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稱“湛山老人”的倓虛法師是中國佛教界盛傳的“三虛”——虛云和尚、太虛大師、倓虛法師之一,于民國初年開始,弘法東北各省,踏遍白山黑水和南北各地,最后渡海南來,在香江講學,緇素受益者甚眾。
倓虛中年出家,在東北各地講經說法,興建道場。一生致力于“僧伽教育”,認為“佛法弘揚本在僧”,若無人弘法,不待外人摧殘,佛教本身就會消滅,故在每個道場完成后,皆創辦佛學院,培育僧才。
倓虛雖然披剃于禪宗,但學教于天臺觀宗,故倓虛期以天臺心印,與曹溪一脈相輔并弘,使得民國以后,天臺一宗能從南方盛傳于北方,甚至分燈至海外,堪稱為天臺教育家。
生有異秉 廣涉諸學
倓虛(西元一八七五——一九六三),俗姓王,名福庭,法號隆銜,字倓虛,河北省寧河縣河口北塘莊人,父親王德清,母親張氏,世業行商,家道清貧。
倓虛尚在襁褓中即會喃喃唸著“持齋”二字,母親私下以為異相,于是如其所言,從此茹素。倓虛十一歲時才進入村塾讀書,然由于性好靜坐冥想,不喜歡與人喧嘩,常常為此逃學離家,母親知情后,也不曾責備他,如此斷斷續續讀了四年書。
十四歲時,倓虛輟學到鋪戶學做買賣,見鋪主慳吝傲慢,深不以為然,半年后便辭職回家,跟隨父親學農及小貿易,勤學岐黃之術。十七歲,倓虛奉父命婚娶,生子五人。二十歲父歿,二十六歲母親又病故,從此一家生計,端賴他兼營小販為生。
光緒三十四年(西元一九○八),倓虛舉家遷往營口。在此之前,倓虛做過買賣,也曾在親戚的菸葉店管帳,又到軍中當過差,或者做工、擺卦攤等。因時逢戰亂:中日甲午戰爭、義和團之亂、八國聯軍及日俄戰爭等事件,倓虛在日后自述道:“劫后余生,職業固然是沒有,而生活也就隨之成了問題。”那時,倓虛只好到塘沽做苦力,直到三十一歲才轉到營口一所宣講堂任事。由于過去對中醫藥有所研涉,便開設“東濟生藥店”,一面懸壺濟世,一面研究佛經,朝夕奉讀《楞嚴經》。
中年出家 學教天臺
一九一四年,倓虛年屆四十,以半生虛度,感悟人生短暫,對出世之念日益堅定,便前往北京附近的懷柔縣紅螺山資福寺,聽寶一法師說《法華經》,欲求披剃未成。一九一七年,托詞清明掃墓,再往天津名剎清修院,得清池法師引導,依淶水高明寺臨濟正宗印魁法師塔出家,由純魁師叔代收,法名隆銜,清池法師賜號倓虛。
是年秋,倓虛南游寧波觀宗寺,依諦閑法師受具足戒后,進入該寺弘法研究社學習天臺教觀,與仁山、常惺、禪定、妙真等法師為同學。倓虛對經教手不釋卷,悉心探討,甚受諦閑大師器重而贊嘆說:“虎豹生來自不群。”
一九一八年冬,倓虛在觀宗寺禪七中開悟,呈上一偈:“觀念即住,覺妄皆真。”得諦閑大師的嘉許。一九二○年畢業后,入北京為觀宗寺請藏,順道赴天津北塘掃先人墓,并度其妻子皈依佛門。翌年,兒子王維翰發心出家,成為后來極樂寺住持大光法師。
一九二一年,倓虛應河北井陘縣士紳邀請,在顯圣寺宣講《金剛經》、《彌陀經》、《地藏經》,并將問難的外道度化為佛門的護法,為時人所稱嘆。一回,倓虛遇見在俗時一些舊同學,對倓虛大肆抨擊出家人不事生產,倓虛不急不徐地說明出家人以弘法為家務,利生為事業,旨于凈化社會,改善人心,以慈悲心輔佐政治之不足,教育之不及,于潛移默化中令人改過遷善。一番慈悲化導下,眾人聞言莫不欽敬、慚愧。
修建剎宇 興辦僧學
同年,倓虛應省緣和尚之請,出任瀋陽萬壽寺佛學院講席,前后三年,講完《佛遺教經》、《四十二章經》、《八大人覺經》等十部經。此段時間,得朱子橋將軍及葉恭綽部長等護法的支持,開風氣之先,于東北如哈爾濱、長春、營口、瀋陽等地講經弘法,接引許多人皈信三寶,使佛教在東北普及開來。
此外,倓虛更廣建寺院,興辦學校,其中尤以一九二一年在營口啟建的楞嚴寺、一九二二年在長春籌建的般若寺、一九二四年在哈爾濱竣工的極樂寺規模為最大。倓虛在極樂寺任六年住持間,興辦極樂寺佛教學校,是為關東有僧學之始。在此期間,倓虛還應奉天萬壽寺佛學院、北京彌勒寺佛學院之請,前往講經。
一九二五年四月,倓虛在極樂寺傳戒,度僧七百余眾,特請諦閑大師北上擔任得戒和尚,獲諦閑大師付法,為天臺宗第四十四代法嗣,賜名“金銜”。倓虛自此繼承天臺宗法脈,并中興東北佛教,使東北佛教氣象一新。
同年,倓虛應北京柏林寺之請,前往主講《楞嚴經》,又在彌勒院設立佛學院,并兼任法源寺住持。及秋,倓虛赴日參加東亞佛教聯合會,受到同行的曼殊大師特別敬重。倓虛回國后,冒著嚴寒再前往吉林黑龍江弘法。一九二七年,倓虛在綏化倡建法華寺,并立僧學。夏時重修南關般若寺,關東的佛法因倓虛的弘揚而日趨大盛,求受皈依者不可計數。翌年,倓虛再返北京彌勒院任教;一九三○年,立僧學于奉天般若寺。
一九三一年,營口楞嚴寺落成,倓虛禮請寧波天童寺禪定法師主持開光傳戒,盛極一時,不料九一八事變發生,倓虛只得離開東北。次年,應朱子橋將軍邀請,赴西安佛化社講經。一九三三年,再應葉恭綽及青島官紳之請,轉赴青島籌辦湛山寺,并于次年創“湛山僧人學校”。倓虛以十年的歲月建設湛山寺,一九三八年完成殿堂、經樓等數十幢院宇。自此,青島人民信仰佛法者日益增多,湛山寺馳名中外,成為佛教名剎勝地。倓虛自書“海印遺風”四字于寺中后殿匾額,以志因緣,并自號“湛山老人”。
丕振宗風 正法傳世
一九四九年,香港佛教界禮請倓虛前往弘法。倓虛最初在“東蓮覺苑”講《金剛經》,不久,吳蘊齋居士再請倓虛駐錫香港荃灣弘法精舍,創辦“華南佛學院”以培育僧才。倓虛以七十六高齡,除在院授課外,每星期日還到東蓮覺苑講《法華經》。他為節省每次一毫洋的渡船費,買二等站票渡海,其弘法教學精神令人感動。
倓虛八十歲那一年,港九弟子請出版《影塵回憶錄》,全書三十余萬言,由倓虛口述一生事跡,弟子大光法師筆錄。
一九五八年,倓虛創設“中華佛教圖書館”,蒐集《大正藏》、《卍續藏》等七部大藏經及散裝經書二萬余冊,供人閱讀。又在館內講《華嚴經》一部,歷時五載,寒暑不輟,聽眾座無虛席。一九六三年,倓虛以八十九歲高齡,應四眾之請,主講《楞嚴經》、《金剛經》。到了六月二十二日,在大眾念佛聲中圓寂于香江,世壽八十九,僧臘四十六,法臘三十八。
倓虛的主要著作有:《心經疏義》、《心經講義》、《起信論講義》、《天臺傳佛心印記釋要》、《金剛經講義》等,并弟子所記《楞嚴隨聞錄》、《金剛經親聞記》、《影塵回憶錄》等。
倓虛是近代佛教教育家,每有開示,恒以凈土為歸,受其化者,指不勝屈;凡有供養,悉歸常住,一衲蕭然,不蓄長物。他的教學,要人由解起行,就是將所學的佛法和研究佛學的理論,躬行實踐,付諸實行。
倓虛披剃于禪宗,學教于天臺,平生致力于復興東北佛教,使緇素二眾得聞正法。誠如蔣維喬居士所說:“天臺一宗盛弘于北方,此乃智者大師創教以來所未曾有也。”倓虛弟子大光法師曾述其師:“共創建十方弘法大叢林九處,弘法支院十七處,佛學院十三處,在家中學兩處,小學兩處,印經處兩處,講經二百余會,著述十余種,曾在門下受業學生一千余人,培養已能在各地擔任弘法事業者三十余人,傳法者十四人。”王學仁居士亦贊嘆倓虛言:“受化度者,都十余萬人,法緣之盛,嘆為希有。”倓虛自有警聯一付,謂:“看破放下自在,弘法建寺安僧。”此誠一代宗師之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