爭、兄弟與兄弟爭、兄弟與姊妹爭、姊妹與姊妹爭、姊妹與兄弟爭、友人與友人爭。但是,以佛陀看他的教團,比起一般的社會,仍覺得相當滿意,并且說:「我見許多修行的比丘們,和合而共樂,沒有爭執,如水乳之交融,互以敬愛之心共住。」

        提婆達多的叛逆

           提婆達多(devadatta)的事跡,如果依照現存的佛典中,有關他的記載看來,他是在五逆罪中犯了三項逆罪的大罪人,所謂五逆罪,是指殺父、殺母、殺阿羅漢、破和合僧、出佛身血。若犯其中之一,即墮無間地獄。據說,他是釋尊在俗時的堂弟,從小就喜歡和釋尊競爭,每事均落在釋尊之下風,但他始終不肯服輸。
           可是,當釋尊成道,還鄉省親以后,提婆達多也和釋迦族其他的王子們,一同來到佛陀座下,成了佛的弟子。
           漸漸地,釋尊的肉身,經過四十多年的教化奔波之后,已在進入垂垂老去的暮年了,教團之中的人數增加了,大多是由大弟子們分別領導著各自的弟子,所謂頭陀行的在一起,習神通的在一起,喜辯論的在一起,善多聞的在一起等等。其中的提婆達多,并未被現存的佛典列為釋迦座下的重要弟子,但他卻要假仗摩揭陀國青年國王的王威,希望佛陀把教團的領導權移交給他,佛陀當然不會承認,并且回說:「我不攝眾」,這是說,領導教團的,不是釋尊這個人,而是佛陀的教法和戒律,故囑比丘們應當依法而且依律而住。此也即是佛法四依之一的「依法不依人」。所謂「四依」,乃是佛教的特性之一,即是:依法不依人、依了義經不依不了義經、依義不依語、依智不依識。
           提婆達多未能遂其所愿,便起了害佛之心,將大石塊從山上拋下,未把佛陀打死,卻使佛的足趾流了血(出佛身血),他帶著跟從他的比丘們,脫離佛的教團(破和合僧),又打死了已證四果的蓮華色比丘尼(殺阿羅漢),別說犯了三逆,即使一逆,已經夠重了。故據傳說,當他以暴力奪取教團領導權之運動失敗之后,便活生生地從裂開的地縫中,墮入了火山口似的地獄之中。
           然而今天,對于這項傳說,不能不作重新的考察,因為現存的佛典,即使是最原始的,也是在佛陀入滅之后,由頭陀第一的大迦葉尊者,召集了與他意趣相投的長老比丘們,結集而成的;此后也是以大迦葉一系所傳者為正統的佛教。從這一點說,現存的原始佛典,也難免沒有派系的色彩在內。佛世并無派系的名目,但已有了各大弟子各別領導第二代再傳弟子的事實。一旦佛陀入滅,這種色彩便尖銳化起來。由于提婆達多的生活方式,和大迦葉一系的不同,所以把他挑剔出去,說他是叛逆之徒。至于犯了三逆的記載,恐怕更是后來傳說,大迦葉之時,是否會指摘他到如此程度,尚可值得置疑。因在釋尊和波斯匿王見最后一面時,尚說他的教團是和合歡喜的,是水乳交融的。說完此話不久,他便去了王舍城,再由王舍城,步上了最后的族程。可是提婆達多的叛逆事件,是否真的發生過,頗有重加考察的必要。
           提婆達多堅持的五項生活原則,即是:
            (1)住于林間,不住于房舍之中。
            (2)托缽乞食,不受信施招待的食物。
            (3)著糞掃衣(由垃圾中或牧場內撿起他人所拋棄者),不受信施的喜舍衣。
            (4)不食魚及肉。
            (5)不食牛乳及乳酪。
           由此看來,這是比現有的比丘戒律,更加嚴格與精苦的生活規定。在佛陀住世時代,由提婆達多領導的弟子們,實踐著如此的生活,并且還得到了摩揭陀國的青年國王阿□世的歸信。可見,刻苦的修道生活,往往能夠吸引到很多的名聞利養,至于提婆達多的用心何在,我們無法知道。從歷史上考察,我們卻知道了這個派系的影響力,直到西元第七世紀,中國的玄奘三藏西游印度之際,還說尚有人保守這一派系所傳的獨特戒律;在西元第五世紀,中國的法顯三藏游印之時,也說在賓伽羅(pingala)地方,有著這么一個守持特殊信仰的派系。
           畢竟大乘經典的結集和成立,和原始或部派的有所不同,故在《法華經》的<提婆達多品>中,釋尊對于他的態度,乃是出之于贊嘆的立場了。

        釋迦族的滅亡

           釋迦族原系恒河流域的一個城邦,原則上是獨立自治的小王國,在實際的勢力上,還是受著鄰近大國的影響。這樣的形勢,到了釋尊的晚年之際,即有了新的變化。釋尊時代的恒河流域,共有十六大國,并立相融,其中以南面的摩揭陀國及北面的□薩羅國(kosala)與佛陀的教化關系最深,與釋尊年齡相當的兩國國王,頻毗沙羅王及波斯匿王,也和佛陀的關系最密切。但是,一到釋尊的晚年,南面的摩揭陀國,由王子奪了王位,那便是阿□世王(ajatas'atru),青年好勝,并吞了北面的□薩羅國。在此稍前,北面的□薩羅國,亦由王子接了王位,那便是毗琉璃(vidudabha),先將釋迦族的城邦滅了。此也真的可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了。
           不過,從佛典的記載中看,釋迦族的亡國,是由于釋迦族歧視而得的惡果。據說,毗琉璃王的生母,原系釋迦族的婢女所生,當時的波斯匿王,以大國君主的身分,命令釋迦族遣送一名王女給他為妃子,釋迦族不愿如此作,但又不敢違命,結果便以一名聰明美麗的婢女,偽稱是釋迦族的王女,送給了波斯匿王。事實上,這名婢女,乃是當時釋迦族的統治者摩訶男(mahanama)和他的婢子所生,是個混血兒。
           可是,當這個混血的妃子茉利夫人,為波斯匿王生了一個王子,有一次帶回釋迦族去參加一項盛會,釋迦族的王子們,竟然不許那位年已十六歲的毗琉璃王子,坐上會場中的席位,并且譏笑他是婢生之子,被他坐過的席位,竟用牛奶和了水來加以浣洗。這對于毗琉璃王子的侮辱太大了,所以他說:「好啊!我坐過了的席位,用奶和水洗,當我即了王位之時,將取這批家伙的喉管之血,再洗我所坐的席位。」
           茉利夫人的身分,雖然因此而被波斯匿王及王子知道了,但她是位虔信的佛教徒,極受他們父子敬愛的賢妻良母,所以沒有把她貶為奴婢。這一筆帳,卻要算到釋迦族的命運上去了。當毗琉璃王即位之后,便發動大軍,向釋迦城進兵。
           在漢譯的《增一阿含經》第二十六卷所載:當毗琉璃王進兵之前,佛陀已經知道,所以預先端坐在軍隊必將通過道旁一株枯樹之下,迎接毗琉璃王,王見佛陀如此,便問:「此處有很多枝葉茂盛的大樹,何故坐于枯木之下呢?」
           釋尊的回答是:「親族之蔭勝他人。」
           毗琉璃王因此退兵,后來再度進攻,三度進攻,釋尊均以如此的方式和如此的答話,使得毗琉璃王暫時引兵而退。佛陀座下神通第一的目犍連,見此情形,也很著急,便說用鐵籠,把釋迦族的迦毗羅城覆蓋起來,以作保護。釋尊勸他不必試用神通保護他們了。而說:「今日宿緣已熟,今日正可受報。」也就是說業緣成熟了,受報的事是無法用什么來替代的。
           結果,于破城之后,釋迦族遭到了空前的大屠殺,唯在佛的弟子舍利弗,以及當時釋迦族的統治者,也是毗琉璃王的外祖父──摩訶男的極力設法搶救之下,僅免于殺盡滅絕之殃。
           此在巴利文三藏的《佛本生經》中,也說佛陀為了挽救親族的危機,坐于迦毗羅※城郊的一棵枝葉稀瑣□□w,然在毗琉璃王的國境內,卻有著濃蔭綠葉的大樹,所以問起釋尊,釋尊回說:「因為親族的葉蔭涼爽。」王知釋尊之意,是為保護他的親族,所以一連三次,都退回了國境。到了第四次進攻時,釋尊才放棄了他的努力。

        最后的旅程

           佛陀七十九歲的那年,先由□薩羅國的舍※城,到了摩揭陀國(magadha)的王舍城(rajagrha),他的駐腳處是靈鷲山──即是耆□崛山(grdhrakuta)。這時候,僅在前后三年之間,佛的祖國被□薩羅國滅亡了,□薩羅國也在毗琉璃王死后,被王舍城的阿□世王(ajatas'atru)兼并了。佛陀的大弟子,例如目犍連(maudga-lyayana)和舍利弗(s'ariputra),均已先后去世,提婆達多,不論是叛逆或未叛逆,他也是死于佛陀之先的一名大弟子。故當釋尊來到王舍城的靈鷲山時,依然受到了阿□世王歸信。
           不過,當釋尊由王舍城出發,走向涅盤處的隨行比丘的人數,已經不多,有名的大弟子,僅為阿難一人而已。以凡夫的眼光看來,這是一段寂寞蒼涼的旅程。但是,佛陀自知入滅的時機將近了,所以由南向北,離開摩揭陀國,穿過了跋耆國(vrji)與毗舍離國(vais'ali),到達了末羅國(malla)的拘尸那揭羅(ku'sinagara)地方。在他入滅之前的這段行程之中,留下教法記載的,達十六處之多。殷殷勸善,諄諄教誨,在在施化,處處傳道的精神,實在感人之極。
           離開王舍城后的第一行程,便是那爛陀(nalanda),接著折回來,到了波吒□子城(pataliputra譯為華氏城),這是一個村落,不能算是城邦,佛陀受到了村中在家信徒們的歡迎、禮敬、供養。當時的村民,也正在為著防御摩揭陀國的侵略而修筑城堡,不久即形成了一個國家,佛教史上的印度名王阿輸迦(a'soka譯為阿育王)的孔雀王朝,便是發跡于此。
           離開波吒□子城,橫渡恒河,經過拘利村(katigama),暫住了幾天,再到那提迦村(nadakantha),住在燒瓦人的家里。又轉往當時的商業都市毗舍離,可是,佛陀一向不喜住于繁華的市區,喜歡選擇市郊的閑靜處所居住,所以到了毗舍離城,也是住于郊外的林中,那是屬于一位名叫捺女(ambapai)的**所有的芒果園。
           捺女是一位非常富有而且美麗出眾的高級**,以現代語說,大概相當于高等的名女人或交際花吧!從摩偷羅(mathura)地方發現的銘文中得悉,她亦曾以鉅資捐獻給耆那教的寺院;又從巴利文的大品<律藏犍度部>(vinaya mahavagga)的記載知道,她對于這個中印度的商業都市毗舍離的繁榮,也盡了很大的責任。可見,佛陀住進她的園林,并非沒有原因了。
           當時的佛教和耆那教之間,相同之處很多,所以信仰耆那教而又歸依佛教的人也不少,這位捺女,便是一個例子。當她拜見釋尊后,聽了佛陀的法語,便生起了敬信之心,并且邀請釋尊和比丘們,次日中午同到她家里,接受飲食的供養。
           捺女剛剛乘車離開,一群屬于跋耆國王室的稱做離車族(licchavi)的貴族青年,也到了佛陀座前,聽了開示,禮請佛陀和比丘僧們,次日中午同去家中應供。佛陀告訴他們,已經接受**□婆波利(捺女)的邀請在先了。離車族的青年們聽了,連聲呼著「啊!真遺憾,我們輸給一個沒有用的女子了!」
           因為這個女人太美了,故在去應供之前,佛陀還特別訓示比丘們說:「作為佛子者,不能不見力,所謂見力者,假令削身骨,決不動自心,不任赴惡作。」然在佛陀的心目中,男女貴*是平等的,既已先受捺女之請,就不能改受離車族的貴族青年之請了。
           到此不久之后,便進入了中印度特有的雨季,釋尊便打發隨行的比丘們說:「汝等比丘,去吧,在此毗舍離的附近,依*友人、知己、親友,進入雨季的定居生活吧!我也要在附近的竹林村中結夏安居了。」這是釋尊在此世間度過最后一次的雨季安居。
           根據巴利文的《長阿含經》(digha-nikaya)十一所載,釋尊即在這年的安居期間,得了一場大病,劇痛異常,幸好以他的定力,克制了肉體的苦痛。他的常隨侍者阿難尊者,見到佛陀的色身,已經衰邁,加上老病的襲擊,心中憂懼,并請佛陀召集弟子,作最后的說法。佛陀便對阿難說了如下一番痛切感人的話:
           「阿難!可說之法,我已盡說,比丘們對我還有什么期待的嗎?對于完人的教法,已沒有瞞著弟子而藏在教師的手心之中了。我僅持僧眾,作為僧眾的同事道侶,我不攝僧眾,故對努力向上的僧眾,尚有何教令的必要呢?阿難啊!我已八十歲了,涅盤之期也迫近了,譬如舊車,*修理的功能,僅保利用,我也是以方便之力,留住少許的壽命;只要除去一切妄想,住于無念無想境時,身心安樂,了無苦惱。所以,阿難啊!歸依自己,歸依法吧!光照自己,光照他人。所謂歸依自己,歸依法,即觀自身以積精進之功德,以除貪愛煩惱。阿難!人能如此,可稱我的真弟子,堪稱為第一學者了。」
           從這段文字看來,釋尊未將自己視為教團的統治者,他, 的教團是不必由誰來領導和統御的,教團的大眾是在教法的指導下,從事修行;教法雖為佛陀所說,卻是眾生自體之所本來具備,佛陀只是悟得了眾生本具的原理,向大家指點迷津而已。因此,歸依三寶的最高境界,無非是歸依自己的本性,歸依使我們達到顯現本性的修行方法,故謂之「自歸依」及「法歸依」,或謂之「自依止」及「法依止」。

        受了最后的供養

           上面所說的雨季安居,是因雨季之中,比丘們不便于林間的樹下露宿;又因路途泥濘、蟲蟻太多,比丘們不便冒著風雨外出托缽乞食,所以要大家住到親屬、朋友、信徒的家中去。往往是住于俗人家宅的附屬建筑物中,也有住于*近俗人居處的山洞或樹洞之中的,即是分別住于可以就近得到飲食供應之處,以專心修習禪定為主。
           佛陀離開竹林村,即到了遮婆羅塔(capala),那是一座古墳,相當于現代所稱的納骨塔,在塔處有大樹,所以修行者均喜歡在古墳的骨塔之處的大樹之下靜坐,佛陀和大迦葉初見之處的多子塔,性質與此相同。一般的漢譯為「廟」,即是靈塔或靈廟之意。因其均有大樹,巴利文佛典中將之稱為靈樹。此時的釋尊,因患背痛,故由阿難敷了臥具,讓他在大樹下暫事休息。
           從此向北。便離開了毗舍離的國境,通過了班陀村、訶帝村、□跋村、祥婆村、婆迦市,而到了末羅國(malla)的波婆村(pava),接受了鍛冶工人淳陀(cunda)的最后供養。因為淳陀是位虔誠的佛教徒,聽到佛陀光臨該村的消息,便去請求開示:
           「偉大智慧的圣者,覺悟了的人,真理之主,離開了妄執的人,人類的最上者、超越者,請問:世間上有那些修道的沙門呢?」

        釋尊告訴他說有四種:

           「超越疑惑,離煩惱苦,樂于涅盤,去除貪欲,為人天的向導者,便是依道的勝者。
           知道此世間的最上者,并以之判別而將方法說出來的,斷疑不動的圣者,是為沙門中的第二等,呼為說道者。
           善說法句,依道而生,能自制、勤念、奉行無咎之語的人,是為沙門中的第三等,呼為依道而生者。
           裝成善守誓戒的模樣,厚臉皮、給信施送禮、傲慢、作為、無自制心,喋喋不休,表現成了不起的樣子,是為污道者。」
           對于出家的沙門,用這四種尺度來作評價,乃是極為得體而重要的。也可由此想見,佛陀晚年時的教內教外的沙門之中,所謂「污道」的出家人,已經出現了。
           淳陀被稱為鍛工之子,是做金器的工人階級,并非富裕的人,甚至是被階級社會輕視的人,佛陀為了打破階級的印度傳統,雖然身體不適,依然接受了淳陀的供養。
           因為這是佛陀在入滅之前所受的最后供養,所以極受后世佛教徒的重視;至于那供養的是什么,在近世學者之間,也頗受注目。從梵文原文(sukara-maddava)的字面看來,那是不老不嫩的,柔軟的,上等的野豬肉,通俗的解釋,可名為軟豬肉。但在漢譯本中稱為「□檀耳」,即是□檀樹上所生的木耳,或菌類。因此,也可將軟豬肉視為□檀耳的原義之解釋,總之,那恐怕是當時印度相當美味的食品。把它說成野豬肉的看法,在中國系統的佛教界是不能接受的,因為中國佛教是素食主義者;至于在南傳系統的小乘佛教界,倒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之處,因為錫蘭、緬甸等的比丘,向俗人家托缽之時,是得到什么便吃什么的。
           由于正在抱病游化的釋尊,已經非常衰弱了,吃了淳陀的那餐菌類的供物之后,病情加重,腹痛如絞,所以催促阿難尊者:「我們到拘尸那揭羅城去吧。」

        大般涅盤

           釋尊離開波婆村時,淳陀也隨著同行,見到佛陀的病況加重起來,便懷疑是因吃了他的食物而引起的,所以非常的懊惱,佛陀知道了淳陀的心意,也知道其他的弟子之中,亦有這種想法的人,故對阿難說:「有兩種供養的功德最大,一是在我成等正覺之前,于菩提樹下少女難陀婆羅的供養;二是在我入滅之前,于波婆村冶工淳陀的供養。」淳陀聽了,釋了心中的憂苦,感激佛恩的廣大,不禁流淚哭了起來。
           佛陀的死,不同于凡夫的死,所以稱為圓寂,稱為入滅(進入寂滅境界),稱為偉大的寂滅,即是大般涅盤(maha-parinibbana)。釋尊到了拘尸那揭羅城,進入城外的林中,在沙羅雙樹之間,由阿難為他敷好了頭朝北方的床位,他便右肋橫臥,兩足上下重疊,安祥地準備進入涅盤了。但他見到阿難在他背后,流淚飲泣,并說:「我在佛滅之后,依誰受教、依誰而得最后的證悟呢?」因此,便把阿難叫到面前:「阿難啊!不要悲傷,我常對你們說過的,世事無常,盛者必滅,會者定離;世上沒有一樣是永遠不變的。阿難!你以精進,沒有與忍辱之道相背過,必可在不久之間,遠離貪愛之念,打破無明系縛的。」
           阿難得到了釋尊的安慰。這時候又來了一位名叫須跋陀羅(subhadra)的婆羅門學者,年已百二十歲,為了最后的疑惑,故于佛陀臨終之際,特來請求開示。所以成了在佛陀住世期間最后得度的弟子。佛陀也在末羅國大眾集聚的林中,講完了他最后的說法之后,于當夜的月沒西山之時,端然寂靜地大般涅盤了。
           佛陀入滅之際,大弟子中隨侍在側的,僅有阿難尊者及阿那律尊者兩人;佛子羅侯羅,已經先佛而去;大迦葉則在他方游化,但他聞訊之后,趕到佛陀涅盤處,主持了佛陀遺體的火葬儀式。根據資料所見,那時的迦旃延、富樓那、須菩提,尚在人間,卻未見到他們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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