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鏡錄略講下冊（第二十六章）

 

南懷瑾教授講述

 

第二十六章  天嘆情路繞地長

 

所以《法華經(jīng)》云：‘以禪定智慧力得法國土’。又云：‘定慧力莊嚴，以此度眾生’。

 

《法華經(jīng)》上說，要想成佛必須先修禪定。禪定并非禪宗，二者有所差別。由禪定中得到智慧的力量、得到法身、得到佛法凈土，此稱法國土。比如凈土宗阿彌陀佛的凈土，即是法國土。

 

‘定慧力莊嚴，以此度眾生’。當(dāng)法師弘法的人，要想度一切眾生，必須定力、慧力莊嚴。所謂莊嚴，不是現(xiàn)代建筑的裝潢氣派，那是假莊嚴；真莊嚴必須定慧成就，才有資格度一切眾生。

 

《華嚴經(jīng)》頌云：‘眾生惑見恒隨縛，無始稠林未除翦；與志共俱心并生，常相羈系不斷絕。’

 

頌和中文的詩一樣，有長短句。為什么祖師們作的經(jīng)偈叫偈而不叫詩？因為以文學(xué)標(biāo)準(zhǔn)來說，偶不合音韻，不夠詩的標(biāo)準(zhǔn)，但是格式又像詩，所以另創(chuàng)一名叫偈，白話、文言均可作偈。

 

‘眾生惑見’，惑、見是兩個名詞。我們?yōu)槭裁床荒艹煞稹⑽虻溃恳驗橛谢螅幻宰×耍恢谰褪腔蟆；笥幸娀蟆⑺蓟蟆Ｒ娀缶褪乾F(xiàn)代所講的主觀的成見、意見或觀點；被見惑所困就是所謂的‘我見’。思惑是貪嗔癡的妄念不能清凈、被障礙住。見、思二種惑構(gòu)成了習(xí)氣，習(xí)氣就是結(jié)使。人的主觀成見和私欲用慣了便成‘結(jié)’，久而久之使意識思想形成一種形態(tài)，而且非常堅固。以心理行為做嚴格的分類，這種結(jié)使有九十八種之多。結(jié)使不能斷，連小乘的果位都證不到，不要說大乘的菩薩道了！惑也叫惑業(yè)，這個業(yè)力永遠把你捆綁住。學(xué)問越好的人，見惑越厲害，也越難成道。那學(xué)問不好的呢？是水泥一坨，頭腦不空靈，思想沒有智慧，屬于思惑中的無明、愚癡重，因習(xí)氣業(yè)力轉(zhuǎn)生使腦子笨，也沒有辦法成道。

 

‘恒隨縛’，一切眾生永遠被惑見捆綁住。所以說究竟成佛是一個觀念問題，一念轉(zhuǎn)變，萬法唯心。

 

‘無始稠林未除翦’，無始以來的惑見像原始森林一樣，濃濃密密、一重重地把你遮住，使你上不見天日。每一個人生來習(xí)氣不同，觀念不同。有些人愛笑、有些人愛哭，有些人愛罵人、有些人喜歡恭維人。 個性不同，各有習(xí)氣，這都是無始以來惑見的稠林把你罩住了！所以修行要轉(zhuǎn)識成智，此習(xí)氣轉(zhuǎn)不了，沒有希望的。

 

‘與志共俱心并生’，無始以來，不只此生，多生累劫惑見的業(yè)力，配合意志共同與生命俱來。每個人的個性在末出娘胎時就已經(jīng)有了。有些老媽媽生孩子的經(jīng)驗多，就知道每個孩子個性不同。有些孩子在肚子里開運動會，拳打腳踢，有些個性很文靜；有些哭愛鬧的連母親的的情緒也受影響。

 

惑見的碉林與生命的意志俱來，和后天的心理作用并生，跟著生命而變化。所以學(xué)佛的人把現(xiàn)有的心理習(xí)氣轉(zhuǎn)變了還不算數(shù)，最難的是把無始以來習(xí)氣的根轉(zhuǎn)變過來，才算成功，這是非常困難的！現(xiàn)在把你關(guān)在這里打坐，坐二、三個月，一天到晚瞪起眼睛看著你，你蠻乖的，那是假的，無始以來習(xí)氣的稠林去不掉的，遇緣進發(fā)，碰到外在環(huán)境一變又爆發(fā)了。

 

‘常相羈系不斷絕’，無始以來這股習(xí)氣、煩惱，永遠把你羈絆住，斷不了，使你跳不出生死。

 

但唯妄想非實物，不離于心無處所。

 

同學(xué)經(jīng)常問妄想怎么去？妄想不是一個東西，妄者虛妄也；虛者不實在，它沒有一個東西，是不實在的、假的。我們思想本身就是空洞的，所以叫妄想。既然是妄想，你何必再費事想辦法去除妄想？這叫吃飽飯沒事做，你想另用一個方法去除妄想，也是一個大妄想。可是有些水泥做的腦子，他就是點不通。當(dāng)法師的只好因材施教，告訴他先吃素七天。來問法時，洗澡洗干凈，帶些供養(yǎng)來，跪著，慢慢求。過三個鐘頭再傳你一個法，法多得很，愛怎么傳就怎么傳，然后慢慢去妄想。其實是拿一個大妄想給你。你抓住大妄想，覺得小妄想清凈，還以為有效、有進步！人不自欺就欺人，再不然被人欺，根本就是妄想。

 

所以，《華嚴經(jīng)》告訴你，只是個妄想，妄想的本身非實物，它不是一個東西，這句話不在我這里哦！在經(jīng)典上。

 

妄想怎么來的？‘不離心無處所’，妄想唯心所生，妄想本身就是個妄念，你求佛修道做功夫就是一個大妄念，已經(jīng)被自己欺騙了！一個人好好地活著做什么功夫呢？打通任督二脈，眼睛看什么境界，那不是學(xué)神經(jīng)嗎！這些都是唯心所生，你自己被心所騙。所以佛經(jīng)告訴你‘不離于自心’。那么，心在哪里呢？此心無處所。

 

道家有些修法說是傳你一個道，或者守竅、守肚腸、守丹田。女人守丹田是大危險，容易月經(jīng)錯亂，嚴重且有血崩之虞，不要亂搞！據(jù)我所知，有一些地方亂傳！這里是個什么道（指肚腸）？這里是白骨一砣；是腸子，最臟的地方。如果道在這里，我的肚皮算便宜一點賣給你！不要自己欺騙自己！道也不在身體上，一切都是唯心所造，心在哪里？無處所，沒有—個固定的位置。說道應(yīng)該從某個地方開始修已經(jīng)錯誤，那是自欺欺人的玩意兒。所以勸各位要看佛經(jīng)，看了自然懂，自然知道方法：不離于心。

 

定功有進退，智慧無生滅

 

禪定境排仍退轉(zhuǎn)，金剛道滅方畢竟。

 

佛告訴你真話！其實妄念幾時去得了？我們學(xué)佛最大的困難就是見、思惑去不掉。不要著急，要慢慢做功夫，定力深了，才能排除這些妄想。不過，別以為定力深了，心境絕對清凈時就成道了！注意佛經(jīng)告訴你的話：‘仍退轉(zhuǎn)’，*不住的，仍然會退轉(zhuǎn)的，非到達八地菩薩以上才不退轉(zhuǎn)。所以說，即使到達禪定的境界，一念清凈，還會有退轉(zhuǎn)時，況且你還有心呢！守著這個身體這里搞那里通，那是道嗎？那是在打大妄想，把有限的時間、精神耗在修身體上，爬來爬去，你是變螞蟻還是變什么？又想轉(zhuǎn)河車引導(dǎo)，沒有用的，非出毛病不可的。

 

真正成佛，心念絕對純凈、純空，明心見性，要到金剛道滅才行。菩薩從初地、二地……到十地還不算數(shù)，十地以后要得金剛喻定。什么叫金剛喻定？如金剛之顛撲不破，到六道打滾度眾生還在定中，永遠不破、不變。金剛道滅除一切煩惱時，就到佛的境界，佛境界無修無證，用不著修，也用不著證，自然無惑了。所以到了第八地以后無功行道，不需要用功，自然在用功。但是八地?zé)o功行道還不算數(shù)，到達了金剛喻定以后，得了大定、大智慧，到達無修無證，滅一切苦，度一切煩惱，才算登彼岸，才是‘金剛道滅方緣起竟’。這是永明壽禪師引用《華嚴經(jīng)》的一段話，接著又引用《大涅槃經(jīng)》。

 

不迎佛骨卻參禪的韓愈

 

《大涅槃經(jīng)》云：‘定慧等學(xué)，明見佛性’。又云：‘先以定動，后以智拔。’

 

要想明心見性成佛，除了修定修慧，沒有第二條路可走，這是佛在《大涅槃經(jīng)》告訴我們的話。

 

‘先以定動，后以智拔’。學(xué)佛為什么要先修定？好比修定為什么要先打坐，打坐并不是修定，也不是真正修道，只是開始練習(xí)修定。定并不一定打坐，你看阿彌陀佛是站著的，站著也能定；跳舞姿勢一擺也可以定；講話、走路也可以定，無往而不定。不要以為打坐閉眼才叫定，如果只有打坐才叫定，我勸你別修了，拿一塊泥巴捏一個泥人坐著，幾千年也不會動。大家要把定的道理搞清楚。

 

‘先以定動’，為什么定要用個‘動’字？動者，動搖習(xí)氣的根本。在思想領(lǐng)域中，煩惱、妄想污濁齷齪，先用定把它凈化，轉(zhuǎn)化習(xí)氣，使習(xí)氣動搖，所以叫‘定動’。那么如何才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呢？*智慧，定到極點，智慧成就，業(yè)根拔掉。此乃‘先以定動，后以智拔’。這八個字在中國佛教禪宗史上有一段有名的公案。唐憲宗信佛，但是不懂佛法，只是宗教情緒的迷信，耗費無以數(shù)計的人力、財力，從印度迎佛舍利供養(yǎng)。韓愈站在儒家立場批駁，為了一個死了的老和尚的一塊骨頭而動員國力浪費公帑，如果把那些錢用來替國家作社會福利，可以辦多少事啊！韓愈反對得并沒有錯！然而唐憲宗聽不進去，把韓愈貶到邊疆，其實他規(guī)規(guī)矩矩并不反對佛，只是反對當(dāng)時的佛教與和尚。韓愈到了潮州，與悟了道的大和尚來往，并且供養(yǎng)和尚三件衣服。兩人為友，不談佛法。一日韓愈向大和尚求道，大和尚默而不語。韓愈不明其意，小沙彌三平看韓愈年紀大蠻可憐，為他解惑，在禪床敲三下，韓愈仍不懂，三平便告訴他：‘先以定動，后以智拔’。韓愈感謝不止，說在小和尚處得了一點好處。師父一聽，拿起棍子要打徒弟，罵他多嘴，怪他講得不好，因為這個是理，到底韓愈未悟入，講理沒有用。

 

業(yè)力與定力拔河

 

《大智度論》云：‘禪定為父，智慧為母，能生一切導(dǎo)師。’

 

很多人問準(zhǔn)提佛母是不是女的？佛菩薩沒有男女相，那為什么稱佛為媽媽？佛母者，智慧為母，大智慧成就。所以學(xué)佛修道最后的成就不是功夫，是智慧；智慧不到，不會成就。功夫是修出來的，*不住的，凡修得成功的東西就壞得了！只有一個東西不會壞：不生不滅的大智慧，也就是《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所講不生不滅的大智慧。修行要先由禪定開始修，‘禪定為父，智慧為母’，只有禪定與智慧能生一切導(dǎo)師，導(dǎo)師就是佛，眾生之所以能夠成佛，非修定得慧不可。

 

又云：‘以業(yè)力故入生死；以定力故出生死。’

 

注意哦！想了生脫死，或者死時干脆俐落一點，除了修定，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你說打坐算不算修定？不算，如果打坐還要聽腿指揮，那不要學(xué)打坐，兩腿一麻就唉喲下坐，那不是聽腿指揮嗎？那不叫修定，那叫修腿。打坐只是練習(xí)修定的方法之一而已！與定不相干。打坐腿痛是四大業(yè)力牽制之故，四大一身都是業(yè)力，因業(yè)力而病。病由業(yè)生，業(yè)由心造，因為心不能了，所以說‘以業(yè)力故入生死’。

 

‘以定力故出生死’，要跳出生死，或臨死瀟灑一點，就要具有定力。先不管悟不悟，說某某人破參，破個什么參？再參也沒有用，那不叫參，叫‘跛參’，實在太差了！定力都不到，還被生老病死所困。一切眾生在六道中輪回，被生死所轉(zhuǎn)，那是什么力量呢？非上帝的力量，也非菩薩的力量，更不是閻王的力量，是自心的業(yè)力所支使。接著永明壽禪師引用禪宗的著作：

 

散男子、散女人對善男子、善女人

 

故云：‘禪非智無以窮其寂；智非禪無以發(fā)其照。’

 

‘故云’不是佛經(jīng)上的，讀書要注意，這是永明壽禪師引用中國禪宗祖師的著作，分析得很清楚。

 

‘禪非智無以窮其寂’，修禪定功夫時，如果沒有大智慧的定，就不能達到涅槃寂滅的境界。什么是涅槃寂滅的境界，也就是智慧的解脫。那么，智慧如何成就呢？

 

‘智非禪無以發(fā)其照’，智慧的妙用如果沒有經(jīng)過禪定功夫的鍛煉，就不能如太陽般照亮天下。智慧是大照明的明燈，非經(jīng)禪定修持，就無以發(fā)其照。

 

何者？謂禪無智，但是事定；若得智慧，觀于心性，即為上定。

 

‘謂禪無智，但是事定’，光作功夫，打起坐來迷迷糊糊、舒舒服服地在那里享受，這叫凡夫禪，充其量只是靜的境界，還不算禪定。因此，禪若沒有智慧的發(fā)照作用，只能算是一點靜坐功夫而已！與定不相干，這點千萬注意！

 

‘若得智慧，觀于心性，即為上定’，在禪定功夫中，由佛法的智慧達到明心見性，才是上等的定。但上等的定并不一定是禪宗，不要把禪定和禪宗混為一談，不過，禪宗離不開禪定。此話我已再三申明。

 

若智不得禪，乃為散善分別慧，若有定，如密室燈，寂而能照，離動分別成實慧故。

 

‘若智不得禪，乃為散善分別慧’，你先研究經(jīng)教的理，佛理搞通了，很有智慧，但是功夫不到、定力不夠，妄念一動，或生理一起作用，你就把握不住，縱使把《華嚴經(jīng)》全部背得，也抵不住事，此即‘智不得禪’，禪定功夫不夠。‘乃為散善’，如此不能說你不善，算是好了；也不能說你不在學(xué)佛，是在學(xué)佛，然而走‘散善’，不是知止為善。有時善心發(fā)了，就阿彌陀佛；有時毛病來了，就‘阿彌陀佛’，這叫散善，不是真善。所以佛經(jīng)上說‘善男子、善女人’是不容易的，我們年輕時調(diào)皮，把善男子、善女人，諧音成‘散男子、散女人’。因此有智慧學(xué)問好，沒有真定禪定的功夫，只能算是散善而已！仍屬人道中的事，這個散善叫做分別智慧、妄想智慧，不是真智慧；不是能得解脫、證涅槃的智慧。

 

‘若有定，如密室燈，寂而能照’，智慧若有了定力，如密室中的燈不晃動，永遠在清凈境界中，照見萬法萬象。禪定的心鏡照見五蘊皆空就是這樣。

 

‘離動分別成實慧故’，這個時候，真得定力的智慧，沒有分別心，都照見。照見不是不知道，是知道而無分別雜念。換句話說，雜亂的念頭不跳動，此心寂照，這才是真實的智慧法門。

 

起念現(xiàn)定境，心寂智無邊

 

若定慧雙運，動寂融通，則念念入三昧之門，寂寂運無涯之照。

 

又是一副好對子！再進一步更高明的人，‘若定慧雙運’，定慧如車之雙輪，同時連轉(zhuǎn)滾動，有定即有慧，有慧即有定。

 

‘動寂融通’，這種人是大菩薩的境界，不一定出世，就在入世、做事的動中永遠清凈，動寂融會，貫通為一，走的是上乘佛法的大菩薩道，不能拿普通定慧來規(guī)范他。

 

‘則念念入三昧之門’，已無法用怎么修定，修哪一步功夫這些標(biāo)準(zhǔn)來范圍他了，他的起心動念無一而不合于佛法的三昧。

 

‘寂寂運無涯之照’，他雖在凡夫界中與凡夫—樣在動，但此心永遠在涅槃寂滅中，有無量無邊的智慧。

 

禪宗所走的路子就是‘念念入三昧之門，寂寂通無涯之照’。

 

信受奉行正當(dāng)時

 

如上種種開示，種種證明，如是調(diào)停，如是剖析，削繁簡要，去偽存真，以無數(shù)萬億諸方便門，皆令一切含生盡入此宗鏡。

 

以上所言種種開示，全是《華嚴經(jīng)》、《大涅槃經(jīng)》、《大智度論》等經(jīng)論的要旨，我用這種方法將其中修持要點抽出，并有調(diào)停組成另一系統(tǒng)，同時為你們解剖分析；削去繁復(fù)之言，力求簡化扼要；舍去假的，保留真的。為什么說那么多話？無非要使一切含生入此宗鏡，明心見性！

 

‘眾生’是包括了有生而無命，無知覺、無思想的；‘含生’是含有塵性的生命，有知覺、有感情。唯有含生的生命才能成佛；沒有知覺、沒有感情的眾生不能成佛，只能成為佛的附屬，謂之眷屬佛，是附屬國土而已！

 

‘入此宗鏡’，此宗即成佛之宗；此鏡能照見一切，所以本書也叫‘宗鏡’。

 

如囊中有寶，不探示之，唯有智者，猶室中金藏，未遇智人，何由發(fā)掘。

 

許多廟子上都收藏了《大藏經(jīng)》，出錢買書的出家眾、在家居士確實做了功德，值得歡喜贊嘆！不過，都供養(yǎng)了眾生——書蟲。佛經(jīng)開示的法門無數(shù)，一般人哪有功夫去看？永明壽禪師搜集了佛法的精華，把佛經(jīng)中的寶藏挖掘出來，編輯成《宗鏡錄》。好比口袋中的寶貝。不是智人不給他看；你是智者就傳給你。如房間里的金礦寶庫，沒有碰到識寶的人挖不出來。

 

若珠蔽內(nèi)衣里，弗因親友所示，爭致富饒；似窮子之家珍，非長者之誘引，曷能承紹？設(shè)或明了，信入無疑，更在當(dāng)人，克己成辦。煉磨余習(xí)，直取相應(yīng)。一切時中，不得忘照。自量生熟，各逐便宜，此是修定時，此是修慧時。

 

這一段古文看起來有點啰嗦，如果用長聲慢念的方法念，不但不覺得啰嗦，反覺得很清楚。

 

他說，《宗鏡錄》為我們引出佛法的法寶。‘珠蔽內(nèi)衣里’是《法華經(jīng)》內(nèi)的典故。眾生的肉體本來就有不生不滅的長生之寶，是我們自己找不出來。等于佛菩薩把一顆無價的寶珠縫在我們的衣服里，結(jié)  果我們不知道，還在外面討飯，很可憐！如果找到自那衣服里的珠寶，你本來是個大富人。

 

‘弗因親友所示’，親友等于善知識，沒有善知識的指示，你如何知道自已富裕？一旦悟道了，回轉(zhuǎn)來找到自己的寶貝，你就知道自己是個富有之人。

 

‘似窮子之家珍，非長者之誘引，曷能承紹’，這也是《法華經(jīng)》上的故事。佛菩薩就是家長，我們都是佛菩薩的兒女。我們離家出走，菩薩們只好用誘導(dǎo)式教育把我們找回來，不然不能成佛。

 

‘設(shè)或明了，信入無疑’，‘設(shè)’字古人常用，即假設(shè)之意。假定明心見性、悟道了，真正信進去，沒有懷疑了。那么，怎么悟道呢？你以為有個老師可以傳你一個秘訣幫助你成道？沒有這回事！連佛都幫不了你，佛只能教化人，沒有辦法代你修代你悟。佛的弟弟阿難，跟他幾十年都走了錯誤的路子，以為佛是他哥哥，在他頭上一指就可以成道！所以他不肯修，最后被佛罵一頓。修行要*自己，不要搞錯了！

 

‘更在當(dāng)人，克己成辦’，在世間做任何事業(yè)，不能信賴任何一個人，朋友、社會互助則有之，信賴則不行，要*自己站起來。修行更是不能信賴他人，佛菩薩、善知識、老師……哪里能夠幫助你成道！‘更在當(dāng)人，克己成辦’，要發(fā)狠自己站起來，限定自己做到什么程度。如果做到悟了道，悟道以后還要不要修持呢？問題來了。

 

‘煉磨余習(xí)，直取相應(yīng)’，道是悟了，習(xí)氣則是要*自己修行作功夫，慢慢磨轉(zhuǎn)過來，然后直下承當(dāng)。

 

‘一切時中，不得忘照’，任何時候，隨時隨地，不要忘記照顧自己的心念。

 

‘自量生熟，各逐便宜’，把自己過去所走的老路、惡業(yè)的熟路疏遠隔離，轉(zhuǎn)變?yōu)樯贰０巡涣?xí)慣的修道之路慢慢熟練。修道是證自量境界，唯有自己知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別人沒有辦法幫低估，所以是‘自量生熟，各逐便宜’。用什么方法呢？念佛也好、打坐也好、參禪也好，任何方法都可以用。

 

‘此是修定時，此是修慧時’，什么時間該修慧？什川時間該修定？有些同學(xué)寫日記問我：‘老師給我安排一個修持的時間表。’我一看，唉呀！又是水泥的腦筋，你怎么不叫我替你安排幾時吃飯、幾時喝水！肚子餓了就吃飯，口干就喝水，你自己要‘自量生熟，各逐便宜’。什么時候該用什么方法，或者什么時候該換一個方法，要懂得變通。視自己情況而變，該靜時，不隨境物轉(zhuǎn)動；不需要靜時，做別的或看經(jīng)也可以。知時知量，調(diào)正身心，這才叫修行。

 

永明壽禪師什么話都吩咐完了，師父領(lǐng)進門，修行在個人，你要有自己的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