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識就是唯心嗎?
不。唯識論雖以精神為主,但不否定物質(zhì),也不否定客觀的現(xiàn)象,如要否定,那就一空到底,連‘識’也無從可唯了。
其實,若講哲學上的唯心論,除了唯物論,幾乎多可納入唯心論的范圍。比如培根、洛克、休謨等,算是主觀的唯心論,黑格爾算是客觀的唯心論,康得算是意志的唯心論,詹姆士算是經(jīng)驗的唯心論,柏格森算是直覺的唯心論,羅素算是存疑的唯心論(這一唯心論的分類法見于太虛大師法相唯識學概論)。
總之,不論是那一種的唯心論,總要立出一個標本,作為他們立論的基礎(chǔ),有了一個標本的偶像,就難免不犯以偏概全的錯誤;存疑的唯心論是比較開明的,但他們不能指出一個究竟的歸路,仍不免令人有旁徨之感。
至于佛教的唯識論呢,雖講‘三界唯識’,三界之內(nèi)的萬事萬物,均由八識所變,一切的物象──器界,均是八識的相分──現(xiàn)行,但是并不否定自我而外的一切眾生,三界唯識,是說三界之內(nèi)的一切現(xiàn)象,是由三界的眾生各自的八識共同所變,也就是三界眾生的共業(yè)所變,這里所稱的八識,不僅是指的當下的心識,而是包括了無始以來的業(yè)力所薰的心識,由于業(yè)識的現(xiàn)行,便成了八識的相分,成了三界的現(xiàn)象,成了我們所處的世界。我們的世界,物質(zhì)是由同界所有眾生的八識所變,眾生的相互為緣,也是由于同界眾生的八識互變。
唯識論的宇宙觀,稱為‘賴耶緣起’,賴耶識是第八識的梵文音譯,意思是藏識,能夠含藏一切業(yè)種,當業(yè)種現(xiàn)行而感得的果報,便是唯識變現(xiàn),這是從本體上著眼的。若從現(xiàn)象上著眼,便可稱為業(yè)感緣起,因為,八識所變的果報──現(xiàn)象,實在是由于各自所造的業(yè)力而來。若從方法上著眼,不管是賴耶緣起也好,業(yè)感緣起也好,都不出乎‘緣生’的原則,唯有眾緣和合,才有現(xiàn)象成立的可能。所以佛教的基本原則,是緣生論。佛教的最終目的是一個‘空’字,因為不用標立任何形而上的偶像,所以不會落于以偏概全的泥沼,因為由緣生而歸結(jié)于性空──我固空了,法也空了,所以不會令人有旁徨莫措之感。一般的哲學家,我字都空不了,法(形上的標本偶像)字,當然更加無從空起了,如果他們一旦真把他們自我執(zhí)取的標本空去了,他們便會失去自己的立足之地而成為無依的游魂!
所以,佛教的唯識論,絕不是哲學的唯心論能夠相擬相比的。
§禪宗就是禪定嗎?
不。禪宗和禪定是有分別的,因為,禪宗固然主張參禪習定,凡是禪定,卻未必就是佛教的禪宗。
禪宗一名,是在中國創(chuàng)立的,當佛陀的時代,并沒有禪宗一名,而只有禪的工夫和禪的內(nèi)容。佛教的解脫道的修持法,是以戒為起步,以定為重心,以慧為目的,戒、定、慧,稱為三無漏學,三者缺一不可,三者相互關(guān)連,相互助長,成一螺旋形的狀態(tài)──由戒生定,由定發(fā)慧,由慧起修──直向解脫之道上升。其中的定,就是禪定。
事實上,中國的禪宗,乃是重于悟而不重于定的。
同時,定的種類也有很多,有佛教的出世定,稱為‘滅盡(了煩惱的)定’,
有外道凡夫乃至畜類的世間定,那就是通常所稱的四禪八定。四禪八定,也是佛教出世定的過程,唯因外道修世間定是以生天為目的,佛教修世間定,是以進入出世間定為目的,所以外道稱為世間禪,佛教則為根本凈禪。
在佛教的禪定中,也分有小乘禪與大乘禪,小乘禪是以解脫生死為目的,大乘禪是以藝術(shù)化的生活為目的,比如中國的禪宗,以為擔柴挑水都是禪,契飯睡覺也是定,是重于精神的寧靜不動,而不執(zhí)著肉體的枯坐守寂。
再說,禪與定,乃是梵語禪那(Dhyana)的音義合璧,是靜慮的意思,故也可以翻譯為定。不過,禪定兩字,尚有區(qū)別,禪是色界的心境,所以色界稱為四禪天,定是心統(tǒng)一境,在欲界也可有之,到了無色界的四無色定有之,出了三界的出世間定,仍然有之。所以,禪的范圍小,定的范圍大,禪也是定的一種。但是,也有將出世間定稱為出世間上上禪,把低級的外道定稱為野狐禪。(注十二)
定的名稱,在梵語中,除了三昧,尚有七名:三摩地、三摩缽底、三摩呬多、馱那演那、奢摩他、現(xiàn)法安樂、質(zhì)多醫(yī)迦阿羯羅多等等,正因為定境通于凡圣,致有印度人,認為男女性交,也叫三摩缽底──雌雄等至,因那時也有心意集中,淫樂遍身,類似定心的現(xiàn)象。至于那些說什么性命雙修啦,身心雙修啦,就是想從男女的淫樂中修定(見印順法師成佛之道一四四頁)。修定的意義,被附會混雜到如此的猥褻下流,也真可悲可憐!但是,這也告訴了我們,印度對于定的意義是看得非常廣泛的,這與中國禪宗的本旨,何止相去天淵!
因禪定未必就是禪宗,所以世界各宗教,凡是有神秘效驗的,無非是從禪定的工夫而來,不論他們是用持咒也好、祈禱也好、禮拜也好、誦經(jīng)也好,所得的結(jié)果,多是禪定的作用。
所以,凡夫乃至畜類如狐,只要用著了心止一境的定功,便會產(chǎn)生或大或小的神秘效驗──神通,但那并非是佛教的禪宗;佛教的禪宗,倒是反而不主張神通的。
注十二:宗密禪師,禪源諸詮集都序曰:‘故三乘學人,欲求圣道必須修禪,離此無門,離此無路,至于念佛求生凈土,亦需修十六禪觀,及念佛三昧,般舟三昧。’‘禪則有淺有深,階級殊等,謂帶異計,欣上厭下而修者,是外道禪。正信因果,亦以欣厭而修者,是凡夫禪。悟我空偏真之理而修者,是小乘禪。悟我法二空所顯理而修者,是大乘禪。若頓悟自心本來清凈元無煩惱,無漏智性,本自具足,此心即佛,畢竟無異,依此而修者,是最上乘禪,亦名如來清凈禪,亦名一行三昧,亦名真如三昧。’
§甚么叫做頓與漸?
頓漸的問題,許多人都要誤解,總以為頓教的法門與漸教的法門,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修行法,許多貪圖便宜的人,也都偏愛頓教而妄斥漸教。大家都知道,禪宗是主張頓悟的,是主張不立文字直指心源的,是主張前念迷是眾生,后念悟即是佛
的。除了禪宗之外,沒有一個宗派,能像如此直截了當而開門見山的了,所以禪宗的許多人,往往要批評學漸教的人,是知解宗徒。
其實,頓漸兩種法門,乃是一體的兩面:頓是由漸而頓,漸是因頓而漸;沒有漸,決沒有頓,有了頓,必先有漸;漸是頓的成因,頓是漸的結(jié)果。
這個問題,我在民國四十七年,就已有了這樣的見解:‘所謂頓悟,乃是最后一念的點破,或最后一緣的成熟,...就如一個孵了二十來天的雞蛋,如因小雞無力掙開蛋殼,經(jīng)母雞輕輕用嘴一啄,小雞便會脫然而生,并且生氣盎然,但這母雞的一啄,也是最后一緣的助成。同樣的,我們學佛,因為往昔生中的根機深厚,所以生到現(xiàn)世,只要偶受一個禪門所說的機鋒,便可一念點破,而頓超悟入凡上的圣域。那么所謂頓悟,也沒有什么神秘可言了。’(佛教人生與宗教七十八頁)
因此,若從佛的果位上看眾生,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皆有成佛的可能,所以佛視眾生等同于佛,這是頓教;若從眾生位上看佛,眾生雖可成佛,眾生成佛必須經(jīng)五十二個階位的長期修行,才能到達佛位,這就是漸教。到了漸修的圓滿,佛的果位,亦必頓然顯現(xiàn)──菩提樹下成等正覺。
反過來說,頓也是漸的開始,漸乃是頓的實踐,頓是漸的啟發(fā),漸是頓的延續(xù)。
因為,中國禪宗所稱的頓悟,是指頓時悟到佛的知見──法華經(jīng)把佛的知見的證得,分成兩面的四階,稱為‘開、示、悟、入’,開與示的工作,是由佛陀擔任的、對眾生做的,將眾生本有的佛性之庫藏打開來,指示給眾生,稱為開示;悟與入是由眾生自己做的,眾生明白了自性本來可以成佛,這就是悟,悟后如法修持,才能進入佛的知見之門。若以階位衡量,悟佛知見,是在未登初地的凡位菩薩,入佛知見,是在登了初地以上的圣位菩薩,因為,唯有初地以上,才能一分一分地斷無明,一分一分地證覺性。初地以前,都是準備工夫。
可見,頓悟是悟的理體法性或佛性,頓悟并不就等于成佛;漸修是修的事相功德,唯有積于漸修,才能真的成佛──理以頓悟,事以漸修──這是頓漸問題的又一答案。禪宗的頓,就是這樣的一個范型。
不過,這是站在教義解釋的立場而說,若照中國禪宗的本身來說,又并不如此,因為中國禪宗所說的頓悟,乃是不落階位的,頓悟就是頓悟,與漸修幾乎沒有關(guān)系,而以為頓悟之際,當下便是本來如此的真如實性。但這終究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到的。
禪宗以為在參究用功到了得力之時,雖不能即刻進入初地菩薩的圣位,但在頓悟的當時,能使第六第七識的功用暫時停伏,不落昏沉、散亂、無記的狀態(tài),唯是明明了了的現(xiàn)量(本來如此的)心現(xiàn)起,好像在烏云覆蓋之下,突然煙消云散一見萬里無云的景色,雖僅極短時間的實證(真如實性的)經(jīng)驗,剎那之后,又被無明煩惱的烏云把那景色遮了起來,但他確已見過一下本來如此的真如實性了,比起從未見過的人來,當然是大大的不同。這就是禪宗所講的頓悟,唯其悟后仍得用功再修,因其雖已印到了佛心,福慧資糧──成佛的資本,尚未具足哩!
§最好修學那一宗?
在前面已經(jīng)說過,佛教的各宗各派,都是由于學佛者的根性及時代環(huán)境的不同而產(chǎn)生。所以如果站在佛教的根本立場上說,宗派是多余的,如果執(zhí)一非全,那不唯是學佛者個人的損失,更是整個佛教的不幸;正像浙江的寧波人喜歡吃臭,湖南人喜歡吃辣,山東人喜歡吃辛,山西人喜歡吃酸,那末你說,究竟那種該吃,那種不該吃呢?
佛教的內(nèi)容,無所不包,雖不即是科學,但不違背科學;雖不即是哲學,但卻超乎哲學;雖不即是文學,但卻確有文學;雖不即是美學,但已創(chuàng)化了美學;雖不即是宗教,但也不缺宗教的素質(zhì)。
因此,我們修學佛法,最好是選擇近于自己根性或興趣的,作為入門的方便。在中國的大乘八宗之中,唯識近于科學,三論近于哲學,華嚴及天臺近于文學,真言及凈土近于美學,禪宗是佛法的重心,太虛大師說:‘中國佛教的特質(zhì)在禪’,任何一宗,均可匯歸禪的精神;至于律宗,乃是整個佛教的基礎(chǔ),它對佛教的重要性來說,正像六法全書對于中華民國,所以嚴格地講,律宗不該自成一宗,律宗應(yīng)該遍屬于各宗,至于宗教的素質(zhì),乃是各宗皆備的。
自晚唐以下的中國佛教,禪宗特盛,繼而禪凈合一,晚近,禪宗出了寄禪及虛云,凈宗出了印光,律宗出了弘一,天臺出了諦閑,華嚴出了月霞,唯識出了歐陽竟無(漸),但從大致上說,在民間仍以禪凈二脈的影響力較大,在學術(shù)界則以唯識的影響力較大。密宗雖也盛行,但是非常混亂。
最值一提的,是太虛大師及其門下,他們不再拘泥于某宗某派,而是直從佛法的根本精神上,統(tǒng)看各宗各派,打破門戶界限,還歸各宗的本來地位,太虛大師以三大系,統(tǒng)攝大乘各宗派,那就是:法相唯識宗、法性空慧宗、法界圓覺宗,因此,除了唯識及三論兩宗各成一系之外,其余各宗,均歸法界圓覺宗所攝。到了太虛大師的學生,近人印順法師,又將大乘三大系更動了一下,稱為:性空唯名論、虛妄唯識論、真常唯心論。太虛大師以法界圓覺為最圓滿,印順法師則以性空唯名為最究竟。前者一生推崇起信論及楞嚴經(jīng),后者宗本阿含教義,貫透般若空的思想,人家說他是三論宗,他卻否認此說,因為中國的三論宗已經(jīng)滲入了中國的思想,而非印度空宗的原來色彩。
事實上,不管你叫它甚么名字或放在甚么地方,玫瑰花總是一樣地香。古今諸大德的左判右攝,乃是為了使人更加明白佛法的內(nèi)容和研究的系統(tǒng)與方法,若要修學,凡是走上了路,‘法法皆通涅槃城’。因為,佛法只有淺深偏圓之別,而沒有好壞是非之分;淺的是深的基礎(chǔ),深的是淺的進展;偏的是圓的部分,圓的是偏的全體。然從研究上說,必須脈絡(luò)分明,所以要左判右攝。
不過,到此為止,我們應(yīng)該注意,中國的大乘八宗,已經(jīng)歸納成了三宗,八宗的門戶,應(yīng)該不復(fù)存在,乃至大小乘的界限,也當一律鏟除,俾使整個的佛教,重歸統(tǒng)一。如果尚有甚么人要做某宗某派的孤臣孽子,希望成為某宗某派的第幾代祖師,那是沒有必要的事了;事實上,歷代高僧,未必就是某宗某派的第幾代祖師,徒有法卷授受的所謂‘嗣法門人’,也未必就是有證悟的高僧。至于大乘與小乘之分,也根本不受南傳上座部佛教的歡迎,中國人說他們是小乘,他們也會說大乘非佛教,這種分河飲水而彼此輕視的局面,誰說是合理的呢?
當然,對于一個初進佛門或?qū)⑦M佛門的人來說,起步點的選擇是必須的。以我的看法,初出家的比丘及比丘尼,應(yīng)該先學僧尼律儀,但卻不必就入律宗;晚年學佛的在家居士,應(yīng)該專心念佛,但卻不必就入凈土宗,也不必就是念的西方阿彌陀佛──尚有兜率內(nèi)院的彌勒佛,東方的藥師佛與阿ㄔㄨ\佛等;如果是以學術(shù)思想的態(tài)度來親近佛教,那末般若空及唯識有的兩大系,都是最富發(fā)掘價值的寶藏。
以修學的行程來說,可以分為兩種,一是難行道,一是易行道。難行道是指自初發(fā)菩提心起,生生世世行菩薩道,生生世世犧牲自己而成全眾生,那是*著所發(fā)的愿力,維持住一生又一生的救世工作,這是非常艱難的行門,如果愿力不夠堅強,往往會在再三再四的挫折之中退心,但是這一行門的行程,卻比易行道來得快速,要比修學易行道更早達到成佛的目的。易行道是指藉著諸佛愿力所成的凈土,長養(yǎng)各自的慧業(yè),也就是以凡夫的身分往生佛國,在佛國的環(huán)境之中培養(yǎng)慧業(yè),到了‘不退’的程度,乃至到了圣位的境界,再入凡界行菩薩道而廣度眾生,所以,這是比較安全而穩(wěn)當?shù)模瑓s是迂曲而緩慢的。
一般沒有自信或信愿不夠堅決的人,最好是修學易行道,易行道的宗教價值及其作用,可以說與基督教的求生天國,有著異曲同工之效,雖然兩者的內(nèi)容不可同日而語,但其強調(diào)‘信’的力量則幾乎一致。再說,基督教講‘信、望、愛’,佛教則強調(diào)‘信、愿、行’鼎足而三的功能。所不同的,佛教是以眾生的本身為主,基督教則以上帝為主,基督教的出發(fā)點及其目的,無非是為了上帝的權(quán)威、服從上帝的權(quán)威、依賴上帝的權(quán)威。佛教則為以眾生自己的力量感通諸佛而期進入佛土,與佛同處,所以,除了死心塌地的信,還需要與佛的愿力相應(yīng)(不是如基督教所說的‘寵愛’),才能往生佛國,諸佛的愿力有‘通’與‘別’的兩種:通愿是諸佛共通皆有的,那就是:‘眾生無邊誓愿度,煩惱無盡誓愿斷,法門無量誓愿學,佛道無上誓愿成。’通常稱這為四弘誓愿;別愿是諸佛各別成就的愿力,比如阿彌陀佛的四十八愿,藥師佛的十二大愿。唯有我們也發(fā)了諸佛的通愿,才有進入諸佛國土的希望,也唯有能與某佛的別愿相應(yīng)了,才有生到某佛國土的可能。這一點,在今日以念佛而求往生佛國凈土的人們,幾乎很少注意。同時,當我們修學凈土行的易行道時,必須要把內(nèi)心的至誠懇切,表現(xiàn)到生活的言行上來,凈土的眾生是‘身、口、意’三業(yè)清凈的,我們凡夫雖不能做到絕對清凈,也當盡量使自己的身心凈化,凈化的德目便是五戒十善,如果內(nèi)心向往凈土,行為不求凈化,那對臨終往生佛國的希望,也是很有疑問的。
佛教的本質(zhì)是崇尚智慧的,但從宗教的立場來說,與其說智慧是入佛的方法,倒不如說智慧是修學佛法的目的,固然有人是從知解而信仰而實踐,但也有著更多人的信佛學佛并沒有經(jīng)過知解(教義)的考驗,但由信愿行的實踐,也可以達到應(yīng)達的目的,信愿行的本身,卻不一定要有慧解的支援,因此,不懂教義或者也無能接受教義的人們,同樣可以信佛學佛,他們雖然不懂教義,卻也同樣能夠得到宗教信仰的實益,比如凈土的行者,雖是上中下三根兼?zhèn)洌m不乏飽學之士,但從大體上說,凈土行的修學,則近似這一類型;再如中國的禪宗,主張‘不立文字’,主張‘言思路絕,心行處滅’,他們不需要繁復(fù)的知識,因他們能從篤行之中,自然見到慧光,那就叫作開悟。正因如此,禪宗也就最適合中國人‘不求甚解’而崇實惠的口味,但這否定了知解葛藤以后的信仰,決不等于可笑的迷信,故在禪宗高僧的語錄,無一字不是智慧的結(jié)晶。
所以,禪凈二門,最受千百年來中國人的歡迎,因為這是不必要高深的理解知能作為入門的先決條件,但也因此而引生了若干的流弊,使部分根淺障重的學者,流于愚昧疑迷、盲修瞎練、執(zhí)己非他而不自知!
轉(zhuǎn)載注:‘阿ㄔㄨ\佛’的‘ㄔㄨ\’應(yīng)為‘門’內(nèi)三個‘人’
§佛教徒對于全部佛經(jīng)的態(tài)度怎樣呢?
佛教的大小乘經(jīng)典,非常之多。至于佛經(jīng)之有大規(guī)模的文字結(jié)集記載,是在佛滅度后數(shù)百年間的事。雖從律部中可以看到,佛陀時代已有了成文的經(jīng)卷,例如根本有部律卷四十四、卷四十八、雜事卷四、藥事卷三,已有讀經(jīng)寫經(jīng)的記載,唯其為數(shù)很少。初期的佛經(jīng),多半是*口頭傳誦的,由于印度自古以來對于圣書都*師弟口傳(最早婆羅門教的吠陀圣典,根本忌用文字記錄),所以養(yǎng)成了印度民族強記的習慣與能力,一個學者熟背數(shù)十萬頌,乃是平常事,即至今日的緬甸比丘之中,仍有通背三藏教典的三藏法師。正如胡適所說:‘那些印度和尚真有點奇怪,搖頭一背書,就是兩三萬偈。’(白話文學史)
但是,多*師弟誦傳的方法將佛經(jīng)流傳下來,就不能保證沒有訛誤的情形了。而且,印度民族從師承相傳的習慣中,養(yǎng)成了對于師承的絕對信心,因此,時間久了,對于同一樁事物,就有好多種傳說的不同,各傳各的,各信各的,互不相妨。因此而可能把一些印度古文化中的各種傳說,也在不知不覺中加以利用而成了佛典內(nèi)容的一部分。尤其是歷史性的考證工作,對于印度民族是從來不重要的。所以在佛經(jīng)之中有著許多互相出入矛盾乃至時間倒置的記載,尤其關(guān)于論典的部分(佛教有經(jīng)律論等三藏,經(jīng)律的性質(zhì)相似基督教的新舊約,論典的性質(zhì)相當于基督教的神學書),因為多半是出于各派論師的撰著,不同的見解更多。
因此,一個正信的佛教徒,對于佛經(jīng),應(yīng)該具有極崇高的虔敬,但卻不必要求毫不簡別地字字接受。佛教的正法,應(yīng)向佛經(jīng)之中探求,對于佛經(jīng)的記載,卻可保留各自的審察態(tài)度(是指如有審察能力的話)。
但從大致上說,流行于現(xiàn)世且有史實可考的佛經(jīng),都是值得人們?nèi)バ攀芊钚械模驗楦鹘?jīng)的主要思想都是正確的,偶或有些名相數(shù)位見解及傳說等的出入,也是枝節(jié)問題,而非根本問題,故對一般的人來說,不得懷疑佛經(jīng)的可*性與真實性。佛教雖然主張人人皆可直接去理解佛法,如若遇到理解不透的所在,最好請教有素養(yǎng)的法師,斷不可自行妄斷佛經(jīng)的義理;因為有許多屬于境界上的名詞及觀念,若非多看佛經(jīng)或自己沒有實踐的體驗工夫,便不容易通透得過。
佛教的經(jīng)典很多,中國翻譯了一千年,也不能確知究竟譯出了幾萬卷,現(xiàn)存的佛典連同中國人的注釋講述在內(nèi),還足足有三千多部一萬五千多卷(日本、西藏、南傳各國所傳集的還不在其內(nèi)),所以,直到現(xiàn)在尚無法確切地列出那些是最主要的經(jīng)典來。如果要看佛經(jīng),對一個初閱讀佛經(jīng)的人來說,佛法概論及佛教史等的入門書籍是必須看的,入門性的書籍,會告訴我們進一步的工作是什么?本文僅作通俗性及一般性的皮相介紹,至于更進一步的研究指導(dǎo),不是本文的范圍了。
§佛教的典籍真是難懂難讀的嗎?
這個問題應(yīng)當分做兩面來講:一面是否定的,一面又是肯定的。
現(xiàn)在的一般年輕人,都在詛咒佛教典籍的難懂難讀,那是由于他們看的佛書太少,同時也沒有看到大部的佛經(jīng);比如大般若經(jīng)、大涅槃經(jīng)、華嚴經(jīng)、法華經(jīng)、維摩詰經(jīng)等,他們可能從未見過,至于阿含經(jīng),看的人就更加少了。其實,如果真想看佛經(jīng),應(yīng)該先由阿含經(jīng)看起,接著看法華、華嚴、涅槃、般若,那么,我敢保證他絕不會覺得佛教的經(jīng)典比耶教的新舊約更加難懂而更加使人厭煩。許多人以為耶教的新舊約淺顯易讀,其實,基督徒中,很少有人曾經(jīng)把舊約讀完的,一般他們所謂的查經(jīng)家,只是教人翻前倒后地斷章取義,牽強附會,如果真的一口氣讀完舊約全書,如他不是職業(yè)的教士,不是盲目的附從,并且也不是另有目的,那么,他對信仰即可能發(fā)生驚訝和動搖。然而,如想讀完全部舊約,實在是一種精神的虐待。不過,新約中的四福音,的確是比較易讀的,四福音中也只有馬太福音寫得最好。
佛經(jīng)的特長是每以故事體裁的文學筆觸,寫出佛教的思想與境界──善用形象的描寫及比喻來表達抽象的形上理境,所以,胡適以為佛經(jīng)的翻譯作品,要比中國的古文──駢體文率真得多,他說:‘因佛教的經(jīng)典重在傳真,重在正確,而不重在辭藻文采;重在讀者易解,而不重在古雅。故譯經(jīng)大師以“不加文飾,令易曉,不失本義”相勉。’又說:‘鳩摩羅什譯出的經(jīng),最重要的是大品般若,而最流行又最有文學影響的卻要算金剛、法華、維摩詰三部。’胡適尤其推崇維摩詰經(jīng)是‘半小說,半戲劇的作品,譯出之后,在文學界與美術(shù)界的影響最大。’又說:‘法華經(jīng)雖不是小說,卻是一部富于文學趣味的書。其中幾個寓言,可算是世界文學中最美的寓言,在中國文學上也曾發(fā)生不小影響。’又說:‘佛所行贊經(jīng),乃是佛教偉大詩人馬鳴的杰作,用韻文述佛一生的故事’,‘華嚴經(jīng)末篇入法界品占全書四分之一以上,寫善財童子求法事,過了一城又一城,見了一大師又一大師,遂敷演成一部長篇小說。’(以上均見‘白話文學史’第九及第十章)我們知道,胡適并不信佛,他對佛法的見解,我們無法茍同,但他是近代中國白話文學運動的開山鼻祖之一,他卻以為佛教的經(jīng)典富有語體文學的崇高價值,那么試問:佛經(jīng)是否真的難以讀懂呢?除非你老早存有成見,否則你當不致于點頭說‘是’。
然而,如果讀到大小乘諸家的論典,那就真的要使你大傷腦筋了,特別是大小有宗的論著,那些陌生名詞,那些精密結(jié)構(gòu),那些深邃思想,若非有了相當高的佛學素養(yǎng),看了便是彷佛是看的‘天書’,縱然是學佛數(shù)十年的老佛教徒,如果不曾有過哲學思考及科學方法的訓(xùn)練,也只能望書興嘆而已;正像以一個‘武俠小說迷’的讀者,突然去讀康得與黑格爾的著作,保證你也同樣地不得其門而入。那么試問:這樣情形的佛典,應(yīng)該要它呢還是不要呢?除非你僅是一個下層文化中的成員,否則你當不致說一個‘不’字。
許多人以為耶教的書容易讀,其實,如果跑進他們的神學──經(jīng)院哲學中去看一下,你也會覺得不知所以的,中古時代的耶教教士們,為了所謂‘謀天啟與人智的調(diào)和’,而將神話套上哲學的外衣;為將一切的問題,全部納之于天主的權(quán)威之下,所以要稱哲學是神學的奴婢,以致弄得迂曲不經(jīng),支離瑣碎,煩雜之極,并且也因此有了煩瑣哲學的賜號。
今日的佛教文章難懂的問題,我想那是出于少數(shù)人的作風而來,比如有些食古不化的‘佛學家’,硬是生吞活咽,患著思想的胃腸機能障礙,他們看書不經(jīng)過大腦,便將書中的文字,斷章取義,東抄西摘,湊成他們自以為是的文章,這樣的文章,連他們本人也沒有弄得明白,到了讀者眼下,當然要‘不知所云’了。不過,據(jù)我的考察,類似的文章,目前已經(jīng)逐漸地少了,因為那些‘博古’而不通今的‘佛學家’,已到了自知‘退休’的時期。
至于思想性的佛學論著,那是供給研究用的而不是通俗用的,自然不能要求他們寫得像西游記和水滸傳一樣,雖然近代的日本佛教界,已在試用西洋的哲學名詞表達佛教思想,但也不能全部西洋化,否則便不成其為佛教而失去了佛教的面貌。
總之,若從傳播的方式上說,佛教是絕對贊成文藝化或通俗化的;若從研究其思想的理論上說,佛教是不能不深邃化和精密化的。所以,我們固然要提倡通俗,卻不該咒詛難懂。
§佛教徒禁看異教的書籍嗎?
在原則上,不但不禁止,甚至還鼓勵。因為佛教相信,佛教的信仰是合乎理性的,凡是信仰佛教并且已對佛法有了相當程度的認識之后,縱然要他改信其他的宗教,也是辦不到的。所以,異教的任何宣傳,對于一個正信的佛教徒而言,是足夠接受考驗而無法動搖他的信心的,又因佛教不是獨斷信仰的宗教,所以不否定異教的應(yīng)有價值。佛教將化世的法門分為五乘,人天乘便是五乘的基礎(chǔ),是一切法門的共通法門,也是一切宗教與哲學的共通善法。因此,佛教對一切異教的經(jīng)典書籍,除了那些武斷、迷信、不合情理的部分之外,都會給予它們應(yīng)有價值的肯定。
同時,一個正信的佛教徒,應(yīng)當也是一個佛法的傳布者,對于弘揚佛法的技術(shù)來說,為了使得異教徒們改信佛教,或者為了攝化那些正在徘徊于佛教及異教信仰
之間的人們來歸依佛教,對于宗教比較學的知識,乃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不能說出佛教的信仰優(yōu)勝于其他宗教的信仰,豈能使人心悅誠服地信仰佛教?所以,一個理想的佛教徒,應(yīng)該要具備若干程度的異教知識。(注十三)
當然,對于一個初信佛教的人來說,研究異教的義理是沒有必要的,所以佛教主張學佛有余,可以用三分之一的時間去看外書,否則,自顧不暇,那有閑工夫去研讀異教的書籍呢?
注十三:十誦律卷三八佛言:‘從今為破外道故,誦讀外道書。’根本雜事卷六佛說:‘不應(yīng)愚癡,少慧不分明者令習外書,自知明慧多聞,強識能催外道者,方可學習。’‘當占三時,每于二時佛經(jīng),一時習外典。’‘于日初分及以中后,可讀佛經(jīng),待至晚時,應(yīng)披外典。’
§佛教以為異教徒是罪人嗎?
不。佛教雖將一切佛教以外的宗教一律稱為‘外道’(是指不向內(nèi)求明心見性而朝外求神鬼的賜予),但是,佛教并不否定各該宗教的應(yīng)有價值,佛教將宗教的層次分為五乘,已如上文約略介紹過了,這五乘都是善的,下級的人乘與天乘,雖未解脫生死,然已行了五戒十善。依照佛教的尺度衡量,除了佛教之外的一切宗教,都屬人天的范圍;能為人天的善業(yè)而努力,當然不能看做是罪人了。
因此,正信的佛教,雖然自信佛教的宗教價值超勝過其他的宗教,卻不歧視其他宗教的宗教價值;能夠共同來為人天的善業(yè)而建設(shè),豈不是比破壞人間的康樂者,更夠資格作為佛教的朋友?
所以,佛教雖然鼓勵異教的信徒改宗佛教,佛教卻從來不用排他的手段去摧殘異教,這在二千五百多年以來的世界史上,可以得到明確的答案。
§佛教的苦相當于基督教的罪嗎?
一般無宗教信仰的學者,的確是作如此觀的,他們以為佛教也好,基督教也好,勸人為善,總是一樣的。從這勸人為善的基礎(chǔ)上,他們就順理成章地推想到,佛教的苦和基督教的罪,當然也是一樣的了。
因為,佛教講三界的生死是苦海,眾生的感受,無非是苦,所以修持的目的,是在脫苦;基督教講人類都是罪人,是由人類的第一對祖先──亞當和夏娃,不聽上帝的警告,而偷吃了伊甸園的生命和智慧的禁果,所以人類有了生命和智慧,但也得罪了上帝,上帝要罰亞當和夏娃的子子孫孫,都要受苦,這就稱為人類由第一代祖先遺傳下來的‘原罪’,基督徒信仰上帝,原因是上帝派他的獨生子耶穌上了十字架,代替‘信他的人’贖了罪。
事實上,佛教所講的苦,與基督教所講的罪,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回事。佛教所講的苦,是由眾生自己的業(yè)感報應(yīng)而來,眾生的業(yè)感,是由無始的無明覆障而來,純粹是個人負責的事,與上帝沒有關(guān)系,與祖先也沒有瓜葛。眾生由于無明之惑的煩惱,而造生死之業(yè),由于生死之業(yè),而感生死之苦,正在感受生死之苦的生死之間,又因生死而造無明之惑;就這樣,由惑造業(yè),由業(yè)感苦,因苦生惑,惑業(yè)苦三者,連成一個生死之流的環(huán)狀,頭尾銜接周而復(fù)始,永無了期。因為惑是苦的種子,業(yè)是苦的陽光空氣水,苦才是惑與業(yè)的結(jié)果,也唯有結(jié)果才是真正的感受。所以佛教要把生死之流,稱為‘苦趣’或‘苦海’,所以要求超越這個生死之流而不受生死的束縛,自由生死、自主生死、不生不死,便是解脫的境界。
不過,佛教求解脫,并不是僅*佛菩薩的救濟,佛菩薩只能教導(dǎo)我們?nèi)绾谓饷摚瑓s不能代替我們解脫,這與耶穌代‘信他的人’贖罪,根本不能相提并論。因為佛教不承認眾生是由上帝的懲罰而得罪,尤其不承認人類祖先的罪會遺傳到子孫身上,正像‘罪不及妻孥’一樣地簡單明了,上帝不能代人贖罪,也正像‘我吃飯不能使你飽’一樣地簡單明了。佛教脫苦的基本方法,是戒、定、慧的三無漏學:戒是不應(yīng)作的不得作,應(yīng)作的不得不作;定是心的收攝,不使放逸,也不使懈怠;慧是清明的睿智,認清了方向,努力精進。所以,佛教的脫苦,決不等于基督教的乞憐上帝代為贖罪。
在此順便一提,許多的人,認為佛教太重視苦,乃是一種偏激的厭世態(tài)度,因為人類的生活中,固然有苦,但也有樂,并且可用人為的方法來改進生活的環(huán)境,所以認定佛教的看法是錯誤的。關(guān)于這一點,如果站在現(xiàn)實人間當下一生的立場上,佛教并不非要教人承認‘有受皆苦’的這一觀念不可,佛教講苦,是從佛陀的悲智觀照而得的結(jié)論,一般凡夫并不是佛陀,當然不易體察出來,正像人見野狗吃屎,該是多么的惡心,吃屎的野狗,卻是吃得津津有味而樂在其中,如果人們一定要告訴野狗知道吃屎是多么的不衛(wèi)生,野狗可能還會掉過頭來吠你兩聲!由于境界的高下不同,實在勉強不來。因為,佛是站在生死之流的岸上,來看生死流中的眾生乃是唯苦無樂,縱然有樂,也像搔著疥瘡殺養(yǎng),搔時養(yǎng)得快活,搔后痛苦即至。
§佛教相信上帝的存在嗎?
上帝這個名詞的定義,非常廣泛,有宗教的上帝,有哲學的上帝,宗教的上帝有好多,哲學的上帝,也有好多。總之,站在什么立場看上帝,上帝就會變成什么立場所要求的那個樣子。
耶教說中國儒家的天或上帝,就是耶教的上帝,其實,中國儒家的上帝,是泛神哲學的上帝,是只受人愛而不能要求它來愛人的上帝,也是所謂‘不可知論’者的上帝;耶教的上帝,卻是人格的神,是外于宇宙的創(chuàng)造主,是萬能的主宰神。
關(guān)于宇宙的起源說,先期的宗教也好,哲學也好,往往是相信神化的。希臘以宙斯為眾神之主,羅馬以裘比特為眾神之主;印度古代的神,很復(fù)雜,而且時常變更他們的地位,印度原始神是特尤斯,它與希臘的宙斯及羅馬的裘比特是同一語,但在吠陀神界最有力的卻是婆樓那(司法神),空界的大神是因陀羅(雷神),地界的大神是阿耆尼(火神),地獄神為耶摩王(但它是在天上),所以,印度古代,是近乎多神崇拜的,后來的印度教,對于上帝──創(chuàng)造主,有說是大梵天,有說是大自在天,有說那羅延天,終于結(jié)為三位一體的觀念,而以大梵天為創(chuàng)造者,那羅延天為保護者,大自在天為破壞者,其實是一神的三種面貌而已。現(xiàn)在的印度教,崇信阿摩、濕婆,乃至佛陀也成了他們的上帝的同義,‘臚列上帝之名幾達一百左右,此外尚有更多的名稱’(周祥光譯的‘真理之光’二十二頁)。(注一四)
中國道教的上帝是玉皇,這與儒家的上帝不同,與耶教的上帝不同,與印度教的上帝也不同,若以佛教的天帝觀來衡量,道教及回教的上帝同于佛教的忉利天主,耶教的上帝(從摩西、耶穌、保羅到奧古斯丁,已升了幾級),同于佛教的梵天主,印度教的上帝,同于佛教的大自在天主,忉利天是欲界的第二天,離人間最近,梵天是色界的初禪天,大自在天是色界的最上一天。這不是沒有理由的比照,因本文限于篇幅,不能詳細分析介紹,如有興趣,不妨將各教的上帝觀拿來跟佛教的三界二十八天的境界,相互對照一下,就可一目了然了,那也是很有趣味的工作。
因為各天的天主,都有若干驕慢的習氣,對他們的屬下臣民,總喜歡說,只有他自己才是獨一無二的造物主或主宰神,正像人間的君主,往往喜稱自己是‘寡人’,除他以外,天下再沒有比他更大的君王了,甚至秦始皇自以為‘德過三皇,功蓋五帝’,他要‘四三皇’而‘六五帝’,所以自稱為始皇帝,這與各天的天主自稱是獨一無二的造物主的心理,是出于同樣的一型,他們甚至還向佛陀吹牛(雜阿含四四.一一九五及一一九六)。其實,他們何嘗真的是宇宙的創(chuàng)造主呢?宇宙根本不可能由某神的一神之力而創(chuàng)造,宇宙乃是由于眾生的業(yè)力所惑,眾緣所成。
從這看來,佛教的確承認上帝的存在,但卻不相信上帝是宇宙的創(chuàng)造主。
至于哲學上的上帝,根本是出于推想的假設(shè),是一種假定的觀念,并非實證的現(xiàn)量,所以,佛教不會相信它們的存在。
也許有些神教要說:上帝有懲惡賞善的權(quán)威,佛教徒就不怕上帝嗎?
是的,因為佛教徒根本不崇拜上帝,當然也不會怕上帝。佛教徒相信,三界之內(nèi)的一切善神,包括上帝──二十八個層次的天主在內(nèi),他們都會信奉佛法,而擁護佛法;佛教看他們,好像軍事機關(guān)的職員看守門的衛(wèi)兵,衛(wèi)兵有權(quán)能執(zhí)行門禁的出入,陰謀的壞人,衛(wèi)兵是要管的,是要盤問的,至于規(guī)規(guī)矩矩的機關(guān)人員,豈會駭怕衛(wèi)兵呢?
佛教不以為上帝有創(chuàng)造萬物的能力,也不承認上帝有主宰眾生禍福的權(quán)威。佛教看上帝,也只是六道眾生之一,不過由于他們過去世中所修的福報,而使他們生在天上享樂罷了。縱然上帝會參與人間的禍福事業(yè),那也是由于人類自身業(yè)力所感而來。所謂‘自助而后人助’,所謂‘自侮而后人侮’,就是這個道理。
注一四:印度的佛梵相融:‘在佛教不但融攝三明之哲理,且將融攝阿闔婆吠陀之秘咒,吠檀多之學者,亦將融佛于梵,以釋迦為神之化身矣。’印度之佛教二○七頁)
§佛教對于中國的貢獻是甚么?
一些思想偏狹的儒家學者,直到今天,尚在閉起兩眼,力竭聲嘶地大罵佛教,其實,到了今天的中國文化之中,除了最近進口的舶來品之外,幾乎已很少不曾摻入了佛教的色彩。
在文學方面:由于佛典的翻譯,刺激了中國文學的革命,從詩文的意境到文體的演變,在魏晉南北朝的時代,就已有了新的氣象。六朝時代,由于梵文的拼音──華嚴字母的翻譯,啟悟了中國文字的反切,由反切產(chǎn)生四聲,由四聲而把五言與七言詩改進為律絕。中國人向來作文,都主張多讀多看,所謂‘讀破萬卷書,下筆如有神’,‘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因為中國是沒有文法可言的國家,但在唐朝時代,卻由印度佛典的大量翻譯,也將印度的文法輸入了中國,比如‘八囀聲’,即是名詞、代名詞、動詞、助詞等,又如佛典中的‘六離合釋’,就是梵文文法的一種,現(xiàn)代人多以馬氏文通是中國文法學的鼻祖,其實唐朝時代,中國就已有了文法學,只是未能普遍地為民間運用而已;再如‘文心雕龍’是中國文學史上文體及作法──文學批評論的不朽名著,但它的著者劉勰(法名慧地),卻是在佛教寺院中成長的,晚年也出了家,他的作品,頗受佛教文學的暗示及鼓勵(注十五)。到了唐代以后的文體,多能近于寫實而順暢,乃是受了佛教文學的感染;經(jīng)隋唐而至宋代,‘彈詞小說’或‘平話’的出現(xiàn),那是受了佛教所用‘變文’的影響;近乎語體的唐宋詩,如白樂天及蘇東坡等的詩,是因禪宗的‘頌古’以及寒山、拾得所作深入淺出的新詩而來,乃至梁啟超先生要說:中國古詩中的第一長詩‘孔雀東南飛’,是受馬鳴大師所作‘佛所行贊’的影響。唐代的禪宗諸大師,創(chuàng)用白話的語錄體,說明佛法的要義,因此而有宋明理學家的語錄出現(xiàn),完全是學的禪宗的筆法。明清的小說是由平話及擬平話而來,小說中‘有詩為證’的風格,散文之后以韻文作結(jié)的形式,以及彈詞里的說白與唱文夾雜并用,明明白白是受佛經(jīng)中‘長行’與‘偈頌’并用的暗示。由于佛典的翻譯,也為中國增加了三萬五千多個新語。
在藝術(shù)方面:魏晉的佛教建筑,一直影響著中國的建筑形態(tài),佛教的建筑,雖不如近世西洋的實用,但卻由于佛經(jīng)中敘述天宮及佛國凈土的施設(shè),力求藝術(shù)化,建筑物的布置、點綴、莊嚴、雄偉,都是原始印度佛教的特色;又如佛教輸入的佛塔建筑,也為中國的建筑史,帶進了一步,開拓了新的里程。在佛教傳入中國之后,也給中國帶來了塑像的藝術(shù),在此以前的中國,尚沒有塑像的技藝,唐朝的佛教塑像,美麗盡致,曾極一時之盛,數(shù)十年前有日本人曾在蘇州某寺發(fā)現(xiàn)了唐人的塑壁,后得蔡元培申請政府保存。洛陽的龍門,大同的云崗,那些偉大的佛像雕刻,浩大的工程,精湛的技巧,均有飄飄欲仙,栩栩如生之勢,那不唯是中國的藝術(shù)寶庫,也是世界性的藝術(shù)偉構(gòu)。在繪畫方面,如敦煌莫高窟的壁畫,也享譽世界。正如莫大元先生所說:‘云崗石室與敦煌石室、龍門石室,不啻中國北方之三大佛教美術(shù)陳列館’。又說:‘后漢以降,佛教輸入,中國之美術(shù),遂由貴族美術(shù)一變而成為宗教美術(shù),建筑則從宮殿樓臺而變?yōu)樗略核牛L畫雕塑則從君臣肖像而變?yōu)榉鹌兴_像,工藝則從器皿服飾而變?yōu)樽诮讨鹞锓ㄆ鳌4朔N美術(shù)形態(tài)之延續(xù),自后漢以迄于今……在中國文化史上,實占有極重要之地位’(見‘中國佛教美術(shù)’)。由于佛教的許多碑碣的保存,也為中國的書法,儲蓄了無價的財富,許多名家的字跡,多由佛教的流傳而得遍及民間。‘魚山梵唄’,是受了佛教梵音而來的中國音樂。從敦煌石室的發(fā)現(xiàn),知道在馮道的印刷術(shù)之前,佛教于隋唐時代,就已有了通俗宣傳的刻板印刷品。
在科學方面:佛教入漢以前中國雖已有了鄧析、惠施、墨子及荀子等類似論理學(名學)的提出,中國之有完整的論理學,卻自佛教輸入以后的因明學開始。中國從唐朝至明朝,皆是用的一行禪師所定的歷法,那是根據(jù)印度的天文學而來。
在哲學宗教方面:佛教初入中國時,道教的排斥很大,但到了魏晉時代,講佛學的引用了老莊,講老莊的也引用了佛經(jīng),從此之后,道教典籍的日益完備,在許多方面都是取材于佛教,比如地獄及閻羅的觀念,道教便欣然地接受了也運用了,在佛教未來之前,中國沒有閻羅的印象,到了宋時的全真教,根本就是佛化的道教。由于禪宗的啟發(fā),宋元明的儒家──理學的出現(xiàn),根本就是禪化的儒教,雖由于偏執(zhí)他們的門戶之見而反來評擊佛教,他們卻是‘坐在禪床上罵禪’;禪宗僅是佛教的一支,宋明的理學家卻連對于禪宗的法門也只淺嘗半口而不敢深入,唯恐在深入之后,會迷失了他們自己的立場,朱熹看的佛典較多,朱熹就有這樣的體驗。近世以來的中國思想家中,比如康有為、譚嗣同、章炳麟、梁啟超、胡適、梁敕溟等,雖然未必信仰佛教,他們卻都受了佛教思想的啟發(fā)。最近(西元一九六四年六月至八月)在夏威夷召開的第四屆東西方哲學家會議中,中國的方東美,也強調(diào)大乘佛教的精神以及佛教所要建立的宗教世界。史家錢穆,對佛教有極高的敬意。哲學家唐君毅,自稱受到圓覺經(jīng)等的啟發(fā)很多。可見佛教對于中國的貢獻,過去有了那許多,現(xiàn)在仍然有,未來也將必定有了。其實,佛教不唯對中國是如此,對全人類也是如此啊!
在民間的風俗方面:中國原有的儒家信仰,是著重于現(xiàn)實人生的建設(shè),無暇推究生前與死后的問題,所以孔子要說:‘未知生焉知死’?對于生前死后以及形而上的宇宙本體,都是存而不論,所以要說:‘祭神如神在’。縱然講到善惡的補償及懲罰問題,也只寄望于各人的后代子孫,所謂:‘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易經(jīng)),就是說的這樣的觀念;其實,從現(xiàn)實的史實上看,寄望于子孫的果報是不可*的。因此,自從佛教傳入之后,‘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因果觀,為中國的民間,帶來了新興而有力的希望,佛教給我們指出了生死輪回的問題,以及善惡報應(yīng)的問題,告訴了我們,一切行為,均由各自負責,善報屬于自己,惡果也屬于自己,現(xiàn)生不報,來生必報。這一點,鼓勵了人們要積極地去惡;這一觀念,對于千百年來的中國民心社會的安定與影響之大而且深,實在無法估計。
注十五:通事舍人劉勰雅為(昭明)太子所重,凡寺塔碑碣,皆其所述(石城石像碑見存),深大同四年求出家,武帝賜名慧地──佛祖統(tǒng)紀卷三十七(大正藏四十九冊三五一頁)
§佛教的真理是甚么?
‘瑜伽真實義品’把真理叫做真實,分為四大類,稱為四種真實:
一、世間極成真實──是指隨類隨俗的常識真實,這又分為兩類:一是世間非人類所以為的真實,二是世間人類從自然及習慣中所幻覺的真實。
二、道理極成真實──是指學術(shù)家從研究推演中所得的學理真實,這又分為四類:一是科學家由實驗所得的真實,二是哲學家由思辨所得的真實,三是神教者從神契信仰中所得的真實,四是心(定)教者從靜坐修養(yǎng)等所得的真實。
三、煩惱障凈智所行真實──是指出世圣者以解脫智所證的真實,這又分為二類:一是小乘圣者聲聞及緣覺所證的我空真實,二是大乘圣者所證一分我空的真實。
四、所知障凈智所行真實──是指大乘圣者正遍知覺所證的法空真實,這又分為二類:一是菩薩分證的法空真實,二是佛陀滿證的法空真實。
佛教絕不武斷,也絕不輕易地否定他人的真理,只是把各種真理,分成了類別與等級,各還各的本來地位,各存各的應(yīng)有價值。有一種外道的神教,動輒就是抹煞異己者的一切價值,給予一個魔鬼的帽子戴上,佛教絕不會如此的獨斷。以上所舉的四種真實,在佛教徒的心目中,可以承認它們都是真理,只是有著高下輕重的分別而已。
事實上,世間所謂的真理中,常識的真理是最最經(jīng)不起考驗的,古代常識的真理,到了后代,往往就成了笑話,甲地常識的真理,到了乙地,往往竟成了趣談;至于學者發(fā)明的真理,無論從化驗中得來也好,從推理中得來也好,從神契的神秘經(jīng)驗中得來也好,從修練身心調(diào)息靜坐中得來也好,可能有部分是真理,但總是出于暫有的、幻有的、局部的、假設(shè)的,而不是永恒不變的。
佛教的真理,是我空及法空以后所得的結(jié)果,我空了,煩惱障斷除,法空了,所知障斷除。我空之后即解脫生死,法空之后即不住涅槃。‘金剛經(jīng)’所說:‘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便是說明我空的境界;‘煩惱即菩提(正覺),生死即涅槃(寂滅)’,便是說明法空的境界,非空非有,不落兩邊的中道妙理,也只有證了法空之后的人才能親自實證。
佛教的最后真理──證得二空究竟的真理,不在世間法中,已無名言可說,所謂‘離名言相,離心緣相’,便是究竟真理,勉強給它標出名目,叫做一真法界或真如理體。但是,佛教的究竟真理,雖然無可名狀,它卻并未離開世間萬象,世間萬象的某一象也都是究竟真理的一部分。因此,禪宗惠能大師說:‘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恰如求兔角’。佛教的目的講空,是空去我執(zhí)的煩惱障及法執(zhí)的所知障,并不是要否定世間的萬象。佛教的真理是在一個覺字,唯有自覺才能了生死,唯有自覺覺他才能度眾生,唯有覺行圓滿才能成佛。
§和尚、尼姑、居士是甚么?
對于和尚、尼姑、居士,這三種名稱的本意,能夠清楚的人,恐怕不會太多,雖然這已是非常通俗的名詞。
和尚一詞,在中國人的觀念中,正像出家人的身分一樣:‘上共君王并座,下與乞丐同行’。既是尊貴的,也是卑*的。大叢林的一寺之主,稱為方丈和尚,該是多么的尊嚴;鄉(xiāng)愚唯恐生兒不育,也給取名叫做和尚,把和尚一詞,看作阿毛阿狗同例,該是何等的下*!
和尚是甚么意思呢?一般人的解釋是‘和中最上’,或者是‘以和為尚’,因為佛教的出家人,要過‘六和敬’的僧團生活,那就是:戒和同修、見和同解、利和同均、身和同住、口和無諍、意和同悅,這又稱為‘六和合’。所以他們的解釋,似乎也有理由。
但是,當我們追根尋源,找出了‘和尚’的出發(fā)點時,上面這一解釋,就要不攻自破了。
和尚一詞,純由于西域語言的音轉(zhuǎn)而來,在印度,通稱世俗間的博士為‘烏邪’,到了于闐國則稱和社或和阇(Khosha),到了中國則譯成了和尚(見寄歸傳及秘藏記本)。所以在印度的外道也有和尚及和尚尼的(雜阿含卷九.二五三及二五五等)。
可見和尚一詞,并非佛教的專有名詞,但在佛教,確有它的根據(jù),佛教的律藏,稱剃度師及傳戒師為鄔波馱耶(Upadhyaya),‘和阇踮’一詞,就是根據(jù)這個而來,‘和尚’一詞,更是漢文的訛誤,最早見于漢文中的,可能是石勒崇信佛圖澄而號佛圖澄為‘大和尚’。
但在律中往往不用和尚,而用‘和上’以別于流俗的訛誤,因為,依照鄔波馱耶的原意,應(yīng)當譯為親教師,也唯有受了比丘戒十年以上,并且熟知比丘及比丘尼的二部大律之后,才有資格為人剃度、為人授戒、而被稱為鄔波馱耶。這既不同于印度俗稱博士的烏邪,更不同于中國誤傳的和尚──老僧是老和尚,小沙彌是小和尚,乃至阿毛阿狗恐怕長不大,也可取名叫和尚。
在佛教的律制中,初出家的,叫做沙彌(意思是勤加策勵,息惡行慈),生年滿二十歲,受了比丘戒,稱為比丘(意思是乞士──上乞佛法,下乞飲食。中國人誤傳為‘德比孔丘,故稱比丘’,那也是笑話)。受了比丘戒的五年之內(nèi),不得做出家同道之師;五年之后,若已通曉戒律,始可以所學的特長作師,稱為軌范師,梵語叫做阿阇梨耶,受人依止,教人習誦;到了十年之后,可作親教師;到了二十年之后,稱為上座;到了五十年以上,稱為耆宿長老。
可見,中國對和尚一詞的運用,實在是不倫不類不合佛制的。
‘尼姑’一詞,也是中國人的俗稱,并不合乎佛制的要求,所謂尼姑,是指佛教的出家女性。
本來,印度以尼(ni)音,代表女性,有尊貴的意思,不限佛教的出家女性所專用。佛教的出家女性,小的叫沙彌尼,大的叫比丘尼,意思是女沙彌及女比丘。
到了中國,每以未嫁的處女稱為姑,故將佛教的沙彌尼及比丘尼稱為尼姑,并沒有侮辱的意思,所以在傳燈錄中,佛門大德嘗以師姑稱尼姑;但到明朝陶宗儀的輟耕錄中,以尼姑列為三姑六婆之一,那就有輕*的意思了。因此,晚近以來,尼眾姊妹們很不愿意人家當面稱她們?yōu)槟峁谩?/DIV>
根據(jù)梵文,尼即女音,加上姑字,即成女姑,以文訓(xùn)義,根本不通,女別于男,既有女姑,難道尚有男姑不成?如果一定要稱為姑,那該有個比例:女道士稱為道姑,打卦女稱卦姑,女比丘當稱為佛姑;同時,耶教的女修士,中國人也該稱她們?yōu)橐茫駝t,就有厚此薄彼之嫌了。
‘居士’一詞,也非佛教的專有,在中國的禮記中就已有了‘居士錦帶’一語,那是指的為道為藝的處士,含有隱士的意義。
在印度,居士也不是出于佛教所創(chuàng),梵語稱居士為‘迦羅越’,不論信不信佛教,凡是居家之士,便可稱為居士。
佛教對在家信徒尊稱為居士的由來,大概是出源于維摩詰經(jīng),維摩詰共有四個尊稱;方便品稱為長者,文殊問疾品稱為上人及大士,菩薩品等則稱為居士。因據(jù)羅什、智者、玄奘等大師的解釋,維摩詰是東方阿ㄔㄨ\佛國的一生補處菩薩,示現(xiàn)在家相化度眾生,所以用居士一詞稱在家的佛教徒,也含有尊為大菩薩的意味在內(nèi)了。
可見,一個名副其實的居士,便該是一位大乘的菩薩,決不是帶有灰色氣氛的處士或隱士。
然在長阿含經(jīng)中,唯將四大階級的第三階級吠舍種稱為居士,并將輪王的主藏(財貨)大臣,稱為居士寶,那末居士者,相當于商人、經(jīng)理或者是實業(yè)家了。
轉(zhuǎn)載注:‘阿ㄔㄨ\佛國’的‘ㄔㄨ\’應(yīng)為‘門’內(nèi)三個‘人’
§禪師、律師、法師是甚么?
在有部毗奈耶雜事卷一三中,比丘分為經(jīng)師、律師、論師、法師、禪師,一共五類。長于誦經(jīng)的為經(jīng)師,長于持律的為律師,長于論義的為論師,長于說法的為法師。長于修禪的為禪師。但在中國的佛教中,經(jīng)師與論師,未能成為顯著的類別,律師、法師及禪師,倒是風行了下來。
禪師,本來是指修禪的比丘,所以,三德指歸卷一說:‘修心靜慮曰禪師’。但在中國,有兩種用法,一是君王對于比丘的褒賞,比如陳宣帝大建元年,尊崇南岳慧思和尚為大禪師;又如唐中宗神龍二年,賜神秀和尚以大通禪師之號。另一是后來的禪僧對于前輩稱為禪師。到了后來,凡是禪門的比丘,只要略具名氣,均被稱為禪師了。
律師,是指善解戒律的比丘,學戒、持戒,并且善于解釋處理以及解答有關(guān)戒律中的各種問題者,才可稱為律師,律師在佛教中的地位,相當于法律學者、法官、大法官,一般的比丘、比丘尼要求持戒不犯,未必通曉全部的律藏。所以,比丘如要做一個名副其實的律師,實在不簡單。
法師,是指善于學法并也善于說法的人,這在一般的觀念中,以為法師是指的比丘,其實不然,佛典中對于法師的運用,非常寬泛,并不限于僧人,比如法華經(jīng)序品中說:‘常修梵行,皆為法師’。三德指歸卷一說:‘精通經(jīng)論曰法師’。因明大疏上說:‘言法師者,行法之師也’。又有說以佛法自師并以佛法師人者稱為法師。因此,在家的居士也有被稱為法師的資格,甚至善于說法的畜類如野干(似狐而小),也對天帝自稱為法師。基于這一理由,道教受了佛教的影響,也稱善于符箓的道士為法師;于晚近成立的理教,也受佛教的影響,把他們的教士稱為法師,可見,法師一詞,并不是佛教比丘的專用稱謂了。
根據(jù)佛制的要求,我以為:佛教的出家人對俗人自稱,應(yīng)一律用比丘(沙彌)
或比丘尼(沙彌尼),或用沙門;在家信徒稱出家人,一律用阿阇梨(或稱師父),居士自稱則一律用弟子,不愿者,即僅用姓名,有用學人自稱者,但照經(jīng)義,那是初二三果的圣者;出家人稱出家人,長老則用長老,上座則用上座,平輩則互以尊者或親切一些用某兄某師來稱呼對方,佛世的比丘之間,均可稱姓道名;比丘對于尼眾可以稱為姊妹,尼眾自稱長老上座,可比照比丘的用法,平輩則互以姊妹相稱;教外人稱比丘及比丘尼,自可由其隨俗。如果比丘而確有禪師、律師、法師的資格,當然可以接受教內(nèi)外的名副其實的稱呼,否則,像今天的佛教界,凡是僧尼,不論程度資質(zhì)的高下,一律被稱為法師,實在不合要求。
§羅漢、菩薩、佛陀是甚么?
是的,許多人對于羅漢、菩薩、佛陀的意義,不能明確的了解,甚至信佛多年的佛教徒們,也有捉摸不清之感。
佛教的法門,照北傳系統(tǒng)的看法,有大乘與小乘之分,小乘是專修解脫道的,大乘是修菩薩道的。菩薩道是人天道及解脫道的相加,也就是說,解脫生死而仍不離生死,以便隨類化度有緣的眾生者,便是大乘的菩薩道。
解脫道的最高果位是阿羅漢,簡稱羅漢,羅漢是小乘圣人,小乘的最高果位有兩種:一是聲聞圣者,由于聽聞佛法,從佛的言教而修四諦法(苦、集、滅、道)及三十七菩提分而得解脫道的,那就是羅漢;一是生在無佛之世,自修十二因緣法(無明、行、識、名色、六入、觸、受、愛、取、有、生、老死)而自悟解脫道,自了生死的,那便稱為緣覺或辟支迦佛。聲聞與緣覺,同屬于小乘,小乘分為聲聞乘與緣覺乘,所以又稱小乘為二乘。這二乘是自求了生死,自求入涅槃的,他們絕對厭離人天的生死道,所以不愿再來度眾生,不能稱為菩薩,也不能成佛。
如果要成佛,必須要行菩薩道,菩薩道的主要法門是六度法(布施──財施、法施、無怖畏施,持戒──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忍辱──難忍能忍、難行能行,精進──勇往直前、百折不撓,禪定──心攝一境、不動不搖,智慧──清明朗澈、自照照人),三聚戒(無一凈戒不持,無一善法不修,無一眾生不度)。從最初發(fā)最上心──大菩提心、慈悲心、空慧心,經(jīng)過三大無數(shù)劫,便可達到成佛的目的。大乘的菩薩道,只有菩薩所行,不共小乘,所以稱為一乘。
人天道是為生到人間天上而修的善法,小乘道雖不貪戀人天道,也不否定人天道的價值,小乘的解脫道乃是人天善法的升華超拔,人天善法也是菩薩一乘道的根基。因此人乘及天乘的善法──五戒及十善,乃是二乘與一乘的共通善法,故稱人天善法為五乘(人、天、聲聞、緣覺、菩薩)的共法。
小乘或二乘的解脫道,也是菩薩道的共通法門,菩薩不修解脫道,那便不是菩薩道而僅屬于人天道,所以小乘的解脫道稱為三乘(聲聞、緣覺、菩薩)的共法。
唯有菩薩道,才是大乘或一乘的不共法。
為了便于記憶,現(xiàn)將五乘區(qū)別列表如下:
┌人乘┐
┌凡夫─世間法┤ ├五乘共法─修五戒十善─────┐
│ └天乘┘ │
│ │
五乘┤ ┌聲聞乘┐ 四諦十二因緣│
│ ┌出世間法┤ ├三乘共法─修 ├成佛之道
│ │ └緣覺乘┘ 三十七菩提分│
└圣人┤ │
│ │
└世出世間法─菩薩乘─一乘不共法─修六度三聚戒┘
從這一表上,我們便可知道菩薩道,雖稱一乘法,但卻是三乘共法與五乘共法的匯歸于一乘;小乘雖稱三乘共法,但卻是五乘共法的升華;五乘共法雖冠以五乘二字,其實僅是人乘及天乘階段的善法而已。(按以‘五乘共法’‘三乘共法’‘大乘不共法’,統(tǒng)攝一切佛法,開顯由人而成佛的正道,乃是太虛大師的創(chuàng)見。)
人天乘是世間法,依舊是生死法,仍有生死的漏洞而不能航出生死的苦海,所以又稱世間法為有漏法;小乘雖是自了漢,但卻已是不受生死的出世圣者,故而出世間法又被稱為無漏法。
菩薩,有凡夫有圣人,菩薩共分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覺、妙覺的五十加兩個階位,十地以前的四十個階位,全是凡夫,從初地以上的十二個階位,才是圣人,表中所列的菩薩,是指圣位說的,因為佛典中通常稱的菩薩,如不標明地前菩薩,也多是指的地上圣位菩薩。
小乘圣者不求成佛,但求入于涅槃,涅槃的境界,從本質(zhì)上說,大小乘是一樣的,不過小乘入于涅槃之后便安住于涅槃了,不再度眾生了,大乘的涅槃是雖入涅槃而不即住于涅槃,并以生死也是涅槃的同一體性,所以稱為‘生死即涅槃’,所以稱為‘無住處涅槃’,這是大乘圣者的境界。
小乘涅槃,是由斷了我執(zhí)──煩惱障而得,所以小乘的羅漢,若從解脫道的境界上說,相當于大乘的第七地或第八地菩薩。菩薩道的圣者,是由斷了法執(zhí)──所知障及我執(zhí)──煩惱障的各一分,而親證真如法性的一分,進入初地階位;從斷煩惱障的程度上說,羅漢同于七地或八地菩薩,從斷所知障的程度上說,羅漢僅相當于菩薩的第七信位。因為,斷煩惱障(我空)即解脫生死,斷所知障(法空)即不離生死,解脫生死即入涅槃,不離生死即度眾生,解脫是慧業(yè),度生是福業(yè),福慧雙修是菩薩業(yè),福慧圓滿便是成佛。因此,若從度生的福業(yè)上說,羅漢僅同于初發(fā)心菩薩的第七個階位,距離初地菩薩尚有三十三個階位,在整個成佛之道的全程之中,初地菩薩已經(jīng)走了三分之一(第一無數(shù)劫已滿),八地菩薩已經(jīng)走了三分之二(第二無數(shù)劫已滿),十信菩薩尚在即將進入三大無數(shù)劫的預(yù)備階段哩!
因此,如果羅漢要想成佛,必須回小乘向大乘,從第七信位上慢慢修起來。但是羅漢入了涅槃之后,短時間內(nèi)很難回小向大,所以修了小乘道,幾乎就跟佛道絕了緣,于是,有的大乘經(jīng)論,竟將小乘與外道相提并論而大肆貶斥。其實,如照法華經(jīng)的觀點,真的阿羅漢,必定能夠回小向大,法華會上的諸大比丘比丘尼,也多是從小乘入大乘的阿羅漢。
回小向大也有兩種人:一種是一向修的小乘道,如果再從羅漢位上回入大乘,便得從大乘的七信位上起修大乘法;一種是曾經(jīng)修過大乘法,后來退入小乘道的羅漢位后再進大乘道,那就要連帶他們先前修過的大乘位加起來算了,比如舍利弗在往昔生中,已曾修道第七住的大乘位,后來退入小乘,證到羅漢果后再來進入大乘一樣。大致說來,如果先曾修習大乘法,退失之后再入大乘法,一念回心向上,即可進入初住位,或曾經(jīng)已有深厚的大乘基礎(chǔ),退失之后再入大乘,一念回心,即可證入初地以上的菩薩圣位了。當然,羅漢回小向大,只是福業(yè)不夠大乘的圣位,他們的慧業(yè)──解脫功用,決不會也連帶著退入凡位的。
佛是佛陀的簡稱,佛陀的果位是菩薩道的究竟位,所以也可將佛陀稱為究竟菩薩;佛陀的果位也是解脫道的究竟位,故又可將佛陀稱為究竟阿羅漢,阿羅漢有應(yīng)受人天供養(yǎng)而作人天福田的意思,因此,應(yīng)供也是佛陀的十大德號之一。佛陀是自覺覺他覺滿或無上正遍知覺的意思;菩薩是覺有情──自覺覺他或正遍知覺的意思;小乘的聲聞緣覺,也都有正覺或自覺的意思;人天凡夫便是未得正覺的癡呆漢了!現(xiàn)在且將五乘以其所得菩提(覺)的程度別列表如下:
┌人天凡夫──不 覺──輪回生死──有漏界
│
│小乘圣者──正 覺──自度生死┐
覺的差別─┤ │
│菩薩圣者──正遍知覺────自度度他├─無漏界
│ │
└佛 陀──無上正遍知覺──功德圓滿┘
另有一點,在中國傳說中有關(guān)羅漢的生活形態(tài),必須加以澄清。中國的佛教徒們,由于發(fā)現(xiàn)中國的佛教史上,曾有寒山、拾得、豐干、布袋和尚等的傀異奇特;南泉斬貓、歸宗斷蛇等的大用現(xiàn)前;或有弄船江上,或有吊影崖島,或有混跡市廛,或有張弓舞*,或有學女人而戲拜,或有取肥肉而大嚼──禪宗的不存規(guī)則的超佛越祖的作風。因此而往往把懶惰骯臟不修邊幅不守律儀的出家人,稱為羅漢型,視為羅漢化現(xiàn),中國的佛教繪畫及雕塑中,也就把羅漢的圣像,表現(xiàn)得儀態(tài)乖張,衣履不整,或者是暴牙裂嘴,面目可憎。(注十六)
事實上,我們從小乘經(jīng)律中所見到的羅漢生活,乃是最重律儀的,只有六群比丘(僧中的搗蛋鬼),才會像中國傳說中的羅漢那樣。這種歪曲觀念如不糾正,實在是對羅漢的大侮辱。
相反地,中國人心目中的菩薩,倒是垂眉低目,瓔珞披戴,莊嚴萬狀的。其實呀!菩薩的報身固然是莊嚴的天人相,菩薩的化身為了隨類應(yīng)化,也隨機攝化,往往化成各色各類的身分。所以,中國人說的羅漢型,實在說成化身的菩薩比較妥當。羅漢必是出家的僧尼,僧尼是佛法的住持者,也是佛法的表征者,羅漢不可隨隨便便,否則即有礙佛教的聲譽;菩薩沒有固定的身分,目的是開化眾生,并不要求眾生知道他是菩薩,菩薩固可以示現(xiàn)福德莊嚴的天人相,如有必要,往往也化身為外道屠夫乃至魔王,縱然如此,也不致于損及佛法的聲譽。
可見,中國的佛徒們,該把這個歪曲的觀念,糾正過來了。
注十六:(一)康未京兆蝦子和上,印心潤山而混跡閩中,沿江岸拾蝦蜆以充食,暮臥白馬廟紙錢中。五代梁世有布袋和上在四明奉化,其袋中藏有木履魚飯、菜肉瓦石等物。以上均見佛祖統(tǒng)紀卷四十二(大正藏四十九冊三九○頁)。(二)宋真宗時,婺州沙門志蒙徐氏,衣錦衣,喜食豬頭,言人災(zāi)祥無不驗,呼人為小舅,自號曰徐姐夫,坐化時遺言吾是定光佛。奉其真身,祈禱神應(yīng)不歇,世目之豬頭和上──佛祖統(tǒng)紀卷四十四(大正藏四十九冊四○三頁)。(三)南北朝時有寶志大士,跣足錦袍,以剪、尺、鏡、拂、柱杖、頭負之而行,兒童見者嘩逐之,或微索酒,或?qū)胰詹皇常瑖L遇食鱉魚者,從求之,食吐水中皆成活魚。參閱佛祖統(tǒng)紀卷三六(大正藏四十九冊三四六頁)。
附注
注一:增一阿含卷六利養(yǎng)品:有一婆羅門勸佛至孫陀羅江側(cè)沐浴除罪,佛以不與取、殺生、妄語、心等告之洗罪。
注二:易經(jīng)觀卦之疏云:‘微妙無方,理不可知,目不可見,不知所以然而然,謂之神道。’
易經(jīng)觀卦云:‘觀天之神道而四時不惑,圣人以神道設(shè)教而天下服矣。’
注三:佛祖統(tǒng)紀卷十五有朋法師傳:‘湖人薛氏婦早喪不得脫,其家齋千僧誦金剛般若,請(朋)師演說經(jīng)旨。婦憑語曰:‘謝翁婆一卷經(jīng)今得解脫。’翁問:‘千僧同誦,何言一卷?’答曰:‘朋法師所誦者,蓋師誦時不接世語,兼解義為勝也。’
注四:‘佛如醫(yī)王,能治一切諸煩惱病,能救一切生死大苦。’(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三十九之十六)
注五:參閱佛祖統(tǒng)紀卷三十三法門光顯志‘寓錢’條(大正藏四十九冊三二三頁)。
注六:參閱佛祖統(tǒng)紀卷三十(大正藏四九冊三○○~三○一頁)彌勒年代亦有異說。
注七:劫與三世劫的千佛。時間參看佛祖統(tǒng)紀卷三○(大正藏四九冊二九七~三○二頁)。
注八:阿僧只為華嚴經(jīng)中百二十四個大數(shù)的第一○五個。若以萬萬為億,萬億為兆,則一阿僧只相等于一千萬萬萬萬萬萬萬萬兆,又各為無央數(shù)。
注九:世界觀參閱佛祖統(tǒng)紀卷三十一‘世界名體志’。
注十:佛祖統(tǒng)紀卷三十五(大正藏四十九冊三三六頁)司馬君實注揚雄之性善惡混,亦謂孟荀各得性之一面。
注十一:禪宗的五家七宗的派別,不是理論的,乃就吾人所稟自然之理解,對禪所發(fā)揮之態(tài)度而言耳。故性質(zhì)溫和者其言和,性質(zhì)烈者其言峻,因其發(fā)言之和峻,禪風因之而變,其禪風之相異,即禪之派別相異。故禪宗之派別在教理的區(qū)別上不若華嚴天臺之明皙也。
注十二:宗密禪師,禪源諸詮集都序曰:‘故三乘學人,欲求圣道必須修禪,離此無門,離此無路,至于念佛求生凈土,亦需修十六禪觀,及念佛三昧,般舟三昧。’‘禪則有淺有深,階級殊等,謂帶異計,欣上厭下而修者,是外道禪。正信因果,亦以欣厭而修者,是凡夫禪。悟我空偏真之理而修者,是小乘禪。悟我法二空所顯理而修者,是大乘禪。若頓悟自心本來清凈元無煩惱,無漏智性,本自具足,此心即佛,畢竟無異,依此而修者,是最上乘禪,亦名如來清凈禪,亦名一行三昧,亦名真如三昧。’
注十三:十誦律卷三八佛言:‘從今為破外道故,誦讀外道書。’根本雜事卷六佛說:‘不應(yīng)愚癡,少慧不分明者令習外書,自知明慧多聞,強識能催外道者,方可學習。’‘當占三時,每于二時佛經(jīng),一時習外典。’‘于日初分及以中后,可讀佛經(jīng),待至晚時,應(yīng)披外典。’
注十四:印度的佛梵相融:‘在佛教不但融攝三明之哲理,且將融攝阿闔婆吠陀之秘咒,吠檀多之學者,亦將融佛于梵,以釋迦為神之化身矣。’印度之佛教二○七頁)
注十五:通事舍人劉勰雅為(昭明)太子所重,凡寺塔碑碣,皆其所述(石城石像碑見存),深大同四年求出家,武帝賜名慧地──佛祖統(tǒng)紀卷三十七(大正藏四十九冊三五一頁)
注十六:(一)康未京兆蝦子和上,印心潤山而混跡閩中,沿江岸拾蝦蜆以充食,暮臥白馬廟紙錢中。五代梁世有布袋和上在四明奉化,其袋中藏有木履魚飯、菜肉瓦石等物。以上均見佛祖統(tǒng)紀卷四十二(大正藏四十九冊三九○頁)。(二)宋真宗時,婺州沙門志蒙徐氏,衣錦衣,喜食豬頭,言人災(zāi)祥無不驗,呼人為小舅,自號曰徐姐夫,坐化時遺言吾是定光佛。奉其真身,祈禱神應(yīng)不歇,世目之豬頭和上──佛祖統(tǒng)紀卷四十四(大正藏四十九冊四○三頁)。(三)南北朝時有寶志大士,跣足錦袍,以剪、尺、鏡、拂、柱杖、頭負之而行,兒童見者嘩逐之,或微索酒,或?qū)胰詹皇常瑖L遇食鱉魚者,從求之,食吐水中皆成活魚。參閱佛祖統(tǒng)紀卷三六(大正藏四十九冊三四六頁)。
注十七:烏克德H.S.Olcott與H.P.Blavatsky夫人同于西元一八八○年自美國到錫蘭糾彈英人之專橫而維護佛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