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佛隨筆

 

徐恒志居士著

 

１．

 

知有生必有死，普天下曾無一人逃得，余于是而學(xué)佛；知心性是一而苦樂不同，余于是而學(xué)佛；生不知所自來，死不知所從去，悲歡離合，匆匆一生，萬象森羅，真理何在？余于是而學(xué)佛；世界而名缺陷，好事終屬無常，四大六塵，莫非幻相，窮通得失，同歸春夢，余于是而學(xué)佛；貪癡習(xí)重，輪回路險，起心動念，無不是罪，余于是而學(xué)佛。嗟乎！人生數(shù)十寒暑，以視前之無始，后之無終，直剎那間耳。而世方爭短論長，局促轅下，背真逐妄，痛苦浩然。冀迷途之永出，愿彼岸之同登，舍佛法吾誰與歸乎？

 

２．

 

學(xué)佛十年矣，自欺欺人，行不誠篤，三業(yè)所作，障累日深，圣賢氣象，相去日遠，縱有振作，每成弩末，人命呼吸，知來日尚有幾何？一旦大事臨頭，未免隨業(yè)漂沉，生死恩仇，從頭作起，思之實堪一哭。孟子曰：‘待文王而后興者，凡民也。若夫豪杰之士，雖無文王猶興。’吾其勉哉！

 

３．

 

戒以生定，定以發(fā)慧，故戒為入道之要門。舉凡參禪、念佛、禮拜、懺悔乃至一切佛法，蓋無一而非戒，以攝心即是戒故。又有從事上戒者，有從理上戒者，實則事即理上之事，理即事上之理；初下手時即不二矣。故事修無異于理觀，理觀可融入事修。雖然，吾人心地未明，動輒得咎，若不從事上篤實戒去，所熏入著為惡因，則發(fā)起現(xiàn)行，不可得而善矣。空談唯心，為害何窮！故吾人于三業(yè)所作，可不效法圣賢，以戒為師，而自陷于痛苦煩惱之境乎？

 

４．

 

氣色張皇者，吾知其心之動亂；舉止安詳者，吾知其心之空定；言辭閃惚者，吾知其心之昏邪；氣象莊重者，吾知其心之端正。其實乃至著衣吃飯，舉手低頭，無一不是般若之放光也。衣里明珠，本自無失；道不遠人，人之為道而遠人，惜哉！

 

５．

 

天下之至樂，無過明心，多少毀譽是非，知唯心所現(xiàn)，一轉(zhuǎn)即空；多少窮通得失，知唯心所現(xiàn)，隨遇而安；多少苦樂順逆，知唯心所現(xiàn)，何必執(zhí)著；多少貪嗔煩惱，知唯心所現(xiàn)，落得放下。世間無大富大貴之人，唯明心者斯不富貴而自富貴。天下無大安大樂之人，唯明心者斯不安樂而自安樂。明吾心地，十方三世不離當念，萬象森羅不出吾心，嗚呼至矣！

 

６．

 

嘗聞師言：世間無論千萬最大事，都抵不過一個死；千萬個死，抵不過我一修；千萬個修，抵不過我一覺。覺則心空，此是最上福德，輕重利害，不可比擬。當知眾苦只緣不覺，極樂無過明心，每于妄念習(xí)氣堅固纏縛時，三致意焉。

 

７．

 

心之本體，本來不動，故歷來圣賢學(xué)問率以不動為旨歸。經(jīng)曰‘如如不動’；易曰‘寂然不動’；孔子四十而不惑；孟子四十不動心。夫不動則定，定則空，空則不惑、不憂、不懼，富貴不能淫，貧*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憂患不能傾；身心以之莊嚴，功德由此成就，不動之利溥哉！

 

８．

 

大乘止觀略標大綱中云：‘所言止者，謂知一切法，從本已來，性自非有，不生不滅；但以虛妄因緣故，非有而有；然彼有法，有即非有，唯是一心，體無分別。作是觀者，能令妄念不流，故名為止。所言觀者，雖知本不生，今不滅，而以心性緣起，不無虛妄世用，猶如幻夢，非有而有，故名為觀。’止觀大義盡于此矣。

 

９．

 

業(yè)者，造作也。業(yè)力者，造作后留下之力量，隨緣引發(fā)者，善惡皆是也。此心有所著，隨之分別流轉(zhuǎn)，種種造作，即是造業(yè)，此為因。事過境遷，此業(yè)力已成，后遇同樣境界，此力現(xiàn)行不可遏止，此即是果。果復(fù)成因，因復(fù)生果。互相循環(huán)，無有已時；且其力量，必后后勝于前前。此因果生滅，即是幻心流轉(zhuǎn)；即是生死顛倒；即是動，動則生苦。故人生男女老少，富貴貧*，無一不動心，終是無一不苦耳！性體如水，心用如波，波有起伏，心有生滅，波心同是終不可得，可知皆一時之幻相耳，只要一覺，頓然光凈。此覺體不動，即如波平浪靜時，水體之不動也。行者茍知生滅妄心，皆是幻相，雖有起伏，知其本空，過而不留，用而不著，此即金剛經(jīng)無住生心之大旨，可以載登彼岸者也。

 

１０．

 

熾然分別，而體常寂，觀中有止；雖常體寂，而即緣起分別，止中有觀。何止而非觀？何觀而非止？定慧體用，固不可得而分也。

 

１１．

 

功德有有為無為，有為暫而非久，有限而非無量；無為功德，性本具足，但去妄心，皆可漸證。此功德性，體用廣大，空有齊資，故曰‘無為福勝’。地藏經(jīng)曰：‘起心動念，無不是罪。’行者可不留意乎！

 

１２．

 

我心與一切眾生之心，無二分別；一切眾生受諸苦惱時，與我受苦惱時之苦，亦無二無別，每一念此，不覺欲淚，一腔怨心、怒心、恨心、毒心皆油然而化悲心矣。

 

１３．

 

有真空必具妙有，否則即是頑空；有妙有方顯真空，否則便成妄有。是故體必有用，用必歸體；體用合一，色空不二。行者明悟無生，不落偏空；雖具妙用，不執(zhí)于有，方名見性成佛。世人一學(xué)佛法，即拋棄一切，不思振作，遂被譏為消極迷信，無益人世，嗚呼！豈真佛法之過哉。

 

１４．

 

‘忍’之一字，實除苦之要訣。孔子之‘小不忍則亂大謀’；孟子之‘動心忍性’；吾佛之‘忍波羅密’，此中實寓甚深境界。吾人于習(xí)氣來時，貪嗔起時，患難集時，乃至百憂感心，萬事勞形；在在處處，皆須仗此行門，刻苦忍受。天下無不勞而獲之便宜事，況修心以了生死乎！

 

１５．

 

善乎梁任公之言曰：‘種種煩惱皆我煉心之處；種種危險皆我煉膽之處；種種艱鉅皆我煉智煉力之處，隨處皆我之學(xué)校也。’故修大定大慧者，不慕山林，不厭塵俗，工作生活，一切照舊，但心已出離，種種境界，無所黏著，喜怒哀樂不動于心。大心居士，當從這里下手。融一分境界，證一分本智，消一分妄念，得一分法身。在煩惱日用處煉出，更為得力也。

 

１６．

 

人生數(shù)十光陰，固無時不在煩惱之中，所謂三苦、八苦、無量諸苦，或生活壓迫，或病骨肢離，或有愿難遂，或怨憎相會，皆足以引起極粗煩惱，所謂精神痛苦，實無人無之。蓋人事無盡，煩惱亦無盡。然克實言之，煩惱在心而不在人事。但能學(xué)習(xí)佛法，攝心不散，則古德所謂‘一心無住，萬境俱閑’，‘智者除心，愚者除境’，心經(jīng)所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等等境界，吾人亦皆可切實證到。古德云：‘但愿空諸所有，切勿實諸所無。’愿佛弟子共勉之。

 

１７．

 

吾人一念心性，具十法界，如影隨形，自作自受；譬如攝照，長短胖瘦，一一不爽。念正直則感赴天堂，念貪嗔則感赴惡道。一念關(guān)系至大。若吾人能觀無念，自可趨向佛智；若不能無念，則世出世間，一切諸念，何如念佛哉！此理甚明顯，人不肯信耳。

 

１８．

 

一部大乘止觀，功夫只在一個‘知’字。知何等法乎？曰：知非有而有，是為緣起，亦名觀門；知有即非有，是為性空，亦名止門。若不知上來諸義，止觀何由而起？故曰一‘知’字盡之也。此‘知’字與圓覺經(jīng)‘知是空華，即無輪轉(zhuǎn)。’之‘知’字，義正無別。雖由解知而入證知，功夫深淺不同，要始終不離一知字耳。

 

１９．

 

因果之大者通三世，其實日用之間，處處皆是因果：譬如取鏡自照，分別美丑，日以為常，久久雖欲不照不可得，蓋既有從前分別之業(yè)因，時時發(fā)起現(xiàn)行，以成業(yè)果。此外好賭、好飲、好貨、好色無一不互為因果，吾人可不臨深履薄，慎其三業(yè)，而枉受苦惱之果乎？

 

２０．

 

學(xué)佛首重定心，以定能生慧、能去苦、能處亂、能履變、能強身、能容物，乃至能了生死。然得定必以戒，戒者不但戒身（如殺盜淫），戒口（如妄言等），尤須戒心。故曰‘攝心為戒’。凡一切禪凈佛法，其實無一不是戒。行之深，則戒之切，其有不獲定慧者乎？學(xué)者能三業(yè)同戒，則理事圓融，功德便易于圓滿矣。

 

２１．

 

善知一切法性，不被迷惑，大智也；自利利他，度盡眾生，大仁也；一切能舍，一切能忍，一切無畏，大勇也；智仁勇三德，吾人本性，原自具足，然非學(xué)佛，無以啟發(fā)。故真學(xué)佛者，乃真英雄、豪杰、圣賢、丈夫。世人每笑佛徒為愚癡，此真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２２．

 

又我心與一切諸佛菩薩之心，無二無別；諸佛菩薩有無量智慧光明，百福莊嚴；而我則有無量煩惱，痛苦浩浩。每念‘彼丈夫也！我丈夫也！’之語，則見賢思齊，當仁不讓之心，油然而生矣。

 

２３．

 

學(xué)佛是消極，亦是積極；非消極，亦非積極。何謂是消極？不逐五欲顛倒，平平淡淡也；何謂是積極？四威儀中，念念凜覺，即境煉心，自強不息也；何謂非消極，亦非積極？以消極積極，皆是比量分別，有為之法。學(xué)佛則無所謂消極積極，超然于二者之外也。

 

２４．

 

自聞佛法，世上一切學(xué)說，不足惑我，一樂也。自修佛法，一切圣賢功夫，包羅無遺，二樂也。自悟佛法，曠劫生死之謎，一旦打破，三樂也。

 

２５．

 

能見貌辨色，聆音察言者，世人名之曰聰明。夫聰明有正有邪，故作惡為非者，每多聰明之人，以其根塵相對，識神分別，終是迷妄顛倒，遂致利用聰明，入惡而不自覺，所謂聰明反被聰明誤也。智慧則不然，純正無邪，現(xiàn)量之境，離諸分別，理無不照，事無不周，無知而無不知，無善而無不善。蓋一則舍本逐末，一則根本已徹。世人每將聰明與智慧混為一談，真失之千里矣。故學(xué)佛者以見性開慧為第一義！

 

２６．

 

語曰：‘喜怒哀樂之未發(fā)，謂之中。’此何境乎？人每忽略，若細一觀照，不覺大悟，原來正我本來面目也。傳心法要說：‘息念忘慮，佛自現(xiàn)前。直下無心，本體自現(xiàn)。’故得意則拈來即是，會心則寧待別求。

 

２７．

 

初學(xué)佛法，固須文字般若，以起觀照，而達實相。迨漸入漸深，則能觀能照者，亦覺其為妄心，何況文字。世有終年尋經(jīng)研論，入海算沙，以為學(xué)佛者，不知正為文字所障，求解而不起行，終是枉用功夫，徒增知見；蓋言語文字，正如醫(yī)案、藥方，與本病了不相干。真學(xué)佛者，是學(xué)與佛不二，同一無著無黏，灑脫自在。固不是立變成佛，亦不是執(zhí)著醫(yī)案、藥方，以為究竟也。

 

２８．

 

煩惱者，擾亂之意。心若有動，即是煩惱，不論為憂愁，為喜樂。世多不察，以為逆境方是煩惱，實則遇得意時，內(nèi)心一樣奔蕩不定。故必須練八風(fēng)不動，學(xué)者往往只練其半，于利、譽、稱、樂每多忽略，是不能至究竟地矣。

 

２９．

 

一句彌陀，緣起清凈；一句彌陀，種現(xiàn)互熏；一句彌陀，念念消業(yè)；一句彌陀，假即空中；一句彌陀，全性起修；一句彌陀，全修在性；一句彌陀，止觀具足；一句彌陀，體用如如；一句彌陀，即空即有；一句彌陀，非空非有。心地明白后，方知一句彌陀之妙。經(jīng)云：‘若人但念阿隬陀，即是無上深妙禪。’天如禪師說：‘悟后不修凈土，保管老兄未悟！’

 

３０．

 

心地光明，動作自在，欲念稀薄，舉止安詳，不驚不怖等，皆功德相；若心常晦昧，動輒有礙，情多業(yè)重，行動張皇，皆罪過相。古德有云：‘罪性本空，放下便了。’是重在‘放下’二字。‘放下’者，慧照觀空，知一切本空，不被流轉(zhuǎn)，自然漸歸消逝；是又重在‘知’字。此‘知’乃由‘解知’而至‘證知’之‘知’字。圓覺經(jīng)云：‘知幻即離，不作方便。’皆著重在‘知’字。如實‘知’自心，乃有解脫希望，‘知’之一字真眾妙之門也。

 

３１．

 

士何事？曰‘尚志’，志立，天下無不可成之事。所謂‘制心一處，無事不辦’也。故立志為圣則圣，立志為賢則賢，立志為盜賊小人，則亦盜賊小人而已矣！人不發(fā)憤立志則已，若發(fā)憤立志，則志莫大于成佛。聲色貨利非不可愛，然而溺人智慧，汩人性靈也；詩文品藝非不可取，然而玩物喪志，徒勞無功也；乃至蓋世功名，漫天霸業(yè)，非不可為也，然而有為之法，總不徹底，所謂‘英雄肝膽壯夫志，到得頭來沒下梢’也。學(xué)佛則事不礙理，理不礙事，小無不包，大無不舉，入世有方，出世有路，世出世法，一了百了。謹愿盡法界虛空界，一切有情，同立此志，同修此行，同證此果，百千萬劫永行佛道于無疆也！

 

３２．

 

仰首觀天，云生無端，云滅無婦，妄念亦猶是。有白云，有黑云，善惡亦猶是。然而天既非青，天亦非天，莫非假名，性天亦猶是。乃至虛空亦非虛空，性天亦無虛空之相可得。故執(zhí)法性為實，或執(zhí)法性為不實，而笑執(zhí)善惡者，是猶五十步笑百步耳。六祖云：‘不見一法存無見，大似浮云遮日面；不知一法守空知，還如太虛生閃電。’

 

３３．

 

人情喜逸而惡勞，喜順而惡逆，而勞逸順逆，每非人力所能安排，與其徒憎無益，不若借勞逆以磨練，資成吾性。蓋必日處艱鉅煩惱、驚濤駭浪之境，方有臨深履薄、戰(zhàn)兢惕勵景象，方有練智練力、竿頭進步機會。語云：‘居安思危’。又云：‘晏安酖毒’。艱鉅患難，固吾之嚴師益友也。經(jīng)曰：‘諸佛解脫，當于眾生心行中求。’即其義乎。

 

３４．

 

先父蕓卿公，生而穎異，勤奮好學(xué)。家貧，學(xué)業(yè)于蕭山、滬濱，未嘗廢翰墨，每下筆千言，斐然成章；書法崇右軍，遒勁俊秀，神采飛舞，得十七帖之真髓。又善于手工技巧，曾為花盆、紙品、漆工諸藝，無不精妙。稟性仁厚，克己待人，分多潤寡，仰事俯畜者數(shù)十年，道德文章蜚聲鄉(xiāng)里。著有藏拙齋隨筆四卷，凡天文地理、風(fēng)物人情、詩文詞章、歷史掌故、政見時事等，靡不涉及，都三百則，馳騁古今，臧否人物，議論風(fēng)發(fā)，慧眼獨具。閱歷滄桑，飽經(jīng)憂患之后，深悟諸行無常，淡于名利。于童年時，曾見其自題照片詞云：

 

年來壯志多違背，每向東風(fēng)灑淚。猛抬頭，秋霜有約；乍凝眸，殘雪驚催！說什么功成名遂，亦真無謂。古來志士英才，畢竟鏡花水月。

 

詞氣蒼涼，有覷破塵緣之意，后果入佛虔修，以金剛經(jīng)及彌陀圣號為常課。年六十三，病逝醫(yī)院，臨終神態(tài)清明安詳。表兄俞慧云居士曾賦詩懷念。錄其二絕云：

 

其一

 

事畜辛勤四十年，百千憂患一身先。

應(yīng)知天道終無爽，跨灶欣看梓舍賢。

 

其二

 

秾杏纖桃取次栽，熙然萬物登春臺。

此身原不殊生佛，乘愿何時得再來？

 

３５．

 

金剛般若波羅密經(jīng)是般若部之重要典籍，乃大般若經(jīng)四處十六會中第九會所說，計五八三七字，涵義豐富，主要是從文字引起觀照，以達實相，是‘為發(fā)大乘者說，為發(fā)最上乘者說。’依之觀照，可速證無上菩提。茲以五重玄義略釋之。

 

１．釋名者，釋經(jīng)之名義也。此經(jīng)以法喻為名，借金剛之堅、明、利，以喻般若之體、相、用，速能轉(zhuǎn)迷為覺也。

 

２．顯體者，顯經(jīng)之主體。大乘經(jīng)皆以實相為體。此經(jīng)亦云：‘信心清凈則生實相’，故以實相為體也。

 

３．明宗者，明經(jīng)之宗旨，亦即修持法要。此經(jīng)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應(yīng)無所住而生其心’、‘應(yīng)生無所住心’、‘離一切諸相，則名諸佛。’……等等，指示以般若觀照，于一切法無住無著，則直下成佛。故以慧照無住為宗也。

 

４．辨用者，辨經(jīng)之功用。此經(jīng)云：‘受持讀誦此經(jīng)，若為人輕*，是人先世罪業(yè)，應(yīng)墮惡道；以今世人輕*故，先世罪業(yè)，即為消滅，當?shù)冒Ⅰ穸嗔_三藐三菩提。’言受持此經(jīng)，即能滅罪。又云：‘是諸眾生無復(fù)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是破人我執(zhí)；又云：‘無法相，亦無非法相。’是破法我執(zhí)。故以破我滅罪為用也。

 

５．判教者，智者大師以五時八教判釋東流一代圣教，此經(jīng)判屬第四般若時，正說圓教實理，帶說別教、通教二權(quán)理。而江味農(nóng)居士則判此經(jīng)為至極圓頓之教，極有見地。蓋此經(jīng)為直指佛性之無上法寶，如經(jīng)云：‘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jīng)出。’又此經(jīng)處處提示空、假、中三觀具足，故不同觀空之通教；言三即一，言一即三，圓融無礙，亦不同隔歷不融、次第而修之別教。經(jīng)云：‘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不但極圓，且亦極頓，故以至極圓頓為教相，不亦宜乎。

 

３６．

 

法身雖同，但所現(xiàn)之相有凡圣之不同，正如明鏡能現(xiàn)一切染凈色像，故知法身本具染凈二性。此染凈二性，體同用別，故‘臺宗’謂‘性惡不可斷，修惡可斷。’修惡者，煩惱染污也。修止觀，是以凈法薰心，使起凈用之無上法門。凈宗念佛，不起雜念即是止；字字分明即是觀。禪宗參話頭，不可用心意識參，即是止；不可墮在無事甲里，即是觀。豈有一法能出止觀之外？蓋止觀者本性之寂照也。

 

３７．

 

我執(zhí)是凡夫一大病痛，凡執(zhí)著深者，必業(yè)重而障深；業(yè)重障深者，必福輕而慧淺；福輕慧淺者，必苦多而樂少，環(huán)視親友，莫不皆然。反之，圓融無礙之人，往往具足福慧。蓋能執(zhí)之心是遍計執(zhí)性，所執(zhí)之事是依他起性，所依之體是圓成實性。情執(zhí)若空，心體自融；心體既融則事事無礙矣。從知消妄執(zhí)、去業(yè)障是學(xué)佛之大課題。

 

３８．

 

凡夫之八個識，其用有八，其體則一。前五識是仗意識之功能，助成其用；第八識雖能攝持諸法，不能自造善惡，謂其是真妄和合者，因真心不覺，妄分能所，而成末那之妄執(zhí)和意識之妄情。故八個意識中，力用之大，惟六、七二識。然末那但能恒常審量，妄執(zhí)我見；惟六識既明且利，無境不能緣，無事不能作，其力極強。故欲轉(zhuǎn)識成智，必先轉(zhuǎn)化意識，意識若轉(zhuǎn)，諸識隨轉(zhuǎn)，所謂擒賊先擒王也。不寧唯是，修習(xí)止觀，或持佛名號，皆從第六意識下手，然則此識其功首罪魁乎！

 

３９．

 

觀行每用意識者，乃用其了別之功能，而除其攀緣之過咎也。念佛亦然，持名功深，循流溯源，從用入體，不期然而轉(zhuǎn)識成智矣。方便善巧，孰逾于此？

 

４０．

 

摩訶止觀云：‘法性寂然名止，寂而常照名觀。’是即以止觀法，收定慧功，證寂照果也。若從三性境上論修止觀，知妄想分別有即非有，不執(zhí)為實，則遍計執(zhí)性止；分別雖息，而多生積垢所薰，幻相宛然，知其虛妄，不取不舍，則依他起性滅；至此知一心之體，本來寂照，我心佛心，本來一如，久久修習(xí)，無明若盡，便證圓成實性矣。

 

４１．

 

在學(xué)佛人中，每分禪、教為二，實則何可分耶？蕅益大師云：‘從上諸祖未有敢離經(jīng)一字者；從上諸大教主無有不透徹心宗，得大機用者。’不僅如此，禪之與教又皆濫觴于凈土法門，所謂無不從此法界流，無不還歸此法界也。靈峰宗論卷六云：‘無禪無凈，籠統(tǒng)真如，即穢即凈，顢頇佛性。信釋迦之誠語，悟法藏之愿輪，始知若律、若教、若禪，無不從凈土法門流出，無不還歸凈土法門。’學(xué)佛者應(yīng)知所歸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