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之旅
(涅槃城)
郭惠珍醫師(道證法師)述
錄音日記與旅途隨筆(一九八四年十一月)
育蓮鄉敬記
涅槃城
車子開往拘尸那涅盤城和化骨塔。風塵仆仆地到涅槃城,那城中的‘娑羅雙樹’是令佛子心疼的地方,一切雖然已經過去,卻歷久而彌新,就如影片早已拍好,然而每次觀賞都哭!佛陀四十九年的說法,他老人家在這娑羅雙樹間躺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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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足側瞻仰佛陀)他仿佛仍在殷殷叮嚀: 勿令眾生墮于惡道中一日一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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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度者已度,未度者已種下得度因緣 (從頂側瞻仰佛陀) |
我們沉重地走進堂內,這涅槃城的紀念堂中,赫然佛陀躺在那里,丈六的金身,繡著花的桃紅色被,覆蓋著他老人家,身旁供養莊嚴的幡蓋。點燃蠟燭,燃起清香,佛子們隨侍在側,有的人已經忍不住哭泣。我看著他、繞著他、念著他,一圈又一圈,他的表情如此的奇妙,他的遺教是什么呢?當我們從足側看他,他的眼睛是張著的,仿佛有一個大煩惱尚未解決,他的嘴角,仿佛還要演說,還在演說,說著「佛滅度后,以戒為師’,他的嘴角仿佛還在交代著地藏菩薩,以一種無盡的聲音:‘勿令眾生墮于惡道中一日一夜!’然而當我們繞到頂側來看他,他的眼是閉著的,他的眉宇多么開闊!他的微笑多么慈祥又飄逸!仿佛一切都已經完成;仿佛苦難雖有,然而找不到受苦的人;仿佛應度者已度,未度者也已種下得度因緣,他平靜地完成這一切。再看看他的嘴角,這微笑多么奇妙!仿佛說:‘我不得不走啊!你們這些撒嬌依賴的孩子們,如果我不走,如果我不暫時引退,那么你們的膝蓋臂膀永遠不能茁壯,孩子們擦擦眼淚,我只是要你們成長......’太奇妙了,這種微妙的感覺。
我調好了照相機拍了一張,卻被阻止,不準拍照,我幾乎要和那印度人說:‘他是我的爸爸,我好想念我的爸爸,為什么不能讓我照張像呢?’后來我不能說什么,也沒有說什么,因為突然間我發覺到,他老人家在我的腦海中,根本就是抹不去的影像了,想照像只是為了不能夠來到這里的人。后來,很奇怪的是,當我第二度再朝菩提伽雅之時,又遇到了先前遇上的印度比丘醫生,這一回,他一見面,就送我一張‘我想拍卻沒有拍下來的照片’。真的,我們的心念,瞞不過有修行的人,我的心里有一念遺憾,我的臉上就寫著「遺憾’,馬上被讀出來了,就送了這張照片讓我滿愿。(他送的照片即是一一二頁上那幀,據說是多年以前,日本朝圣者拍的)


走出娑羅雙樹間的涅槃堂
走出這娑羅雙樹間的紀念堂,想起世尊當年如師子王右脅累足,而臥在此雙樹下,將入涅槃前,回答阿難尊者的一首偈頌:
吾在雙樹間 偃臥心不亂
樹神心清凈 以花散佛上
阿難問佛言 云何名供養
答受法能行 覺華為供養
紫金華如輪 散佛未為供
陰界入無我 名第一供養
想起佛滅度已,阿那律尊者的偈頌:
佛以無為住 不用出入息
本由寂滅來 靈曜于是沒
卍 卍 卍 卍

化骨塔下的黃花,亙古歌誦著這歷久彌新的故事
化骨塔是一座小丘,這是佛陀的荼毗之處。天空是灰色的,我遠隔著樹,望著同行的人攀上那座小丘(化骨塔),在丘上誦經,我這流浪的孩子,不禁想起當年阿難的哭泣。這天的行程如此的匆忙,匆忙得來不及緬懷就要離開了。
在不燒自燃的三昧火光中,佛色身化成了無數的舍利,也在世界各個角落興起了無數覺醒人心的寶塔。慈悲無涯,智慧無盡的佛心光,點燃了弟子的心燈,世世代代,燈燈相傳,綿綿無盡......

據說世尊荼毗之后,八國國王因敬慕佛,爭取分舍利供養,甚至‘各各嚴整四兵:象兵、馬兵、車兵、步兵,不惜身命,以力取之!’也許有智慧的大德會認為他們沒有了解佛義,沒有了解自心——
‘貪嗔癡起,佛滅度,戒定慧生,佛出世’的道理。
或是責他們不知道‘受法能行,覺花為供養’的意義,然而我在想:假如把一般死人骨頭,甚或是他祖父的骨,放在這八位國王的床邊,可能他們會因之睡不著!然而覺悟的佛,連靈骨的一微粒,都是大家不惜身命,爭相供養!令人感嘆,覺者的芬芳,真是徹入骨髓,也使人不由得感悅徹入心髓。
坐在車子里,經過印度這一片大平原,印度大平原的日出,出自一片氤氳。大地經過一夜的祈禱,黎明時又虔誠地供養滿地滿野的香云,真的不知道這種香云源自何種柴火?用的是何種香料?香云起自何處?為什么在黑暗中突然香云漫野,一抹抹的,草木庭園都陶醉在晨間香云蓋菩薩的舞蹈中,太陽就出在這一片晨舞之后,起初是神秘的紅彩,既而光芒萬丈—是日光遍照菩薩登場,真的,他一登場,世界就五彩繽紛了。您想起華嚴經嗎?經云:‘佛子,菩薩摩訶薩以諸善根正回向已,作如是念:不以四天下眾生多故,多日出現,但一日出,悉能普照一切眾生,又諸眾生不以自身光明故,知有晝夜游行觀察興造諸業,皆由日天子出,成辦斯事......佛子,菩薩摩訶薩復作是念:我應如日普照一切,不求恩報,眾生有惡悉能容受,終不以此而舍誓愿,不以一眾生惡故,舍一切眾生,但勤修習善根回向,普令眾生皆得安樂,善根雖少普攝眾生,以歡喜心廣大回向,若有善根不欲饒益一切眾生,不名回向,隨一善根普以眾生而為所緣,乃名回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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