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佛教對中國思想文化的影響
　　問：佛教傳來中國將近兩千年，思想體系發(fā)展演變成十多個派別，可說是學術(shù)成果燦爛輝煌，他對中國的思想文化起過什么樣的影響和作用?
　　答：佛教各宗派學說，經(jīng)過長期的研究和廣泛的弘揚，對中國思想界曾起了不可磨滅的影響。舉宋明理學為例，很明顯，它是在很大程度上受了華嚴、禪宗和另一部分佛教理論的刺激和影響而產(chǎn)生的，這是思想界公認的歷史事實。在晚清時期，中國知識界研究佛學成為一時普遍的風氣。一些民主思想啟蒙運動者，如譚嗣同、康有為、梁啟超、章太炎等學術(shù)名流，都采取了佛教中一部分教理來作他們的思想武器。佛教的慈悲、平等、無常、無我的思想，在當時的知識界中起了啟發(fā)和鼓舞的作用．

　　問：佛教對文化藝術(shù)有什么樣的影響，比如說，對中國文學起過什么樣的作用?
　　答：數(shù)千卷由梵文翻譯過來的經(jīng)典，本身就是偉大、富麗的文學作品。其中如《維摩詰經(jīng)》、《法華經(jīng)》、《楞嚴經(jīng)》特別為歷代文人們所喜愛，被純粹地為著文學目的而研讀著。我國近代文豪魯迅曾捐款給金陵刻經(jīng)處，刻印了一部《百喻經(jīng)》。這部經(jīng)所敘的譬喻故事，常常被譯為語文體發(fā)表在今天的報刊上，作為文學作品來欣賞。佛教為中國的文學帶來了許多從來未有的、完全新的東西--新的意境、新的文體、新的命意遣詞方法。馬鳴的《佛所行贊》帶來了長篇敘事詩的典范，《法華》、《維摩》、《百喻》諸經(jīng)鼓舞了晉唐小說的創(chuàng)作，《般若》和禪宗的思想影響了陶淵明、王維、白居易、蘇軾的詩歌創(chuàng)作．

　　問：佛教對我國文學的發(fā)展有所影響已如上說，但不知對中國文體的變化起了哪些作用?
　　答：為佛化普及的目的而盛行于古代的歌唄產(chǎn)生一種特殊的文學--變文，這就是把佛經(jīng)內(nèi)容演為便于講唱的通俗文詞。敦煌石窟發(fā)現(xiàn)的各種變文，都是文詞酣暢想象力都非常豐富的大眾化的文藝作品。從這些作品中，可以看出后來的平話、小說、戲曲等中國俗文學的淵源所自。此外還有由禪師們的談話和開示的記錄而產(chǎn)生的一種特殊文體--語錄體，這種樸素而活潑自由的口語文體，后來被宋明理學家仿效而產(chǎn)生了各種語錄。此外還有音韻學，如過去中國字典上通行的反切，就是受梵文拼音的影響而發(fā)展起來的。總之，佛教在中國文學領域中的表現(xiàn)是豐富多彩的．

　　問：建塔造像，大家知道，多數(shù)來源于佛教，佛教在這方面的藝術(shù)成就是舉世聞名的，可否請重點介紹一下?
　　答：隨著佛教的傳入，建塔造像的藝術(shù)很快地便風行于中國各地。現(xiàn)存的上海龍華寺塔和蘇州報恩寺塔，都是在公元二世紀三國時代創(chuàng)建而經(jīng)后人重修的。四世紀到六世紀，全國各地都有壯麗的塔寺建筑。世界聞名的佛教石窟寺，如敦煌、云岡、龍門以及其它同等重要的石窟寺--這些古代雕塑壁畫藝術(shù)的寶庫，西至新疆，東到遼寧，南到江南，都是在這一時期開始動工的，隨后繼續(xù)了數(shù)世紀之久。在中國，塔的形式很多，大致可歸納為兩類：一類是印度式的，但也有許多變化；一類是中國式的，主要是采用中國原有的樓閣形式而建筑的。研究中國建筑藝術(shù)，寺塔是其中主要部分。至于佛教造像，在取材與造法上種類也很多，有石窟造像，有木、石、玉、牙的雕刻像，有金、銀、銅、鐵的鑄像，有泥塑像，有錘像，有夾像，有磚像，有瓷像，有繡像，有畫像。它吸收了犍陀羅和印度的作風而發(fā)展成為具有中國民族風格的造像藝術(shù)，是我國偉大的文化遺產(chǎn)．

　　問：佛畫藝術(shù)也很著名，都有哪些類別?
　　答：佛繪畫主要是壁畫。現(xiàn)存于敦煌石窟中的壁畫，供給我們非常豐富的藝術(shù)和歷史的資料。值得注意的是，最初盛行的佛陀本生故事畫，發(fā)展到唐代，逐漸為“經(jīng)變”畫所代替。正如文學中有變文一樣，佛畫中的“經(jīng)變”，也就是將佛經(jīng)中的故事譬喻演繪成圖。如敦煌石窟中的演繪《維摩經(jīng)》的“維摩變” ，演繪凈土經(jīng)的“凈土變”等，都是十分精彩生動的偉大作品。經(jīng)變畫的興起，使壁畫內(nèi)容大為豐富起來，因而唐代佛寺壁畫之盛，達到極點。當時名畫家輩出，在姓名有記載的數(shù)十人中，如閻立本、吳道子等，大多是從事于佛畫的。由此可見佛教對當時繪畫藝術(shù)所起的作用。中國畫學中由王維一派的文人畫而發(fā)展到宋元以后盛行的寫意畫，則與般若和禪宗的思想，很有關(guān)系。佛教版畫，隨著佛經(jīng)的刊印而很早就產(chǎn)生了，現(xiàn)在所看到的中國最早的版畫是在大藏經(jīng)上面的佛畫。房山石經(jīng)中有唐代的石刻線條佛畫，宋元以來的觀音畫、羅漢畫以及水陸畫等都是很流行的．

　　問：佛教是否也有音樂、天文、醫(yī)藥等技藝的傳習?
　　答：伴隨佛教俱來的也有天文、音樂、醫(yī)藥等的傳習。一九五五年我國發(fā)行郵票紀念的古代天文學者一行，就是八世紀初的一位高僧，是由印度來華弘傳密教的善無畏的弟子。他在天文學方面著有《大衍歷》和測定子午線等，對天文學有著卓越的貢獻。至于醫(yī)藥，隋唐史書上記載由印度翻譯過來的醫(yī)書和藥方就有十余種，藏語系佛教中并且有醫(yī)方明之學。再說音樂，公元二世紀時，中國已有梵唄的流行。七世紀初，在今緬甸境內(nèi)的驃國贈送給中國佛曲十種，并派來樂工三十二人。中國唐代的音樂中吸收了天竺樂、龜茲樂、安國樂、康國樂、驃國樂、林邑樂等來自佛教國家的音樂，唐代音樂至今還有少部分保存在某些佛教寺廟中．

　　問：佛教主張利益眾生，不知在社會公益事業(yè)中從事哪些種類?有過哪些成就?
　　答：佛教徒從事公益事業(yè)的面是很廣泛的，也是多種多樣的。如有的僧人行醫(yī)施藥，有的造橋修路，有的掘義井、設義學，有的植樹造林，這在古人記載中是屢見不鮮的。特別是植樹造林，成就卓越。試看我國各地，凡有佛教塔寺之處，無不翠枝如黛，碧草如茵，環(huán)境清幽，景色宜人。一片郁郁蔥蔥之中，掩映著紅墻青瓦，寶殿瓊閣，為萬里錦繡江山平添了無限春色。我國許多旅游勝地，其風景自然之美與寺僧的精巧建筑和植樹造林顯然是分不開的。這些事實說明佛教在中國不僅其本身發(fā)揚光大開出燦爛的花朵，而且延伸到民族文化的各個領域結(jié)出豐碩的果實。我們佛教徒應該為我們的先輩的卓越成就和貢獻感到光榮和自豪，他們不僅在佛教事業(yè)上，而且在人類文化事業(yè)上，人類友好事業(yè)上都建立了不可磨滅的功績。他們不僅翻譯了幾千卷的經(jīng)論和寫下了許多不朽的著作，為中國和印度及其他民族留下了寶貴的共同遺產(chǎn)，而且熱心地相互傳播了各自民族的勞動和智慧的花果，從而豐富了各自民族的文化寶藏。特別是在亞洲各國的友好合作日益恢復發(fā)展的今天，我們佛教先輩們辛勤努力所做出的許多歷史業(yè)績，不但重新顯發(fā)了它的光輝，并且繼續(xù)起著新的積極作用．

２．發(fā)揚人間佛教的優(yōu)越性
　　問：佛法教理，博大精深，義理幽玄，文化不高和悟解力差的人很難學習領會，怎樣才能使佛法結(jié)合人們生活實際，有益于社會道德，精神文明的建設?
　　答：誠然，佛法博大淵深，不易為人們所了解接受，但也不能一概而論。佛經(jīng)早已明言，大乘教理不是一般人都能信解的。佛法有淺深程度不同的各種法門，有適應各種根機的修持方法，各乘、各宗、各派都有引攝世間的教法，適合一般人的需要，是合理契機的．

　　問：什么是五乘佛法?什么是世間法和出世間法?
　　答：人乘、天乘、聲聞乘、緣覺乘、菩薩乘這叫五乘。其中后三種叫出世間法，教理深奧，比較難學；前二人天乘教是世間法。世間法是世人易學而能夠做到的也是應該做到的，前人名之為人間佛教。人間佛教主要內(nèi)容就是：五戒、十善。五戒：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佛教認為，這類不道德的行為應該嚴格禁止，所以稱為五戒。十善是在五戒的基礎上建立的，約身、口、意三業(yè)分為十種。身業(yè)有三種：不殺、不盜、不邪淫；口業(yè)有四種：不妄語欺騙，不是非兩舌，不惡口傷人，不說無益綺語；意業(yè)有三種：不貪、不嗔、不愚癡。這就叫十善，反之就叫十惡．

　　問：不殺生戒，應不許殺好人，假使有殺人放火，罪大惡極，負有命債的壞人，這種人依法應當?shù)置y道這種惡人也不許殺他嗎?
　　答：對罪大惡極，負有命債的殺人犯，應當繩之以法。這是因為觸犯國家法律，應按法律制裁，而不是哪個人要殺他。法官雖有判決權(quán)，那是依法判決，不是法官個人的事。釋迦牟尼為弟子制戒，不許弟子們殺生害命，這是就個人說的，同時也是為了避免觸犯國家法律。佛陀從來沒有說過國家法律對壞人的制裁有什么不對，總是教誡弟子遵守所在國的法律的。這是根本不同的兩回事，不能混為一談。佛教講因果律時常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殺人一定要償命。這就說明了佛教是不會違反世間法律的，而是承認世間法律的。不殺生是這樣，不貪、不嗔也是這種精神，若是為國家生財，為人民謀利，這是利益眾生的事，是大好事；若是為個人貪財，為私人泄忿而害人，那就為戒律所不許。總之，假使人人依照五戒十善的準則行事，那么，人民就會和平康樂，社會就會安定團結(jié)，國家就會繁榮昌盛，這樣就會出現(xiàn)一種和平安樂的世界，一種具有高度精神文明的世界。這就是人間佛教所要達到的目的．

　　問：據(jù)聞，大乘佛法說一切眾生都能成佛，這種人間佛教，和成佛有什么關(guān)系?
　　答：大乘佛教是說一切眾生都能成佛，但成佛必需先要做個好人，做個清白正直的人，要在作好人的基礎上才能學佛成佛。這就是釋迦佛說的，“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凈其意，是諸佛教。”怎樣叫學佛?學佛就是要學菩薩行，過去諸佛是修菩薩行成佛的，我今學佛也要修學菩薩行．

　　問：什么是菩薩行?
　　答：菩薩行總的來說是上求佛道，下化眾生，是以救度眾生為己任的。修學菩薩行的人不僅要發(fā)愿救度一切眾生，還要觀察、認識世間一切都是無常無我的，要認識到整個世間，主要是人類社會的歷史，是種不斷發(fā)生發(fā)展、無常變化、無盡無休的洪流，這種迅猛前進的滾滾洪流誰也阻擋不了，誰也把握不住。菩薩覺悟到，在這種無常變化的洶涌波濤中順流而下沒有別的可做，只有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莊嚴國土，利樂有情，這樣才能把握自己，自度度人，不被無常變幻的生死洪流所淹沒，依靠菩薩六波羅蜜的航船，出離這種無盡無邊的苦海。《華嚴經(jīng)》說，菩薩以“一切眾生而為樹根，諸佛菩薩而為花果，以大悲水饒益眾生，則能成就諸佛菩薩智慧花果。”又說，“是故菩提屬于眾生，若無眾生一切菩薩終不能成無上正覺。”所以，只有利他才能自利，這就是菩薩以救度眾生為自救的辯證目的，這就是佛教無常觀的世界觀和菩薩行的人生觀的具體實踐，這也是人間佛教的理論基礎．

　　問：什么是六波羅蜜?
　　答：布施、持戒、忍辱、精進、靜慮、智慧六種就叫六波羅蜜，也叫六度。這六度是菩薩萬行的綱領．

　　問：請略解說六波羅蜜的內(nèi)容和意義。
　　答：根據(jù)佛陀的教導，修學菩薩行的佛弟子，不但不貪求分外的財物，還要以自己的財法施給別人，這叫布施；一切損害別人不道德的行為嚴禁去作，這叫持戒；不對他人起嗔害心，有人前來嗔害惱我，應說明情況，要忍辱原諒，這叫忍辱；應該作的事情要精勤努力去作，這叫精進；排除雜念，鍛練意志，一心利益眾生，就叫靜慮；廣泛研習世出世間一切學問和技術(shù)，就叫智慧。這六種法門通常也叫作六度。這六件事做到究竟圓滿就叫波羅蜜，波羅蜜意為事究竟，也叫到彼岸，古譯為度。佛陀叫弟子依這六波羅蜜為行動準則以自利利人，就叫菩薩行。菩薩以此六波羅蜜作為舟航，在無常變化的生死苦海中自度度人，功行圓滿，直達涅槃彼岸，名為成佛。菩薩成佛即是得大解脫、得大自在，永遠常樂我凈。這就是大乘佛教菩薩行的最后結(jié)果。菩薩成佛之前，學佛度眾生，以度眾生為修行佛道的中心課題，成佛之后還是永遠地在度眾生，這就是大乘佛教的中心思想。菩薩行的人間佛教的意義在于：果真人人能夠?qū)W菩薩行，行菩薩道，且不說今后成佛不成佛，就是在當前使人們能夠自覺地建立起高尚的道德品行，積極地建設起助人為樂的精神文明，也是有益于國家社會的，何況以此凈化世間，建設人間凈土!

　　問：你對今后佛教前途的發(fā)展是怎樣看的?
　　答：存在了將近兩千年的中國佛教，是擁有內(nèi)容豐富絢麗多采的文化遺產(chǎn)的。論它的典籍文化，論它的成績經(jīng)驗，論它的國際影響，無論作為宗教或?qū)W術(shù)來看待，中國佛教在全人類的文化發(fā)展和文明進步的歷史中都有不容忽視的地位。但是另一方面，由于過去長期的衰落，中國佛教也存在著不少的缺點和局限。如何克服歷史所給予的污染和困難，積極發(fā)揚自己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主要在于當前中國佛教徒本身的努力。如培養(yǎng)傳燈人才，管好重點寺廟，開展學術(shù)研究和國際交流等等都是要立即抓好的大事。1949年以后，中國佛教從奄奄一息的狀態(tài)中得到復蘇和發(fā)展，寶鏡重光，法炬復燃，像設嚴飾，氣象萬千。尤其是1979年以來，一切恢復整頓工作順利進行，在近二十年中取得了有目共睹的巨大成績。撫今思昔，我深為中國佛教慶，深為中國佛教徒慶。我深信，作為燦爛的民族古典文化的絢麗花朵，作為悠久的東方精神文明的巍峨豐碑，中國佛教必將隨祖國建設事業(yè)的發(fā)展而發(fā)展，并在這一偉大事業(yè)中，為莊嚴國土，為利樂有情，為世界人類的和平、進步和幸福作出應有的貢獻。瞻望未來，前程似錦，春回大地，萬卉爭妍，佛教的前途是無限光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