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心陀羅尼經(jīng)》全稱《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廣大圓滿無礙大悲心陀羅尼經(jīng)》。略稱《千手經(jīng)》。今收于《大正藏》第二十冊。現(xiàn)時流通的大悲咒，即此經(jīng)宣說的咒語。大悲咒在我國甚具靈驗，廣為佛子所奉持。以大悲咒所加持的水，稱為大悲水，為我國佛子所常服。有關(guān)大悲咒的經(jīng)典，除上述譯本之外，另有金剛智、不空等人所譯，俱載于大正藏第二十冊。。
　　　　　　　　　　　　　　　                        ——宣化上人解說

到了宋代，人們對千手千眼觀音的大悲咒有降魔治病威力的了解更為普及，雖然僧人們主要扮演傳布的角色，但誦持大悲咒的人絕非僅限于僧人，各行各業(yè)的人，無論男女，似乎都經(jīng)常地誦持大悲咒。

千手千眼大悲觀音流行的原因

　　雖然“救苦”與“大慈大悲”在早期都曾用來形容觀音，但當(dāng)《千手經(jīng)》在唐代傳入之后，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即特別以“大悲”為人所認(rèn)同，這是因為唐代時中國人信仰她的風(fēng)氣快速流行，而在密教中，觀世音菩薩也化現(xiàn)成許多不同的形貌。這位菩薩是較晚才傳入中國的，但由于三位密教大師（善無畏、金剛智與不空都曾翻譯過此經(jīng)典）致力提倡這樣的信仰，以及朝廷的支持，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才能后來居上，并且最后吸納了其他形貌的密教觀音的聲名與威望。

　　在與她有關(guān)的論述和發(fā)表的文章中，   瑪利亞·瑞絲哈比托（   Maria   Reis-Habito）比較了贊揚(yáng)千手觀世音菩薩密教經(jīng)典的不同中譯本，以解釋婆伽梵達(dá)摩的版本為何能獲得最后獨(dú)特的地位，并追溯大悲咒信仰在僧侶與平民之中擴(kuò)展的原因，且將修習(xí)大悲懺儀的動機(jī)歸因于儒家孝道的美德。雖然她使用來證明上述觀點的主要是宋代以后的資料，而這些也許確實可以呈顯在懺儀與慎終追遠(yuǎn)的祭典之間有重要的關(guān)連，但是這個論點卻無法加諸在宋代及之前的朝代。(1)   我以下將證明，知禮明顯地把這個儀式，架構(gòu)于更廣泛的道德重整與提升心靈的脈絡(luò)中。
  　　小林太一郎（   1983   ）在其一篇長而有權(quán)威的研究中，追溯唐代大悲信仰的發(fā)展，他從范圍廣泛而分歧的資料中抽絲剝繭，包括僧侶的傳記、題銘、繪畫記錄（不幸的是大部分并沒有保存下來）以及詩歌與民間傳說，提供了關(guān)于這位新的外來菩薩受到大眾歡迎的生動解釋。而從藝術(shù)作品的形象與繪畫的證據(jù)顯示，這個新的大悲信仰主要盛行于京城長安，但是也流傳到四川。

 高僧的宗教熱誠

 　　每有新的譯本出現(xiàn)時，緊接著即會有關(guān)于菩薩的藝術(shù)展現(xiàn)。(2)   小林認(rèn)為唐末與五代是大悲信仰的“黃金時代”，他將三位僧侶的宗教熱誠視為典型的例子（小林198385   ）。以持誦經(jīng)咒、塑造菩薩像與毀損自己的身體來供奉菩薩，用這三種特殊方式來表達(dá)他們的虔誠，《宋高僧傳》中便載有他們的生平事跡。

 ◎持誦大悲咒

 　　知玄（   809-881   ）是四川眉州人，他素以廣博的佛學(xué)素養(yǎng)聞名，   特別是對凈土經(jīng)典的了解，李商隱與其他的文學(xué)家也曾贊嘆過他。但當(dāng)他被延請至長安講經(jīng)說法時，卻因他那濃重的鄉(xiāng)音，使聽者無法了解。于是，他回到家鄉(xiāng)，前往象耳山虔誦大悲咒，據(jù)說那里是大悲信仰的中心。有天晚上，他夢見一位菩薩截去他的舌頭并換上另一根新的舌頭， 隔天早上他起來后，竟然能講一口流利的長安話（《大正藏》卷五十，頁   763C）。

  　　神智（   819-886   ）與知玄是同一時代的人，   從十二歲起即開始不斷持誦大悲咒，二十歲出家為僧后，遍游西南地區(qū)且以大悲水為人治療各種疾病，許多人都跟隨他，稱他為“大悲和尚”。   唐宣宗大中元年至十一年（   847-859   ）間，他到長安治療宰相裴休的女兒，她正被鬼魔附身，經(jīng)神智持咒七日后才得以平復(fù)（《大正藏》卷五十，頁   869C   ）。

 ◎塑像供奉菩薩

 　　道舟（   863-941   ）原是一位音樂家，他唱誦佛曲的微妙音聲遠(yuǎn)近馳名，   因虔誠信仰大悲咒，他以自己的血繪制菩薩的立像。   僖宗中和二年（   882   ），值黃巢作亂占領(lǐng)長安時，他截斷左前臂（肘與手腕之間）并燒掉它，來供奉觀音并祈求和平；而在代表村民祈求時，他也割下左耳。由于他的虔信，當(dāng)他七十八歲圓寂時，身體并沒有敗壞，看起來就好像是入定一般，后來人們將他的身體上漆，制成肉身。（《大正藏》卷五十頁   859b   ）

 ◎抄寫經(jīng)書

 　　當(dāng)持咒的利益廣為人知之際，刻有大悲咒的陀羅尼經(jīng)幢開始矗立起來，較早的是唐咸通十二年（   871   ）在長安的臥龍寺，由比丘洪惟所造的經(jīng)幢。

 　　敦煌手抄本中也顯示關(guān)于這種崇拜的證據(jù)，收錄觀音十大愿與大悲咒的《千手經(jīng)》略本也廣為流通。眾所周知的《大悲啟請》（《大正藏》   no.   2843   ）則在有禮拜儀式時唱誦，它經(jīng)常與《尊勝陀羅尼經(jīng)》（《大正藏》   nos.   967,971   ）一起出現(xiàn)在抄寫的書中。

 　　例如，   比丘惠鑾所抄寫的兩本書中即包含這兩部經(jīng)。   一本是于唐昭宗光化二年（899   ）抄于湖北大悲寺，文后有回向偈：“愿課誦功德，普及諸有情，我等與眾生，皆共成佛道。”（   S.   4378   背面）；另一本（   S.   2566   ）也有回向偈：“愿課誦功德，普及諸有情，我等與眾生，皆共成佛道。”惠鑾在十九年間一直抄寫同樣的經(jīng)文，由于對觀音充滿信心，他從湖北游歷到敦煌，皆以教導(dǎo)大悲咒為己任。唐末，經(jīng)文與咒語皆傳布于僧侶與平民百姓之間，   抄本的制造或代表虔誠的奉獻(xiàn)，或是為了立功德。   （Reis-Habito   1993127-132   ）

靈驗故事的流傳

   ◎持誦大悲咒可治病  

　　智益和尚是湖南長沙人，俗姓吳。他出身軍旅且喜好打獵，有天他抓到一只白龜，將它烹煮而食。突然之間，沸水噴灑而出，濺了他一身，他的眉毛、胡須、手指與腳趾全部掉落，陷入極大的痛苦，幾乎瀕臨死亡，他無法再工作，變成了一個流浪的乞丐。當(dāng)他在安南乞討時，一位僧人看見他，起了憐憫之心，對他說：“你應(yīng)該懺悔，并持誦我將教給你的大悲咒，假如你勤于念誦的話，你將會有好的報償。”于是他聽從僧人的勸告，一心誦念大悲咒，他的傷勢就漸漸痊愈了，手指也再長回來，最后他剃除須發(fā)而出家。（《觀世音菩薩靈感錄》卷一，頁   11   ）  

◎持誦大悲咒可往生凈土

 　　第二則是有關(guān)結(jié)合持咒與凈土信仰的故事。張抗是宋代的一位讀書人，他曾在佛前立誓要誦四十萬遍的大悲咒，以求能往生凈土。當(dāng)他六十歲時，雖然有病在身，卻仍一心念佛。他將家人召集到床前，對他們說：“西方極樂世界就在當(dāng)下，阿彌陀佛正坐在蓮臺上，我的孫子文兒（三歲時去世）正跪在黃金地上頂禮彌陀。”說完即在念佛聲中往生（同上，卷二，頁   8   ）。  

◎大悲水可治病

 　　而另一則是關(guān)于大悲水的故事。門下員外郎吳宏之妻吳氏，虔信觀音而且經(jīng)常有不可思議的感應(yīng)。她在一間清凈的小室中備有幾只裝水的瓶子，且手持楊枝念誦大悲咒，她看到觀音放光至瓶中，那些經(jīng)常生病的人喝這些加持過的水就痊愈了。這些大悲水可以保存很久都不壞，冬天時甚至不會結(jié)冰，人們因此都稱她為“觀音院君”。她的兩個婢女修持凈土法門，其中一個特別精進(jìn)，有時一整個月都不吃任何東西，每天只喝一杯大悲水（同上）。

 　　巴特哈（   Barend   J.   ter   Haar   ）注意到洪邁（   1123-1202   ）于宋寧宗慶元四年（   1198   ）編成的《夷堅志》中，有關(guān)持誦經(jīng)咒、佛號的故事是很普遍的，合計有四十九個有關(guān)持咒的故事與十二個關(guān)于念佛的故事。在這些故事中，持大悲咒的有十一個，念觀音名號的有七個。持咒的七個故事是用來驅(qū)逐惡鬼，其他持咒二個或念佛號的五個故事是為了治病。觀音兩次以僧人的身分出現(xiàn)，在其中一個故事中，她持著錫杖與瓶，另一個故事則對她沒有任何描述（同上，卷三，頁   1441   ）；兩次是化現(xiàn)穿白衣的老婦（同上，卷一，頁   88,89   ），而其他的并沒有提供關(guān)于觀音性別的訊息。由從事這些宗教活動的人來看，總計在六十一個事件中，三十四件發(fā)生在平民百姓身上，二十五件則是宗教專業(yè)人士，如僧侶、道士及巫師等，其余二件仍不確定。  

  　　到了宋代，人們對大悲咒有降魔治病威力的了解更為普及，雖然比丘們有時扮演傳布的角色，但誦持大悲咒的人絕非僅限于比丘，各行各業(yè)的人，無論男女，似乎都經(jīng)常地誦持大悲咒，這也是為什么人們在生命受到威脅時，會自動向她求助的原因。其他與大悲咒有關(guān)的信仰，例如大悲水有治病的功效，或是誦持大悲咒能往生凈土的說法，也變得十分普遍。然而，并沒有證據(jù)顯示任何人曾使用《千手經(jīng)》中所提及的密法，而達(dá)到精神上的解脫，或解除生命中的困境。大悲咒獨(dú)立于《千手經(jīng)》而存在，一般人可能相信大悲咒是對抗所有邪惡的神咒，但可能不知道她與觀音有關(guān)。  

【注釋】
 　　(1)   瑪利亞·瑞絲哈比托（   Maria   Reis-Habito   ）引證了德輝在元順帝至元四年（   1338   ）所著的《敕修百丈清規(guī)》，其中規(guī)定在和尚忌日與開山歷代祖師的紀(jì)念法會上，要誦持大悲咒。   她也引用編纂《觀音慈林集》的弘贊（   1610-1680   ）的生平記述，來點出拜懺的強(qiáng)烈動機(jī)是來自于為了祭拜祖先與克盡孝道。她所摘錄的生平事跡是弘贊所著《觀音慈林集》的后記：“贊甫二九，而二親鄰?fù)觯空b蓼莪，空慚烏鳥，聞?wù)f持齋，能資冥福，遂斷葷膻。未三載，閱壇經(jīng)，便會宿懷，知人能作佛，即舍家趣于非家，冀立身行道，以益先靈。雖晨夕代為禮懇，及逢盂蘭必薦，而中情耿耿，愧誠力之未湔。爰于丁酉春，以西洋白氈，繪千手千眼大悲圣像，舉高七尺，革除皮膠，而用香汁和彩。仍令畫者，日別沐浴更衣，像成罄衣缽資，延集僧眾，先為講釋大悲懺法宗趣，次乃三七日修禮。遂感大士身放金色光，手所執(zhí)青紅二蓮華，頻放白光。緇素咸睹，誠為希有，私衷慶慰，必蒙慈力，度親靈于上界矣。爾后凡于像前修禮，蓮華白光常涌，睹者莫不欣發(fā)凈信。”在《千手經(jīng)》中記載，青蓮華是指“欲得往生十方凈土”，紅蓮華則是指“往生諸天宮”。（   Reis-Habito   199149   ）

 　　(2)   約在婆伽梵達(dá)摩翻譯《千手經(jīng)》的同時，尉遲乙僧在長安慈恩寺塔前畫了一幅千手千眼大悲像。在菩提流支譯出同一部經(jīng)（經(jīng)名為《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姥陀羅身經(jīng)》）之后，唐玄宗開元元年（   713   ），   成都妙積寺一位魏八比丘尼，時常誦念大悲咒，她年僅十一歲的弟子柳意兒于禪坐中，感應(yīng)到菩薩于寺中顯現(xiàn)。為證明她所說的不假，她便在庭院中撒灰，一天傍晚，確實見到長約數(shù)尺的腳印。于是便請了一位畫師，將她所見的形像畫下來，但始終無法畫得相像，有位比丘楊法誠說他可以做到，意兒于是雙手合掌仰望，并告訴比丘依她的指示來畫，他們共花了十年的時間才完成。之后，約唐玄宗開元十年（   722   ）左右，在成都造了二百尊的菩薩像，   每一尊都有四十二只手，   同時并將這些塑像畫成十五卷圖卷。   不久之后，圖卷在長安流行，并上呈給玄宗（713-756   在位），玄宗又把它賜給高力士。   玄宗開元元年至天贊十四年（   713-755   ）間，名畫家吳道子畫了三幅大悲菩薩像。   天贊十二年（   753   ），鑒真去日本時，帶了一尊白旃檀刻成的千手千眼觀音像，還有一幅繪于絲綢上的相同畫像，從此觀音信仰被介紹到日本。（小林   1983   39-13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